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今夜亥时，天守阁敬候。”

　　赤香的话音随着目光移动到句子末尾落下，承载着这行娟秀字体的纸条随即就被攥紧的手掌焚成了灰烬。

　　“混账！”

　　哐——悬挂在横梁上的冰锥随着立柱遭受拳头猛击的震动，折断坠落碎成一地冰渣。

　　环顾四周，猛烈轰击的雷系术法在墙壁上留下了斑驳的破洞，力度之大，甚至能透过洞口，一路望见几十步开外神社围墙上的片状焦黑。

　　枝桠状分叉的电流灼烧痕迹连同随处堆积的冰块一起，述说着方才这间屋子经历了不亚于我那边的激烈战斗。

　　“是你们之前遇到过的那个阴阳师干的好事吗？”

　　“并不是……”赤香微微挑起眉毛，似乎对我能知道他们的存在感到些许疑惑，但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细微且陌生的魔力感应。”仔细闻了闻掌心中那点乌黑残余，赤香肯定地说道：“是妖怪。”

　　汐玖琉自称没有东西能和她走过两招的豪言壮语仿佛还回荡在耳畔，虽然肯定有吹牛的成分在里面，但又有谁能这么轻易的掳走她还能全身而退呢。

　　发出那么大响动还没有被我们察觉，必定是在我和赤香云雨之时下的手了。

　　白蛇少女似乎有着相同的想法，对上我眼神的俏脸微微一红，迅速扭到了别的方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人家都这么诚心邀请了。”我将手中的妖刀卡锵一声收归回鞘“当然只有整装赴约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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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汐玖琉发出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双眼。

　　长时间处于不自然姿势的不适感让她下意识的动了动双手，随后自整条手臂传来的，丝线勒进肉里的痛感反馈顿时令她的呻吟变成了冷抽。

　　痛楚令少女的神志飞速清醒，随后她很快意识到不止是手臂，就连手腕，脖子，胸口，腰肢乃至整条龙躯都回馈着相同的触感。

　　对眼下的处境稍作审视，汐玖琉这才发现自己高举着的手腕被紧紧捆缚于龙躯两旁。

　　无数道自上方屋顶延伸下来的半透明细丝，与悬挂着她尾巴的那几根一起，将她整个固定在了房间的半空之中。

　　清朗月光浸过窗格，洒下明亮光斑。夏夜晚风吹拂而至，拨动飞檐下垂挂的一只只八角铜铃，奏出一曲悠扬声乐。

　　十数盏油灯分列与两侧墙壁，静静地燃烧着油脂，释放出的热量凝聚成火焰，在风中妖娆舞动，放射出摇曳的光芒。

　　位于房间中央的少女此刻索性连扭动身子做点挣扎都放弃了，曾有的尝试除了徒增疼痛外，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挂在胸前的封魔珠有如无底深渊一般，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她使出来的每一丝魔力，使得她的躯体无法发挥出任何超越外观的力量。

　　汐玖琉只在小时候自父辈的故事里听说过封魔珠的存在，却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受困与这种理应只存在与传说中的东西，会这么轻易的被掳到此处，这颗小小的珠子也是功不可没。

　　“醒了？”

　　“谁在那……！？”似乎近在耳畔却又远在天边的声音，引得汐玖琉不住地四处张望。

　　身前五步开外，一名高挑女子自黑暗里缓步迈入油灯的光亮范围之中。

　　银色刘海遮去了女子的半边容颜，只露出似是带有淡淡笑意的碧色右眼与朱红双唇。

　　纤长颈脖之下，尽露双肩与大腿的深紫短窄和服更是将“妖艳”一词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女子雾织，见过龙神大人。”

　　“别假惺惺了，就直说你有什么企图吧。”汐玖琉冷冷地回应到。

　　“企图？呵呵呵呵～”自称雾织的银发女子掩嘴轻笑着，走到汐玖琉身前，擡起手指轻轻抚过那一根根拧结成束的细丝“我现在哪还有什么企图，人家只想好好欣赏一下，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换来的战利品罢了～”

　　“花了那么大功夫……你是说……”

　　“还说什么呀，你不是才体会过没多久吗。”雾织歪头一笑“唆使那老头上门提亲还有炸毁地灵木，虽然计划有些赶不上变化，但是让那老头出兵神社也不过让我多费了几分口舌而已。”

　　“可惜……连同那两个重金请来的家伙在内，尽是些草包子。最后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我与你无怨无仇……”

