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驴几乎没有勇气面对李香云的目光,但他还是理亏地面对了。
“是啊,我没有资格责怪你们什么……尤其是你!这一杯苦酒是我自酿的,我自己喝了到罪有应得,可还连累了你们。或许,你们保护你们自己是对的,可报仇的事情你们就不要费心了!有朝一日我会报仇的。我不仅要让魏家六虎一个个地受到应有的惩罚,还要让魏家女人偿还你们所失去的一切,我要巨细无遗地报仇,你们经历的一切耻辱,魏家女人同样要经历,这是毫无疑问的!”
屋内的女人们都惊愕不已。
鲍柳青急忙说:“二驴,你这是啥意思?不管到啥时候你都不能乱来呀!”
金凤儿银凤倒是赞同他的想法,银凤儿说:“对,二哥,就该让魏家女人也遭受我们遭受的耻辱!魏家的那些女人也很可恶的,尤其是魏春柳,我都恨死她了!”
李香云闪动着目光,说:“二驴,仇是要报的,可是如果还只是像上次那样不顾后果地报仇,那你就不要报了!”
王二驴阴冷地笑了一声。
“你们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要有理有据地报仇,就像现在恶虎们有理有据地糟蹋你们一样,绝不会再惹来什么麻烦了!”
蒋云红神色紧张地看着王二驴,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心里在乱糟糟地翻腾着,她很惊愕王二驴所勾勒的报仇计划。
那样人也会变成魔鬼的。
可自己现在又能怎样呢?
王家的仇恨比海还要深,谁可以阻止他任何形式的报仇吗?
金凤儿也开口说道:“二哥,我也支持你!”
谁也不知道王家女孩算不算变态,但即使是变态,也是被禽兽的侮辱所扭曲了的变态,面对可怕的兽性,人性根本无法挺立下去。
眼看着夜已经很深了,蒋云红开始提醒王二驴解决另一件事儿:那就是和白薇离婚的要紧事儿。
王二驴当然也想把这件事儿了结了,就找出纸笔,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交给了最机灵的银凤儿,说:“等有机会你找到白薇,让她在这个上面签个字。如果财产方面她有啥不同意的,你就照着她的意思补充上去!”
银凤儿接过来,问:“要是白薇不同意离婚咋办?”
王二驴肯定地说:“她会不同意吗?说不定她巴不得那样呢!”
金凤儿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说:“也兴许她不同意呢,现在她背叛你连肠子都后悔青了,她不会和魏老六过长久的!”
“长不长久那是她的事情了,还与我有关吗?如果她不签的话,就只得像法院递交一份离婚请求了!”
王二驴沉思着说。
“那好吧,这件事情我一定替你办成,有时间我去找那个女人!”
银凤儿说着把那协议书小心地叠好,保存起来。
金凤儿很解气地说起了白薇,说起白薇在魏老六家遭受的虐待和摧残;她告诉王二驴,那个贱女人在魏家连一条狗都不如,还红着脸说出了人们传闻的那样,夜里魏老六怎样用道具折磨白薇。
金凤儿最后说,白薇是老天报应,是罪有应得!
王二驴脸上的表情是难看而复杂的,他没有像金凤儿那样痛快淋漓的解气感,心里倒是像乱麻一般搅动。
那个女人无情地背叛了他,应该说是罪有应得,但无论如何他也痛快不起来,更多的仇恨还是倾注在魏家那些禽兽身上。
但王二驴很快又不去想那个女人的事情了。
缘起缘落,他和那个叫白薇的女人已经不会有任何关系了。
蒋云红倒是很关注白薇的一些情况,从金凤儿和银凤的嘴里知道了很多她想知道的事情。
但蒋云红却是没有发表任何见解,因为有些话她不适合说,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王二驴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倪小丽在魏家的一些事情,银凤儿抢着回答说,她和白薇的状况差不多少,也过着人间地狱一般的苦痛日子。
王二驴心里很沉重也很难过。
倪小丽毕竟是他初恋的情人,甚至是至今对她念念不忘。
尽管当初倪小丽离他而去,投进了魏老五的怀抱,但至今他也没有怨过她,更没有恨过她,他知道倪小丽是无奈的,身不由己地嫁给了魏老五,尤其是那个复仇的夜晚,倪小丽把当年的所有迷雾都拨开了,王二驴就真正理解了她,也彻底地原谅了她;他和倪小丽的结局只有一种解释:有缘无份;那是苍天不让他们如愿,他唯一不能释怀的就是倪小丽的懦弱,如果倪小丽当初找到他,告诉他实情,他绝不会嫌弃她已经怀了魏老五的孩子的,而且他相信那时自己一定有办法把倪小丽夺回来的,可惜倪小丽没有那样做。
白薇似乎看出了王二驴对倪小丽的侧忍之心,心里似乎很不是滋味:他对抛弃他,被判他的女人似乎都没多少恨,唯独对自己这样傻乎乎跟到王家的女人无动于衷。
于是她酸酸地说:“看来,无论是白薇还是倪小丽,都没有多大的怨恨呢,你真是一颗包容一切的心,唯有对身边的事情视而不见啊!”
