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衾枕翻红浪,曼声娇喘几时休。
陆菲嫣紧紧缩在吴征怀里,双臂环绕恨不得与他融在一起。
而吴征四仰八叉地仰天躺着,气喘吁吁中亦是无限满足,能畅享陆菲嫣之娇媚温柔,全是他尽心尽力之后所得来的回报。
“还在担心?”
一场晚宴虽未得到最终的结果,可吴征已尽力做到最好。
精心细致的安排,再将家中“小事”融于家族“大事”之中,巧妙的穿插至少已让顾浩轩与陆玉山不得不慎重考虑,衡量得失。
放在从前,顾不凡与陆菲嫣休婚之事无有可能,再多的矛盾与不谐均不是理由。
“恩。”陆菲嫣从鼻中哼出一声,体酥更显声甜,轻吟分外悦耳动听:“倒也不是担心甚么了,事已至此,结局如何都不重要。”
“咦?菲菲这是彻底豁出去了?”吴征略感意外,倒未料到美妇人一旦放下心结,其热烈大胆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火辣得多。
“跟着你,再纯良的好人也要学坏!”陆菲嫣娇叱一声,颇有沦陷于他的不服与毫无作用的挣扎抵抗之意,默了默又道:“两个人的事情,终须一同背负才是,人家自己选的路,自己承担后果便罢了。只是盼儿那边你需得多用心,她若不肯,人家无论多爱你,也一定会离开你。”
吴征错愕地张大了嘴,猛然回醒大喜过望:“要得!要得!”一时不知怎生形容心中喜悦,手足无措。
“你是不是早就在打这鬼主意了?”陆菲嫣蹙起秀眉,撇着嘴角道:“好啦!
现下开心啦?顺了你的意啦?今后又有多少女人被带回家里来才满意?”
“没没没……”陆菲嫣紧咬唇瓣,敷衍的话当然过不了关,吴征敞开心扉道:
“男儿多好色,见猎心喜,若是有美丽的女子,即使如为夫这般人品,动点绮念也是难以避免……”
“呸呸呸……扑哧。”陆菲嫣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般人品?好没羞没臊。”
“难道不是么?”吴征挺了挺胸膛傲然道:“普天之下你再找一个江州荒园保全你贞洁,还肯为你尽心尽力的人来!此乃真爱!”
“人家自是知道……”陆菲嫣幽幽叹了口气道:“若非如此,人家又怎肯不顾廉耻委身于你。”
“这便是了。”吴征舒了口气,得理不饶人道:“这事能怪得我?你们母女俩个个人比花娇,谁见了不爱?俱是你们的错!”
“你……给个梯子就上墙……”陆菲嫣忍不住向吴征胸口给了一拳,才埋首在他胸口道:“人家已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万万莫要负了人家。”
“这句话说了千儿八百回了!不过你既提起,我就认真答!”吴征郑重道:“进了吴府的门,我不会负,也不忍负!”
“嗯!今后人家不再提了。”陆菲嫣抬头与吴征四目对视,只见一片浓情蜜意中仍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与戏谑,不禁又恼怒道:“骗的人家答应了好得意么?
大户人家有些女子成亲早,生娃娃也早,年岁相差不大。这等事情多了去啦,有甚么了不得的!”
“嗳!这便对了,洒脱劲儿才是陆仙子陆女侠,哪来如许条条框框,这也不行那也不准?世上重要的事情那么多,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吴征龙腾虎跃般一翻身,陆菲嫣惊叫一声,一手捂住吴征落下的唇,一手捂着臀缝里肿胀不堪的羞处道:“不行,今夜不行了!”
“怎地又不行了?你不想我们亲热么?”吴征挣扎挣脱陆菲嫣死死抵拒的柔荑急道。
“想,可是要有限度!”陆菲嫣皱眉摇首嗔道:“索求无度对身子终究不好,而且……而且若是太过了,终有一日你又要腻烦。人家不想如此!”
“额,也有道理!”吴征又是一个翻身将陆菲嫣抱起压在身上,手掌滑过背脊落在她臀上笑道:“怎生怕成这样?方才叫得不是可浪么……”
“哎呀死人!你这个人好变态老是弄那个地方,好奇怪!”陆菲嫣羞涩难言,闭上双目不敢看他。
“嘻嘻。”吴征凑在她耳边轻声道:“现下你的恩公终于知道,你的嘴儿好,大奶子好,骚穴儿好,臀儿也好!”
