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开始******
一开始,仅仅只有阵阵沉闷的痛楚。
但是没过多久,疼痛感却是不断不断地加剧,直到变成了一种仿佛要将腹中的内脏全都活生生拉扯出来般的剧烈。
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紧咬的牙齿更是在不停打颤,握紧的指甲,痛得深陷自己的掌心。
尽管耳边不断传来“请用力,伯爵夫人”“还差一点!”“夫人加油!”的呐喊,但我其实根本听不清楚身旁这群的侍女和产婆在说什么。
因为我发出的哀号把她们所说的话给掩盖了过去。
直到那一瞬间,周遭吵杂的声响顿时远去。
下一刻——
哇啊啊啊!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稚嫩的哭声传入耳中
“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一阵晕眩感向我袭来。我疲惫的无法集中精神、只能放开意识,让自己沉沉睡去。
那一天,我的身体承受极大的痛楚,也许比曾经在战场或决斗中受过的伤都还要来得严重。
但是历经漫长时间的等待以及重重磨难与试炼后,她终于降生在这个世上。
我最亲爱的小天使…………
“夫人,请用热汤。”
“啊,谢谢。”
此时此刻,我在柔软的床铺上坐起身子,并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碗热汤,小心翼翼地啜饮着。
顿时,一股暖流立刻以胃为中心的向全身蔓延开来,尤其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喝上一碗热汤的感受再好不过了。
位于不远处还有一处壁炉,木柴在高热下劈啪作响船来一股舒适温暖的感觉,耳朵甚至还可以听见火焰跳动的哔剥声。
外头正刮着寒冷的风雪,但身处于室内的我感到十分温暖舒适,还有鹅绒制的被子保暖。
即便如此,产后的日子真的很难熬,一整天只能躺着给人侍奉,只要稍微走下床就会被一群侍女们给压回床上。
美其名为休养,但我感觉用监禁来形容似乎更恰当。
我多么希望像之前那样在外骑马奔驰,就算挥个剑也不错…………
“咦,我的私人装备呢?”我环顾四周,发现完全找不着那一身常用的盔甲与武器。
“伯爵大人已经将您的盔甲和长剑给收入仓库之中了,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夫人您会想这样做,因此交代我们严禁让您产后再去摸那些东西。呵呵呵。”
面对侍女打趣般地说道,我却感到有一丝忿忿不平,微微咬紧下唇。
但是碍于身为高贵的『伯爵夫人』这个身分,我也只能把这份不满往肚里吞。
“那么你口中的伯爵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酸溜溜地询问侍女。
“咳嗯,也…………也许是在书房中办公也说不定吧?”突然被我这么一问,支支吾吾地回答。
“自从他看了一眼自己女儿以后,就不曾进来过了。”
“您就别想太多啦,夫人。假使是像我这种普通百姓的女子生产后,还得给宝宝哺乳、擦洗、安抚、摇睡、喂饭、穿衣,留意安全等等…………如今这些事情交由我们这些侍女来做就行了。”
“话虽如此…………”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此时,年轻男子的嗓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转过头,正好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入房间内。
“啊——”
“伯爵阁下!”侍女行了个礼,并且准备退下去。
“不用刻意回避,我不会久留。”
我抬起头盯着丈夫,因为背对着火光,无法看清他容貌。
“不好意思,最近的政局有些…………不稳定。我们王国和其他几个邻国的关系也非常紧张,我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
“不只最近吧?你好像无时无刻都非常忙碌,像天上云彩一样的来去匆匆,我好像都已经习惯这种整天见不到你的日子了。”
“别胡思乱想,你是我重要的妻子。”他用一种语重心长,又像是老师嘱咐学生的语气说到:“你现在该做的就是专心休养身体,知道吗?这样才能够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
“我的身体可没那么单薄。”我说:“我以前做过的锻炼都很札实。”
“我建议你别再做那种事了,你的盔甲和剑我都收起来了。”
“什么意思?”
只见丈夫摇了摇头,说:“你现在已经是一名伯爵夫人,在公开场合下穿着武装棉衣(Arming Garments)跟其他男人对打,还让自己汗流浃背,不时露出小腿或手臂的肌肤什么的,这副模样实在太不得体了。更何况你有了女儿,也该变得稳重些。今后就别再去试着当什么『女骑士』了。这都是为了你好。”
他弯下身拨开我的侧边的头发,轻轻在我脸颊边亲了一吻。
“等到下个春天来临时,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到湖畔的城堡去悠闲的放松一回,也算是让孩子出城开开眼界。到那个时候,我们夫妻俩可以做好准备,迎接另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
即便我再怎么迟钝,都听得懂这句话意思:他已经想要另一个孩子了。
接着,他转向侍女命令道:“要细心照顾夫人的身子,不得任何怠慢。知道吗?”
“遵、遵命!”
等到丈夫离开房间后,我感到极度疲倦。
他一直希望我转变成众人口中的『典范母亲』,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要不是过去我拼命『做自己』来凸显自身的能力,他和他的家族大概连正眼看我一下都不会,更不用说考虑和我结婚。
更重要的是,我感觉得出丈夫想要个儿子多过于女儿。
他大概是希望我再生一个、两个、甚至三个,有何不可?
