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驴闭上眼睛,如若无人般地一声不吭了。
二老狠恶狠狠地冲他瞪着眼,嘴里骂着:“操你奶奶的,你和老子玩深沉啊?一会让你好受的!”
下午大概三,四点的时候,二老狠阴险地站了起来,看着王二驴,说:“我们玩个游戏吧,开飞机算了,新来的就是飞机。(所谓的开飞机就是一个人在后面把另外一个人的双手别住,用膝盖顶着前面的人,很难受的)话声刚落,冲上了两个把王二驴从地上拖起来,另外一个人就给他开起了飞机。
在一瞬间,王二驴感觉到肩膀刺骨的疼痛,一种要断了的感觉只好停止了反抗。大概几分钟之后,二老狠又凶恶地说:“小子,你要的受不了就来了十八转吧(右手或者左手抓住耳朵,另外一只手点在脚尖上不停的转)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十八圈是什么,只想赶紧脱离着疼痛的感觉,就答应了!一个人给王二驴做了示范之后,他就学着他的样子转了起来,几圈之后,他就脑袋充血,天旋地转直接倒在了地上!迷糊中感到有人在踢他:“起来,起来,装什么装?”
王二驴睁开眼那一刻,二老狠凶恶的面孔正在他眼前晃动着。
那只罪恶的脚还在他胸前狠命踢着。
一股血性的怒火冲上来,他躺在那里定了半天神,感觉头脑不太眩晕了,便弹簧一般猛然弹起身。
就在二老狠惊诧的那一瞬间,王二驴的被怒火灌满的拳头就照着二老狠的面门砸过去。
二老狠“啊”了一声,整个身体就飞出去,哐地倒在地上。
王二驴一步一步地跟过去。
二老狠刚刚又爬起来,王二驴的拳头又重重地击到他的鼻梁子上,一股殷红的血从鼻孔里窜出来,眼前金光乱转。
紧接着,王二驴又是一拳,二老狠又轰然倒地。
王二驴擡起脚疯狂地在他的身上,脸上狠狠地扪着。
顷刻间,二老狠的面门已经开了花儿。
二老狠抱着头趴在扳子上一动不动了。
那个时候,崔皓就看戏一般静静地看着,无动于衷。
几个犯人想蜂拥而上,却被崔皓喝住了。
“操你你妈的,都给我住手,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一会干部来了让你们好受!”
真好使!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
王二驴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很久以后,号子的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外牢(判刑不满一年的留在看守所服刑)叫着他的名字:“王金发”王二驴愣了一会,想起王金发就是自己啊,他跟着外牢走出了收七,在白天里他才看清楚了收审所:阴暗、潮湿。
很破旧的房子,每个号子门口都有人站在那里看着,中间有一个炉子,生着火,旁边凳子上坐着一个干部。
走出了收审所,跟着他到了2楼,好多门上面都写着:审讯室。
进了审讯室,昨天送他来的马警长和另外一个穿警服的人坐在里面。
那里和在电视里面看到的不一样,不是用铁栅栏隔离起来的。
进门就是一张桌子,桌子的对面放着一把焊在地上的椅子。
外牢把王二驴带到椅子上面,把他的左手和椅子铐在一起就出去了。
“怎么样?这里面是不是和外面不一样?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他在外面是认识马警长的,所以他才这样说。
“还好,这一关总是要过的,给我一根烟抽吧!”
这个时候,王二驴就是想吸烟。
马警长从身上拿出一整盒的‘红塔山’拆开。
递给他了一支,给他点燃。
两天没抽烟的他就象毒瘾犯了的样子贪婪的、大口的抽着烟。
很快,脑袋就感到很晕,有种醉酒的感觉。
看看烟还没抽到一半,这就是烟醉,比酒醉更难受。
很快,提审笔录就做完了,王二驴的头还是晕呼呼的。
“你把烟盒子撕开,把烟带进去,少挨点打!”
马警长笑着拿出4张创可贴,三根烟卷在一起,贴在他的大腿内侧。
外牢在带他出去的时候,象征性的在他身上拍了拍,以便确认没带其他的东西!
回到了收七,里面还是鸦雀无声。
那个时候,二老狠已经洗净了脸上的血污,但眼眶子还青紫着。
有一点可以肯定,二老狠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对王二驴的挑衅。
弱肉强食这个法则,在监狱里更适用。
尤其是王二驴已经进过一次监狱,更懂得这个生存的法则。
崔皓满脸善意地凑过来问:“新犯子,烟带进来没有?”
王二驴急忙从大腿的内侧把烟拿出来给他。
“你还有点板眼(能耐的意思)谁教你这样做的?”
崔皓赞赏地拍着他的肩膀。
王二驴没有回答他,这个时候门又响了,进来两个外牢把衣服、用具什么的丢在地上,然后叫他签字。
说“你家里托人把东西送进来了,你签个字我拿出去!”
提到家里人的时候,王二驴的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里面转,但是没掉下来。
他难过而又担忧地想着:为啥家里没来人,却是捎东西来?
此刻家里的亲人怎么样了?
母亲,金凤儿,银凤儿还有李香云,大哥金贵能保护好她们吗?