夜色已深,吴征将陆菲嫣搂进怀里轻抚背脊道:“安生歇息,下回换个法子弄那里,不用棒儿也让你舒爽透顶!”
“不许欺负人家……”倦意袭来,陆菲嫣迷迷糊糊中难以分辨其意,只不依地扭了扭身,一行泪珠不自知地顺着眼角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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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如成都城,深夜亦是一片漆黑,连皇城里也不例外。
今夜的御书房却罕见地在半夜亮起了烛火。
“陛下深夜传召不知有何要事?臣斗胆冒死劝谏,当保重龙体才是。”霍永宁脸带倦容,当是睡梦中被唤醒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朕昨日睡得早,无妨!倒叫霍爱卿辛苦。”梁兴翰虽是颤巍巍的,精神头儿倒是上佳:“醒来睡不着,倒不可空废时光。”
“陛下……”霍永宁微露心酸之意道:“国事每日有新,若是这般下去……”
“不必再说了,朕的身体,朕自家清楚。”梁兴翰倒显淡定,尚未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听闻吴征今日约见了陆玉山与顾浩轩?有甚结果么?”
“尚未,吴府里看管甚严,臣尚插不进手去。不过料来陆,顾两家当不致拒绝才是,商以利为先,放着天大的利益而放过,极微。”
“嗯!大秦如今国库亦不充盈,吴征这一手倒是解了燃眉之急!”梁兴翰微微颔首道:“霍爱卿,你对朕实话实说,你怎么看吴征?”
“陛下,此事不可单从吴征一人来看。”霍永宁沉吟一番,字斟句酌道:
“吴征才干拔群且极善急智,未来当是大秦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凭心而论,假以时日连臣也只得甘拜下风。这等天赐之才不用乃大秦的损失!只是吴征出身昆仑,他能做胡大人,亦能做蒋大人,唯独做不得臣一般。陛下废了许多心思方不致让昆仑派于大秦大权独揽,是以吴征必用,但不可急用。”
“霍爱卿之言深合朕心!”梁兴翰点头赞同,又闭上双目许久后方缓缓道:“若朕让他做霍爱卿呢?”
“啊?”霍永宁大吃一惊,向来镇定如他亦心头乱跳道:“陛下,臣不明白!”
“似霍爱卿一般,公正无私,居中调和,一心大秦,无有旁忧。”
秦皇的话震得霍永宁脑门发晕,一时分不清是试探还是真心,只得道:“臣出身寒微,蒙陛下青眼而居中书令,现也年事渐高,不出数年亦有心无力,寻觅忠良贤臣以替臣亦当如此!只是吴征身份牵连太广,若要如臣一般恐难做到。他日坐大又难以约束,大权在手,人心难测……这,陛下,非是臣有私心,吴征断然做不得臣!”
“现下当然做不得!”梁兴翰道:“朝堂上诸事不易,孤臣更难!要他为大秦效死命,又要剥去身边的羁绊也非易事。昆仑也好,韩侯也好,观吴征此前所为倒是有情有义。这是好事,若是无情无义之人,朕不会放心用;也是坏事,左右牵连如此之多,如何不偏不倚?朕所言要他做霍爱卿,正是要替他斩去枝枝叶叶,轻装上阵。”
霍永宁脸上忽红忽白,冷汗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半晌后方道:“陛下,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循序渐进,臣以为吴征可大用,但要剥去枝干非一朝一夕之功,这……陛下,此事牵连太大,臣深感不安!”
“满朝文武,敢当面质疑朕的也只有霍爱卿一人了。”秦皇感叹道:“朕老了,时日也已无多,但朕还不糊涂!今日召霍爱卿言此事,自是将此事托付给爱卿。”
“陛下!”霍永宁吓得赶忙离座五体投于地哽咽道:“陛下龙体正盛,且此事事关重大,臣恐力有不逮!”
