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迟到了。
俞浩源打电话给她时,没有人接听。
他预感到有问题,拿起包就出了门。
去夏蓝家的路上,他不停拨着号码,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俞浩源不相信夏蓝在玩心眼,这个女孩子对他的渴望全写在脸上。
俞浩源不是自大,但他很怀疑夏蓝会在任何情况下不接他的电话。
当然,谁的生活都会发生些意外,手机丢了,人掉井里了,陨石砸到了脑袋……俞浩源不知道该期待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夏蓝。
不过,他似乎不需要多虑,因为他收到夏蓝的一条信息:来我家。
俞浩源的皮肤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心里有些担心,还有些兴奋。
夏蓝下课的时候明明说会来工作室,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的邀请很奇怪,措辞也透着不客气。
夏蓝从来不会这么和俞浩源说话,也该了解他不会喜欢这种任性行为。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是陌生的仰慕者终于露面,夏蓝现在正处在危险中。
俞浩源到达夏蓝家的楼下已经快十一点,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
大楼里灯光昏暗,除了电梯的升降声,周围安静极了。
他来到夏蓝家门口,仍然不知道门背后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情景。
虽然大门紧紧闭合,但俞浩源很快发现没有锁。他小心翼翼打开门,屋里很暗,只有沙发旁边的一盏台灯亮着光。
俞浩源皱着眉头走进门厅,扭头就看见夏蓝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她的嘴里塞着一块毛巾,四肢被绳子绑在椅子上,满脸的眼泪,浑身上下只有内衣和内裤,小腹上还写着两个字:我的。
夏蓝也看见俞浩源,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好像并不害怕,或者说神情更多的是生气。
“这是在搞什么啊,夏蓝?”俞浩源使劲在腿上拍了一下,快步走向她。
忽然,他的后脑勺砰得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俞浩源猝不及防,被这一击逼得跪下来。
夏蓝嗓子里发出尖叫,不过因为嘴巴被堵着,他只能听到急促的呜呜声。
俞浩源耳鸣哄哄,眼前一片花白,可还能分辨夏蓝的轮廓。
她正努力想摆脱束缚,和身上的绳子做着搏斗。
“嘘,夏蓝,你别叫了,那声音很烦人呢!”一个女性的声音在他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出现。俞浩源试图辨认那声音的出处,以前是否听到。
一只手滑进俞浩源的头发里,把他的脑袋拉到一边,恶狠狠的声音在他脑袋顶端响起:“你应该离开,尤其该远离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疯了!”俞浩源努力挣扎。
他不知道对方拿什么武器打着他的脑袋,虽然力气还在,四肢却很难协调,根本没办法摆脱抓着自己的手。
不仅如此,他又感到一样尖锐的东西压到他的喉咙上……一把刀。
“夏蓝是我的。”那声音在俞浩源耳边隆隆作响。
俞浩源勃起了,虽然非常不合时宜,但挡不住欲望在性奋和恐惧之间徘徊。
一个有怪癖的艺术家,夏蓝不就是这样称呼他的吗?
这还是最轻描淡写的说法。
“天啊,你真恶心。”那个女人也发现他身体的反应,一只靴子踢了踢他牛仔裤后的勃起。
俞浩源忍住呻吟的冲动。
“我看得出你有多想要她,你们一起表演的那个小节目真是恶心变态。”
俞浩源感觉到刀刃在皮肤上陷得更深,本能地朝后躲开,不留神又被这个女人在脸上招呼了一拳头。
俞浩源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一拳头把他打得差点儿晕厥。
夏蓝一眼不眨盯着俞浩源,每次她的绑匪虐待俞浩源时,眼中的怒火都会熊熊燃烧,又会在同时急得眼眶滚出眼泪。
操,俞浩源需要他的相机,他想捕捉到夏蓝那个表情。
占有、贪婪、愤怒,强烈的情感让她的整张脸都鲜活起来。
“你以为你认识夏蓝,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无所知!”
