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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报恩红颜 托付此生

作者:花间浪子 字数:20662 更新:2024-11-05 06:54:50

  鲁丽嫦羞愤欲绝,只道免不了黑衣贼子蹂躏,闭目泪如泉涌,忽闻黑衣人喝声,知有人相救,不禁芳心大喜,睁开模糊泪眼,只见黑衣人已窜空追去,此乃逃走良机,但苦于四肢绵软芝力,由不得两行珠泪又夺眶而出。

  须臾,眼前人影一闪,现出一个星标玉立,丰神倜傥的俊美少年,不禁娇羞无地自容,只好紧闭星眸,两朵红云涌上玉靥。

  只觉身躯被两支手臂抱起走去,微启眼帘偷觑,只见那少年目光凝视前方,大步迈行,暗道:“好一个正人君子,与那黑衣贼子相比,不啻天渊之别。”但见少年换她至另一处怪石丛中,平放于地,巡目相度一眼地形,便疾行而去。

  鲁丽嫦不由心中大急,暗道:“他怎么竟弃我而去?”她只羞于出口呼唤,只好眼睁睁任这少年离去。

  片刻,少年又现身影,芳心猛地卜卜乱跳,倏闭双眸,只觉这少年将撕破豹皮衣裙,轻轻掩好自己,立感一支右腕被五指搭住,微微一紧,一种微妙感觉似麻非痒飞涌全身。

  忽闻少年叹息一声道:“这贼子端的武功阴毒绝伦。”这少年正是奚凤啸,本嫂溺援之以手,略无邪念相救鲁丽嫦。

  他目中有色,心中无色,察知姑娘伤势后,即伸右掌,紧抵在鲁丽嫦脐眼上,闭目徐徐输出纯阳真力透穴送入。

  鲁丽嫦只觉一缕阳和之气直奔丹田,透玉阕、穿玄穷、运转周天,百脉舒畅无滞,不禁星眸缓缓张开,发现这少年闭目盘坐在地,右手紧抵着自己脐眼上,左臂虚张,三指朝天,拇末二指微垂,面上泛出如雾紫气,不觉暗暗惊诧道:“此人内功巳至炉火纯青境界,却年纪甚轻,他何能有此秉赋根骨。”

  她立时为一种无名烦乱心绪所困,说不出是爱、是愁,只觉眼前境遇似梦如幻。

  不久,奚凤啸收掌启目立起,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妨事了,请穿好衣裙,尚须筹思脱困之策。”笑时露出一列编贝,神丰迷人之极,说完疾然转身背立。

  鲁丽嫦顿时一跃立起,将撕破的衣裙略事整理系好,柔声说道:“公子请转过身来,容贱妾拜谢相救之德。”奚凤啸一听“贱妾”二字,不由一震,缓缓转过身去,更不由剑眉微皱。

  原来鲁丽嫦那袭豹皮衣裙为黑衣人指力挑断,仓促之间,无针线缝缀,经鲁丽嫦略事整理后,仍是酥胸撇开,玉峰微露。

  只见鲁丽嫦拜了下去,慌得奚凤啸双手掺扶,道:“排难解纷,见危施救,本我辈份内所应为,何谢之有,焉敢当此大礼,姑娘请起。”

  掺扶之下,鲁丽嫦竟在地下生了根似地不起,双臂环绕紧抱着奚凤啸,仰面睁着水汪汪的星眸道:“公子,请容贱妾委身相从,公子倘不见允,贱妾一头撞死在山石上。”奚凤啸闻言大为惊惶无措,不知所答。

  原来苗女最是纯真,一爱上你便至死不渝。

  半晌,奚凤啸长叹一声道:“姑娘冰清玉洁,丽质天生,在下何幸得亲芳泽,无奈在下已订有妻室,只好有负姑娘爱意了。”

  鲁丽嫦闻言星眸一红,泪珠似断线般顺颊流下,凄楚不胜道:“不论怎样,贱妾跟定了公子,为奴为婢,在所不赐,只求公子见允。”

  奚凤啸大感为难,鲁丽嫦倏松两臂,仰身子踹,向一块嶙峋棱突的怪石撞去。

  奚凤啸大惊,跃起一把抱住。

  只差两寸,鲁丽嫦便要颅骨粉碎,香消玉殒,惊险万分。

  奚凤啸叹息道:“姑娘不可自寻短见,凡事总要从长计议。”

  鲁丽嫦凄然一笑道:“公子若不容贱妾委身相从,只有一死,别无他途。”

  奚凤啸料不到鲁丽嫦意真坚决,无可奈何长叹道:“在下答应姑娘就是。”

  鲁丽嫦大喜,嫣然一笑道:“贱妾别无他求,只望寸步不离公子身旁。”

  奚凤啸剑眉微皱,正欲启齿,忽闻一个粗豪语声道:“禀总瓢把子,属下等在此五里方圆内一草一木逐步搜觅,并无一人潜藏在内。”

  只听黑衣人道:“这就奇怪了,莫非另有秘径逃去。”奚凤啸纵身一跃,紧贴在一块山石上目光偷窥望外。

  鲁丽嫦不禁大诧,暗道:“黑衣贼子怎么找不到此处?”殊不知奚凤啸在此藏身四周已布下三元奇门。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奚凤啸掠回原处,长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他走了,这次真正走啦。”

  鲁丽嫦道:“公子似乎很怯怕这黑衣贼子?”

  奚凤啸点点道:“如今武林动乱,莫不与此人有关,铁翅蝙蝠震慑天下,莫说是我,就是卓着盛名人物对他也要忌惮三分。”

  鲁丽嫦道:“公子知道此人来历么?”

  奚凤啸摇首答道:“不知。”他接着又道:“姑娘,那卞南泰所说龙瞅飞瀑内藏有秘径可迳达白阳图解藏处,不知是否足真的?”

  鲁丽嫦闻言上露忧容,曼叹一声道:“贱妾与卞南泰大森头陀三人虽号称苗疆三凶,但贱妾从未有心为恶,与他们所行所为无异南辕北辙,然物悲同类,无可洗涤。”

  奚凤啸诧道:“合则留不合则去,姑娘岂不知处身立世之道,有所谨慎选择么?”

  鲁丽嫦猛摇螓首道:“公子有所不知.家父身为青花苗族酋长,只因辖境盛产金砂黛玉,故引起另族垂涎,及本族巨奸塔利乌之嫉,阴谋霸占劫夺,如非他们之助,家父及贱妾均险遭不测,也因此之故,卞南泰失去一腿,苗人最重恩义,家父命贱妾视卞南泰为兄,但卞南泰屡屡表露心意欲娶贱妾为妻……”

  说此凄慨一笑道:“公子深知苗人婚姻唯求自主,决不能丝毫勉强,卞南泰也深明此点,始终纠缠不舍,寸步不离,贱妾对他也日渐厌恶,但他救命大恩难忘……”说着一撩鬓边青丝,笑道:“贱妾不深知卞南泰真正来历,故无法知其所言真假,卞南泰现在何处?他亦遭了黑衣贼子毒手所害么?”

  “不啻遭害。”奚凤啸摇首答道:“经在下所救,藏在别处,不过他所受阴掌之伤沉重无比,即是治好,也难行动自如,更活不了三年。”

  鲁丽嫦叹息道:“此人刚愎残毒,公子救了他的性命,他未必感激你。”

  奚凤啸诧道:“这却是为何?”

