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在新婚后,就将心中计划与父兄做了商量,利用家里剩余不多的存款,再加上张小姇支助的钱,承包了大片荒山,开垦种些经济农作物。
周家弟兄虽不太看好,但还是给予支持,初期阶段都不太容易,张小姇还特地从城里请了专家前来给予指导意见,后面进行得倒是如火如荼,每天都在忙碌。
张小姇每日也跟着在山上跑,本来周斯年还担心她要被晒黑,结果两个月下来,发现她肌肤还那般白白嫩嫩的,也就不再劝着。
虽然各种忙碌,但一家七人还是十分和乐,只没想天有不测风云,两月后在一个雨天,周斯年因为抄了近路下山,结果在半山因为路上打滑,踩空从半山摔下,虽及时送往医院,但最后还是内脏破裂失血过在半路就断了气。
这件事让全家一下陷入阴霾,周老爹大受打击,撑到丧事结束,身体就一下病倒,其它兄弟虽也同样悲伤,但生活还是得继续,地里的活不得不顾,所以张小姇自愿担起了照顾公公的责任。
“爸,喝药了。”
她端着汤药进来,周老爹病央央的,听了声音也没怎么反应,只一双眼盯着虚空发呆,见他这样,张小姇不禁轻叹,将碗放下,坐床边伸手在他额间贴着,发觉已经不烧了。
“爸,你可得振作起来啊……”她轻声安慰,一边抹着泪,怎么说周斯年对自己也是付出了真心的,这般出了意外,她心里也不好受。
听见她的啜泣声,周老爹涣散的目光终于慢慢清明,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心里一酸,撑着坐了起来,乖乖端着汤药喝了,一边忍着心中悲伤,出声问她:“媳妇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才嫁进来半年不到,结果丈夫就死了,这家里难过的不止是他。
“爸,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跟你们一起过啊……”
“可,可你还这么年轻……”周老爹叫她的话听得楞住,定定神又道:“小姇,你要是改嫁,我想斯年不会怪你的……”总不能叫她年纪轻轻就为儿子以后守寡。
张小姇眨眨红红眼眶,摇摇头,“我嫁给斯年,就是周家的人了,就算他不在了,我也还是周家的媳妇儿,爸你别赶我走……”说完,她心中一悲,扑进周老爹怀里伤心哭了起来。
周老爹又感动又难过,抱住她轻抚她的柔软发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你还年轻啊……”她摇摇头,哽咽道:“我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嫁进来,就一辈子是周家媳妇了,除非爸赶我走……”
听见这话,周老爹心里的烦闷痛苦,都变成了欣慰,不禁一阵感叹,周家何德何能,能娶来这般好的女子啊,可惜斯年没这个福气……
“你想留下,爸怎么会赶你走呢,你想留什么时候都可,什么时候找到好人家要走,爸爸也是高兴的……”周老爹抹了抹泪,拍拍她的背,“我们会替他照顾好你的……”
张小姇留下了下来,自然是全家高兴,周老爹在她照顾下养好了病,也终于振作起来,一家人全心打理后面那片山。
张小姇俨然成了一个新村姑,虽也是村姑,但在他们眼里,却是与村里的村姑大不一样。
虽然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的都是些技术性指导,或者送些茶水前来,但他们只要一看她的笑,听她娇娇柔柔的喊一声,干活就顿时有了力气,哪舍得要她下地做什么粗活。
此时正是盛夏,虽是天气火热,但父兄几个还是在后山干活,山上栽种的药材茶树,如今已长得郁郁葱葱,正是要仔细照顾的时候,也顾不得热了。
张小姇在家煮了些糖水,放冰箱冻凉后,就给几人送了来。
此时下午三点多,日头正晒,但几个男人还在干活,她将东西放到了山上小棚里的木桌上,才给几人发信息。
以前在地里干活,叫人总要嚎着嗓子喊得满山听见,有她送的手机,果真方便多了,几分钟后就赶了过来,个个脸上晒得通红,张小姇拿着毛巾给他们擦着汗,亲自当过农民,才知道这工作有多辛苦啊。
“爸,我煮了些银耳红枣水,现在还很凉,你们快喝了吧……”她给几人一人倒了碗,几人面上堆着笑,一一接过喝了口,只觉又凉又甜,凉在嘴里甜在心里,满心舒爽。
见周老爹面上还冒着汗,张小姇拿着扇子为他摇扇,一边皱眉道:“爸,这太阳也太毒了,不如下午就休息吧,别下地了……”
“没事儿,农村人都习惯了,这点太阳算啥。”周老爹浑不在意,张小姇见他还在冒汗,又拿着白帕给他擦着,周老爹心中感动万分,心想自己这媳妇儿虽做不来农活,但是体贴啊,这村里哪个家里的媳妇比得上她?
正心里得意着,却忽见张小姇低垂着头,面上似有些哀愁,忙问道:“媳妇儿,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张小姇抬头,双眸眉稍都锁着悲伤,“爸,刚刚我下山去买红枣,听见村子里的大嫂们说我是扫把星,说我克死了斯年……我……”
说到这,她又低下头,兀自抹起眼泪来,她就知道,这种破山村,山里的人都迷信愚昧得很,果然就听见这种话。
“胡说!”周老爹把碗一磕,“谁说的?谁敢这么说!你告诉爹,我找她评理去!”
“就是,那些老娘们儿整天没事胡说八道什么!”旁边周勇一听,也呲眉怒目,恨不得立刻拿着锄头去掘人了。
她摇摇头,一边抹着泪儿,“我就是有点伤心,可能他们说的是真的,可能就是我害死了他……”周老爹闻言,皱眉生气道:“媳妇儿你别胡思乱想!”
其它几人见她梨花带雨的样,俱心疼不已,心里暗恨那些多嘴的人,他们都没说话,那些人乱嚼什么舌根,害她哭得这般伤心。
“真的?爸爸和大伯哥们都不怪我?”张小姇哽声问,她一双泪眼把周老爹看得心都碎了,有些慌张的伸手去给她抹眼泪,粗糙的手指磨得肌肤麻麻的。
“别胡说!”周老爹不会安慰人,更没这样看见女人哭过,只会笨拙的擦泪。
张小姇一听,顺势扑进他怀里,轻轻低泣,直把个老汉弄得手足无措。
“爸,我们先干活去了。”周贵扛起锄头起了身,有父亲安慰她,他们也不必担心了,如今地里枸杞正长势喜人,他们忙着施肥。
小木棚里,一下只剩下两人,张小姇埋在周老爹怀里,心里暗笑连连,这些老实巴交的男人,对她还挺不错,自己就好好回报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