我还年轻,今年才刚满十七岁。
如果几个月后再怀一个婴儿,他或她会在收成季节前后出生,那会是我给孩子哺乳期间粮食最富足的时刻。
我闭上双眼躺回床上,脑内的思绪却越加奔腾。
我默默接受自己身为女人的事实,并只能在婚后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尽可能生更多的孩子;对农家的女人而言,这是为了增加劳动人口。
对贵族女性来讲,这是为了增加血亲继承者存活的机率。
无论是贵族或平民,结果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紧接着,这份消沉忽然转为恐惧。
我害怕长时间的分娩,害怕在产后没多久,产妇就发烧接着死亡。
这经常发生。
如果真的发生,没有哺乳的新生儿就会死亡,除非身旁刚好有乳母。
但那样我的女儿又怎么办?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丧母。
虽然我的丈夫是个伯爵,但一个伯爵能真的做什么养大个女儿?
当然只能借由其他女人之手…………
不,我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即使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我也知道下次丈夫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是身为妻子…………身为女人的职责。
我从未想过自己该毫不怀疑地接受命运,但也从未想过自己对任何可能遭逢的事拥有自主权或选择。
也许正如侍女所说的,我应当抛下无谓的烦恼,好好享受奢华的生活、温暖的被窝、精致的餐点和饮品、甚至还有专门照顾我和小宝宝的奶妈…………这不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物吗?
我带着这份不知是无奈或感慨的情绪沉沉地睡去。
******回忆结束******
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入侵了沉沉的梦境。
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仿佛置身于浴场的蒸气室一样闷热。
没过多久,一层黏腻的汗意逐渐包裹住身子。这层汗就像是个不透风的罩子似的,使得体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直到让人受不了为止。
“呜嗯…………好热…………!”
乌尔莉卡.西蒙纳多蒂尔(Ulrika Símonardóttir)正是在如此不适的情况下被热醒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惊觉周遭的景色和物品全变了样!
装潢奢华的宽敞卧房——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个坪数不大的幽暗小空间。
高级丝绸所制成的床铺——也不见了,反而变成一张触感陌生的羊毛地毯。
窗外大雪纷飞的银白色世界——更是消逝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炽热的黄色火球挂在天上,滚烫的正午阳光直接透过窗口撒在她身上。
天翻地覆的改变,让乌尔莉卡的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甚么?”
乌尔莉卡感到口干舌燥、呼吸急促,有点换不过气来。
她的手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服,想减轻痛苦,但酷暑般的天气令她感到浑身都不对劲,更别说穿在身上的羊毛衣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我…………这里是…………在哪里?”她低声呢喃着。
乌尔莉卡一只手抚着额头,一只手撑起身子,并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羊毛地毯舒适柔软的触感。
这张毛毯的颜色又红又花,不论样式或织法皆是她所没见过的。
“呜嗯,身子怎么会酸成这样!”
不过还没来得及佩服编织者精致的技艺,乌尔莉卡随即感觉到背和腰传来阵阵酸痛,这大概是因为她还未适应睡地板上的缘故。
为了减缓身体上的疼痛,她环顾四周观察环境来分散注意力。
乌尔莉卡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只有几坪大的矮房内,房子本身是由光滑的石头和泥土所打造。
房间内没有椅子,只有几颗枕头和一张圆形的木制矮桌。
而且这栋矮房的窗户没有窗扇或窗帘,基本上没有任何遮蔽功能。
这和乌尔莉卡家乡为了保暖和阻挡寒气,而将几乎都窗户的设计封死相差甚远;显然是跟此地炎热的天气有关。
也因为如此,阳光毫无阻碍地透入这一间低矮的土房,照在乌尔莉卡身上。
身处于遥远的异地,无论气温或气味都极为陌生。
唯独从窗外飘来的海风带来一点咸味为乌尔莉卡带来一丝慰藉,因为那是和她家乡唯一的相似之物。
然而,乌尔莉卡人生中最重要的联系——她的女儿——竟在当下完全不知去向。
“莎薇?莎薇怎么不见了!”
乌尔莉卡的女儿——名叫莎薇的十岁女儿——她本来应该睡在她身边。可是醒来后,她竟然却完全不知去向,房间内也不见她的身影。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莎薇!”
乌尔莉卡立刻冲到房外,来不及穿鞋的她仍打着赤脚,身上也仅仅穿着一件极为贴身的室内用羊毛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落于山脚下的巨大海湾,数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于海湾之中,它们或驶入、或离港,看起来好不忙碌。
紧接着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在眼前展开,一直延伸至连结着广裘无际蓝天的视野尽头。
这座城市本身位于一个海湾的西岸,城市内所有的建筑物沿着山坡上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地分布着各个房屋和街区。
至于乌尔莉卡所居住的这栋低矮民房,就跟其他数百栋房屋一样比邻而居地盖在山坡上头。
它们皆通通皆是由纯白色的石块建造而成,耀眼的白色石块推砌于山坡上,错落层叠的幢幢白屋、片片白墙、块块白屋顶,白墙镶嵌雕花铁窗,白屋装饰雕花大铁门,呈现出回异于乌尔莉卡家乡的异国风情。
只不过在这个当下,乌尔莉卡完全没将这幅独特的美景放在眼里——心急如焚的她心中只有女儿,那也是她人生中唯一在乎的事情。
“莎薇?莎薇!”