  “因为贱妾在公子身旁。”奚凤啸不禁剑眉浓皱,沉吟不语。

  鲁丽嫦见状说道:“贱妾独自一人去见见他,问明他之所说是否属实,卞南泰唯有对贱妾可吐露真言。”

  奚凤啸略一思忖,道:“兹事重大,危及整个武林,姑娘不妨一试,在下领路。”说着向前走去。鲁丽嫦跟随身后,疾快行至一条幽邃洞谷内。

  奚凤啸手指在涧旁靠水矗立着五支犬牙愕张,黝黑森戟聚拥怪石道:“卞南泰藏身石内,姑娘自去见他就是。”

  鲁丽嫦如言走前,突听鲁丽嫦发出一声尖叫。

  奚凤啸闻声大惊,身形疾射扑去,只见石内遗下一支左臂,鲜血染满石身,不禁大愕,长叹一声道:“看来黑衣人觅至此处,卞南泰坚不吐实,触怒黑衣人断去一臂,挟持离去。”

  鲁丽嫦道:“不论如何?卞南泰总对贱妾父女有恩,务望公子查出黑衣人的下落,救出卞南泰,贱妾也可向家父有所交代。”说时神色不胜忧惶。

  奚凤啸劝慰道:“姑娘不必忧急,眼前尚难确定为黑衣人掳去,在下心知卞南泰必可苟全性命,因他知白阳图解藏处蕴秘,急也不在一时,你我天涯追踪就是。”

  两人返至大龙湫发觉娄铁寒诸人亦告失踪,奚凤啸知为黑衣人掳去,不禁暗叹一声,草草葬埋了大森头陀尸体后,奚凤啸即在行囊内取出一袭长衫及短衣褂裤道:“姑娘如此装束怎好行路,请穿上免得惊世骇俗。”

  鲁丽嫦盈盈一笑,接过道:“贱妾遵命。”

  奚凤啸缓缓转过身去凝视龙湫飞瀑壮观奇景,只觉雄伟浩荡,令人胸襟一开。

  突然,奚凤啸微微惊噫一声,身形迈向卞南泰原坐身调息之处。

  原来草中为疾风舒扬,露出一块拳大山石,石下镇着二截衣角,显然是卞南泰所留下。

  奚凤啸心细如发,察觉有异,伸手取起,一块周长不过尺许衣幅上用墨英书下密密麻麻字迹的。

  只见上面所书:“丽嫦贤妹:余知此贼必不杀你,是以留书待贤妹有所恳嘱,余被此贼重伤后,气运周天即发觉体内有异常变化,知不免于死,白阳图解藏处余亦不知之甚详,但悉龙湫飞瀑一年中仅有半个时辰瀑流衰竭,此际才可觅至洞穴,除外纵有绝世武功亦难禁万钧瀑势,贤妹寻览书后立即毁去,如有机缘习成绝世武功,代报愚兄之仇,卞谨嘱。”

  这时鲁丽嫦巳走在奚凤啸身后,奚凤啸不禁叹息道:“卞南泰如何知道此书定会落在姑娘手上,万一被妖邪发现,武林情势又将改观了。”

  鲁丽嫦道:“公子有所不知,卞南泰也是心机甚深之人,算准贱妾倘侥幸不死,必来此处相寻,更有书写字迹乃苗疆深山特产墨英所留,三日之后逐渐消褪无迹,不能用作微信,任谁得此,无法用来明告武林。”

  奚凤啸叹息道:“卞南泰师祖恰巧在瀑流衰弱时进入洞径,此乃可遇而不可求之事,大凡一人绝不能在一年三百六十日中不眠不休,注视瀑流变化,在下臆测白阳真人遗画中必有载明,谚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各有因缘莫羡人,姑娘,你我离去吧。”

  玄武湖畔柳烟梦,秦淮河上花月圆。

  金陵台城鸡鸣寺后斜照夕阳,古木郁森,寂静无人,显得异常凄凉,荒径中突现出无名居士,徘徊胭脂井畔,面色阴晴不定,喃喃自语不休。

  只见他猛一回头,向叠翠古木林中沉喝道:“林内那位朋友何不现身出现。”

  蓦闻林中哈哈大笑道:“无名老师好锐敏的耳力。”

  林中突飘然走出岷山逸叟姜兆南,面带笑容道:“无名老师背上那卷画可算是震动武林,传遍天下,但姜某总觉这是一椿诡计。”

  无名居士不禁心神大震,厉声道:“姜老师,你也是武林知名人物,怎能颠倒黑白,不论是非。”

  姜兆南捋须微笑道:“白阳真人尊称武圣,生前为人极其正派,绝不能在死后遗画蕴藏迷性毒药,姜某屈指算来,江湖能手在此伪画下已有卅八人迷失本性,为无名教师所控……”无名居士目中突泛杀机,面色森厉,掌心蓄劲俟机出手一击。

  岷山逸叟姜兆南似察觉无名成士已萌杀机,却置若无睹,淡淡一笑道:“姜某还知道一点呢。”

  无名居士腹内如巨石重击,咯的猛跳,不禁退后一步,厉声道:“你还知什么?”

  姜兆南笑道:“表面上无名老师是独来独往,其实受太极双环刘文杰指使,更有一点,刘文杰亦为你所愚,事实上无名老师却是为那铁翅蝙蝠主者效力。”

  无名居士冷笑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姜老师,你知道太多了,有什么遗言趁早说出来。”

  姜兆南似有恃无惧,微微一笑道:“死的并非姜某,而是无名老师你。”突然又高声道:“刘大侠请现身。”语音未落,从姜兆南身后林中疾掠出太极双剑刘文杰,迅如电射,距姜兆南未及三尺尚未沾地,右臂倏伸,一掌按向姜兆南胸后。

  姜兆南乃武林名手.察觉风声有异,忙身形一偏,大喝道:“你这是……”他身躯虽挪得快,却未能逃出一掌之罹,掌力击在左肩上,只觉眼前一黑,仰身倒下。

  刘文杰亦未审视姜兆南是否已死,急抓起掷入胭脂井内,忙道:“青城掌门转眼即至,你我还是照原定计施行。”说着身形一闪而隐。

  胭脂并右侧通往鸡鸣寺石坡小径中人影晃动,须臾慢步走出七个背剑道人,神态肃穆。

  七道走下石坡雁翅般一列散开,跟着现出一个银须鹤发,面如古月的青城掌门人。

  无名居士仔细打量青城掌门一眼,只见青城掌门两道霜眉拂两颊,目光炯炯有神,手执一柄银丝拂尘,仙风道骨,望之令人肃然起敬。

  只见青城掌门拂尘一横左臂,合掌稽首道:“无名施主遣使约贫道来此相晤,不知有何指教。”

  无名居士合掌还礼道:“风闻掌门自贵派纯阳道长为上官相掳去后,反而置之不问,武林中人均互相惊诧贵派冷漠无情,前日在下友人突发现常门人行踪,才知掌门胸有神算,故而恳请移驾来此有所商榷。”

  青城掌门人微笑道:“贫道嵩阳子自接掌青城掌门人,已卅年不涉江湖恩怨了,武林是是非非,却因贪念作崇,敝派纯阳道长被掳,无非是因定风珠而起,现定风珠仍不知行踪,纯阳道长虽有惊而无险,并非贫道坐视不问,但却不能因一人而肇祸武林大劫。”

  无名居士冷冷一笑道:“掌门慈悲心肠,令人钦佩,殊不知武林已是多事之秋,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嵩阳子肃容道:“所以贫道清施主指教?”

  “不敢。”无名居士道:“请问掌门人来江南为了何事?”

  “传闻上官相已来江南,施主谅已与他晤面,贫道来须向他索讨纯阳子带回山去。”

  无名居士道:“上官相目前确在金陵,但纯阳道长已送回壶口总坛,恐掌门心劳力拙。”

  嵩阳子不禁大愕,道:“施主此话当真。”

  无名居士正色道:“在下句句是实,上官相现在栖霞,他为防人追踪,形踪异常隐秘,大概两三日内就要转回壶口。”

  嵩阳子略一沉吟道:“道听途说,谓施主在庞镇寰府中与上官相订盟,共图谋白阳图解,不知可有此事。”

  “不错,即因此故,在下才得以与上官相会面,道长知在下身怀白阳真人遗墨,但不得移墨珠难知真假,又鉴于日下各名门正派均袖手观望,在下独力难成大事,不得已与上官相结盟,明知饮鸠止渴,但总觉上官相在黑道人物中较为正派,不得不尔。”

  嵩阳子长叹一声道:“施主过于偏见,致铸大错,各大门派并非袖手观望,在真象未水落石出之前即伸手过问,难免节外生枝,引起事端。”

  无名居士摇首答道:“据在下所知,铁翅蝙蝠主者意欲霸尊武林,诸大门派中均派有卧底之人,若时机成熟,诸大门派必一夕易帜,在下不忍坐视,是以与上官相结盟本有难言苦衷。上官相返回壶口后,即普发绿林帖,举行一场英雄大会,道长去壶口后,便可证实在下言之不虚的。”

  嵩阳子愕然道:“有此事么?请问铁翅蝙蝠主者是谁?”

