院子的一角扎下了篱笆,围了个不小的鸡圈,养了十几只鸡。
靠它们每日下些蛋供自家食用,这也算是当时民间的习惯。
小青起早就是来喂鸡的,手中持着一瓢小米,洒在圈里,嘴里发出“乐乐乐乐”的唤声,倒真有几分农家女子的姿态。
当然,有没有趁机打牙祭,就难说了。家中的钱粮都在小青手中,就是偷吃一只也能马上补回来。
许仙架着金雕走过来,金雕圆圆的鹰眼紧盯着小青,扑扇着翅膀,喙中发出尖锐的鸣叫。
小青身边的鸡惊惶逃散,小青也退后一步,皱眉道:“你哪弄了这么个扁毛畜生?还不快拿走。”蛇与鹰本是天敌,就算如今她有了一身高深的道行,还是本能的感到厌恶。
好在看在许仙的面子上,才没有一巴掌拍过去。
许仙道:“这可是好东西啊!等我把它喂饱了,飞到杭州去。”
小青抱臂道:“我喂的鸡,才不给你。”斜眼瞧着许仙,一副“想要就来求我啊!”的样子。
许仙道:“求求你,赏小得一只鸡吧!”
小青立刻喜笑颜开,立刻从鸡窝里提了只鸡给许仙,许仙接过鸡,嘀咕道:“真好哄。”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许仙已将手中的老母鸡猛地抛起,这母鸡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竟然“咯咯咯”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
这时候鸡可不比现代的“慵懒”,一个个身体强健的很,虽不能高飞,飞出个十几米还是很轻松的。
眼看母鸡就要歪歪斜斜的飞出院外,越狱成功。许仙一抖手臂。金雕俯身展翅,如同一只利箭,直射天空,轻易将那母鸡擒于爪下,撕咬起来。
许仙道:“小青,以后多养点鸡和兔子吧!”小青正要拒绝,许仙接着道:“等一会儿赵家的人来舞龙舞狮,咱们一起去瞧吧!很热闹的。”
小青楞了一下道:“啊,那好啊!我去叫姐姐也来看。”
“真乖。”
“许仙,我杀了你。”
……
许仙将这金雕喂得饱饱的,锦盒装昨晚写好的书信,让金雕抓住,再用线绑在一起,防止脱落,高高一举,金鹰展翅飞去,转瞬之间就在天边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
带着彼此的思念,飞过群山与云层,落于的道观之中。
笋儿兴奋的一指道:“师傅,有只鹰啊!”
鱼玄机闭着眼睛道:“莫要分心,继续打坐。”
云嫣道:“是啊,师傅,真的有只鹰啊!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她坐的腰也酸了。
鱼玄机一皱眉头道:“有关系吗?”
青鸾小声道:“可是,那只鹰还带了个锦盒呢?”算是变相支持云嫣。
鱼玄机终于睁开眼睛道:“休的胡言,鹰怎么会带盒子。”一看墙角,那只抓了锦盒的金雕,正有些委屈的望着她。
青鸾,云嫣,笋儿一脸得胜的表情。
鱼玄机有些郁闷,许仙,她又没算到。
……
百草堂前,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赵全名带着赵才子当着众人之面,向着许仙道谢,送上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又拉着许仙的手,对众人道:“多亏了许大夫,我这侄子才能够死里逃生,已请梨园名角,要在东城唱三天大戏。”
许仙也道:“学生自来苏州,多受赵帮主的照顾,如今能尽绵薄之力,不胜荣幸。从今往后更要钻研医术,造福苏州的百姓,也使得百草堂的义诊持续下去。”
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该说的话也不能不说,而且这样确实对百草堂的名头大有好处。
便将这套话说了一通,也算是互惠互利,各有面子,底下众人自然是轰然叫好。
人群边上却有一人微微低下了头。许仙的“天眼通”已经有所成就,微一眯眼,却看见了张德安。
张德安满脸怨毒之色,自以为杂在人群中没有人看到他。却不想他的种种表现在许仙的眼中,洞若观火一般。
许仙不禁在心中冷笑一声,小人如鬼,果然不假。
赵全名顺着许仙的眼光看到了人群中的张德安,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同许仙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这个人的,但也不会轻言一个“杀”字。
太平盛世,人命关天。
若是小帮会或者普通的江湖人士,大概就要派人去砍张德安了。
但越是漕帮这样大帮派,越是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为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就是嚣张跋扈的赵才子,吃喝嫖赌也只在妓院赌场,于平民无涉。
若是胡作非为,激起了民愤,一纸奏章递上去,触怒龙颜。皇权之下,皆为瓦狗。这才是人间的法则。
许仙又对众人拱了拱手,将赵全名请进堂中。
最后瞥了一眼人群中的张德安,心中道:“天作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张德安,你好自为之吧!”