不管号子里面有多少人,都只会分为三个层次:一、上层,由老大,甩手(什么都不做的人,这样的人都是有钱的)打手构成。
二、为上层做事的人,通俗的会喊‘水板’三、最下层的,全部是做事和挨欺负的。
晚上吃完了饭,到了6.30的时候,突然外面很多人都在叫嚷,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号子里面有规矩,一般的人是不能靠近风口的(怕报告干部或者往外面丢检举信)转头看见号子里面基本上情绪都很高涨。
风口处来了一个外牢的叫声:“收七,你们11个人,发烟了!”
一个小水板走到门口,接过风口递进来的烟,然后抽出6根,爬到板子的下面放进去,再把里面存的烟头拿出来。
剩下的5根给上面的人3根,也就是说我们下面的8个人一起才2根烟。
外牢的把烟点着了之后,8个人一人一口过,小水板一个人就分了半根。
十分钟后,门口递进来一个盒子。
水板跑过去,往盒子里面放了11个烟头。
后来王二驴就知道每天晚上6.30是发烟的时候。
抽完了烟,就是收审所里面最悠闲的娱乐时候,但是还不敢放肆。
上面的人在那里打牌,下军旗,下面的人就在水泥地上做着俯卧撑。
水板就服侍上面的人!
晚9.00是集体反思的时间,和白天一样全部坐在板子的边缘,看着监规,其实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八个人在2.3个平方的水泥地上睡,全部是交叉睡,要不就睡不下去。
风门的地方站着一个放哨的。
晚上睡觉就是最好的聊天机会,大家都会开开玩笑或者说说事情。
上层的崔皓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命令般地把挨着他睡的一个伺候他的犯人和王二驴交换位置,王二驴就去了上层和崔皓挨在一起了。
左边是崔皓,右边是王三鬼。
那一夜,这个监牢里的两个首脑人物,都表示了对王二驴的欣赏和亲近。
三个人交谈了很久,王二驴基本知道了这两个人的一些情况。
当然,王二驴也毫不隐瞒地说了自己犯事的经过。
崔皓和王三鬼都很钦佩这个血性汉子。
仅那一夜,他们就几乎成了朋友。
从这天开始,王二驴就在板子上面吃饭了,也睡在了板子上面,有了比较自由的活动时间。
逐渐的了解到这里的人。
一个月后,王二驴的案子就宣判了。
十五年对他来说并不意外,让他忧心忡忡的是那二十万的赔偿款。
家里人该怎样面对呢?
最忧心的还是自己关了十五年,家里的亲人怎么过日子,会不会被魏家人欺负死?
王二驴突然想起了一个似乎可以救自己的人:省城的冯亦梅。
他似乎又把希望寄托在这个高贵的女人身上。
可是,自己怎么才能和她联系上呢?
王二驴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求助与很有来头的崔皓,就问崔皓,说:“大哥,有没有办法让俺给亲人打个电话?”
崔皓马上不以为然地说:“这算啥难事?我个管教说说就可以了!”
果然管用,没多久,王二驴就被管教带走了,去了一个办公室的里面,管教让王二驴随便打电话,他在外面等着。
王二驴庆幸自己还记得冯亦梅的电话,颤抖着手拨通了。
电话那端传来冯亦梅熟悉的声音:“哪位?”
王二驴平息着自己的心绪,说:“冯姐……是俺,王二驴……”
“二驴?”
冯亦梅的声音极其激动,“你在哪里?还在北京?这不是你的手机啊?二驴子,你最近怎么失踪了?我给你打电话,显示你是空号,到底怎么回事?手机换号了也不告诉我?”
面对冯亦梅的接连发问,王二驴只能简单地回答:“冯姐,俺又犯罪了,又进监狱了,俺现在是在监狱里给你打电话!”
“啊?你又进监狱了?怎么回事?”
冯亦梅显然吃惊而急促。
王二驴毫不隐瞒地把自己发生的事和冯亦梅说了。
电话那端的冯亦梅沉默了好久,又颤声说:“你为什么不和我早说?说不定在审判阶段我就可以帮你,现在已经判刑了,你才告诉我,你……”
王二驴苦着脸说:“俺被抓了后,就没自由了,想和你联系也联系不上啊,俺现在是遇见一个很有来头的狱友,帮助我才有机会打电话,再者说了,就算那个时候能找到你,也没办法啊,俺毕竟是把两个人的命根子给割了,俺觉得判十五年不多了!”
冯亦梅简直是急的无可奈何:“二驴子,你这个犟脾气真是害死你了。你现在才找我,你想让我咋办?”
王二驴颓然地说:“俺就是让你给想想办法吗,没办法就算了。”
冯亦梅沉吟了良久,说:“只能先想法把你再弄到省城劳改队了,然后我再慢慢想办法吧,就算我再有门路,也改不了法院的判决啊!”
想到还能去那个劳改队,王二驴有些兴奋,不仅仅是有一丝希望,还是想着那个劳改队里很熟悉,还有一些狱友,但他不知道刘明刚和韦山峰两个是不是还在呢?
但不管怎样,去省城劳改队,已经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那里就在冯亦梅的势力范围内,他相信冯亦梅会为自己想办法的,他也相信这个女人的能量。
于是他赶紧说:“冯姐,我愿意去那个劳改队,你能把我弄到那里吗?”
“你就等着吧,我会给你办的。”
冯亦梅之后就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王二驴就接到了发往省城劳改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