  无名居士道:“在下不知,但离闽北区返时,在下险遭毒手,也是此人大意被在下擒住,询问之下自承是铁翅蝙蝠主者属下,获知内情,他亦不知主人是何形貌,言未及半便自毒发身死。”

  话音略顿,又道:“只要诸大名派不袖手旁观,在下愿与上官相废盟,尽在下所知,未雨绸缪,挽回武林劫运。”

  嵩阳子道:“贫道不能允证名大门派,至少敝派巳涉身是非中,目前急务端在救出纯阳子,请施主领路前往栖霞一晤上官相,不知可否。”

  无名居士长叹一声道:“并非在下不允,而是道长此去无异自投虎口,定风珠用法仅掌门人及纯阳道长仅知,纯阳子坚不吐露,道长难免坠入上官相诡计,在下亦涉嫌与上官相表里为奸,共设圈套,传扬开去,在下百词莫辩。”

  嵩阳子只觉无名居士之言甚有道理,不禁霜眉浓皱,答道:“看来贫道须往壶口一趟不可了。”

  “势所难免。”无名成士道:“但在去壶口之前,掌门人……”说此突面色微变,道:“不知掌门此来鸡鸣寺形踪是否隐秘。”

  嵩阳子不禁愕然讷讷出声:“这个……”

  无名居士神色又是一变,道:“在下为着白阳真人之画已成众矢之的,铁翅蝙蝠主者非欲置在下于死不可,故在下一夕之迁,睡难安枕,掌门人谙晓定风珠用法,亦难免追踪。”说时两眼朝四外一瞥,神色忧虑。

  突由嵩阳子身后走出一个高大道人,道:“邪不胜正,贫道不信铁翅蝙蝠主者就如此厉害。”

  忽面色大变,栽仆于地,背上赫然嵌着一支铁翅蝙蝠,泛出蓝汪汪光华。

  无名居士面色惨变,显然这于刘文杰原定之计相反,奇兵天降,使他手足无措。

  嵩阳子等不禁大惊,那铁翅蝙蝠由何方射来?

  以他一派之尊均未曾察觉,可以此人功力之高。

  蓦闻林中飘腾起一声低沉桀桀怪笑,宛如夜枭悲呜,这时暮霭四垂,林木飕飕,如置鬼域,令人寒懔恐怖。

  悠长怪笑不绝,四面林中冉冉晃出十数条黑影,看似缓慢,其实极快,逐渐束拢,将嵩阳子、无名居士等人团团围住。

  嵩阳子镇定如恒,发觉来人均面目蒙住,无法察知何人居首,不禁沉声道:“贫道属下何辜,竟遭毒手?”

  一个蒙面人阴恻侧笑道:“那位道长不信铁翅蝙蝠厉害,故遭此罹。”

  嵩阳子目吐威棱,沉声道:“施主无疑是翅蝙蝠主者?”

  蒙面人答道:“不是。”

  嵩阳子不禁一怔,道:“施主为何不敢承认?”

  蒙面人答道:“是则是,非则非,道长等已成网中之鱼,转眼成擒,有何不敢之有。”

  无名居士暗中察看形势,欲伺隙逃逸,暗道:“刘文杰为何不见现身。”心内忧急如焚。

  只听嵩阳子沉声道:“那么施主无疑是此行之首,请问来意。”

  蒙面人微一抱拳笑道:“奉命请道长同行一往?”语音虽婉转,但极具威胁气氛。

  嵩阳子无论涵养有多深,也不禁沉不住气,怒道:“施主把贫道视作网中鱼么?”

  蒙面人道:“在下未说此话,但青城掌门人宜权衡轻重,毋自蹈杀身之祸。”

  嵩阳子鼻中冷哼一声道:“贫道碍难从命。”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恐怕由不得你。”狂傲凌人,青城诸道闻言均都按耐不住。

  一个五旬道人突从嵩阳子身后掠出,扬腕挥剑,洒出一抹寒星。

  剑芒所指,均是人身制命死穴,势疾力猛,逼起一片风啸之声,而且诡幻绝伦。

  蒙面人冷笑道:“你这是自找死路。”

  右掌斜腕一刁,一股无形潜劲吐出,逼开道人剑势。

  身如电欺,左手两指疾如电光石火划胸一掷,朝“期门穴”急点而下。

  嵩阳子不料这蒙面人功力高不可测,心知门下不测,正待出手相救,已自不及,门下道人“期门穴”被点了一个正着。

  只见道人面色一变,倒退了开去,张嘴喷出一股泉涌鲜血,仰身倒地气绝。

  嵩阳子大喝道:“施主委实心狠手辣,恕贫道开杀戒了。”说时拂尘扬腕击出,帚丝乌云爆射宛如千万飞针翠袭而去。

  蒙面人尖声怪笑道:“在下有幸领教青城绝学。”双掌交错,劈出无形潜劲逼得嵩阳子帚势缓了一缓,趁机抢攻出手。

  他那手法竟博杂奇诡,令人难测其下一招攻向何处部位,手法如风,错非嵩阳子封守谨严,守中寓攻,几乎被他所乘。

  嵩阳子不愧一派宗师,招势如长江大河般,浩荡雄浑,转眼十数照面过去,四外风声尘荡.拼搏激烈,无分轩轾。

  那蒙面匪徒立时涌出六人,攻向嵩阳子身后六道而去,六道大喝出身,并肩联手,六支长剑挥出一牌剑潮寒飚。

  六道深知如不联争必致各个击破,这一着立时生效,将蒙面匪党攻势阻遏。

  此刻无名居士喝道:“刘文杰此时还不见来,必遇强敌受阻,眼前防守蒙面的匪徒薄弱,不逃走还待何时。”

  身形一动,冲霄奔空而起,只听一声断喝起自耳后道:“你逃得了么?”

  原来蒙面匪徒早已戒备无名居士伺机逃逸,无名居士身形甫动,四个蒙面人已窜空而起,分由四面遏阻。

  无名居士不禁大惊,扬掌一挥,身形疾沉而下。

  等他身形落实,四蒙面匪徒亦跟着疾泻沾地,守定环周,伸臂可及,却不出手伤他,冷笑道:“阁下趁早断了逃走之念,不可自误。”

  无名居士冷笑一声道:“你们总瓢把子也是枉费心机。”四蒙面匪徒冷冷一笑不答。

  陡听一声大喝道:“嵩阳道长还不束手么?”

  嵩阳子闻得对方喝声,不禁一怔,道:“贫道尚未落败,阁下似言之过早。”

  对方哈哈一声笑道:“道长如不信,朝四面一望就知。”

  嵩阳子闻言拂尘挥出一股劲风,转面迅快四望。

  却不料蒙面人斜身一闪,踏步电疾,右掌疾向嵩阳子胸前按下。

  嵩阳子回面之际已自警觉对方有诈,拂尘一式“风卷残云”缠向蒙面人右臂。

  蒙面人冷笑出声,右臂疾沉,两指迅疾无伦巳点在嵩阳子“气海穴”上。

  嵩阳子顿时蹬蹬退出两步,面色惨白,冷汗如雨。

  蒙面人道:“在下为恐夜长梦多,不得不尔,请掌门人恕罪,还望掌门人喝住贵派高足。”

  嵩阳子暗暗叹息,猛一横心,左掌疾向天灵穴上拍下。

  蒙面人不禁大骇,两指飞向嵩阳子左肩点去。

  一缕指风竟抢先一分点断嵩阳子气派,嵩阳子真气受阻,左掌软垂,落在天灵上,丝毫无恙。

  蒙面人断喝道:“嵩阳道长忍心置武林浩劫于不顾么?”

  嵩阳子闻言怔得一怔,怒道:“贫道生死于武林何干?”

