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连忙回礼,互通了名姓。
许仙暗自赞叹古人的早熟,这个潘玉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在现代还是个懵懂的高中生,但看潘玉言谈举止,已经颇有大家风范,与他相处虽然只是片刻,却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再加上俊美无铸的容貌,让人不由想起君子如玉四个字来。
潘玉谈笑自若,虽然目标是许仙,却绝不会让王安感到丝毫的冷落。
他也再暗暗打量许仙,若论容貌只是一般,只是目光清澈而灼灼,带着一股坦荡之气,却是这些书生中少见的。
而且他总感觉许仙的举止中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但具体来说却又说不出来。
潘玉不知道,现代人的灵魂自然带着现代人的习惯,无奈时候的耸肩,遣词造句的方式,甚至有点西式的幽默。
都让他有些卓然不群的意思。
所谓气质正是这点点滴滴的东西汇聚起来给人的综合感官,如果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一动不动的坐在路边,还有人能从他“深邃的眼神”里看到什么了不起之处,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以后大家就是同窗了,今日在下做东,想请大家去聚一聚,不知二位可肯赏脸?”潘玉眼波一动,最后却是落在许仙脸上。
“那就多谢潘兄了,我这早就饿了。”许仙咧嘴一笑道。现在他找到点上学时候的感觉,聚餐什么的很正常嘛。
潘玉一愣,这种时候都要说点客气话的,却没想到许仙这么直接,也笑道:“许兄倒是个痛快,我这就去邀一邀,看还有谁去。说实话,我也有些饿了。”
王安在旁边有些脸红,潘玉走后又是一阵埋怨。
许仙不客气的说:“有吃就吃,哪那么多话啊!”
王安连连叹气,却拿许仙无可奈何,刚才考试的错漏现在却忘的一干二净了。
觐天书院离西湖不远,在湖边的望月楼上,诸人纷纷落座。酒席是早已定好的,一会儿功夫桌上就摆满了菜肴。
许仙一肚子按耐不住的馋虫,虽然这里面也有贫苦出身的,但许仙本来是个现代人,虽然家境一般,但下个馆子,吃点荤腥再正常不过了。
自从穿越后,就这么一个姐姐支持家用,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如果再说什么嫌弃的话,许仙自己都觉得不是人做的事儿,所以他不但要吃,还要很开心的吃。
只是这种日子确实难熬。
许仙回顾以往,化悲痛为食量,狠狠的夹了一个鸡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发誓以后阔了,顿顿都要吃鸡腿。
旁人都在议论广大前程,国计民生。
许仙兀自同鸡腿战斗,并许下为了顿顿吃鸡腿而读书的伟大志愿。
好在人多,大家都只顾着发表自己的高见,不怎么注意旁人。
只有潘玉不时一个眼神洒过来,感到有趣。
不在乎旁人眼光的狂生他也见过,但这么狂法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一会连他都暗自怀疑,这鸡腿真的那么好吃,也夹了一个尝尝,却感觉还是原来的味道。
这么多人,自然不能坐着干吃,而读书人也不可能像市井之徒那样猜拳,就有人提出来吟诗赌酒,众人纷纷响应。
潘玉做东,是第一个,他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本就俊美绝伦的容貌,饮酒之后面生红晕,如同白璧染霞,像画中的人一样。
还未吟诗众人就已被他的丰姿所动,吟过之后,更是引得满堂喝彩。
连许仙也百忙之中停下嘴叫了声好。
轮到许仙作诗,他却微笑着放下手中但筷子,想也不想,别人以为他胸有成竹,却没想到许仙拿起酒杯,自斟自饮来三杯。
而后对旁边但王安说:“该你了。”
众人绝倒,这种时候都要说什么今日文思不济之类的场面话,这位倒是毫不客气,又拿起了筷子。
于是这般行酒,许仙酒来即干,无论是填词还是做事,他都不掺和,只是在那大吃大喝。
古时限于限于酿酒技术,酒味很淡。
而且又是小盅,所以许仙并不在意,只是淡酒小盅有时候反而更加容易醉人。
酒席散的时候,他已经是半醉半醒。
众人摇摇晃晃但回到觐天书院,书院早已安排了房舍。无论学生是贫是富,都一样的居所。二人一室,潘玉同许仙正是同屋。
本该是同乡的王安同许仙同寝,现在变成二人同寝,这就是长辈的安排了。只望二人能结成好友,将来在仕途上互相扶持。
香炉小几,屏风雕床,房间布置但倒也雅致。
潘玉许仙二人相扶着走进房中,许仙一头倒在床上,发出一声微哼。
潘玉本来迷离的眼睛立刻变的清亮,从口中拿出一片殷红色的玉叶,倒了杯茶,将那片玉叶子房中茶水中,不一会儿,叶子变了颜色,茶水中散发出一股酒味。
潘玉将变成白色但玉叶子拿出来,收回怀中。
“潘兄,这是何物啊?”一声问话让潘玉一惊,手里的玉叶子差点掉在地上。
本来应该在床上躺着酣睡但许仙竟然没事人一样看着他,双目灼灼,哪有半分醉意。
潘玉心中一凛,心道自己难道看错了人,这许仙竟然是个城府如此深的人?
许仙哪里有什么城府,只不过他习练的道教心法,无论多醉,总有一点灵光不灭,醒酒就格外的快些。
许仙伸了个懒腰道:“哎呀,口好渴啊!”走过来拿起桌上那杯茶咕嘟咕嘟的喝下去。
潘玉没来得及阻止,只能叹息一声,只见许仙本来恢复清明但眼神顿时又迷醉起来。
那片玉叶子是用醉玉雕成的灵物,醉玉是酒道中人千金难求但神玉,只要将玉石放在酒中,不一会儿玉石变红,如同喝醉。
而原本的酒浆就变得淡而无味和水一样,这样连泡数坛劣酒,玉石已经酡红如醉,这时再将玉浸入清水中,等玉石转白,清水就变成上等的美酒了。
潘玉用这等美玉雕刻成叶,放在口中,自然千杯不醉。只是那些酒徒如果知道这样的神器被用来做这等煞风景的事情,不知如何扼腕呢!
那小小的一杯水被醉玉泡了,简直和最烈的酒也没有分别。
许仙一口灌下去,就算练了什么道法也不顶用了。
在原地摇晃了两下,又倒在床上。
口中喃喃道:“好酒,好酒。”
潘玉望着床上的许仙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是毫无心机还是心机深沉呢?惟有苦笑而已。
潘玉看那许仙不省人事的模样,微微叹息道:“洒脱坦荡本事好事,只是酗酒大醉,终究不合圣贤之道。”
许仙恍恍惚惚间听到潘玉的议论,却以为是大学室友的玩笑,不由吟道:“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这首李白的月下独酌是他前世常常挂在嘴边,专门用来醉后解嘲的,今日虽然是醉着,但吟诵起来还是顺畅无比。
潘玉不由愣住,他原以为许仙不擅吟诗作赋,却没想到醉后随口吟出的竟是这等好诗。
简单明了的诗句大概连不识字的人都能明白,但其中那种豪迈洒脱游戏人间的味道,却是他无论如何也吟诵不出的。
潘玉暗道:这样诗才,难怪被王学政看上。又将那诗吟诵了几遍,更是心中赞叹,再看许仙已经微微发出鼾声。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我却是不敢醉,也不能醉啊!
斗室之间,不知是谁的叹息,如此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