忙了一整天,待到晚间的时候,许仙回到后院,忽然听见扑扇翅膀,一看那只金雕从天空落下,脚上也抓了个锦盒,却比许仙那个还要大的多。
许仙连忙上前,取下锦盒。心道:难怪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也只有鹰才能抓着这么重的东西飞这么远吧!
锦盒之中除了书信之外,竟然还有一件长袍,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在盒低。
打开书信一看,却是云嫣亲手缝制的。
许仙轻抚着薄薄的衣衫,仿佛看到了云嫣缝衣时的情形。
心中一阵感慨,不禁诗兴大发,准确的说是“抄”性大发。
但想来想去,却唯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还比较接近一些,只得摇摇头,收了诗兴,把长袍从锦盒拿出来,想要试一试。
穿在身上,却又发现,为什么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呢?而且浑身紧绷绷,稍一用力,只听“刺啦”一声,腰间就裂开了个大口子。
“额……”
许仙不禁苦笑,指望那懒女人会做出完美作品,似乎是自己期待过高了。
摸摸下巴,她应该对我的身材很了解才是啊!
展开书信一看,其中却有一句:
“特奉上薄衫一件,妾身技艺薄浅,夫君或以为不然,却为嫣儿刺心沥血所做,望勿弃之。”
许仙不禁大为感动。
……
“小姐,这样写好吗?你不是只刺破了几次手指吗?”青鸾皱着眉头听云嫣念她的大作。
“你没听过十指连心吗?”云嫣理所当然的道。
“要不再改改吧!”青鸾为远在苏州的某男担心。
“哎呀,该睡觉了。”云嫣转移话题,心道:缝衣服都快累死老娘了。
“小姐!!”青鸾恼怒。
“呼呼。”某女不负责任的装睡中。
不明真相的许仙,“感动啊!”
……
许仙穿着歪歪扭扭的长袍认真写了回信,上有“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之句。
来叫许仙吃饭的小青,看到许仙的样子,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你穿的那是什么东西啊?”
“寂寞。”
白素贞见了也忍不住抿嘴一笑,道:“吃完饭,我给你改改吧!”
饭后,小青捧着针线箩坐在一边,许仙见她将散落而下的乌丝的撩到耳后,在就着烛台撩动针线,一点点把云嫣的“心血”修改过来,烛光下勾勒出的温柔侧影,让许仙和小青都有些看的痴了。
回眸一笑,此生难忘。
许仙又忍不住诗兴大发了一次,当然,又被堵在了“慈母手中线”上,那也是相当寂寞的一件事。
而后的几日,漕帮又大宴四方,请了苏州的三教九流,摆了上百桌的宴席,庆贺赵才子死里逃生,要唱足了三天大戏,算得上苏州城坊间的一件大事。
口耳相传之间,都知城中出了个名医,活死人,医白骨,专治不孕不育。
特别是许仙不施一针一药,就将赵才子救了回来,更是增加了传奇色彩。
都说赵才子的魂魄已经飘到了地府,许仙硬给招了回来。
有识之士听了,自然是付之一笑,老百姓可是迷信的很,传来传去快成许仙跟鬼差大战三百回合了。
只是,这次老百姓是对的。
这一点只有赵才子明白,他倒是讲义气的很,真的没跟任何人说此中的原委,但有人不屑于市井传言,他定要上前,极畅快的说一句:“你懂个屁啊!”
许仙在苏州义诊多日,百草堂本来也有了些口碑,经此一渲染,顿时火热起来。
而在不知不觉间,许仙也将诊金药费提高到了市价的四倍,算得上以富济贫。
但许仙医病一向是实事求是,该开怎样的药就开怎样的药,绝不会有意增添一些名贵的药物或者拖延病人的病情来谋取私利。
而且对那些家境一般的病人,也是尽量开一些便宜的药物,虽然药效会差一点,但也只是多花些时间,却能省不少钱。
士绅之中,多为精明之辈,细细计算了一下,发现在许仙这里医治比在苏州其他的药铺贵不但不了几个钱,有时反而还要省钱,而且包治包好。
因为真用药物治不好的时候,许仙就用水灵之力和太阳之力作弊,也不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