  蒙面人道:“在下奉命邀请道长见咱们总瓢把子,目的只求定风球用法,非敢羞辱道长,如今道长自寻短见,咱们瓢把子于愿有违,难免迁怒天下武林,立掀起一场弥天血腥浩劫。”

  嵩阳子不禁愕然,目光凝视了蒙面人一眼,转面沉喝一声道:“住手。”

  青城门下六道早瞥见了掌门人不慎失制,已自悲愤填膺,联手剑势惊涛啸浪,排空怒潮,猛厉出手。

  陡闻掌门人一声沉喝,立时止剑不攻。

  一时之间,胭脂井旁岑寂如水,只听嵩阳子道:“施主请带路去见你们总瓢把子吧。”

  蒙面人道:“在下谨遵道长之命。”转身目光森厉注视在无名居士面上,冷峻喝道:“无名老师你也同往。”

  无名居士厉声道:“你们总瓢把子目的不过是要老朽肩上这幅白阳真人遗画,老朽到手无用,尊驾不如将此图携回……”说时,环身四蒙面匪徒出手如风,将无名居士点倒,一人速疾抓起挟在肋下。

  那蒙面人大喝道:“走。”一霎那间走了一干二净,但那蒙面人去而复转,森厉慑人的目光缓缓扫视下四外一瞥,轻轻击掌三下。

  林中一条黑影疾如飞鸟般展臂掠至,低声道:“香主有何吩咐?”身形定处,现出一个矮小干枯的老头。

  蒙面人压低着嗓音说道:“武林群雄转眼即至,必然追踪而下,你们依照总瓢把子之命故布疑阵,将武林群雄诱往歧途,不可露出马脚,致使全功尽弃。”

  矮老头躬身答道:“属下遵命。”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刘文杰自负睿智无比,这次也要弄巧成拙了。”说着倏地冲霄拔起,展臂遁空疾杳。

  朗月映空,泻地成银,夏虫鸣唧,清风悠悠,胭脂井清幽贻人。

  片刻,荒径中鱼贯纷纷疾奔出数十条人影,为首者正是那太极双环刘文杰。

  来人多半是武林中卓着威名人物,少林九如上人亦在内,只闻刘文杰诧道:“不好。”

  原来他已发现青城道人尸体,暗中色变道:“看来情况已变,与自己预定之计大有出入,莫非无名居士与嵩阳子遭遇强敌,此事自己巳原做得极为隐秘,不料竟被姜兆南死鬼无意听悉,哼,定是姜兆南走漏风声所致。”但猜测不到是何人所为。

  九如上人高宣了声佛号,霜眉微皱道:“刘檀樾,此是何故?”

  刘文杰只觉情况变得异常奇突,一时之间想不出妥善言语答复,故作沉吟不语。

  忽闻微弱呻吟随风传来,武林群雄面色一怔。

  九如上人一声阿弥陀佛出口,疾向右坡之侧跃去。

  只见九如上人提着一个干枯矮小的老头,穿着一身褴楼残破的短装放在地上,九如上人伸掌拍开老头穴道。

  老头颤巍爬出跪下,头如捣蒜,哀求道:“好汉饶命。”

  九如上人微笑道:“老衲方外之人,相救于你怎会加害,请快起身,老衲有话请问。”老头闻言定了定神,颠巍巍站起,望着青城道者尸体目露疑惧之容。

  九如上人蔼颜和声道:“你将所见所遇详细说出,此事极为重要。”

  老头自承为鸡鸣寺长工,常司打扫内外之责,正扫除坡上时忽有一个黑衣蒙面人疾掠而至伸手点在他肋下,不知为何四肢不能动弹,口噤不能出声,蒙面人一闪不见。

  他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口齿不清,似是惊骇过度。

  刘文杰双眉一皱,道:“以后呢?”

  老头说出发现无名居士及青城诸道先后而至,不知在争执什么图,最后大打出手。

  这老头口齿不清,但终于把一切事情说了出来。

  要知大诚若愚,大诈若诚,这矮小干枯老头正是那蒙面匪党,那铁翅蝙蝠主者千中选一,无论言语、神态、目光均如常人无异,连刘文杰这等巨邪均被骗过不疑。

  刘文杰问明蒙面匪党去向,面色一变,怔道:“快去救人要紧,若迟一步,嵩阳道长命将不保。”率众疾如闪电奔去。

  胭脂井畔又恢复一片宁静,中天寒月悄悄地在一片飞云中显出,悠悠清风拂林带出轻啸,似悲悯,又似无言的叹息。

  矮小干枯的老头宛如变易一人,目光精芒如电,腰干挺直,嘴角泛出阴阴笑容。

  突然他脸色一变,疾窜入林而去。

  林荫小径缓缓走出一双少年男女,面目阴冷,女的不时发出悦耳的媚笑。

  少年环顾下四周景物一眼,喃喃自语道:“天色已是三更,看来他已不耐离此,如非姑娘坚持顺道眺赏青城景色……”

  “怎么啦。”少女吐出娇脆语声道:“早知公子要埋怨贱妾,贱妾天大的胆也不敢强邀公子前来。”

  少年朗笑道:“在下岂能埋怨姑娘。”这两人正是奚凤啸及鲁丽嫦。

  鲁丽嫦忽手指着胭脂井,道:“贱妾久居苗疆,偶来中原有事即匆匆转返,故对中原名胜古迹多不甚谙晓,请问胭脂井名出自何典。”

  奚凤啸微笑答道:“胭脂井亦名井阳井,昔陈朝真殿皆在青城鸡鸣寺一带,此井原在宫内,陈后主荒于酒色,贵妃张丽华,容色艳丽,宠冠后庭,及隋兵逼宫,曾偕匿井内,旋被执,陈祚隋绝,后人因张丽华故谓此井名胭脂。”说着目光缓缓扫向四外,长叹一声道:“现井已枯废,荒径阴幽,你我徘徊其间,静听蛩鸣四起,如话兴亡,今人不胜慨叹。”

  鲁丽嫦嫣然媚笑道:“公子豪气干云为何多愁善感?”说着纤手一拉奚凤啸手臂,向胭脂井走去。

  井槛四方,绿苔湛碧,旁立一碑,镌有胭脂井三擘巢大字。

  鲁丽嫦立在槛旁,俯身探首不望,忽发出一声惊呼道:“怎么井内有具尸体。”奚凤啸闻言不禁一怔,突目中神光疾变,倏的仰身侧射,虚空一个转身,直扑向林中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鲁丽嫦大感惊愕,呆立在井旁不知所措。

  奚凤啸身形扑至半途,但闻林内传来一声闷嗥,接着扬起苍老的笑声道:“老弟你终于赶来啦。”话声中,一条身影挟着一人疾如玄鹤飞掠出林。

  奚凤啸身形一个转侧,飘翔落地。

  来人正是妙手如来卢迪,挟着一个矮小干枯的老头,下颚已被卢迪卸脱掉了。

  卢迪匆匆望了鲁丽嫦一瞥,忙向奚凤啸道:“井内尸体乃岷山名宿姜兆南……”

  “什么?”奚凤啸大声道:“姜大侠遭何人毒手,你既目中为何不出手相救。”

  卢迪正色道:“老弟你知道什么?情况变化得太过离奇,那时恕老偷儿无能相救,后来老偷儿更因事关武林浩劫,绝不能因小失大,所以……”

  奚凤啸一皱眉道:“老英雄能否详为在下一说。”

  忽闻鲁丽嫦诧道:“此人未死,尚有动弹。”

  奚凤啸闻言身形疾旋,向胭脂井扑去,探首俯望,果见井底躯体四肢缓缓蠕动,忙一跃而下,察视姜兆南伤势轻重,只觉心脉受创跳动极微,知尚有救,出指点了七处穴道后,五指抓紧身形疾拔出井。

  卢迪道:“尚有救么?”

  奚凤啸道:“绝对死不了。”卢迪张口欲言,只见奚凤啸已蹲下为姜兆南施治,掌指飞落在姜兆南全身大穴,不容稍缓,话到口边复又咽了下去。

  微啸清风送来一个冷冷语声道:“姜兆南是何人所伤?”卢迪、鲁丽嫦全神贯注在姜兆南面色变化上,耳力竟然失聪,闻声不禁大骇,转面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葛衫,发挽高髻,颏下微须,神色威肃的道者。

  妙手如来卢迪一生闯南荡北,武林知名人物泰半均皆熟知能群,但不知道者是何来历,深深打量了两眼,只觉道者面色虽嫌威肃森冷、却眸子甚正,不似凶邪妄残之流,微笑道:“说来甚难令道长相信,姜兆南乃伤在太极双环刘文杰毒手之下。”

  “胡说。”道者冷笑道:“刘文杰望重武林,德孚四海。姜兆南岷山名宿,与刘文杰相交莫逆,那就是意见不投,也不致下此绝情,哼!危言耸听,离间挑拨,施主居心叵测……”

  卢迪哈哈大笑道:“老朽早知道长不能置信,何必多问,不如等姜兆南醒来询问本人便知老朽言之不虚。”

  道者不禁一怔,道:“如施主言之属实,此事足资震荡武林。”说着语声略顿,右手在怀中取出一粒朱红药丸,接道:“如此施救,耗时费力,此药乃贫道配制,灵效如神,可助姜老师真元速聚。”

  奚凤啸长身立起,接过药丸谢了一声,复又蹲下撬开姜兆南牙关喂服入喉。半晌,只见姜兆南面色疾转,悠悠出声叹息道:“闷死我了。”

  睁眼立起,恍若隔世,面前诸人均陌不相识,苦笑了一声道:“诸位相救之恩,老朽没齿难忘。”

  道者笑道:“姜兄,你我老天南地北,几三十年,不知还识贫道否?”