“好听的话不必说了。”梁兴翰忽然露出个得意笑容道:“朕当然知道爱卿独力难为,已做了妥当的安排。莫非爱卿也以为朕封方文辉为车骑将军是老糊涂了么?”
“咝……”霍永宁恍然大悟间抽了口凉气,又拜服于地道:“陛下神机妙算,臣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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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若有一双眼睛在打量着世界,定然也会为今晚发生的一切感到妙不可言的奇妙。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无数看不清的丝线联系在一起。
自锦绣大街的吴府转向皇城的御书房,再转向后宫里的天泽宫,孤单的妃子已在起身又躺下,躺下又起身了不知多少回。
自吴征离去之后,玉茏烟便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数日时光便清减消瘦了许多,红肿的双目已哭干了泪水,益发显得憔悴。
缘分有千万种,但相逢于危难之际,携手并肩闯出死局仍可称最奇妙,也最难以忘怀的一种。
吴征与玉茏烟正是如此!
冷宫中孤寂度日,只因一股执念方才苟延残喘的玉茏烟几乎在初见的那一刻便被吴征撩动了心弦。
那心如小鹿乱撞,脸红眼热,悸动不已的感觉前所未有。
她深明这种关切之意正因爱慕之心,这种她曾以为此生不会有的念头。
为他的出人头地而欣慰欢悦,更为与他的久别重逢而惊喜。
那日黄昏,强健而青春的男体,霸道雄烈的男子气息,甚至被他粗鲁地抵在栋柱上深深一吻,一切如在眼前。
玉茏烟甚至清晰地记得自己一身是何等地酥麻,而身体的反应又是如此地迅速。
乳首由小变大,勃胀的过程中剐蹭过他的胸膛,那欢愉的电流弥漫全身,迅速激起幽谷深处的渴求,黏湿湿的春露花汁正是心底最真实想法的忠实体现。
每当想起自己投怀送抱一般挺乳相送,在火热的润口中呼出娇媚腻人的呻吟,玉茏烟都羞涩不已。
与从前施展在妓馆里学来的迎合媚人之术不同,那一回是心灵中所思所欲最自然而然的反应……
枯守深宫,如一名为丈夫等门的幽怨女子,他不来时等得心焦,他来时喜出望外,慢慢地终此一生似乎也是不错的事情。
玉茏烟常苦中作乐地想着,可这一切因文毅落马戛然而止!
家仇与爱欲,孰轻孰重?
玉茏烟并非蠢笨女子,可无论见识与智慧均称不得上佳,仇恨才是生活的全部,她已看不清其余。
几在一瞬之间,玉茏烟便本能地做出了选择!
吴征已是她再见着梁兴翰的唯一的希望所在,而这最后一面也是复仇的最后希望。
无论是让吴征频繁出入天泽宫引起旁人的疑心与注意,还是让吴征在梁兴翰面前再提起玉茏烟三个字,现下只有他可以!
虽已步入中年,玉茏烟仍自信自己绝色之姿足以迷倒吴征这样的少年郎。
至于离去前说出的话更是张口就来,在妓馆里学的不就是这些媚人骗人的话儿么?
只是这一回说完为何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我一生学的都是讨好人与骗人,莫要怪我,等我死了之后,你也就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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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府衙的后堂里,吴征的脸色不太好。
午间休憩的时分仍不得闲,自从早间接了宫中的传讯,太子殿下午间将来北城府衙之后,他便强自压抑着慌乱与腻烦,直到躲进后堂独自一人方才将心中情绪刻在脸上。
光明正大地先通告,再前来,比前不同。
圣上擢升了方文辉似乎刺激了太子殿下,也似乎夺嫡之争也摆上了台面。
那位高深莫测的皇帝似乎在说:“你们可以好好表现了,让朕看看谁才配做大秦未来的万乘之尊!”
吴征擅离职守一事虽是过去了许久,可把柄就是把柄,捏在太子殿下手中随时会变成要命的利剑。
原本还有许多缓和的空间与时间,只是圣上一道旨意过后一切都被消弭得干干净净。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吴征甚至可以预感到殿下今日到来又要老话重提,或许还要逼得他当即作出选择。
五殿下的舅舅坐上车骑将军之位,太子殿下的未来受到了威胁,也难免有些人泛起不安的心思。
以梁玉宇的为人,在此非常时刻是需要当机立断做出些事情来的,他有这份魄力!