她环顾四周,只差没出声高喊出女儿的名字。
“啊,您已经睡醒了吗?”
正当乌尔莉卡心乱如麻之际,清脆的男孩嗓音自她背后传来。
转过身,她看见一名少年;甚至称之为男孩都不为过。他双手各提着一桶水,望着乌尔莉卡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少年的年纪绝对不超过十二岁,肌肤色呈小麦色,搭配瘦小却精壮的身子,散发出一丝野性氛围。
带有亮泽乌黑的自然卷头发下,点缀着端正清秀的五官。
双乌黑明亮的双目,像是从夜空坠落凡间的两颗星星。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或许是他头顶上一对椭圆状的大兽耳、一根臀部上方探出来如扫帚般的长尾巴,默默诉说初他身为一只『斑点鬣狗兽人』的事实;乌尔莉卡这辈子没见过斑点鬣狗这种动物,但她猜想这种『狗』的耳朵和尾巴大概就长得一个样吧?
“嗯,怎么了吗?”鬣狗少年问。
“你是…………”
“我是艾塔奇(Aytaç),您是不是睡昏头了?”自称为艾塔奇的鬣狗少年边说边露出腼腆的微笑,他道:“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烧水做午饭。”
“…………不对,莎薇呢?”
“咦?”
“你把我女儿藏到哪去了!”
“等、等一下,您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这时乌尔莉卡冲上前,双手掐住艾塔奇的衣领,以用压倒性的气势将对方扯了过来。他手中的桶子随之翻倒,水桶内的水也全撒了出来。
“莎薇人呢?快点告诉我!”
乌尔莉卡并没有对着少年大声嘶吼或咆哮——不管是出于她天生稳重的个性所致,抑或是后天贵族教育的成果——但这名年轻的母亲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清晰发声充分表达出内心的怒意。
与此同时,被乌尔莉卡抓住的少年憋红了脸,他的双脚些微离地,无处使力。
“咳喝…………好痛苦,不能呼吸………”
“莎薇在哪里!”
“她…………莎薇就在后面跟…………”
“你对莎薇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偷偷把她卖掉了!”
“没有、绝对…………我不会…………”
正当艾塔奇的脸色逐由红转白之际,一声稚嫩的嗓音拯救了他。
“母…………母亲,你在做什么?”
乌尔莉卡的视线越过鬣狗少年的肩膀,看见另一名更娇小…………甚至称得上消瘦的娇小身影站在不远处。
这名女孩才刚满十岁左右,如银雪般色泽的发丝与跟乌尔莉卡几乎一模一样,可与母亲冷冽且坚定的目光不一样的是,她的双眸则透漏一份出于担心受怕、逆来顺从的神情。
即使周遭的天气潮湿炎热,而且羊毛服装将她从头顶到脚裸包裹得紧紧的,她瘦小的身子却仍在微微哆嗦,宛如寒风中的落叶,一吹就会飞走。
乌尔莉卡当场丢下鬣狗少年,快步奔向小女孩身边。
“莎薇.西蒙纳多蒂尔(Solveig Símonardóttir),你刚才究竟跑去哪里了?”
只见银发小女孩的肩膀一震;每当母亲说出自己全名时,就代表她自己惹上麻烦了。
“你害妈妈担心极了你知道吗?你怎么没告诉我就自己跑出去?”
乌尔莉卡的双眸乍一看泛着几乎可称之为冰冷的色泽,但面对女儿时却实实在在充盈着、并释放着无法忽视的温暖热度。
只不过当她在询问女儿时,着急的口气中带了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我提了水过来…………”莎薇低着头,支支吾吾道。
直到此刻,乌尔莉卡才注意到女儿手上提着一只装满清水的木制水桶。
“是他叫你去提水来的?”乌尔莉卡狠狠瞪向一旁瘫坐在地上,干咳着的鬣狗少年。
“不是的…………不是狗哥哥叫我做的…………”莎薇解释。
“那是哪个坏家伙命令你做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要帮上一点忙而已…………”她说。
“帮忙?”
“因为我们已经再也回不了家乡了…………我想帮你分担些工作…………”
女儿这句话顿时触动了乌尔莉卡的心弦,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与哀愁涌向她的心头。
“傻孩子,挑水这种事交给我去做就行了。”乌尔莉卡说:“我们也可以向挑水夫买水呀。更何况水井又这么遥远,一路上可能会发生许多危险。”
“可、可是…………”
“下次别再这样擅作主张的乱跑了,知道吗?”