  姜兆南大愕道:“老朽健忘,尚望见告。”

  “贫道严三畏。”奚凤啸闻言不禁呆住。

  姜兆南一声“啊呀”出口,惊喜万状,执着严三畏双臂,摇首叹息道:“原来是严兄,姜某在武夷相觅严兄三日,不获下落索然而离。”

  严三畏道:“姜兄遭何人暗算。”

  姜兆南顿时目泛怒光,冷笑道:“说出令人难以置信,暗算姜某的乃是望重武林的太极双环刘文杰。”

  严三畏不禁大诧,叹息道:“如非姜兄亲口说出,委实难使严某置信,刘文杰为何做出这种悖义逆行之事。”

  姜兆南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若有余暇容姜某详陈一切。”

  严三畏诧道:“何不现在明说?”

  妙手如来卢迪冷笑道:“恐怕来不及啦。”他厌恶严三畏狂傲,语言亦自不善。

  严三畏沉声道:“你说什么?”卢迪冷冷一笑别过面去,似不屑答语,严三畏面上闪过一抹杀机。

  奚凤啸目注了严三畏一眼,向卢迪微笑道:“事关武林浩劫,老英雄不可意气用事。”他也不知事实真像,但察言辨色,尤其岷山逸叟姜兆南险遭刘文杰毒手,定然重大已极,亦想听卢迪道出。

  卢迪冷笑道:“如今长话短说,青城掌门嵩阳子及门下与无名居士均为铁翅蝙蝠主者胁制而去,武林群雄又被诡计诱往歧途,铁翅蝙蝠主者意狠心毒,此举欲将武林群雄一网成擒。”

  严三畏大惊失色道:“施主何不早说?”

  卢迪冷冷一笑道:“独木难支,道长一人无异自投罗网。”

  严三畏不禁怒火高涌,喝道:“施主显然与贫道处处为难。再若如此,别怨贫道出手无情。”

  姜兆南道:“严兄刚烈暴直一如往昔,岂能为着话不投机便伤了和气。”

  严三畏冷笑道:“贫道就因有自知之明,所以多年宋不涉足武林。”

  姜兆南微微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故处世之道甚难。”目光突转向卢迪道:“尊驾何以知道得这般清楚,莫非施主亲眼目击么?”

  卢迪略一沉吟,右手一指昏死在地干枯矮小老头道:“此人就是铁翅蝙蝠主者手下死党,固然老朽目击无遗,但两下印证,便知老朽决非危言耸听。”严三畏鼻中冷哼一声,跨步望矮小干枯老头迈去。

  奚凤啸似想起什么重大事情,断喝道:“且慢。”喝声虽不大,但真力甚雄,送入严三畏耳中,无异春雷,嗡然大震。

  严三畏面色一变,由不得停了脚步,转面沉声道:“施主喝阻贫道,为了何故?”

  奚凤啸道:“据在下所知,铁翅蝙蝠形迹隐秘,行事莫测,他为免门下走口泄露,施展手段异常毒辣,预置门下喉中据毒立即咽下,毒发身亡,在下前曾两次功败垂成,此次决不让此人身死,因兹事重大,不容有意外之失。”

  严三畏听出弦外之音,沉声道:“施主可是不愿贫道询问此人?”

  奚凤啸微笑道:“正是,在下费尽心血擒住此人,道长刚愎自用,不免败事。”

  严三畏怒道:“贫道性格如此,一经伸手,即无反顾之理。”说着又大步迈去。

  奚凤啸身形奇快,疾如闪电地落在矮小干枯躯体之前,横身相阻道:“在下行事也不愿被人横加破坏,道长还是请回吧,道不同不相为谋,语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望道长自重。”

  严三畏顿时脸色通红,目中怒焰暴炽,右臂伸出,一式“拨草寻蛇”,喝道:“闪开。”奚凤啸冷笑一声,食中两指疾骈,飞点拨来手臂腕脉重穴。

  这点穴手法玄奥绝伦,指风如刃,逼得严三畏封架都来不及,连连闪出三步。

  严三畏未入玄门之前,即威震武林,江湖尊称鬼见愁,嫉恶如仇,下手辣毒,惜以刚愎自用,失于偏激,又落落寡合,武林人物对其畏多于敬,惮而远之,但他究竟久历江湖,见识极广,一见奚凤啸出乎,即知对方是一身负绝学的高手,不禁心头一凛,却不料奚凤啸出手竟然辣毒异常,存心将自己废在指下,忍不住心头火发,身形疾旋让过奚凤啸两指,左手呼的一掌直击过去了。

  奚凤啸一直未轻视严三畏,就在严三畏掌劲方吐之际,立时化指为掌,迎着来势推去。

  两股巨浪排空的真力一接,雷鸣大震,气流激荡,涡漩逼起一片尘土腾空弥漫,双方均各各震出数步,严三畏面色大变。

  岷山逸叟姜兆南为恐激发严三畏偏激之性,忙道:“严兄,并非姜某手臂向外,凡事宜三思而行,严兄为何身入玄门……”

  严三畏厉声道:“姜某可知贫道再出江湖之故?”

  奚凤啸朗笑道:“为怒群邪目中无你严三畏此人,所以一意孤行,纯阳子现陷于老龙神上相官之手,道长何不赶往虎口相救?哼!看来纯阳子所托非人,命徒杨春万里投奔,将青城至宝定风珠重托于你,岂知道长竟……”

  只见严三畏面色顿泛苍白,目光黯然道:“施主不用说了,贫道知过,但施主不明,青城掌门嵩阳子于贫道恩如山重,贫道何能见危不救。”

  卢迪道:“既然如此,我指点你一条明路,嵩阳子等被铁翅蝙蝠主者挟持奔向丹阳湖方向而去,目的地恕我不知,不过要尽快从速,黎明后他们将化整为零,去迹杳如黄鹤。”

  严三畏望卢迪打一稽首,道:“承蒙见告,足感盛情,他日有缘,定当图报。”

  姜兆南道:“姜某随严兄同行一往。”

  严三畏道:“不可,姜兄重伤方愈,更因刘文杰视姜兄如仇人,短短时日之内千万不可暴露形迹。”

  姜兆南知严三畏性情,言出无悔,严三畏所说也是实情,遂道:“如此姜某在金陵祥安客栈候驾,严兄此去宜加小心,切莫轻敌。”严三畏道声告辞,话出人起,去势如电,眨眼身影消失于苍茫夜色中。

  岷山逸叟姜兆南长叹一声道:“严三畏才华过人,武功精博,堪为一派宗师,即因此故,自视太高,性情常失偏激。”

  卢迪忽目注奚凤啸道:“老弟,老偷儿数十年久历江湖,从未遇过如此棘于之事,我等既不能坐视不救,又恐冒失出手,一有失误,影响整个武林大局,总觉谋定而动,方为万全。”

  奚凤啸沉吟一下,道:“在下之见,武林群雄为铁翅蝙蝠主者诱往歧途,却有惊无险,因铁翅蝙蝠主者绝不能化身为二,首尾兼顾,其隐秘形迹,无非心内尚有所惧,是以无足忧烦,但可虑的是嵩阳子等人,在下急欲暗随严三畏身后,见机行事,最迟明午赶回。”

  鲁丽嫦急道:“贱妾也要同往。”

  奚凤啸双眉微皱,无可奈何颔首应允,望卢迪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请偕姜大侠同回祥安客栈,在下还有要事相商,如无波折,明日午前必然赶回。”说完与鲁丽嫦双双疾奔而去。

  缓缓闭上双眼,红润的双唇吐气如兰,一寸一寸的逼近奚凤啸,鲁丽嫦梦呓般轻声道:“爱我。”火热的红唇迫不及待的印上奚凤啸的。

  苗女大胆而多情,这几日奚凤啸和鲁丽嫦两人都是同床而卧,只是时间、地点都不允许,所以两人还未及于乱。

  热烈的深吻一直持续着,让情感在唇舌交缠中交流,直至唇分时银白色的丝线依旧连接着两人。

  鲁丽嫦露出开心的笑容,整个人贴到了他的身上,挑逗的语音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样?”