杀鸡儆猴!
只是为毛我是那只鸡啊?
太子殿下几次三番来到北城府衙,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足以表明对吴征的重视。
见到张六桥,戴志杰,杨宜知等羡慕的眼神,吴征只得暗暗苦笑。
他清楚以自身的才干能为,得到殿下的亲睐理所当然,只是这一份亲睐太过沉重,难以承受。
“潜龙勿用,阳在下也!”吴征摇头叹息一番:所谓的博学多识只是占据了穿越者的便宜,可是宫廷夺嫡之争这种事情,不是切身参与其中哪能事先搞得明白?
且其间瞬息万变更是无法预知。
次奥,老子倒真是只好鸡,听话就拉出去示众:看看,大秦最出色的年轻才俊是本太子的人,尔等还看不明白?
还要动什么小心思?
不听话么……一刀杀了,保管把一众猴子们吓得不敢动弹!
吴征是绝不愿过早地被打上太子党徒标签的,他不需要,更恨不得离这个争端漩涡远一些。
情急之下,他也曾想过让杨宜知去求见林瑞晨,央胡浩来帮忙解围,总得把今日这一关应付过去再说。
可其中的干系又不小,面对至亲之人的逼问,他不得不老老实实通盘端出私入天泽宫的事情,到时会有什么后果犹未可知。
太子殿下意有所指,来势汹汹,今日这一关又要怎么过?
稍微调试了心情,吴征返回衙堂,太子殿下既要来便需提早做好迎迓的准备,半点轻慢不得。
至于如何应付太子殿下他已不抱奢望,总之今日还是拖字诀,绝不表态!
即使恶了殿下他也不可能立即动手,警告加威胁,再给点考虑时间总是有的,届时实在不成再去找胡浩坦白跪地磕头喊救命,遭上一顿毒打也算了,总比送了命还坑坏了大局强。
“玉姐姐呀玉姐姐,你就是传说的命中克星么?沾到你的事情,可比雁儿与菲菲还要麻烦得太多了!”
容不得太多感叹,远处已传来鼓乐与呵斥回避之声。
吴征兔子般从椅子上跳起,急急忙忙行向府衙之外。
甫一至秦都大道,便见仪仗中青朱黑白四旗分占四角由随行护卫甲士持定,责杖,金瓜,巨斧,长刀印得明晃晃的,簇拥着中央由持剑甲士护卫的黄旗。
黄旗之下,绛引幡,戟氅,戈氅,仪锽氅,羽葆幢,青方伞,青小方扇,青杂花团,无一遗漏皆由校尉擎执,拱卫着中央太子金辂。
金辂上雕龙画凤,五彩祥云,车顶角上璎珞垂珠若流水不绝。
吴征咽了口唾沫,太子殿下仪仗出行怕是转瞬间满城皆知,这一回的动静怕是要闹大发了!
“太子殿下仪仗到此,北城令吴征接驾!”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早早跪倒在地的吴征忙起身一路小跑至金辂前再次跪地高声道:“臣北城令吴征,叩见殿下。”
“呵呵呵,吴大人请起!”梁玉宇背着双手穿过卷起的车帘外现身,双手后背居高临下道:“不过小数月未见,听闻吴大人骥足再展又立奇功,孤自当前来见一见大秦的俊才。”
暗香零落是临朝余党之事严加保密,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但擒拿贼党一案对吴征的确是大功一件,梁玉宇所言的正指向此处,晓得的自然晓得,不晓得的也只会太子殿下在夸赞吴征保一方平安。
“为国效死命乃微臣分内之事!”吴征起身后仍低着头道。
“吴大人过谦了!”梁玉宇下了金辂挽住吴征,十分亲昵道:“吴大人这里没有坐的地方么?”
“微臣该死!殿下快请入府衙。”
躲是躲不过去的,这“该死”的信息已巧妙地送了过去,梁玉宇行步间亦压低声音道:“你呀,胆大妄为!擅离职守不说,连朝廷命官都敢当众殴打,当真是该死!若不是孤王在父皇面前几次三番说情,你以为只是罚俸便过去了?”
