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客栈里,祝文引见了叶萍、黄香、何飞等三人。
二位成名大侠都对郑一虎非常爱护,尤其在获悉他竟能计杀三寇时,莫不惊叹其机智超人。
祝文笑问三人道:“他是有时聪明有时傻,刚才才拿一百多两银子买了人家两把锈剑。”
三人莫明其妙,一齐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祝文大笑道,说出经过后又道:“你们要不要他的宝货?”
叶萍哈哈大笑道:“小虎,疏财仗义也要有点分寸,你怎能连自己的路费都不留下一点。”
郑一虎道:“银子又不是我的,是我由两个强盗手中吓唬来的,同时我有二位哥哥在这里,路费大概没有问题。”
何飞大笑道:“亏你说得出口,竟又想到我们了,你吃强盗的是黑吃黑,现在动我们的脑袋又算什么玩意?”
郑一虎咭咭笑道:“聊算是白吃白吧。”
黄香大叫道:“好厉害的小家伙,遇黑道就黑吃黑,遇白道就白吃白,江湖上的饭都被你吃光了喂,你遇到什么强盗,居然被你这么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子吓唬住了?”
郑一虎笑着把关帝庙中经过说出后道:“那两个强盗是夫妇。”
大家听他装周仓吓强盗,莫不大笑哈哈,叶萍道:“大概是“阴阳盗”,他们的武功高得很,想不到竟栽在你手里,这真是江湖奇闻。”
在吃饭的时候,大家看他那两把锈剑,可是都没有感到什么稀奇之处。
饭后,何飞单独拿一百两银子道:“我带得多,算你吃定我罢。”
郑一虎不客气,接过收下,问道:“四位哥哥有事嘛?”
何飞道:“有要事去办,不送你了,同时凭你的超人智慧相信遇不到惊险,等你到了西昆仑后,我们办完事再来找你。”
郑一虎告别他们,自己找店住下,到了天明,他取来剑鞘,腰间一边挂一把,低头左顾右看,失笑道:“妙呀,别人怎知我鞘内插的是无用之物啊。”
过了几天,郑一虎出了西康省境,依着铜头公的指点,沿青海与西藏边界走,恰好深入蒙古喇山脉。
也许铜头以要磨练他,否则哪有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翻山越岭,而不走大道的。
路虽是直通,但走在原始森林和高耸入云的山地,比绕大道还要慢,吃苦更不待言,危险多,又无人屋,吃住两无,真叫郑一虎上当了。
吃山果止渴,吃兽肉当饭,这是郑一虎第一次经验,这天他在一座不知名的峰顶,发现那儿竟有两间石室,显然有不少年的历史了,他不知建屋人拿来作什么用的,于是他占为己有,准备休息半天。
几天老北风,刮得非常猛烈,到了晚上,其实不弱于九十月,郑一虎在那峰上,想不到竟遇上大雪纷纷了,他本来打算天黑再走,这下他不得不在石屋里住了一夜了,因为他还不知自己抗不抗得住寒冷。
到了半夜,郑一虎仍不知道什么叫冷,这下他可高兴了,喜得睡不着,喃喃道:“练武竟有这大的的好处。”
练武的人不怕冷,那是假的,顶多他能运上内功抵抗,像郑一虎这样良然不怕冷才怪哩,他怎知自己是喝了长生金阙灵液之功呢。
下半夜风小了,可是雪下得更大,巴掌大一朵,落下来噗噗作声。
到了天亮,郑一虎走出石屋一看,嗨,世界全变了,举目全是白,地面竟在一夜之间,雪厚近尺。
雪还在下,他不能不走了,可是刚出门,猛的发现不远处有古怪,他低头一看,只见雪地上印有一个面盆般大的脚印。
他惊骇啦,噫声道:“这是什么东西从此经过?”