王二驴顿觉在愧疚中心痛,他迎着李香云的目光,说:“大嫂,俺有资格恨谁呢,都是俺自己的无能罢了!俺所能恨的唯有魏家六虎,他们才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但俺要告诉你,俺知道感激,感激我身边每一个为我付出的亲人,当然更包括你!仇俺要报,恩俺也要报,俺会记得你的好处的!”
李香云隐讳地说:“我没有求你什么,只希望你是个有心的男人就足以了!”
蒋云红从两个人的言语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这是女人的无限敏感,但她没有想得太多,她更加认准了王二驴是个真正的男人,用晶莹的目光沐浴着他。
后来,王二驴问起家里秋收的情况,因为他感觉三个女人这么快就把两垧多地的苞米收回来,实在是很神奇的事情。
三个女人都沉吟了很久,还是李香云先开口,解释说,她们今年动手比较早,别人家秋收之前的十多天就开始割地了,所以比别人家就早收回来。
李香云唯恐金凤儿不经意说出是魏老大出钱为王家雇工秋收的事情,她就急忙先说了,因为她感觉不应该让王二驴知道这件他很难接受的没骨气的耻辱事情。
王二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虽然还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在追问什么。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王二驴在亲人的环绕中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那是在亦幻亦真的梦里,更是在亲情荡漾的温暖里,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激荡的,神经都是兴奋的,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道不尽的离愁别绪。
但相聚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外面已经传来了鸡鸣声,似乎天就快亮了。
蒋云红看着王二驴提醒说:“哥哥,在天亮之前我们就得离开的,一旦被魏家人发现了你回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王二驴眷恋地看着围着他的亲人,好一会儿才说:“俺知道的,那你 就去把司机叫醒吧,俺们确实该走了!”
迎着黎明前的黑暗,王二驴又离开了只团聚还不到一夜的亲人,含着热泪和亲人告别。
那一刻,王家女人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但这次的泪水却是满含着希望,因为她们确信,王二驴用不了多久还会回来的。
这就是希望。
轿车缓慢行驶在旮旯屯寂静的村街上,王二驴透过车窗望着曙色渐现的熟悉的村街,心里暗暗发誓:俺还会堂堂正正回来的,到那时就是报仇雪恨的日子!
血债要用血来还!
王家女人遭受的耻辱,魏家女人要加倍还的!
王二驴和蒋云红乘坐的出租轿车驶进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晨曦初露的早晨。
街上已经有稀稀疏疏的行人,大部分居民的窗户上已经撤去了窗帘,一些店铺在忙着打开窗户上的挡板,街边做早点的炉子已经红彤彤地升起来,冒着蓝黑色的烟雾。
蒋云红给那辆已经完成使命的出租车司机付了钱,就挽着王二驴的胳膊像街边一个开了店门的小吃部走去。
“干什么去?”
王二驴问。由于一夜未睡,他的眼睛有些发红。
“当然是去吃早点了!”
蒋云红仰头看着他,继续向前走。
“我还没有想吃东西呢,好像还没有饿呢!”
王二驴确实还置身在和亲人团聚又分离的复杂心绪中,感觉腹内是满满的。
看着王二驴几乎憔悴的容颜,蒋云红心里想:不吃东西可不行,那样是我没照顾好你。
但嘴上却说:“你不想吃,我还想吃呢,就当是你陪我吃点吧!”
“那好,我们就去喝豆浆,吃油条吧!”
王二驴应允着。
尽管他不想吃,可一定要陪蒋云红吃的,当然他也知道蒋云红是为了让他吃才那样说的,当然要心领那一份情意的。
简单地吃过了一点早点,王二驴还是神情恍惚,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吸烟。
蒋云红关切地看着他,提议说:“哥哥,要不我们先找个旅馆住下来,明天我们再继续赶路?”王二驴很困惑,问:“为什么要住下来呢?今天才刚刚开始啊,又不是到了晚上?”“我是担心你昨夜没睡,会吃不消的,在这里睡上一天一夜,明天再去查干湖,那样会很有兴致的!”
“你昨夜也是陪着我们没合眼呢,为啥单单我吃不消呢?”王二驴心里很感激蒋云红,昨夜就那样一直分享着他的合家团聚,催促了她几次都不去睡。
蒋云红闪着眼神看着他。
“我昨晚是也没有睡,可我前天晚上睡了,你不是前天晚上也没睡好吗?”
“前天晚上?我为啥没睡好呢?”王二驴一时有些懵懂,因为他的心思还在旮旯屯的家里呢。
蒋云红意味深长地说:“难道前天晚上你睡好了吗?你自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