  奚凤啸刹时满脸通红,赧然道:“你好大胆啊,不过……蛮不错的。”

  鲁丽嫦轻笑着把奚凤啸推倒向床上,像只小猫咪似的在他脸颊上一舔:“给你看些东西……”带着奇异媚惑的两眼直视着奚凤啸,缓缓退向床边。

  鲁丽嫦脸上似笑非笑,双手缓缓自两鬓将一头红发向后梳,娇小的身躯开始缓慢的,小幅度的摇摆。

  滑过耳际的双手顺势自雪白的颈后落到了身前,在耸挺的胸部之前交错,再一分之时,已轻巧的解开了前襟的束缚。

  失去支撑的外衣悄悄自一侧肩头滑落,随着露出的是鲁丽嫦肩头晶莹细致的肌肤,和细细红色肚兜的系绳。

  细可盈握的纤腰迎风弱柳般摇摆着,丰满圆润的臀部也随之左右移动,难以抵挡的诱惑着奚凤啸的目光。

  上半身的外衣已经随着鲁丽嫦的动作而滑落地上,细白的肌肤和红色的肚兜形成强烈刺激的对比。

  娇美的脸上满是慵懒的表情,半闭的眼眸,微张的双唇,一改平时形象,鲁丽嫦摇身一变充满了成熟迷人的风采,艳光四射。

  左手爱怜的自右手指尖轻抚上来,滑过肩头再往下游移,停止在腰际长裙的蝴蝶结上。

  轻而易举的解开了蝴蝶结,原本环绕在鲁丽嫦腰上的细长黑带摇摇晃晃的坠落地面。

  两手紧抓着裙子,鲁丽嫦脸上现出迷蒙的神情,缓缓蹲了下去,再站起来的时候,雪白的修长双腿已完全失去遮掩,赤裸裸的在奚凤啸眼前交错着。

  视线由下往上移动,自鲁丽嫦的脚踝开始,每往上一寸,奚凤啸的心就忍不住狂跳一下。

  看过曲线窈窕的小腿,止不住渐渐急促的呼吸,奚凤啸望向鲁丽嫦修长大腿的内侧。

  分不清是幸或不幸,红色的亵裤阻止了奚凤啸目光的探索。

  “很失望吗?”掩不住眼角流露的笑意,鲁丽嫦微笑着问道。

  奚凤啸看到身无片褛的鲁丽嫦,感到目眩神迷。

  鲁丽嫦左手横在胸前,右手捂着两腿之间,鲁丽嫦怯生生的样子,一如新婚之夜的新娘子,头一次在夫婿面前裸裎一样的羞涩:“公子,你将会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所以……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样子……”偏过头去望向一边,双手缓缓的颤抖着放了下来。

  奚凤啸恣意搜寻着鲁丽嫦无瑕胴体的美好,娇小的身体曲线玲珑,尤其是胸前那圆润的雪白双峰,和那细得几可盈握的纤腰,更是叫奚凤啸移不开目光。

  鲁丽嫦虽然并不高大,但是比较起来比例十分完美的修长双腿和细腰丰胸修饰了整体的美感。

  鲁丽嫦毫不停顿的爬上了床,跨坐在奚凤啸的身上,双手开始解他的衣带,不过片刻,奚凤啸上半身已经全裸了,下半身的裤子也已经岌岌可危。

  “唰”的一声拉下奚凤啸的裤带,奚凤啸身上最后一丝屏障也已经失守,耳边传来鲁丽嫦惊讶的轻呼。

  奚凤啸待要说话,鲁丽嫦已经接着道:“公子,一切都交给贱妾吧。”她的舌头已经紧紧的缠绕着奚凤啸的。

  当四片唇心满意足的分开之后,鲁丽嫦满脸的红晕让她看起来更加娇艳可人,她缓缓的沉下腰部,预期中的疼痛也随之传遍全身:“好……痛……啊……”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撕裂般的痛楚,却还是紧紧的拉扯着每一条神经,鲁丽嫦的动作不得不暂时停止。

  奚凤啸感觉到下身被温热、柔嫩包围着,紧紧的缠绕,鲁丽嫦也感觉到了奚凤啸身体的抖动,猛的下定决心,让他完全的进入自己的身体,直抵到最深的深处:“呜……”忍不住还是发出了些微的哀鸣。

  奚凤啸体贴地托着她道:“丽妹妹,很痛吗?”

  鲁丽嫦咬着牙道:“公子,我忍得住,先让我适应一下……”两人就这样维持着男下女上的姿势不动,等待着痛楚缓慢的消失。

  鲁丽嫦整个人趴在奚凤啸的身上,双手撑着床板,居高临下带着微笑注视着奚凤啸:“公子,你在我之内。”

  这突如其来的宣告,像是一声象征开始的讯号,鲁丽嫦开始缓慢的起伏她的腰部,正式开始这神圣的仪式。

  紧密的结合原本就已经非常刺激了,鲁丽嫦的移动却又带来更大更强烈磨蹭的快感。

  奚凤啸伸出手去抚摸那正在眼前跳动不停的雪白玉峰。

  “啊……公子……怎么……这样的……喔。”彷佛失去理智似的,鲁丽嫦不断的摇头不断的呻吟着,不断的让奚凤啸知道她现在有多愉悦。

  再难以满足被动的躺着,奚凤啸挺起了上半身,把娇小的鲁丽嫦抱在怀中,恣意的摆布、运动,一下又一下的探索着鲁丽嫦全身最敏感的神秘地带。

  无力的躺卧下来,鲁丽嫦终于尝到身为女子的快乐,和自己最爱的男人毫无间隔的全面接触,尽情的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极度欢乐。

  奚凤啸越来越激烈的动作,把鲁丽嫦一步步推向爱的高潮:“啊……公子……我不……不行了……快受不了了……啊啊……”

  鲁丽嫦在一阵高昂的哀叫之后,失了神似的摊在床上,再也无力抵抗奚凤啸一阵强过一阵的冲刺。

  奚凤啸感觉到鲁丽嫦身体一阵紧缩的抖颤,越发的感觉到舒畅,毫无停止的意思。

  “呜……公子……不行……了……”距离不过只是一瞬间,鲁丽嫦又再次感受到高潮的刺激。

  终于在鲁丽嫦几近昏厥的状况下,奚凤啸也得到了满足,气喘嘘嘘的倒在鲁丽嫦的身上。

  “丽妹妹,今晚是怎么啦?”奚凤啸搂着鲁丽嫦,不解地问道。

  鲁丽嫦娇嗔道:“你还说呢?人家陪你都好久了,你为什么不和人家……”说着不待他说话,接着道:“我知道公子其实是很需要的,为什么不要贱妾呢?”

  奚凤啸赧然道:“我是怕唐突了你。”

  鲁丽嫦娇嗔道:“贱妾早就是你的人了,人家苦苦等了你好几天,你都没有行动,只有贱妾不顾羞耻,你不会看不起贱妾吧?”

  “怎么会呢?是我不好,现在就让我来好好酬谢妹妹,好吗?”奚凤啸他先来个深抽浅入,忽快忽慢地抽插小穴,同时双手去玩弄那两粒诱人的玉桃,手掌轻轻的搓揉,手指扣弄着乳头。

  鲁丽嫦柳腰款摆,像是随风舞动的柳树般,还有那个圆圆的玉臀,上下左右的摇晃着,嘴里也发出声音来。

  “哦……公子……嗯……你的大宝贝插……插得……人家好爽啊……嗯……嗯……妹妹要你快插……用力干啊……嗯……嗯……好……好美喔……哦……哦……又……又插到妹妹的花心了……嗯……爽……爽唷……”奚凤啸使出浑身解数,尽情的抽干着鲁丽嫦,他一下下地连根抽出,每次都是拔到龟头接触到阴唇,再狠狠地插了进去。

  “公子……大宝贝哥哥……你真行……嗯……嗯……你……你真会干穴……喔……嗯……小穴会爽死啊……好哥哥……哦……你插得我……我……美死了……嗯……爽死了……嗯……”鲁丽嫦小穴内的淫水又再次地如洪水般滚滚而出,整个房间里也充满了她的淫声浪语。

  “喔……好爽……好爽……大宝贝……真……真棒……嗯……嗳哟……爽……爽啊……好哥哥……真好嗯……嗯……好……快……快大力点……嗯……大力……用力干……干……干妹妹……嗯……干妹妹……嗯……”