脚印成长方形,前有五趾,郑一虎悚然忖道:“难道是雪人。”
脚印的去向好在不是他要走的方向,心中略安,急急前进。
在雪地上奔走,他也不看自己的脚印,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设或他看到,也许他要吃一惊。
山中有巨怪,他夜晚再不敢停下睡觉了,整日整夜都在奔走,除了吃喝,他连休息都不敢,可是却从不感到有什么疲倦。
这天雪下得少一点,他算算已下到第七天了,积雪的厚度已无由测知,估计足有尺厚啦,然而他未留意,因为他的脚始终没有陷下去过,那怕雪下是深沟他也糊糊涂涂的踏过去了,可想他遇了多少危险而一无所觉。
雪下得小,视界自然远了,忽然前途有一团鲜红的东西映进他的眼帘,不由诧异的大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叫着,他向着鲜红的东西奔过去,及至赶到当地,却不由愕然一怔。
在一座深得惊人的绝谷中,冒出一股紫色的气体,恰好到达谷上就被风吹散了,有股被风吹散的紫气,奇香扑鼻,郑一虎看到的就是那团紫气。
他这时立身之处,刚好是绝谷的东西悬壁顶上,这种又奇又险的现象,怎不叫他愕然呢?
久久,一股强烈的好奇心跟着升起,明知有险,可是他哪肯放弃。
紫气是顺着郑一虎面前峭壁升上的,他探步行至极边,俯首下望,更愕然了,发现谷底足有几百丈深,谷下竟没有雪,也没有树木,满谷异花异奇,真令人不敢相信,他忖道:“这到底是什么奇境。”
峭壁上满接着古藤,他看看,虽知能冒险下去,可是一旦藤断或失手,后果将不堪设想,就是金刚不坏之体,恐怕也会摔成肉饼。
紫气似有意逼他冒险,向上冒得越来越浓,香气将附近完全弥漫了。
郑一虎如何忍得住,咬咬牙,开始循藤下谷了。
大出他意料之外,藤愈到下面愈小,而且愈小愈嫩,他不禁开始犹豫起来,大有打消再往下下的决心。
估计他降下已有八九十丈高啦,然而谷底还不到三分之一,这时他挂在那儿象一只骗幅。
俯首再看看,他嘿声叫了起来:“奇怪,紫气不是由谷底升起的。”
他发现那股紫气是由脚下的峭壁间冒出,恰好是整个峭壁的中间,不过距离他已有三十余丈了。
然峰脚下的藤根本不能到达冒紫气的地点,纵有一两根吧,却显然连只小兔子也吊不住的。
不去,已爬了这么高,放弃又舍不得,去呢,那简直与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想呀,想呀,他仍是犹豫难决。
忽然一点灵极来了,他一眼触到自己的腰间,看到两把锈剑,立时转忧为喜,喃喃道:“石壁有缝,我为什么不用两把剑借力而下呢。”
有了希望,先放了右手,拔出右边的剑,择定石缝,插进去,试一试,觉得很稳,于是他身体的重心托在剑上,再拔左剑,身体落下,托左剑,再下,哈,他成功了。
终于,他到达冒紫气的地方,一看,嗨,那儿有个洞,紫气是由洞中冒出。
洞不深,大约只能容两人。
郑一虎小心翼翼钻进洞口,时当中午,阳光虽没有,但是仍能看清楚洞中一切。
洞中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株古怪的树,树是绿的,透明发亮,树枝参差,却没有叶子,简直象株珊瑚,生在石上,枝头结了十几粒果子,形态,大小都象紫葡萄,可是一粒一粒结在枝上。
紫气是由果实上发出,不过近了反而淡得多,郑一虎看了一会,喃喃道:“这是什么树,这又是什么果,不知能不能吃?”