“啊…………喔…………”
莎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不发一语,踢了踢地面。
这孩子太安静了,乌尔莉卡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时候她还真希望女儿能对她大声嚷嚷想要什么,而不是把所有心事一股脑的全往肚里吞。
这孩子内敛性格多半是从她那继承下来的,但莎薇却严重缺乏在必要时挺起胸膛、坚定信念的勇气与决心。
乌尔莉卡轻叹一口气;毕竟莎薇自出生后就不断遭遇各种变动——而且还都是负面的那一种!
每况愈下的生活环境,让莎薇连一个舒服的夏日午后都得引颈期盼,最终导致她对于未来缺乏期许。
更别她的未来简直能称之为一片迷茫。
乌尔莉卡常常见到莎薇脸上露出茫然无神的表情,就连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都显得目光涣散。
乌尔莉卡突然惊觉到,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行!
她摇了摇头。
我必须保护她,保护我最后的亲生骨肉,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痛痛痛痛…………为什么我会这么惨啊?”
就在此时,乌尔莉卡的思绪被艾塔奇的喃喃自语给拉了回来。
她转过头去,看见刚才被自己抓起来的鬣狗少年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身子,他的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
“下一次您又要找莎薇小姐的话,请别用这么粗暴的方式。”艾塔奇边说边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脖子。
“刚才是莎薇小姐主动找我去挑水,我一路上我都有看顾好她的安全。”
“这是真的吗,莎薇?”乌尔莉卡问。
莎薇轻轻点了点头。
“就…………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放心将她交给其他人带,更别说是头野兽人了。莎薇是我人生的一切。假如她发生什么万一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任何人…………或鬣狗。”
乌尔莉卡本以为自己凌厉的目光会使对方胆怯,但艾塔奇反而直率地迎向她的目光。
“这是当然的!”艾塔奇拍胸保证,一字一句都诚挚无比。“我清楚晓得莎薇小姐对您有多么的重要,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保护她!”
“呃、咳哼,你知道就好!”
乌尔莉卡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对眼前这名少年坦率的言行有点招架不住。
只不过,艾塔奇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当场愣住。
“您是我的女王。而我,出身于鬣狗兽族的艾塔奇,也曾发誓过女王的愿望是我的愿望!”
“女王什么的…………你到底对这个称呼有多执着?”乌尔莉卡问。
这时艾塔奇挺起胸膛,兽耳与兽尾都翘得老高。他说:
“俗话说,男性斑点鬣狗的一生当中有三位『女王』:一位是他的母亲,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位是他全心侍奉氏族族长,这是因为统治鬣狗氏族的皆是女子。一位则是他亲爱的妻子。乌尔莉卡夫人是我的妻子,所以我称呼您为女王完全没有问题!”
“妻子什么的,别随便说出口。”乌尔莉卡撇过头去。
“可是我们俩已经在尼卡罕(nikah)——婚姻婚契上签了名,从此我们俩就是夫………夫妻了…………”
乌尔莉卡忽然注意到艾塔奇双颊泛起红潮,只见他干咳了几声,目光左右飘动,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直到此时,乌尔莉卡这才发觉自己头发凌乱,几缕银色发丝贴在脖颈上,脖子至锁骨及双峰处香汗淋漓。
身上的白色羊毛上衣更是全被汗水浸湿,显露出她曼妙姣好的身材。
“莎薇,我们进房里去。”
乌尔莉卡牵起莎薇,头也不回往屋内的方向走去。
“我的女王,我拿一件新的衣服给您。”
“不需要!”
“我的女王,请稍等一下。”
“又怎么了?”
“您住在这也有一个多星期了,”艾塔奇红着脸缓缓的低下头,一脸羞涩地说:“是时候该尽一下你的………职责吧?”
“职责…………”
乌尔莉卡愣了一下,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撇过头去。
“现在还是大白天…………”她尽可能以冷静的态度推辞。
“我已经耐着性子忍很久了!”
可是当乌尔莉卡重新面向对方,她正巧一眼对上艾塔奇那双诚恳温暖、闪闪发光的眼眸。
“…………我懂了。”乌尔莉卡叹口气。
“那我去准备一下,请先去房间等我!”