　　连日来的经历一件一件的浮现在脑海里，颤抖的字音蕴含着难以按耐的愤怒，汐玖琉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用力握紧拳头发出的骨节声响。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然我很想就这么直接告诉你。”面对汐玖琉的诘问，雾织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了“但是，你不觉得还是得等听众都到齐了，说出来才更有意思吗。”

　　轰——低沉的闷响自下而上地回荡于整座建筑中，随之而来的震动抖落下屋顶的大片尘埃。

　　“你看，这不是说到就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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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合园黑督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房间里，陪同他的，只有几分钟前刚刚闯进来，向他大喊“有人偷袭”的传令兵。

　　没等他有进一步的询问，他们的谈话就被重物坠地的闷响与震动中断了。

　　光听声音也能知道那是这座城堡赖以御敌的铸铁大门，如今挡在自己和来袭之人之间的，就只有走廊，纸门，和眼前的传令兵而已。

　　此起彼伏的惨叫与痛呼由远及近，才十几个呼吸之间，打斗的喧闹声就已直逼门外。

　　樱合园黑督下意识的靠到墙边，伸手探向装饰用的刀架。

　　没有预料中的触感，扭头望去，刀架不知何时已变得空空如也。

　　哐——连思索刀的去向的时间都没有，房间的纸门就被一具横飞的躯体撞破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也许是因为勇气，也许只是想表现自己，脸上的惊恐并不比主子少的传令兵拔出佩刀，嚎叫着冲向了破烂纸门里显出的身影。

　　镗～～～～～

　　银光闪过，挥落的刀刃在金属相击的悠长锐响中旋转着飞向半空，挥出它的人则在一脚飞踹中以来时两倍的速度撞上了墙壁，就此人事不省。

　　“楼顶！”刚刚对上闯入之人的目光，紧贴着墙壁的城主大人就忙不迭地说话了“汐小姐在楼顶！”

　　见对方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并没有马上相信自己的话，樱合园黑督赶紧继续说道：“所有的主意，所有的事情都是楼上那只妖怪想出来的！我只是……我只是被妖怪迷惑了心境……才会做出那些傻事……”

　　我冷眼审视着眼前强装镇定的中年男人，揣摩他说谎的几率究竟有多大，最终还是对汐玖琉安危的担心占了上风。

　　随手甩出一道风刃将他吓得缩到墙角后收刀入鞘，转身迈出房间，向等候在门外的赤香使了个眼色，旋即奔往楼梯的方向。

　　带着迥然不同的心境，平日里熟悉的楼梯与回廊似乎都充斥着敌意。

　　敢于挡路的士兵都没能在我的刀鞘与拳头下走过两招，偶尔冒出几个漏网之鱼，亦被紧随身后的赤香收拾。

　　然而在天守阁的次高层，我们的脚步还是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所阻拦。

　　“到此为止了！”

　　樱合园晴岚手扶刀柄，挡在了通往天守阁最高层的楼梯前。

　　“退下，小鬼。”我侧身一步，按住赤香拔刀的手腕，沉声道：“你不知道你在守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寒芒一闪长刀出鞘，身着黑白剑道服的少年压低身姿据刀起手。“正因为如此，我更要阻止你们！”

　　“那好……”我轻叹一声，右手搭上鬼彻刀柄“就让我看看你从我这学到了多少吧。”

　　“至死方呃……”

　　大概是休字的字音以一种怪异的音调嘎然而止。噗通，方才还一脸坚毅的少年就这么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自量力的臭小鬼，呈什么能。”不知何时出现在晴岚身后的墨潋收回手刀，拍了拍双手道。

　　随后她拎起趴倒在地的少年的后衣领，好似个包袱般将之拖向一旁，丢到了墙边。

　　“先别急着道谢。”好整似暇的做完了这一切，褐肌白发的人虎少女才对正欲开口的我晃了晃手指。

　　一边摘下挂在腰间的拳套套上手臂，一边缓步走向先前晴岚所站的位置。

　　“分内之事，我还是要做的。”

　　“所以，你也要阻挡我们了？”

　　“啊……”墨潋很苦恼似的抓了抓脑袋说：“虽说终究很不道义啦。但是你看，袖手旁观的话我的工钱也领得很不踏实不是？”

　　“不如这么着吧。”像是想到了什么，墨潋一敲自己的手掌，对我说：“你之前答应过要跟我切磋几招的吧，那就现在如何。”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刚要上前，就被赤香拉住了手臂。

　　“我来吧。小汐在等你。”

　　“那……你自己小心。”在两名少女之间扫视几眼，我还是决定相信赤香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