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妇闻言面色惊变,猛地站起身来。
她花了快一年时间,费尽心机,如同蜘蛛布网一般将鄂硕克哈的心层层套住。
终于诱得他说出四十二章经的秘密,及藏书所在,正自激动不已,不想竟有外人在场,还将这秘密全部听去,心中如何不惊?
而鄂硕克哈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但却丝毫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
他定了定神,大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书房?
来人啊,还不快快拿下!”
“哈哈……”
随着一阵满含嘲讽的大笑,书房门被一下推开,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年过五旬,须发黑白相间,脸上满是伤疤皱纹,双目闪亮,炯炯有神。
他走进书房后,一身如山岳般凝重的气势扑面而来,竟鄂硕克哈和少妇都感到一阵心悸,不由自主地转开视线。
不过鄂硕克哈到底是一旗之主,强装镇定道:“你是什么人?”
他见来人并未剃发留辫,以为是前明叛党,不禁心里直打鼓。
那人的目光如利剑般在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冷声道:
“本座乃神龙教主洪安通,统率万千教众,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你们既见我面,还不下跪行礼?”
“神龙教主?”
鄂硕克哈听得一头雾水,满脸懵懂。
他平日养尊处优,与江湖人从无来往,自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神龙教……”
那美貌少妇却是失声惊叫,一张如花俏脸变得煞白,显然被这个名字吓得不轻。
洪安通呵呵冷笑道:“果然见识超群,本座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鄂硕克哈转头看着少妇,疑惑道:“夫人……你怎么……”
那少妇却是没有看他,只是死死盯住洪安通,银牙紧咬,柳眉紧蹙,心中暗道:
“江湖中传言,这神龙教主神通广大,武功深不可测,而且还会各种邪术,惯会蛊惑人心。
今日他亲自出手,这四十二章经只怕是保不住了。”
饶是她平日里智谋过人,此刻也是一身冷汗,没了对策。
“不过听他刚才话中之意,似是想要将我占为己有,想必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
那少妇转头看了一眼鄂硕克哈,见那便宜丈夫,正担心地望着自己。
洪安通眉头微皱,抬手弹出一道指风。
那鄂硕克哈只觉全身一麻,瞬间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少妇眼前一花,就见鄂硕克哈已经倒在地上。
她暗吸一口凉气,连忙蹲下身子扑在丈夫身上,惊叫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快醒醒啊!”
她一边哭喊一边摇晃丈夫的身子,泪水如断线珍珠般从脸上淌落。
洪安通见状,心里倒是将她看轻了几分,暗道:“果然是女流之辈,纵然有些手段,也不过是依仗美色魅惑这种无能之辈,旦遇到杀戮便只会哭泣。”
他来到少妇身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越发引人怜爱,下意识地将声音降低了一些,说道:
“你这丈夫文不成武不就,在朝中又不受待见,如何配得上你这样的绝色美人?
不如随我去那神龙岛,做我夫人,必然不会埋没你这一身本领。”
说着伸手将她扶起。
“你……你那神龙教名声不好,我若去了,万一被人知道,岂不是害了我全家。”
少妇口中抽噎不停,说话一字一顿,将女人的柔弱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并未嚎陶大哭,而是两眼怯生地看着洪安通,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声音又软又糯,偏又婉转曲折,叫人不胜怜惜。
“哈哈哈……放心,你我若是成亲,我自然会将你家人好生安顿。”
洪安通平日里,一直为壮大神龙教奔走忙碌,纵然也占有过几个女人,但何曾见过如少妇这般绝色丽人。
更何况这少妇如今哭得楚楚可怜,自是让他心动不已。
“不知夫人芳名?”
洪安通一张丑脸难得挤出几分温柔,笑着问道。
少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低声道:“小女子姓苏,单名一个荃字。”
“苏荃……好名字,怪不得这一身香气令人迷醉呢!”
洪安通闻着苏荃身上传来的馥郁体香,不禁心猿意马,当即就要将她搂入怀中。
“唉!怎么这年头总有这种恬不知耻的老不羞,人家都能做你孙女了,居然还想成亲?”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什么人?
洪安通猛地转过身来,却见门口施施然走进一个俊逸不凡的年轻人。
只见他面如冠玉,身形颀长,一件简单的宝蓝色长袍,却被他穿出超凡脱俗的气质来。
洪安通双眸眯起,冷声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笑道:“聂云。”
说完不等洪安通反应就一掌拍了过来。
“找死!”
洪安通自武功大成后,纵横江湖几十年未逢敌手,如今被一个无名后辈这样小看,心中怒意横生,双掌带风平平推去,恨不得将聂云立毙当场。
两人手掌相撞,传出一声闷响。
聂云纹丝不动,而洪安通却连连后退。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又惊又怒地看着聂云,脸上充满不可置信的神色。
而苏荃眼中却猛然泛起异彩,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聂云。
“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洪安通将手背在身后,暗自平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
刚才他两只手被聂云一只手击退。
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几分力,但明显比他技高一筹。
“你猜啊!”