吴征心里撇了撇嘴,你要会说才是见了鬼了!
只是梁玉宇卖了好不能不接,何况擅离职守四字字字诛心,吴征可不认为说的是他缺席府衙公务一事,忙惶恐跪下道:“殿下关爱之心,微臣无以为报!”
“嗳……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孤王一向爱才如命。吴大人出生入死擒拿贼党,孤王做些事也是应该的。”梁玉宇一把拉起吴征道:“只是下不为例,否则孤王也保不得你!”
大事不妙!
妈的劳资无以为报都冒死喊出来了,你居然装作没听见?
还下不为例?
完了完了,怕什么来什么,今日无法善了,劳资的小命不是交代在你手里,就是交代在胡叔叔手上了!
与前的便服出行不同,这一回梁玉宇架起了仪仗便是正式前来,两人也没有私底下谈话的机会——护卫与侍从们随在身后都已鱼贯而入。
梁玉宇大喇喇地登上北城令之位却未落座,而是随手拿起方桌上的物件把玩观瞧:“吴大人不好文房四宝?”
吴征桌面所用不讲究俱是普通之物,闻言羞涩笑道:“微臣只是胡乱学了些,一笔字写得有碍观瞻,实在不敢糟蹋了好墨好纸。”
“啧,你这人便是这点不好!过谦等同于过傲,胡乱学了写便出口尽是华章,若是认真学还得了?”梁玉宇一挥衣袖道:“来人,将孤王平日所用文房四宝赐给吴大人。”
学能知礼,通文则通礼,这是要教我做人了?
吴征渗出一身冷汗,看来刚才那句无以为报让太子殿下分外不满。
太子仪仗,公开施恩,梁玉宇敢这么做定然已拿捏透了圣上的心思,在北城府衙里可谓肆无忌惮。
难道是圣上真的已公开让皇子们划分势力,争夺皇位了么?
“微臣谢殿下厚赐。”吴征定了定神,一瞬间便打定了主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该认怂就认怂,大不了就当众表态支持太子。
反正他支持者众多,登上大宝的概率也最大,总比彻底得罪了他来得强!
五皇子那边虽说得新任的车骑将军支持是免不了的,可刚被推上前台,加之年岁尚幼根基不深,势力与实力都差了不止一截。
辅佐太子干掉他,总比帮着五皇子去干掉太子简单许多。
吴征可不想事事都搞出地狱级难度,更不想跟太子交恶而不得不倒向五皇子,若是失败了……
哪天太子殿下荣登大宝,一开心来一句:“吴爱卿啊,你当年在皇城当差都敢擅离职守,影响极坏,朕念你屡立奇功忠君爱国,凌迟就不必了,五马分尸吧!”
到时候上哪儿哭去?
“厚倒说不上,孤王也是略表心意。”梁玉宇微微一笑道:“以吴大人之能为,日后自当功勋卓著,届时吴大人莫要忘了孤王便好。”
前途的许诺摆明了,赏赐的水准也端出来了,就等你表态要不要忘了太子殿下!吴征喉结一滚,双膝跪下俯首于地正咬牙准备认了命,忽然一名太监急急忙忙碎步奔行前来。与此同时,府衙门外又响起一声尖细的声音道:“五殿下到!
闲人回避!”
靠,不会吧?
吴征打了个激灵,慌忙抬头道:“殿下赎罪,五殿下到了,微臣当出迎才是。”
梁玉宇双目一眯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道:“去吧,代孤王迎皇弟进来。”
侥幸逃过一劫,然而这位素未谋面的五殿下忽然来此,尚未知是福是祸。
吴征心头惴惴快步行到府衙门口,只见一名二十五岁上下的男子身着蟒袍头戴金冠正左右观望。
他状甚青涩,甚至透着几份紧张,随从也不过八人,比之梁玉宇不可同日而语,若不是那一身鲜明的皇家装束,吴征都不敢认。
“微臣迎迓来迟,殿下赎罪。”又是一跪,就和今日突如其来的形势一样要命。
“啊?你就是吴大人?”梁俊贤向左边一人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右手虚抬道:“早闻大名,快起来吧!”