“嗯。”
乌尔莉卡冷漠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但是在那张冰冷面孔之下,却是一个正在呐喊的灵魂。
我明明是个三十岁的妇人,为什么这个十二岁的男孩会成为我的丈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内心被这份难以言喻的困惑所冲击,使得乌尔莉卡不禁回忆起自己过往的人生,以及不久前发生的那出重大事件。
******回忆开始******
乌尔莉卡.西蒙纳多蒂尔,出生、成长于一个极北地区的王国。在那里、极长的白昼与极长的黑夜共治整片银白色的大地。
尽管身为一名主教私生女的身分相当敏感,但乌尔莉卡的父亲是个极具影响力的人物。
她得以接受贵族式的教育,从小就懂得书写超过四、五种语言,并且在马术或剑术上的表现上都出类拔萃……或许太过头了。
乌尔莉卡年轻时就以高超的技巧打赢众多男性骑士,也在外族入侵时指挥领地内的民众奋力抵抗,直到国王派军驰援;因此她还被称为『极光,带给人民的白昼之光』传为佳话。
假如乌尔莉卡是个颜值平平的女子,这顶多就是个短暂的热门议题。
但乌尔莉卡偏偏明媚动人,身材婀挪多姿,一头亮丽的银色发丝更添韵味。
曾有个见过她的公爵说过:『此女未满二十,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女人。她有白皙的肌肤、诱人背弃天堂的想一亲芳泽的双唇,以及令圣人也不禁心动的蓝眼珠。』
无论这句话否夸张过头,她身边那群贵族男性肯定没有谁立志成为圣人。
所以当乌尔莉卡成年后,她就在父亲的牵线下嫁给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伯爵,也是王国的摄政王;就跟当代所有女性的命运一样,嫁做人妇生子是女人最好的归宿。
而且贵族女子有幸与一名年纪相仿的男性结婚,理当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然而,她有点像是受困笼中的老鹰。
之所以受困笼中,大抵是行事作风不够圆融——她的座右铭是『只求荣誉,不求虚名』;因为她的身分,使她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
她做得几乎都是对的事,方法却不符合身边贵族文化对女性的要求。
更甚者,她为丈夫带来一位女儿后,就再也没有生出孩子了。
这件事,仿佛也对乌尔莉卡的未来敲响一记警钟。
婚后第十年,乌尔莉卡卷入一场激烈的权力斗争。
最终她不只被丈夫解除婚约,还和她的女儿一同遭流放至更加北边的荒凉边境小岛上。
在这之后她根本不奢望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只求能与女儿平安度过余生。
没想到运命女神似乎不肯善罢干休,更险恶的命运不知不觉悄然骤降。
“咳咳…………咳咳咳…………”
“莎薇、莎薇…………”
一听见女儿的干咳声,乌尔莉卡立刻上前关心她的状况。
此刻莎薇正绻曲着身子躺在她身边,脸色极为苍白。
自从这艘船启程出航后,莎薇的身体变得更差了,偶尔痰中带有血丝。
这让乌尔莉卡感到极为心疼,却又完全束手无策。
“莎薇,你还好吗?”乌尔莉卡弯下腰轻声问道。
“妈妈…………我们还要多久…………会上岸…………”莎薇闭着眼,虚弱地询问母亲。
“快了,就快了。再睡一觉就会到了。”
乌尔莉卡对女儿说了谎,她根本不晓得这艘船正航向何处。
此时此刻,两盏挂在头顶上的油灯散发出昏暗的橘黄色光芒,照亮了船舱内几十张苍白的面孔。
他们身穿羊毛或粗布织成的外衣和裤子。
这些人浑身肮脏、发丝纠结再一起,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至于舱内则弥漫着一股微妙而难以言喻的臭味。
啊,我人在船上…………
这幅悲惨的景象加强乌尔莉卡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啊,我和女儿都被海盗俘虏了!
第二个想法则使她感到更加绝望。
一支由南方野兽蛮族组成的海盗船,竟突然袭击这片天寒地冻的边陲岛屿。这群海盗闯入并俘虏占了岛上居民三分之二人口,将近两百多人!
乌尔莉卡原以为遭流放后人生不会变得更糟。她不仅连一点点平静的生活都无法享有,甚至还沦落成蛮族海盗的俘虏,一路随着他们航向异乡。
如今,她现在是以商品的身分困在一艘海盗船上。
乌尔莉卡感觉周遭的世界些微微微颠簸晃动,不是往左就是往右,不是往上就是往下。
她顿时产生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仿佛连五脏六腑都在剧烈起伏着。
“呜呕…………”她摀住嘴巴好不让自己吐出来,再次意识到自己非常讨厌搭船。
她这辈子只搭过三次船:一次是离开家人、一次是被放逐、第三次则是这个当下;现在想起来,每当她上船就代表发生了不幸的事情。
更别说前两次航程仅有短短几天,但这一次她已经在被困在船上十几天了!
不过对于乌尔莉卡来讲,真正让她感到宛如永恒的并非时间长短,而是内心的煎熬。
她感觉似乎一切希望都破灭了。
一想到这,她便没出息地哽咽起来,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场恶梦。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就在此刻,稍嫌不合时宜的男孩嗓音忽然响起。
“你是…………”
这时候,一名鬣狗少年端着食物走上前。上头摆有一块白净的面包、一碗米粥,还有一杯酒水。
“我带来了面包和蜂蜜酒。这都是你们岛上的食物,我从粮仓那拿来一点。我本来就是管理食物的人手。”
“蜂蜜酒?”莎薇的眼睛顿时一亮:“是蜂蜜酒耶!我们好久没有喝蜂蜜酒了。”
一看见莎薇期待不已的神情,乌尔莉卡咬了咬下唇,又像是陷入一股天人交战般地紧紧皱起眉头。
最终,乌尔莉卡从兽耳男孩手中接过陶杯。
她将杯缘凑到了嘴边啜饮起来,冰凉的液体中夹带着蜂蜜的芬芳甘甜,接着淡淡的酒香一下子便从舌尖窜升到了鼻腔。
乌尔莉卡感觉自己被一股清新舒畅的暖意给包围。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很爱喝这种饮料,如今就连这份令人怀念的味道都得来不易。
乌尔莉卡只喝了杯中三分之一的量来润喉,剩余的蜂蜜酒则全都给莎薇喝光。
只要看见女儿满足的表情,乌尔莉卡觉得这比任何美酒佳肴都要值得。
莎薇津津有味吃著白面包的同时,乌尔莉卡将注意力转向身旁这名兽耳男孩身上。
“呃,你是…………?”她问。
“我…………我的名字是艾塔奇,我是鬣狗族兽人。”艾塔奇吞吞吐吐说:“我负责照顾你们的起居生活。”
“艾达…………不对,艾塔奇吗?”