一连串的疑问,真叫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尝尝。”
终于按捺不住,鼓足勇气,伸手扭下一颗,张口一丢。
果味不但香,而且甜胜蜜,他又吃了几粒,哈哈笑道:“味道这么好,八成不会有毒。”
他不忍吃光,又从衣袋里伸出一只大玉瓶,只有几粒小丹叶,他忽又叹声气道:“我张大哥什么也没有,就是这只瓶子,我要永远留着作纪念。”
原来他在埋葬张大熊时,留下这只玉瓶,这时刚好用得着。
瓶中的丹丸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干脆倒掉,于是将不知名的果子一粒一粒摘下来装进瓶里,益好盖子,妥为收藏。
奇怪,果实一取下,那株树竟然渐渐的缩小了,终于缩进石缝中不见了。
郑一虎看着哈哈笑道:“你明年再出来结果罢。”
洞中再无可取了,他这时又想到谷底那遍地的花草,于是出洞,照原样插剑下谷。
不到十丈,突然他右手剑一个不稳,失手落下谷去,连带左手的短剑也未插牢,全身与峭壁脱离。
郑一虎刹时心惊胆战,竟吓得冲口大叫:“完了。”
神奇出现了,这一声大叫,竟把自己体内的功能全部发挥出来,他的身体竟没有向下坠,好象在水面上浮起一只皮球,又似天空中飞起一只苍鹰。
郑一虎准备等死,他喊出那声之后,早已把眼睛闭上了,可是这一会感到身体飘飘的,并无下落的感觉,猛然一睁开眼,发现自己似被什么托着。
哪有什么托着,他上下左右一看,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如何能知道这中间的微妙和神奇,他吸的“长生金阙灵液”已使他脱胎换骨,身具无上神力。
现在他又食了几粒“九天紫气仙实”,不但神力更增,而且已具来去高空之能,他之所以飘浮不定,那是两种玄妙的东西自然发挥作用,却无主宰而已,如果郑一虎意念所及,那真是随心所欲了。
郑一虎在半壁之间的空中飘了一会,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这也不是办法了的。
手脚是伸展的,然而他却不敢稍动,主怕一动就摔下去。
好在他聪明过人,这时开始动脑筋了,他想有一股风能把他吹近峭壁多好,他可以再将两剑插住啊。
风不是他体内的东西,哪能随他的心意而来,但他又想:“我张口皆没有危险,不妨吹口气试试。”
张口鼓气,猛的一吹,料他的身体就平着后退数丈,可惜的是,他却离开峭壁更远了。
郑一虎一看不好,自然怨道:“真该死,我怎没想吹气是后退呢?”
有了吹气后退的功用,他当然想到吸气前进了,于是他又猛的深吸一口长气。
妙啊,他的身体真的前进了,不过比吹气慢一点而已。
连续的吸了几次,他的身子真个接近峭壁了,然而他却放弃插剑的打算了,因为他又想到另外一个办法。
他把头缓缓的向上抬,这时他真象只乌龟,张口就吹。
只感耳际生风生,身如丸泄,这下真糟,他没有想到下坠比平着身子快数十倍!
又吓得惊叫出声。
“噗通”一声大震,他竟直坠全地,接着还打了几个滚,毫发未伤,甚至连痛都不痛,他立即爬起来。
“啊呀。”他大叫了:“多妙的世外桃源啊。”
遍地处花,谷中还有一口小池,水清见底,游鱼可数。
绝谷出奇的温暖,可就是没有出路,四周一目了然,全是插天峭壁。
置身奇境,目不暇接,倒把自己要不要再试什么也忘了,走着瞧着,信步而行,乐不可言。
渐渐的,他想到如何出去了,不过他倒不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时,他仍可插剑入壁,小心而上。
刚到一面壁下,他耳中突然听到谷顶有人在大声叫道:“大哥,紫气明明是这谷中升起,因何赶到就不见了?”
另外一个声音郑重道:“这就是二天谷,爹曾说过,此谷有“九天紫气仙气”,一定是果实成熟了。”
又一个声音接口道:“我们下去看看可好?”
那大哥的声音道:“我们来迟了,仙果已落。”
另外两人似乎不懂,齐声惊问道:“落了?”