聂云眨眨眼,也不见身体如何动作,便瞬间出现在洪安通身前,运掌如刀向他右手腕切去。
洪安通被他这宛如鬼魅的速度吓得慢了一拍,想要躲闪时已经来不及了。
“哢嚓!”
“啊!”
随着清脆的骨裂声响,洪安通惨叫一声,右手自手腕向下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竟是生生被聂云将腕骨砍断。
不过洪安通也是狠人,只叫了一声就生生止住,左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往下一扔。
只听“砰”的一声,一阵白烟升起,洪安通身子一跃,将窗户撞开飞了出去。
聂云没有追赶,只是随手驱散白烟。
他几步来到窗前,看着洪安通逃走的方向,心中暗道:“我看上的人你也敢伸手?不知死活!”
“多谢聂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一个美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聂云转过身来,只见苏荃正向他弯腰施礼。
那婀娜的身子盈盈俯下,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行为,但在她身上却显出无尽的风情。
聂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苏荃也是落落大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谄媚,也不勉强。
“鄂硕克哈真够废物的,被你耍了快一年,愣是没发现自己整日做春梦。”
聂云走到她身前,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聂公子真爱说笑,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哪里会……”
苏荃笑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聂云一语打断:“我还没见过结婚快一年的处女!”
苏荃眉毛上挑,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细齿,说道:“公子真是慧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呢!”
她笑语晏晏,竟是丝毫不见秘密被揭穿的惊讶。
聂云暗暗点头,说道:“今夜有刺客入府,鄂硕克哈受伤瘫痪,你将这消息守住三天,没问题吧。”
这话看似说得没头没脑,苏荃却是眼睛一亮,说道:“既然公子发话,小女子敢不从命。
五日之内,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今夜之事。”
聂云点点头,迳自走到书房西北墙角,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便将一个暗格打开,取出一个包袱。
苏荃叹了口气,她为这东西花了不少心血,如今被聂云就这么轻松取走,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聂云见状,半是告诫半是开导地说道:“此物事关重大,绝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苏荃连忙摇头道:“公子说笑了,这东西我就算拿到也要交回去,哪里会有非分之想。”
聂云点点头,心里对她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
苏荃见聂云并未追问她的身份,便壮起胆子手指东南方向,轻声道:“公子可是那里的人?”
聂云知道她指的是南明朝廷,摇头道:“不必多问,到时自会知道。
你只需记住,我的目标绝对比你想像得要大得多,而你也一定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正要出门时,他回头对苏荃道:“苏姑娘冰雪聪明,不妨猜一猜,我为什么要废掉那洪老怪的右手?”
苏荃闻言一愣,摇头道:“公子心中自有谋算,小女子哪里猜得透!”
聂云说道:“因为他用右手将你扶起,我很不喜欢。”
说完微微一笑,身子跃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苏荃看到他那笑容,不禁呆了一下,回过神来已不见了聂云的身影。
“是因为他用右手扶我么……”
苏荃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展眉一笑,“还真是个霸道的性子呢!”
一夜拿到两本经书,聂云也是心满意足。
他来到慈仁宫外,正要进去,突然心里一动,运功将脸色弄得苍白憔悴,嘴角也逼出一股鲜血……
毛东珠身怀武功,自然十分警醒。
聂云又没有可以隐藏脚步,所以刚一进门便被她察觉到。
她坐起身来,却见聂云颇为狼狈地坐在桌前,一手抚胸,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公子,你怎么了?”
毛东珠赶忙来到聂云身边,焦急地问道。
塔娜也被惊醒,她看到聂云的样子,刚想上前询问,却又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聂云喘息道:“我去鄂硕克哈府上取……四……四十二章经,不想竟……竟碰到洪安通!”
“啊!”
毛东珠忍不住叫出声来,浑身颤抖着东张西望,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聂云继续道:“我和他大战一场,拼了个——两败……败俱伤。
他不知所踪,我强撑着回到这里。
你赶紧扶我去内室,让我运功疗伤。
这几日我要安心静养,不可惊扰。”
毛东珠答应一声,扶着聂云向内室走去,只是期间一直低着头,让聂云看不清她的表情。
两人经过塔娜身边时,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你伤在哪里了?很重么?”