自称为艾塔奇的鬣狗少年点了点头,耳朵还抖动几下。
“艾塔奇,你怎么会讲我们的语言”紧接着,乌尔莉卡微瞇的眼睛之中,射出了一股冷峻且怀疑的目光。
她问:“你是一名野兽人,你是从什么地方学会人类的语言的?”
“夫人有所不知,我居住的城市叫做阿尔及尔,那里有很多来自不同地区的兽人和人类。所以平时不管是做生意,或是日常买东西都要懂很多不同的语言才行喔!”
乌尔莉卡摇了摇头,依旧不敢置信:“人类的语言有非常多种,你却能够如此流畅地与我交谈………你到底是谁?”
“因为我母亲很细心的教过我嘛。”
“母亲?教你这种北方语言?”
艾塔奇凝视着乌尔莉卡的脸好一会,微微开阖着嘴,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总之就是这样啦!我倒想请问夫人贵姓呢?”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艾塔奇赶紧问道。
“我叫乌尔莉卡.西蒙纳多蒂尔,这位是我女儿莎薇。”
“假如夫人您需要任何东西,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哼,你能帮我们做什么?放我们自由吗?”乌尔莉卡冷冷道。
“除了那个之外都行…………”
“那你就没任何用处了。我们人类之中有一句老话,狼不会无缘无故给鸡带礼物。”
“可是在这段航行期间,我们兽人并没有虐待您吧?”
“这…………”
这是事实,乌尔莉卡不得不承认。
野兽人海盗对待俘虏的态度恭敬有礼,俘虏身上不仅没有锁链,甚至还被允许在船上移动。
乌尔莉卡还注意到兽人海盗从他们自己的私人藏匿处给孩子们额外的食物。
一名在船上分娩的妇女受到了有尊严的对待,海盗为她提供了隐私和衣服。
更令乌尔莉卡感到惊讶的是,兽人海盗之中有男有女,她甚至发觉女性兽人海盗的数量要比男性还多!
“所以,我希望夫人能多信任我一点。”艾塔奇微笑道。
“信任?这是野兽人才懂的笑话吗?”乌尔莉卡冷冷斜睨他一眼,说:“当初是你们这群海盗突击我所居住的岛屿,把岛上的男女全抓起来,还要当作奴隶商品贩卖出去。你却说要我信任你们?”
“误会啊,夫人!这是误会!这艘船本来是以经商目的出航,我当初也是以杂工的身份签约上船工作。谁知道船长竟中途违反契约转而劫掠人类王国,还俘虏了这么多人类…………”
“俘虏?什么俘虏?你不知道你的同伴如何称呼我们这些人类吗?奴隶!我们已经是准备要被抓去贩卖的奴隶了!”
“其实只要付得出赎金,俘虏都会被好好对待而不会被贩卖为奴…………”兽人少年试着解释,但好像越描越黑。
“你们所劫掠的地方,只是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小岛罢了。要上哪去生出你所谓的赎金?而我只是个没人要的贵族妇女…………”
“我…………我心里面也非常不好受啊…………其实我的母亲也…………”
“够了,我不想跟海盗多说什么!你们当中根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就像雪崩发生时一样,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你走吧。”
“等一下,乌尔莉卡夫人。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我叫你走开。你当真想帮忙的话,那就想办法帮助这里的俘虏…………帮助我女儿别让她成为奴隶!”
“夫人——”
乌尔莉卡不再搭话,而是将莎薇搂入怀中。艾塔奇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
她望着这名少年继续向其他俘虏分发食物,就算被咒骂或吐口水却一点都不介意,只是眼神有点哀伤。他似乎真的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没有好感。
纵使如此,乌尔莉卡也看得出艾塔奇只是个孩子,他根本不可能改变她和女儿的遭遇。
身为一名『前』贵族,乌尔莉卡深知自己会是个十分珍稀的商品。
首先,海盗会向她出身的王国要胁一笔经额庞大的赎金,但乌尔莉卡是名早已流放外岛的带罪之人,王国内不会有人支付赎金。
因此奴隶贩子会把她和女儿作为奴隶卖掉;这还是她和莎薇没被拆散为前提的情况!
我会成为某个野兽人家庭的仆人吗?还是被老鸨买回去当作妓院红牌?抑或以小妾身分献给野兽人的酋长、领袖一类的人物?