大哥慨叹似的发声道:“爹说过,仙果成熟之后只有一个时辰,落下就无踪无影,再等万年始能长苗。”
这时竟有第四个声音道:“食了此果有何用?”
那大哥的声音道:“住口,有外人到了。”
紧接着,有个阴森森的声音嘿嘿怪笑道:“你们竟赶到老夫前面来了,快交出仙果来。”
那大哥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又得到什么仙果?”
那阴声又起道:“老夫就是凡尘第三圣,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小子们.老夫远远就看到紫气冲天,这是二天谷的“九天紫气仙实”成熟的事实,你们如不交出,老夫就下手了。”
那大哥声奔陡然大喝道:“老混帐,你知道我们兄弟是什么人么?”
那阴声大怒道:“管你们是什么人,不拿出来就要命。”
郑一虎看不到,但他知道非打起不可,灵机一动,他急忙撕下内衣,将头包上,戮两个洞只把双目露出来,心想:“我得当心他们下来认出。”
想还未了,谷顶上真个打起来了。
也许人多的一面反而不敌,只听那大哥这时喝道:“老二、老三快退。”
又听那阴声怪笑道:“想不到你们居然是武林好手,嘿嘿,今天遇上老夫,你们依然是死定了。”
郑一虎大急,忖道:“这家伙是什么人?我得打个不平才是。”
自从他打一头大犀牛之后,便知有两下了。
只他抬头看看石壁,显然是在找插剑的地方。
有是有,但距所立之地有两丈高才有石缝可插,他将牙一咬忖道:“若不跳一跳,第一剑就插不到。”
想着,双脚猛力一蹬。
嗨,奇事出现了,他的身体尤如怒矢冲天,嗤一声,一直冲过了谷顶,竟把他吓得全身发抖。
这时他停在谷顶上空,又浮起了,不上不下,与以前一样。
大惊过后,郑一虎立即冷静,在空中忖道:“管他的,再试试看,大不了仍摔在谷里。”
想到此地,他双脚凭空再蹬。
妙,这一蹬,他的身体再向上升,这下竟已入了灰糊糊的云层。
这下子心中有数,改变方法,两脚打弯,脚板朝上,再蹬。
得法啦,他渐渐悟透了玄妙,只见他斜斜的向地面降落了,速度快得惊人。
力尽,他距地面数十丈又停了,于是他双手一划,结果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一旦摸到一点门路,他几乎喜极大叫……
然而他却没有叫出口,他已发现打斗之人了,那是五个壮年人对敌一个凶恶老人,渐渐的,五个壮年竟被逼得退到一重林后的死地中。
郑一虎拔腿奔过去,但不敢用足劲,他怕又升上空中去了。
一到,他大喝道:“住手,仙果是我得了,而且已经吃掉了,与他们无关。”
凶老人闻声口头,发现是个小蒙面人,他真的住手了,回头阴笑道:“是真的,你不怕死?”
郑一虎大叫道:“当然是真的,你莫冤枉他们。”
那五个壮年同声道:“小兄弟当心,他是坏人。”
郑一虎笑道:“他杀我不到,你们无事了。”
老凶人嘿嘿笑道:“仙果吃了不要紧,老夫把你吃下也是一样,小子,你吃过清蒸鸡没有?老夫会把你照样作来吃,连汤也不会留一点。”
郑一虎暗暗笑道:“老头子,你好胃口,难道连我的大小便也一齐吃下去。”
五个大汉闻言,同声哈哈大笑。
老凶人五指叉开,猛的朝郑一虎扑去,显然已恼羞成怒。
郑一虎有意露一手功夫,双腿一蹬,身已升起,停在空中,哈哈笑道:“老头子,鸡会飞啊。”五大汉一见,莫不惊得怔在那儿。
老凶人一扑扑不着,抬头看见郑一虎竟能停留在空中,同样骇然,继而又嘿嘿笑道:“小子,看老夫的。”
只见他猛提一口真气,同样双脚一蹬,全身也朝空中飞升。
郑一虎这下可急了,一见老凶人冲近,他慌了手脚,张口一吹。
老凶人冲近不见人,可是他不能停,竟已冲入云层中了。
郑一虎那口气吹离十余丈,抬头发现老头子已冲过了头,心中一喜,忖道:“他在云中不能停,哈哈,哪有我这般自由自在哩。”
心念未动,忽见老凶人不知在何处又回来了,嗤的一声,居然又落在地面。
郑一虎现在不怕他了,双腿一蹬,也落了下来,哈哈笑道:“老头子,清蒸鸡如何?”