  “嗯……公子……你真厉害……好……对……插重一点啊……嗯……嗳……哟……喂……好……好美喔……嗯……嗯……对……这就对了……”奚凤啸狠狠地顶撞花心,同时摇动屁股,使得龟头像电钻似的在鲁丽嫦的花心上钻着,她摇着圆臀,嘴里直哼着。

  “唔……公子……你真行……嗯……嗯……干的妹妹……好……好舒服……嗯……好……好爽喔……哦……好……好美唷……嗯……妹妹要……要永远让哥哥干……嗯……爽……真的好爽唷……”奚凤啸更加的卖力,同时低下头去吸吮鲁丽嫦的两粒乳头,又用手去搓揉那突起的阴核。

  如此一来,鲁丽嫦真的完全崩溃了,双手紧紧的捉住床单,嫩臀还不时的去迎合奚凤啸的抽插,淫声浪语更是不绝于耳。

  “嗯……好哥哥……快……哦……妹妹不行了……嗯……妹妹的小穴要……出来了……啊……啊……小穴……小穴升……天了……哦……哦……哦……公子……妹妹真爽……哦……你真会插小穴……哦……嗯……”说罢,鲁丽嫦的花心如同婴儿的小嘴,紧紧含着奚凤啸的宝贝,两片阴唇也一张一合地咬着宝贝,一股阴精随着淫水流了出来,烫得奚凤啸的龟头一阵酥麻,接着身子起了一阵的抖擞,紧紧的抱住鲁丽嫦。

  “哎呀……妹……妹……我要出来了……啊……快……快……用你的小穴挟紧一点……我哦……哦……我出来了……哦……”奚凤啸心中一惊,却已来不及了。

  因此,奚凤啸的双腿一挺,使的大宝贝尽量往里伸,紧紧的抵住花心,随着身体的颤抖,阳精直射而出,冲击着花心。

  “哎唷……嗯……好……好爽唷……嗯……嗯……美……美极了……哦……哥……你的精水……好……好烫……嗯……烫得我舒服透了……哦……舒服极了……”

  鲁丽嫦觉得花心里一阵奇热,身子也强烈的抖了几下,忽然把她双腿一挟,双手紧紧抱住奚凤啸的背部,迎合着他的下压的屁股,胶合着不使它有一丝丝的间隙。

  时光像是停格一般,一切都静止了。

  一场激战之后,余下的是两人满足的喘息声,静静的享受着美妙的感觉。

  丹阳湖古称南湖,与皖境接壤,与固城湖石臼湖统称三湖,水波万顷,碧澄如镜,螺屿凫峰,星罗棋布,点点云帆映着逐翔白鸥,景物佳绝。

  这时月映朗空,湖水苍茫,只闻风涛击岸之声。

  镇外一片宁谧,一陲周广不及百亩小岛,滨临湖岸约莫三里,不用舟楫通行,绿湖中突出礁石,错综如抹,延伸接壤,但每块礁石相距五六丈,如无极高轻功身法,无法飞渡。

  岛上怪石森戟,古木蔽空中建有三幢矮屋,最左一间灯火如画。

  屋内中座坐着一个从首至足为黑帽罩着神秘凶邪,眼孔内吐出两道慑人威芒。

  两侧立着八个黑衣蒙面人,凝肃无声,屋内虽灯火明亮,却似笼罩着一片无形恐怖气氛,令人毛发悚然。

  一个玄衣劲装蒙面带刀匪徒蹑足进入,座上人突问道:“嵩阳子无名居士带到没有?”

  “幸不辱瓢把子之命,一网成擒。”

  “好,带嵩阳子进来。”带刀匪徒迅疾走出,须臾领着神态威肃的青城掌门嵩阳子昂首进入。

  蒙面人立即离座趋前迎迓,笑道:“手下无知,途中多有失礼,老朽当面谢罪。”

  嵩阳子冷笑道:“檀樾好说,请问将贫道擒来为了何故?”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道长一派掌门,武林宗师,老朽怎敢当此重责,无奈事关武林苍生,不得已而为之,望道长见谅。”说罢延客入座,嵩阳子已存必死之心,丝毫无惧,昂然落座。

  只见蒙面人长叹一声道:“道长认为老朽存心荼毒武林,掀起一场滔天血腥浩劫么?其实非是,老朽无非不愿武林绝学涅没失传,觅获后将之继续发场光大,以延续日渐式微的武林命脉。”

  嵩阳子道:“檀樾可是指白阳图解么?贫道已是世外之人,不愿多事过问。”

  蒙面人轻笑一声道:“道长鸥露忘机,与世无争,老朽久已心仪,今日得见,果然传言不虚,不过老朽斗胆相求二事,恳乞俯允。”

  嵩阳子不禁一怔,道:“檀樾不妨说出,容贫道斟酌,只要力之所及,无不从命。”

  蒙面人道:“乞借定风珠一用,用毕定原璧奉还。”

  嵩阳子微笑道:“定风珠并不在贫道之手,歉难从命。”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这个老朽知道,仅须道长允诺,以免师出无名,道长此次涉身江湖,当是相救贵派纯阳子,如蒙允诺借珠,老朽本投桃报李之旨,相救纯阳子责成老朽身上就是。”

  嵩阳子心内极为震骇,暗道:“此人心机卓绝无伦,这一着下得委实又狠又辣,令人难以招架。”沉吟须臾,答道:“此乃关系敝派声望,贫道既然出山,自当尽力以赴,借助檀樾,恐武林非议。”言里句间,隐含拒绝之意。

  蒙面人大笑道:“道长何须拘泥不化,老朽就是为保全贵派名望不坠,故而恳求慨允借珠,否则老朽无须多此一举。”

  嵩阳子暗道:“这话不错,贫道如今已作阶下囚,倘不应允,谅难脱身。”沉思一阵,利害权衡之下,颔首肃然道:“好,贫道应允借珠,但贫道不能制止其他门派攫夺。”

  蒙面人宏声大笑道:“道长一诺千金,老朽定当感恩图报,其他门派妄生凯觎之念,那是他自找覆亡之祸。”说着旁顾侍立手下一眼,沉声道:“速将文房四宝取来。”

  一人疾入厢房将文房四宝取来,只见蒙面人道:“有劳道长挥毫,以免老朽当着天下武林人物之面无法取信。”嵩阳子不禁胸中热血沸腾,目泛怒光。

  蒙面人微笑道:“道长此来并无一人知悉,老朽严命门下不得泄漏,此乃老朽一片诚意恳求。绝无丝毫相迫之意,试问道长,老朽日后得手定风珠,各大门派定必藉名兴师问罪,谓是青城至宝,受道长之托,逼老朽交还,老朽无言相对,又不甘献出宝珠,那时将是如何情景。”

  嵩阳子喟然叹息道:“血流成渠,尸积如丘,贫道无能,何敢担承如此重孽。”说着落笔挥毫,片刻立就,递与蒙面人道:“檀樾清过目,不知可否?”语气虽然平和,但内心极为激动。

  降志辱身之耻,恨不能立即死去,但一念及天下武林苍生,又自强制压抑。

  蒙面人接过望也不玺一眼,放入怀中微笑道:“道长德高望重,落笔如山,老朽无须过目。”话落略略一顿又道:“老朽尚有不情之求,望道长传授定风珠用法。”

  嵩阳子显然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檀樾将定风珠取出,贫道自当传明用法。”

  “是否必需?”嵩阳子莞尔一笑道:“即是贫道传习用法,檀樾是否能信贫道所说是真。”

  蒙面人点点首道:“道长之言甚是,目前老朽还有琐事料理,道长请至客室略事歇息。”

  立有一人道:“道长请随在下来。”人在檐前过,怎能不低头,嵩阳子心情沉落,默默无言随着那人而去。

  蒙面人立即沉声道:“有请无名居士。”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才见无名居士缓缓走入,抱拳一揖。

  蒙面人道:“无名老师不愧磐石大才,未及一月居然骗得刘文杰及上官相等人信服不疑,却嫌美中不足,尚未觅获定风珠下落。”

  无名居士笑道:“杨春仍在犬牙洞内,在下盗取白阳真人墨画时,无意听得陆曼玲二婢对话,并未将定风珠得到,虽然此珠已被杨春就地埋存,或交由一人送往武夷严三畏处。”

  “那是过去之事,如今杨春人呢?”