乌尔莉卡只知道在接下来的奴隶生涯中,她愿意做任何事来保护莎薇的安全。
就算是最低劣的宠物也会对主人摇尾乞怜。
乌尔莉卡未来只能借由伺候、讨好她的买家来换取自身与女儿的生活。
“呵,反正我不也曾对丈夫言听计从吗…………”
尽管嘴里发出苦笑一声,乌尔莉卡的眼角却流淌出了一丝晶莹剔透的泪水。
******回忆结束******
“我要开始啰,我的女王。”
“等等,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嘿咻!”
“哼嗯!”
“好紧…………请您放松点啦,这样我没办继续下去。”
“但这种微妙的感受,还是我第一次体会到。”
“咦,我以为您的前夫一定跟您做过很多次了。”
“那种引人遐想的说法是怎么回事?他才不会这么随便——咿咕!”
“我的女王,您发出好有趣的声音呢,呵呵。”
“别冷不防的使劲!感觉……感觉好奇怪…………哼嗯!”
“接下来我会尽全力让您欲仙欲死的,请放心将身体交给我吧!”
“不必尽全力,普普通通的就好…………咿唔!不!不呦!齁呜!嗯!呼!咕…………杀了我吧!这实在羞死人了。”
“怎么会羞耻呢?我只是在您洗脚和搓脚。啊,请别乱动。我现在要冲洗您的双脚。”
“啊…………呃喔,好…………好的。”
房间内,乌尔莉卡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她以带着明显犹豫的动作抬起脚,让那对赤裸美足腾空于地面上一面宽口陶制大盆之上。
与此同时,艾塔奇跪在乌尔莉卡的双脚面前。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装满水的陶碗,并对着眼前的裸足缓缓倒下清水。
只见一条清亮的水流在阳光里折射着光芒,纤细而均匀的流淌而下,熠熠生辉的水中还能见到白皙的肌肤。
“哼嗯!”
清凉的水冲刷双足的感觉,不禁令乌尔莉卡微微打颤几下。
“不知羞耻…………真是太不知羞耻了。”她自言自语道。
从小到大,乌尔莉卡都被教导一名女性绝对不能露出身体上大片肌肤,别说手臂或肩膀等部位了,就连暴露出一截小腿视为一种禁忌。
已婚妇女(像是乌尔莉卡本人)还会用头巾盖住自己的头发,因为露出头发被视为一种对男人的诱惑。
这世上应该只有父亲或丈夫才能看见自己的大腿或裸足,更别说是让他人碰触了。
但是在这个当下,乌尔莉卡却被迫拉起自己的裙摆至膝盖上方,整条白皙如脂的丰满长腿和双足上的每一根脚指头,全部都被眼前这名兽人少年一览无遗!
尽管内心羞耻到极点,但乌尔莉卡却完全无法拒绝对方。
奇怪了,照理讲应该是我侍奉他才对吧?残酷的对待呢?苟且偷生呢?怎么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乌尔莉卡一边胡思乱想着,视线一边朝下偷偷这名鬣狗少年。
艾塔奇身材娇小,一头发色乌黑,深褐的肤色,眉毛显露精明。
他的脸型轮廓分明,搭配端正的五官看起来十分俊俏。
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又捉摸不透的黑色眼珠,有着长长的睫毛,几乎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的笑容稚嫩得像个男孩,又如同英俊挺拔的成熟少年。
特别是他身上泰然自若、豪放不羁的野性气质,完全不像乌尔莉卡过去所遇过的任何异性…………
“怎么啦?乌尔莉卡夫人,您怎么一直盯我看呢?”
不知不觉中,乌尔莉卡的目光正巧被艾塔奇抓个正着。
“别开玩笑,我才没有一直盯着你看。”乌尔莉卡心神一敛,刻意以冰冷的口吻压下内心的情绪波动。
“是吗?那我继续按摩您的脚底啰!”艾塔奇耸了耸肩。
兽人少年温热的掌心才一触碰上年轻少妇的裸足,轻微的疼痛夹带着酥麻的感觉立刻从按压的部位传来,仿佛是艾塔奇的手劲具有穿透皮肉,直达某些深层敏感点的魔力,让她的身子顿时变得软绵绵的。
“哼嗯!”乌尔莉卡差点就叫了出来,她赶忙紧咬住下唇,以免陷入更加尴尬的场面。
一听见乌尔莉卡的轻呼,艾塔奇竖起头顶上的兽耳,如扫帚般的尾巴也在半空中甩来甩去,好像感到非常有意思。
他开始努力搓揉对方湿润的小腿、脚掌,连指头间的细缝都不马虎,似乎非要对方发出声音才甘心。
“现在换左脚。”艾塔奇接着说。
“随你便。”
为了转移脚掌间传来的酥麻感,乌尔莉卡随便找了个话题。
“接受洗脚什么的,这就是你说的妻子的职责吗?”乌尔莉卡问。
“在鬣狗族当中,接受侍奉便是妻子的职责呀!”艾塔奇笑脸盈盈回答:“俗话说男鬣狗一生中有三个女王——”
“停停停,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说,每天用餐前给妻子洗手、洗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艾塔奇道:“我记得您刚来这里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外面人面前脱下鞋子,连穿上凉鞋都不愿意。”
“这不是当然的吗?”乌尔莉卡正色道:“女人家本来就不该随意暴露出自己的肌肤。”
“对于兽族来讲,能够展现自身漂亮的毛发可说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一点不管男性或女性都通用!所以我们衣物的露出度比较大。当然啦,兽族的毛皮多多少少也有保暖作用,穿太多的话会感到很不舒服。”
“我不是兽族女性,我是人类。”她重申道。
“就算退一万步,您在这么热的地方穿那些厚重的北方衣服,很容易中暑喔。”
“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您在这住了快三个星期,也该入境随俗了。”艾塔奇皱眉叹道:“这里毕竟是兽族帝国统治的领地,人类王国的风土民情完全不适用嘛。”
“兽族帝国,是吗…………”
当初她先是被自己的祖国流放到一座偏远的北方岛屿,然后又遭入侵岛屿劫掠的蛮族海盗带到位于遥远南方的兽族领地。
周遭的环境从奢华城堡变成荒芜的岛屿,再转为酷热难耐的海港;而她的身分也从伯爵夫人变成带罪之人,最后又变成这名兽人少年的妻子!