凶老怪已被郑一虎激得煞气满面,然而也被郑一虎的轻功所震骇,他自己虽然练成武林至上轻功——御气凌空之能,但他更惊奇郑一虎的轻功,不知何名而不可思议,是以然气得七窍生烟也不敢妄动。
“小子,老夫不和你斗嘴,你既然出来抱不平,那就和老夫过几招硬的。”
郑一虎看出他的凶眼炯炯,知道他定有什么诡计,哈哈笑道:“拳掌兵器你更不行,那是你找死,老头子,不过我没有闲功夫,你若要硬挺着不滚蛋,那是你自找难看。”
他亲自看到五个壮汉尚且不是老人的对手,他怎肯与其硬拼?
其实他是心虚口不虚,这几句大话倒是说对了。
凶老怪嘿嘿两声,显然半信半疑,不过他如何放得下这个脸,显然硬着头皮道:“小子,不打也罢,不过你得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郑一虎笑道:“问罢,问完了你就走,否则我可要宰老牛。”五大汉一听又发笑,老头要吃清蒸鸡,他竟要吃牛肉。
凶老人已无闲气对付五壮汉,问道:“小子,你说你吃过“九无紫气仙实”,老夫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形状的东西?”
郑一虎哈哈笑道:“你的用心简直明若观火,我如说不对,你认为我故意要将你诓走,等你走了之后我再去找。告诉你,那是一株形似珊瑚的怪树,株高不过两尺,树上结着如紫葡萄一样的果实。”
老怪似是知道仙果的形态,闻言之际,面色立变,突然闪身逃进林内去了。
郑一虎认为他是守信离开,怎会想到他是逃走,一见点头道:“凶虽凶,倒还守信。”
五大汉立得远,他们都没看到老怪的面色,这时一齐向郑一虎走近道:“小兄弟,他这一退不知是何心意?”
郑一虎道:“我也不明白,请问五位贵姓?”
那老大不到五十,接口道:“我们是亲兄弟,姓白,家住玉门关白家堡。”
郑一虎闻言豁然,但也老大不高兴,他最气这一家人,拱手道:“久仰,久仰,再见。”
双足一蹬,冲空而去,他也不让对方发问。
白家兄弟一见,真是莫名其妙,他们怎知内情。
郑一虎这一走,横一它数十里,最后落在一座峰上。
雪又下大了,他不敢再在空中乱闯,生怕搞错了方向,因此落下地来,他想找个人问路。
身在蒙古喇山脉中,他到哪里去找人,要想找条路也没有。
没办法,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朝峰下走,这样就是错了也差不了多少路,由空中可就太危险,一错就是几百里。
走了大半天,天色又黑了,但忽然他听到惊马嘶。
“哈,有马叫,一定有人了。”
他心中想着,急朝马嘶之处走去。
找到一座大谷中,举目一看,原来是一群马,估计足有千余匹,正在雪里找东西吃。
郑一虎暗笑道:“我如把这群马都赶到都市卖掉,想不发财也不行了。”
正看之际,忽然发现对面谷中似有人影闪动,不由大喜,急急沿谷边树林奔去。
一点不错,那儿树儿躲着两人,手中都拿着套绳。
郑一虎见了很明白,那是专找野马的马师,他轻声问道:“二位,请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那两人一听背后有人声,同时回头惊住。
郑一虎想到自己还未除去面罩,急忙取下,又道:“打扰了。”
两个马师都是壮汉,他们惊讶目睹的竟是一个小孩子,其一轻声道:“小兄弟,你是如何在这里?”