吴征起身后才近距离与这位太子的竞争者第一次照面。
他比自己矮了一点点,面容儒雅脸颊微微泛红,比之已颇有气势与气度的梁玉宇差了不知道有多少。
若不是一双眼珠透着聪慧与激灵,吴征要都要怀疑圣上是不是在开玩笑。
“本王路过此地见皇兄仪仗在此,长幼有序不可失礼当前去拜会,吴大人领路吧。”
“是,殿下请。”吴征保持着严肃尊重的仪容,心中暗道:不会是路过吧?
听你说得生硬,是不是刚才有人教你现学现卖?
边上那位像是你的贴身师爷一样,又是什么人?
吴征随在梁俊贤的右后方半低着头前行,眼角的余光里见他不住抿着嘴唇,显是心中十分紧张。
他满腹犹疑,以陛下的能为当不致瞎搞胡闹,将五殿下推出来必然有其用意。
不知这位殿下是有什么过人的长处尚未展现出来,还是有其他的什么目的?
不管了,两个人现在已是死敌仇家,今日正好针尖对麦芒,最好当场打个你死我活才好!
梁俊贤刚入府衙前院,远远望见在公堂上静坐正捧着茶碗的梁玉宇,前行的脚步条件反射般一顿,面色微变,竟有打退堂鼓之意。
吴征颇觉失望!
才刚看见就怕了,比老子见到他还怕,这还打什么?
真打起来也是哥哥骑在弟弟身上按着脑袋一顿暴揍了。
“皇兄!你怎么在这里?”梁俊贤壮胆般高喊一声,可惜声调的尴尬变化着实难以瞒得过旁人的耳朵。
“孤来见吴大人,皇弟来此何事?”梁玉宇依然坐着不动身,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冷笑与不屑。
“父皇吩咐身为大秦皇儿当体恤民间,弟特意出宫走走,长长见识。正欲去方将军府上,见皇兄仪仗在此特来拜会。”梁俊贤瑟瑟缩缩,面红耳赤低着头道。
帝皇家的孩子必然打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的与培养,莫说是梁俊贤,便是杨宜知也不至于表现如此不堪。
吴征却知道梁俊贤的畏惧与害怕来自于从小便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想来梁玉宇自懂事起便没放过一个给未来竞争者们制造压力与威势的机会,才会让梁俊贤见到他如同老鼠见了猫。
“呵!”梁玉宇嗤笑一声,揶揄道:“身着蟒袍体恤民情?百姓见了你歌功颂德还来不及,哪能知民间疾苦?皇弟,你终究还是太嫩,太没见识啦。还真该多出来走走!”
“啊哟,是弟疏忽了,皇兄教训的是!”梁俊宇羞惭道:“弟当先至方将军处换些普通衣物才是,多蒙皇兄指点。”
兄弟俩一人一句,吴征身上的压力骤轻,脑子里没敢有一刻停下。
能够有近距离观察两名竞争者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秦国里风起云涌,每一个细节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也或许这是一个转机,从中能寻得今日的脱身之策?
梁玉宇又瞄了瞄吴征一眼,道:“也或许先来吴大人这里也成,不仅能早些得皇兄教诲免做无用功,听闻吴大人年少有为,也有许多可以教我。”
姿态摆得越低,吴征也越发觉得怪异。
梁俊贤的紧张惧怕是个人都看得出,可对答倒不显杂乱无章,而且细细品来,每一回搬出靠山都恰到好处,又是父皇又是方将军,倒让人无可指摘。
“那倒是,吴大人年岁比皇弟还轻上许多,不过能耐可大了。”梁玉宇不失时机地明褒吴征,暗贬梁俊贤道:“孤王你也拜会过了,没事便忙你的去吧。孤王与吴大人也还有事要谈。”
“既来之则安之……皇兄睿智,吴大人名声自外当是聪明的,弟最爱听聪明人说话,那个……正是个长见识的大好机会。”梁俊贤期期艾艾,一句话断了数次才说完,本就涨红的面庞更加红了。
吴征低头立在一旁,闻言目光一凝!
观其神情,梁俊贤对太子的惧怕自幼已形成,但听其所言,这位五殿下一点都不简单!