聂云苦笑道:“命是保住了,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哪都不能去,只能靠你们来照顾了。”
说到这里,他明显感觉到毛东珠身子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聂云没有在意,继续对塔娜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伤,尽快将北京城的事忙完,带你回草原。”
塔娜见他受了如此重伤,还念念不忘答应自己的事,心中猛地一抽,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他另外一只胳膊,低声道:“别说了,好好休息。”
两女将聂云扶到床上躺下,毛东珠对塔娜说道:“我去帮公子取些疗伤药物。”
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聂云躺在床上,任由塔娜为他拖鞋除袜,心中暗道:“毛东珠,希望你脑子清醒点,别做傻事。”
毛东珠走出内室,来到自己存放珍贵物品的柜子前,心里天人交战。
“聂公子武功出神入化,竟然也无法战胜教主。
若是教主带五色神龙使围攻,只怕公子也要饮恨当场。”
她咬着嘴唇,脸色不断变换,“教主并不知道我背叛之事,此时聂……聂云身受重伤,又对我十分信任。
若是我趁其不备,出手将其制住……”
毛东珠本就不是意志坚定之人,如今见聂云并未如自己想像得那样轻松战胜洪安通,再想到洪安通处置叛徒的残忍手段,不禁生出再度背叛聂云的想法。
就在这时,聂云用化尸粉处理柳燕尸体那一幕,再度浮现在毛东珠脑海里。
同时耳边,突然响起聂云那不含半点感情的声音:“你这师妹身材挺壮实,看来要等一会才能化尽。
刚才如果你拍出化骨绵掌,现在化得肯定比她要快得多。”
“不,公子无论是心计手段,还是武功都无比厉害,既然已经决定投效,就别再想那么多了。”
毛东珠心中一寒,摇头将脑中的想法驱散,伸手打开柜子取出一个锦盒,转身朝内室走去。
她走进内室,见到聂云正拉着塔娜的手说着什么。
而塔娜脸色微红,眼中泛起一丝温柔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来到床前,打开锦盒拿出一只小玉瓶,说道:
“公子,这瓶中存有三十颗“雪参玉蟾丸”,乃是朝鲜国王的贡品,珍贵无比,服后强身健体,百毒不侵,若是身受内伤,服用后能帮助恢复。
请公子服下,用以疗伤。”
聂云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笑道:“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他转头对塔娜说道:“塔娜,你先去休息吧,我要运功疗伤,东珠留在这里帮我护法。”
塔娜点点头,对毛东珠说道:“好生照顾,有事叫我。”
说完又握了握聂云的手,转身走开了。
毛东珠看着塔娜走出房间,转身却见聂云坐在床上,脸上神采奕奕,毫无受伤的样子。
她心中一惊,低声问道:“公子,你这是……”
聂云把玩着玉瓶,笑道:“毛东珠,想必刚才很为难吧?”
毛东珠心中一寒,连忙跪下说道:“公子恕罪。”
说着将上身整个趴在地上,叩头不止。
她知道聂云既然这样问,肯定是看穿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所以不要辩解,干脆认罪是最好的选择。
聂云没有说话,一直到毛东珠额头出血才伸手一拂,让她站了起来。
“毛东珠,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你再有二心,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取出一颗雪参玉蟾丸递给毛东珠,“不过你最后的选择让我很满意,以后记得用心为本公子做事。”
毛东珠颤抖着接过药丸,信誓旦旦地说道:“公子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公子效劳。”
“嗯,明天塔娜问起,就说这药功效非凡,让我伤势好了一大半。”
聂云知道毛东珠这次算是彻底归心了。
“是。”
毛东珠小心地应道。
“洪安通被我废了一只手,我故意放他离开,只怕这几日就会派人联系你。”
聂云转过身,却见毛东珠嘴巴张开,仿佛能塞进一颗鸡蛋,脸上满是震惊。
聂云笑道:“怎么?不相信?”
毛东珠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不,公子神功盖世,属下不敢有丝毫质疑。”
但她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聂云没有在意,经过上个世界的积累,加上玄灵玉碟的神奇,他根本没把这个世界的所谓高手放在眼里。
你洪安通再牛逼能牛过太玄经、九阳真经?
更不要说那已经近似仙法的六神诀。
“对了,你帮我在宫里找一个四十多岁,姓陶的宫女,但是不要声张。”
聂云突然想起这个原着中的金牌卧底,便对毛东珠吩咐道。
“是,属下明日就安排。”
毛东珠毫不犹豫地说道,在知道洪安通被聂云废掉,还故意放走之后,她彻底对聂云死心塌地。
以太后的身份想要查一个宫女,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第二天不到中午,聂云便得到了陶红英的资讯。
“我靠!这世界修正力太特么强大了,长平公主在南京好的,这个女人居然还能潜入清宫。”
聂云等到三更,便朝陶红英住处掠去,“不知道改动后的身份是什么,不过无所谓,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杀。”
陶红英虽然是宫女,但做事细心,资格又老,所以有单独的小房,就像海大富一样。
聂云来到她房间外,轻轻敲了敲窗户,屋内寂静无声,毫无回应。
不过聂云耳力出众,早就听到屋里有人,而且在他敲窗的时候就已经醒来。
他贴着窗户轻声道:“陶红英,随我来。”
房间里一阵响动,接着只听“吱呀”一声,一个绿衣宫女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只见她年龄大概四十多岁,眼中原本的戒备在看到聂云一身汉人打扮后,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是什么人?
为何知道我的真名?
找我意欲何为?”
她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但我手里有五本四十二章经,想知道就跟我来。”
聂云一个纵身向远处掠去。
陶红英思索片刻,也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