郑一虎道:“误入山区,找不到去路,希望二位指点。”
另一个啊声道:“小兄弟,那真是危险,好在你遇到我们也是汉人,否则你还能问到路。”
郑一虎道:“二位是汉人牧场中的人嘛?”
先前那个摇头道:“我们不是马师。”
郑一虎奇道:“那二位为何在此捉野马?”
第二个哈哈笑道:“我们在找粮食。”
郑一虎明白道:“二位也是江湖人,找不到店?”
第一个更乐了,又摇头道:“有人烟的地方我们不去。”
郑一虎不解,问道:“二位大叔贵姓,我真给搅糊涂了。”
第二个大笑道:“他叫一流,我叫二流,小兄弟,猜不着就别猜了,你走你的路,由此出山,再走三天才有人家。”
郑一虎感到他们名字很怪,忽有所略,噫声道:“二位大叔是流犯。”
第一个突然拔出身上长刀冷笑道:“叫你莫猜你偏要猜,猜出来你就没命了?”
郑一虎急急摇手道:“大叔,不要误会,我虽猜出你们是逃犯,但我非常同情你们,因为我的父亲也是流犯啊。”
那大汉闻言,看他颜正词诚,收下长刀道:“你可是到边疆来找寻生父的?”
郑一虎戚然道:“是的,我的老家是潇湘,后来迁居江西,父亲在十四年前被充军,我现在是孤儿。”
两个大汉同声叹道:“那太可怜了,你知道父亲发配何处嘛?”
郑一虎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决心寻遍任何充军之地。”
一流点头道:“有孝心,也是你父亲有福气,他竟有个这样的好儿子。孩子,你去罢,想必你不会说出见过我们。”
郑一虎道:“二位大叔,你们为什么要逃,逃出来也回不得故乡啊,甚至连有城市的地方也不敢去。”
二流叹道:“孩子,你不知道被充军的人那种痛苦,那不是人所能受的啊。”
郑一虎道:“二位大叔是受了苦才冒险逃出来?”
一流道:“我们年富力强,倒是吃得了苦,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作威作福的管军,才一气之下逃了出来。”
郑一虎道:“小子不明充军之苦,二位大叔能告诉我嘛?”
二流看看谷中,向一流道:“算了,恐怕捉不到,干脆带孩子回去罢,这一带猛兽出没无常,孩子太危险。”
一流点头道:“饮食可维持几天,吃完再说罢。”
他向郑一虎道:“你姓什么?快跟我们出去。”
郑一虎道:“我叫郑一虎,大叔,你带我去哪里?”
一流道:“我们所住的洞里,让你吃一顿,明天再送你一程。”
郑一虎虽不需吃不需送,但也很感激,于是跟着他们走在路上,他又问道:“二位大叔是哪里人?”
一流笑道:“我们是老乡。”
郑一虎道:“家乡还有亲人吗?”
二流道:“我们充军还不到五年,故乡当然无变化,上有父母,下有兄弟。”
郑一虎:“二位大叔还没诉完充军之苦哩。”
一流:“在未到配地不要说,那只是脚上带链,头上带锁,跋涉万里之苦而已,但到了配地时,入门一百杀威杈,打不死再说下文,打死了山中去喂狼。”
郑一虎大惊道:“岂有此理。”
二流道:“有理不到充军地了,打不死,一天两顿玉米饭,老腌菜,吃过还要作劳工,由天亮到天黑,停一下想休息,头上就得接军棍。”
郑一虎道:“这不是存心磨死人么。”
一流道:“死人不如死只狗,配地之处有座饿狼谷,现在白骨如山,打死,病死,还有互相残杀的,统统朝那谷个拖,孩子,你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郑一虎道:“是军官。”
一流道:“那就好一点,练武的人,能挨打,能挨饿,少生病,八成还有希望活着,他叫什么?”