  “仍在犬牙洞内,甚蒙陆曼玲厚待。”

  “陆曼玲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陆曼玲也是心机至工之人。”无名居士微笑道:“她厚待杨春,故意松懈戒备,志在杨春自觉有机可趁,逃出犬牙洞外,再尾随杨春。”

  说着目光注视了蒙面人一眼,道:“总瓢把子深知陆曼玲这贱婢武功高不可测,是个极为辣子人物,所以在下不愿打草惊蛇,有误大事,试想在下在他犬牙总坛内盗来白阳真笔墨画,她仍然漠然视之,似无动于衷,令在下到手之画疑真疑假,可见这贱婢沉稳机智,辣手已极。”

  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道:“话虽不错,但目前时机急迫,刻不容缓,老朽万难耐性静守。”

  “总瓢把子既然心急,在下思出一策不妨一试。”

  “快说。”

  “遣能手去犬牙洞犯险救出杨春,送交青城掌门嵩阳子,杨春当着掌门之面,自然照实禀明。”

  “好计。”蒙面人似乎精神一振,朗笑道:“怎么老朽未想及此事。”

  突然,天际划送传来响箭啸空之声,蒙面人不禁一怔,身形疾晃掠出门外,只见夜空中一道红焰闪过而杳,鼻中浓哼一声,穿空如电,瞬眼无踪。

  一条身影如流星奔矢般疾扑而来,望着夜空中一抹划过的红焰不时发出冷笑。

  突然一声大喝道:“来人止步。”喝声中四条黑影掠出,寒光电奔,幻起耀眼剑浪,叠涌奔潮地攻向来人。

  来人正是严三畏,一见四剑攻势玄奥精奇,不禁微凛,暗觉铁翅蝙蝠主者果非易与之辈,门下网罗的均是江湖顶尖好手,身形疾转,让过三支长剑,一道寒光却疾向自己胸前七坎死穴点来。

  严三畏冷笑一声,五指斜攫而出,一把捏柱剑尖,身形疾侧,左掌已印在对方后胸上。

  闷噑声中,一股鲜血喷出口来,心脉震断,栽扑于地。

  然而三支长剑又疾击而至,寒星飞洒,森厉砭骨。

  严三畏双眉一剔,夺自死者一支长剑疾展一式“西风卷帘”。

  这一式“西风卷帘”武林中稍具名望好手中使出并无奇处,但在严三畏展出却精奇绝伦,寒虹疾卷,三支手腕连同长剑当郎坠地,断处血涌如注。

  严三畏不愿多造杀孽,收剑疾腾,扑向湖中礁石,忽见湖岸两侧矮树之后纷纷飞掠而来十数条黑影,掌风刃光潮奔夹击而至。

  只听一声大喝道:“道长,你我双方无仇无怨,为何这等心狠手辣。”

  严三畏为势所挞,不得已反身翻回原处,冷笑道:“放出青城掌门万事干休,否则贫道出手狠辣。”

  “道长原来是青城门下,贵派掌门人是否在此,在下尚无耳闻,恐是传言失误,不过道长请暂候片刻,总瓢把子现已赶来,话讲对面,误会当可冰释。”只见湖心远处一条黑影现出,兔起鹘落疾掠而来。

  来人身法奇快,眨眼即至,显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沉喝道:“何入侵扰?”

  “青城门下。”蒙面人两道慑人寒芒注视了严三畏一眼,道;“道长毒辣出手,伤了老朽门下四人请问何故?”

  严三畏也仔细打量了蒙面人两眼,沉声道:“檀樾可就是威名卓着的铁翅蝙蝠主者?”

  蒙面人道:“不敢,老朽未必如外界传言那般凶恶,隐蔽面目亦出于不得已。死在老朽手中之人,乃江湖中巨恶凶邪,道长莫非与死者甚有渊源,此来向老朽兴师问罪么?”

  严三畏冷笑道:“青城掌门何在?”

  蒙面人不禁一怔,朗笑道:“原来是为了此事,老朽与嵩阳道长是昔年旧交,半个时辰前在湖滨暗商武林大局后,现已离去,约在明晚犬牙洞见面。”

  严三畏道:“犬牙洞乃海天钓叟陆骥爱女陆曼玲总坛重地,约在该处见面为了何故?”

  “救出杨春,起回定风珠,武林中尽人皆知,道长谅不致并无耳闻。”

  “但无人知道犬牙洞确址。”

  “老朽知道。”

  “那么檀樾何不自取?”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道长视老朽无异凶邪么?”笑声宏烈,高亢入云。

  严三畏淡淡一笑道:“檀樾显然志在白阳图解,定风珠乃必需之物。贫道不信檀樾有此恢宏度量。”

  蒙面人笑道:“譬如瓜果之生,摘者不适于口,于君又有何求,老朽平生行事谨慎,从不强求,何况定风珠又是青城旧友至宝,何能生心劫夺,故而约晤嵩阳道长定在明晚起回宝珠,再向嵩阳道长求借。”

  严三畏冷笑道:“任凭檀樾舌粲莲花,贫道也难置信。”

  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道:“恕老朽不解道长来意,如是寻事生非,老朽领教道长绝学。”

  严三畏在胭脂井旁因一时狂傲,开罪了卢迪,所以详情未明,如今闻得蒙面人之言半信半疑,又找不出蒙面人语病,不便自下台阶,当下心念一动,朗声长笑道:“久闻铁翅蝙蝠主者武学旷绝盖代,贫道正欲就教高明。”长剑一横,接道:“请赐招。”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朽有僭了。”双掌一分,疾攻出五式。

  严三畏一见对方五式均是各门各派不传之秘,便知传言不虚,疾撒手中长剑,双掌一错,对架快攻。

  掌势未出,劲势已自逼人,招法更是精奥奇诡。

  两人虚空接掌,风漩四外,衣袂飘飞,快打猛攻,使人眼花缭乱。

  蒙面人大笑道:“道长是老朽生平唯一劲敌,看来道长并非青城掌门下,还望赐告来历。”说着掌法疾变,猿臂吞吐如飞,指影漫空罩袭而下,锐啸声中,七支铁翅蝙蝠藏在漫空指影后爆射突出。

  严三畏一声大笑,身形冲霄而起,道:“果然高明,明晚贫道在玄武湖候驾同往犬牙洞证明檀樾之言。”语声余音袅袅,人影已自掠空远去疾杳。

  斜月沉湖,景物皆茫,湖风送起一片惊涛拍岸声,如吟如诉。

  玄武湖,蔚蓝色天空映接千顷碧波,愈显得明湖似镜,岸柳含烟,翠篁拥黛,景色怡丽。

  湖滨柳堤上突现出风尘神乞长孙琰,跣足蓬首,葛衣残破,目中精茫闪烁,似在等侯甚么人。

  只见竹林内走出一个独臂瘦长中年乞丐,慢慢走向长孙琰之前,低声道:“昨晚,武林群雄追踪铁翅蝙蝠主者就一直未返。”

  长孙琰诧道:“莫非武林群雄中伏被擒?我就不信一无漏网之人。”

  独臂丐者道:“在下在台城相遇一个苍梧名武师姚绍九门下吴刚,此人武功平庸,昨晚与武林群雄同行,但有自知之明故半途折回,他与在下言说武林群雄似已受愚,引往歧途。”

  长孙琰目光灼灼道:“受何人之愚?”

  突闻一个朗朗语声由林中随风传来道:“这还要问,当然是铁翅蝙蝠主者。”

  独臂瘦丐倏地脸色一变,旋身单掌一招“五丁开山”向林中劈去。

  只见独臂瘦丐喉中闷吭出声,身形撼摇,如受重击,倒退了一步,目中逼露怨毒之色。

  长孙琰闻声顿时想起一人,面露惊喜之色,阻止独臂瘦丐不及,忙道:“你不可鲁莽出手。”接着高声道:“是老弟么?想煞老化子了。”

  竹林内缓缓走出一双面目森冷的少年男女,正是那奚凤啸及鲁丽嫦,长孙琰望了一眼,道:“老弟是何时赶回的?”奚凤啸微微一笑,疾趋在长孙琰身前,附耳密语了一阵。

  长孙琰大惊失色道:“此贼真个辣毒之极,陆姑娘仍在金陵,预定明日迁回总坛,老化子现赶往犬牙洞,依老弟所言行事,老弟现住何处?依老化子料测,陆姑娘闻言必来拜望老弟。”

  “祥安客栈。”长孙琰略一抱拳,伸手疾拉独臂瘦丐疾奔离去。

  奚凤啸道:“我们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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