一想到这,乌尔莉卡就觉得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好了,这样子夫人的双脚都洗干净了。接着换莎薇小姐吧!”
“啊!这、这个…………”
当艾塔奇笑瞇瞇地转向莎薇时,后者的身子变得略显僵硬。
她很紧张,紧张到把裙子下摆握出一个个细小的褶痕。
莎薇盯着艾塔奇瞧,又转头望向自己的母亲。
只见乌尔莉卡点了点头,莎薇这才抿着唇伸出小脚。
照理讲,乌尔莉卡绝对不容入任何人碰触莎薇,更别说对方是野兽人了。
乌尔莉卡早就做好牺牲自己来满足这个少年,借此保护女儿的贞洁和安危;就算叫乌尔莉卡跪下来给一名野兽人洗脚,她也愿意这么做。
喔不,以当下的情况来看是允许野兽人洗她的脚!
“丈夫弯下腰帮妻子洗脚,这种行为怎么想都很诡异。”她感到莫名奇妙。
“不单单只有洗脚!其他像是煮饭、打扫、缝纫等事我都很擅长哟。”
“…………那些不都是奴仆的工作吗?”
“咳呃!”
“哇喔,狗哥哥的尾巴和耳朵…………都垂下来了…………”莎薇小声对母亲说道。
不过很快地,艾塔奇马上就回复成精神奕奕的模样。他说:“夫人,您称为奴仆的工作也太难听了!我在家政方面上可说是个专家喔!”
“明明是男性却擅长做家务?野兽人还真奇怪。”乌尔莉卡听闻后不禁皱眉道:“我以为野兽人都是一群野蛮的家伙。像是那个什么…………狮子野兽人是一夫多妻的种族。”
“夫人呐,兽族也有分很多很多种。每一种兽族都具有自己独特的文化。狮子兽族表面上由男性主导一切,但他们之中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雄狮统治草原,而他们的妻子们统治他们。』他们其实时时刻刻都得听自家母狮老婆的话呢!”
“那你又是哪一种野兽人?”
“我之前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是鬣狗兽人哟,而我们的氏族族长皆是女性。事实上,统治这座城市的就是其中一支最强大鬣狗氏族的女性首领喔。结束,洗好莎薇的脚啰!那么,我就去准备烧水做饭菜…………啊,请两位放心,在这之前我也会洗干净自己的手脚。”
望着一脸愉快的艾塔奇,乌尔莉卡感到有点错愕。
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不过正当她打算单刀直入询问的时候——
“对了,我的女王。”他说:“我把昨天在市场上赚的薪水袋放在那边的桌上,虽然不多就是了。全都交给您保管吧。”
“啊?”
“您应该想要买点什么自己享用的日用品吧?从这条路走下去就是市集了。”
“咦,就这样把钱交给我没问题嘛?”乌尔莉卡狐疑道。
“把薪水全权交给妻子管理,在鬣狗氏族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呀。”
“你不怕我拿了这些钱就跑了吗?”
“唉!”
艾塔奇愣了一下,好像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女王,您是我的妻子…………我们签约了…………那个…………您不能跑掉…………”他明显慌了起来。
“没事,我说笑的。”乌尔莉刻意板着脸孔道,但就连本人也不晓得这句话是否包含安慰对方的含意在里面。
所以她很快地说下去:“再说我能去哪?我甚至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我们鬣狗氏族族长安排的工作之外,其余的时间女王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喔!”
“什么都可以?”
“嗯!”艾塔奇猛点头,他说:“毕竟鬣狗族中丈夫完全管不了妻子,妻子爱干啥就干啥。你是完全自由的。”
“自由…………”
“那我先失陪啰。”
艾塔奇就这么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乌尔莉卡。
“我究竟…………该做什么好呢?”
她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