俞浩源听出这女人的歇斯底里,他努力收集已经知道的信息。
很显然她是‘长夜漫漫’的会员,而且非常喜欢夏蓝。
哪个先哪个后不得而知,但是夏蓝却对她的存在一无所知。
“她是我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我知道关于她的一切!”那女人愤怒的声音里变得苦涩,在房间里沉重地回荡。
俞浩源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听出了她的声音。“嗨,你是夏蓝的室友,我听出来了。”
“哦,终于有人注意到我了。”她走出阴影,蹲在俞浩源面前,手里的刀仍然抵在他的颈静脉上。
“我给她留下礼物、鲜花、巧克力和小纸条,等她做完家教回家。然而,她却只把我当一个分担房租的普通室友。我想,我需要的只是耐心,耐心地等待,等待她明白……然后你非要去碰她。”
这个女人的脸上都要喷出火了,她讨厌俞浩源、憎恨他,同时又是那么伤心绝望。这都是俞浩源造成的,他爱死眼前的一切。
操,他真是不折不扣的虐待狂。
“你可能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但她还是选择我。”俞浩源撇嘴讥诮地说道,忍不住激怒她。
“选择你?得了,夏蓝是我的。她可能对你很着迷,但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妈的,她如果没有见过你的毕业设计,这会儿甚至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疯子室友冷哼。
“什么?你在说什么?”俞浩源一脸茫然。
他使劲儿揉着脑袋,毫无疑问会起一个大包,这个婊子肯定把他打成脑震荡。
他的手上又感觉到一片粘滑,竟然出血了。
疯女人真打算宰了他结束一切吗?
俞浩源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夏蓝。
她仍然扭动着身体,和身上的晾衣绳做着斗争。
看上去有些效果,比刚才松动了些,所以俞浩源需要让这个精神病室友继续朝他发泄不满。
“那张女人高潮的油画,操,你他妈的有病么?整一变态,才会去画那些莫名其妙的鬼玩意儿!”疯子室友气得直打抖,恨不得立刻就宰了俞浩源。
夏蓝看过他的毕业设计?
俞浩源知道学校收藏了他的毕业作品,学生的作品本来就是归学校所有。
不过,夏蓝怎么会看到的?
俞浩源不明所以,有些糊涂。
“我们才入学的时候,美院举办历届学生作品展,那里有几百幅的作品,夏蓝偏偏就看上你的那个狗屁高潮的玩意儿。为了夏蓝,我尽量不去反感。毕竟她是一名美术学院的学生,我以为这只是好奇。”
俞浩源愣住了,说道:“她学的不是教育么?”
俞浩源在美院做过演讲,也参加过毕业设计评审,但他通常会避开校园其他地方。
据他所知,教育管理大楼和美术学院大楼离得很近。
俞浩源在大学见过一次夏蓝,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是美院的学生。
疯子室友嗤之以鼻,把刀顺着俞浩源的脖子往下拖,故意划破他的皮肤,丝丝鲜血渗出来。
“不,夏蓝在美术学院学信息艺术,我告诉过你,你对她一无所知。”疯子室友得意地怪笑道。
她絮絮叨叨说着,俞浩源感觉到脖子上刀刃的压力随着她的发泄而略微减轻。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夏蓝几乎松开她的一只手腕。
“你好死不死的,又跑去给夏蓝的表哥工作。袁新民也是个变态,给夏蓝看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照片,还由着她跑到那个色情网站当主播!这些都罢了,没关系,谁能没点儿爱好,但是你,最他妈可恶的就是你,你就是不能管好裤裆里的玩意儿!”
俞浩源的脑子不太好使,处理这些信息明显比平时慢很多。袁新民是夏蓝的表哥?他从来没有见过两人在一起。
每次夏蓝提起她的家人总是含糊其辞,他一直以为是女孩子面皮薄,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家境窘迫。
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儿,俞浩源的胸口一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在公寓里看到那些可怕的照片时并没有感到震惊。
她在袁新民那儿早看过一大堆了,但她为什么不坦白呢?
俞浩源顿觉口干舌燥,夏蓝在他面前编织了多少谎言?
她的真相是什么?
他忽然感觉到肩膀处的皮肤像被蛰了下,接着一股鲜血顺着刀刃流淌出来。
疯子室友下了狠手,俞浩源却没理睬,而是对着夏蓝问道:“你为什么撒谎?你对……一切都撒了谎。”
夏蓝往座椅后靠了靠,一副还是被绑着的样子。
疯子室友离开俞浩源,似乎对他的惨状和质疑很是幸灾乐祸。
她从夏蓝嘴里拿出毛巾,挥舞着手里的刀说道:“说啊,回答他。”
疯子室友转动着手里的刀,看起来像一个从画里走出来的魔鬼。“告诉他,夏蓝,然后我们要除掉他,他正在破坏我们的亲密。”
他们四目相对,暂时忽略站在旁边的疯狂女人。
夏蓝吸了吸鼻子,终于说道:“你看不到我啊!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如果你知道我如此费尽心机想得到你,你肯定会朝着相反的方向,立刻跑得不见踪影……我只能找袁新民。”
夏蓝的声音带着哀怨,露骨的表白惹得俞浩源有点不知所措。现在可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然而……俞浩源转念一想,也未尝不可。
他低沉而平稳地挣出一句:“我不会跑的……我一直在等像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