他来这里绝不是什么路过,甚至和梁玉宇一样有着极其明确的目的。
作为一名年轻的追赶者,面对一向惧怕的哥哥要鼓足勇气出现已然非常不容易。
对答时不仅条理清晰,放低的姿态里还暗藏机锋。
说得不顺畅不要紧,只要说出来了就行,太子殿下总不能赶人走?
这里又不是太子的寝宫。
不简单,真的不简单!
圣上并未犯浑,而是真的选择了一位有潜力与梁玉宇匹敌的对手。
而且吴征明白,深刻神魂的惧怕并未让梁俊贤落荒而逃,而是还站在这里,其中包含着多么惊人的勇气!
“你想听?那行!坐下吧!”梁玉宇似是料到有此结果,转头向吴征道:“吴大人,方才说到哪儿了?”
吴征干咽了已是不知道第几口唾沫,咳嗽一声才道:“殿下赐了文房四宝给微臣,微臣感激不尽。”
“是了!”梁玉宇一抚双掌道:“孤的文房四宝算得上罕见,不知吴大人的感激又是怎么个感激法?”
吴征心下雪亮:杀鸡儆猴,现在最好的鸡与最大的猴子都在,梁玉宇正巧顺势动手,要当着梁俊贤的面收服吴征。
吴征直接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当下势必要做出选择……
正沉吟间,梁俊贤插口道:“皇兄赐了文房四宝?弟听闻吴大人功绩一向也是敬佩的!弟不及皇兄也不敢落后,来人,将本王的冰心玦取来!”
一面巴掌大的玉佩,白净中夹着几点翠绿,捧在手心里触手冰凉。
梁俊贤道:“这面冰心玦奇寒似冰,时近盛夏,吴大人带在身上正好消暑。”
吴征心中电闪雷鸣:梁俊贤这是在提醒自己冷静,莫要一时冲动上头。
懂了,全懂了!
这位新鲜出炉的五殿下原本天资便聪颖过人,他只是惧怕太子,可是吃了身份大小的亏,向来被死死压住。
可是圣上的旨意给了他希望,也给了他勇气!
长久以来的惧怕已犹如本能,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摆脱的,但是不要紧,只要去面对压力终能慢慢适应。
他来北城府衙的目的未必是拉拢吴征,梁俊贤与梁玉宇之间的差距太大,除了一些至亲之外至少现下没人会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一边。
但是这一趟梁俊贤不会亏——只要没有逃,于他本身而言就是一种胜利。
明面上,不断地适应梁玉宇给他造成的恐惧与压力,暗地里,也在展示着自己的才干,给观望者以信心。
至于破坏梁玉宇拉拢一切中立朝臣的行为,成或败在现下都还不重要。
吴征虽前途无量,大秦国里掌权的还是朝堂之上的那几位,最具决定性作用的也是那几位。
吴征心思复杂,倒是应对之策也一同涌现。
他暗运道理诀鼻子一酸,眼泪奔涌着跪下泣道:“两位殿下如此厚爱,微臣肝脑涂地不能报也!只是两位殿下所用俱是皇家之物,微臣安敢擅用?若非陛下首肯,微臣当真不敢收,还望两位殿下海涵。”
他起身抹干眼泪,也羞涩得一匹道:“微臣现下倒有些文思,想献丑赋诗一首献与两位陛下,奈何字迹过于不堪,微臣斗胆请殿下命一书法工整大气者代为书写。”
“哦?吴大人的诗词堪称当世一绝,快快念来,孤王自为吴大人书写!”梁玉宇已猜透吴征之意,当仁不让。
吴征大惊道:“岂敢……”
“嗳!当得上!速速念来!”梁玉宇不容拒绝道。
“微臣死罪。”吴征再度送上死罪一词,先表个态度,我一定乖乖的!
随后道:“这诗说来有些脂粉气,乃微臣道听途说一贞妇之事,两位殿下,见笑。”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
“两位殿下,微臣受天恩浩荡,当以死力效忠大秦!”吴征肚子里直抽抽:劳资的话说的够明白了吧?
两位大爷,劳资只效命大秦国,谁是皇帝我效忠谁,旁的不懂也不管,你们斗你们的,别特么再找劳资麻烦了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