郑一虎道:“家父郑光祖,现年有四十三了。”
二流道:“配地人多,我们没见过,在不在我们那儿,很难遇料。”
郑一虎道:“二位大叔是几等罪?”
一流道:“到了极边的,都是终身罪,我们也是军人,因打死人才发配的。”
郑一虎道:“在配地有建功的机会没有?”
二流道:“有,那是有死无生的任务,比方说,敌军守住某个要道,官军攻不开,死人太多了,这才行文到配地来挑选死囚去送死。”
郑一虎道:“攻开了就赦免?”
二流道:“对了,死不了放你回故乡,也有留在军中继续作战的。”
郑一虎精神一振,问道:“二位大叔叔如果自动回去,将会得到什么处罚?”
一流大笑道:“加一倍,两百军棍。”
郑一虎道:“除了打再无别法了?”
二流道,“有,那是白花花的银子五百两,可以公开买不打。”
郑一虎跳起笑道:“有办法了。”
二流惊问道:“什么办法?”
郑一虎道:“二位大叔,野马到了城市或牧场,一匹能卖多少钱?”
一流道:“好的能卖十两,二十两,一百两都不一定,不好的也能买二两到五两。”
郑一虎道:“可惜我不认得好坏,但还是希望多捉一点也好凑一千两。”
二流惊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一虎道:“我希望二位大叔不要作见不得人的人,希望二位回配地,等机会立功回故乡。”
一流大笑道:“你想捉野马卖钱。”
郑一虎点头道:“那毫无问题,刚才所见的一群,我有把握全捉到,问题是带不走。”
两流大惊道:“你如何能捉?”
郑一虎道:“到时二位大叔就知道了。”
一流大喜道:“你能捉,我们两人能识,那群马中有一匹头儿,也就是那群马的主儿,只要能捉到它,千两银子只有多,那是匹千里良驹。”
郑一虎道:“既然只有一匹就可以解决,那我们回头走。”
二流急问道:“慢点,先谈谈立功的问题,不要失去一匹千里马只能再当配军。”
郑一虎道:“立功的机会多不多?”
一流道:“机会是多,只问有没有能力。”
郑一虎道:“那二位放心,打仗杀敌我包了。”两流半信半疑,马上回头走,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又到了那座谷口。
一流道:“不能露身,否则野马群必会群起奔逃。”
郑一虎道:“不怕奔逃,就怕认不出那匹千里马。”
二流道:“那匹马好认极了,它头顶上有一团红毛,全身洁白如雪,尾巴则是漆黑,比一般马长。”
郑一虎道:“早知道是这样,那又何必二位大叔回头走,好,二位在此勿动,我单独进谷。”
一流道:“千里驹性烈,力量奇猛,未驯之前,千万当心。”
郑一虎道:“不要紧,哪位绳子给我。”
二流交给他道:“你懂驯马嘛?”
郑一虎道:“不懂,但我叫它乖乖的,等我牵它出来给二位看:保证它不敢发脾气。”
两流见他说的认真,又增几分信心,于是就在外面等。眼看郑一虎进谷去了,二流向一流道:“这孩子似乎有点古怪?”
一流道:“万里寻父,深山独行,我早看出不是凡人。”
二流道:“也许我们时来运转了,如果真有一天回故乡,这孩子就是我们的救星。”
将近半个时辰,突然听到谷中轰然如雷,竟是群马奔驰之声。
一流大惊道:“快躲,马群惊动了,直冲出谷啦。”
一言未尽,马群真如潮水般冲来,只吓得二人火速朝树上爬。
一群一群,一波一波,马潮涌出了谷口,二人全神贯注但就不见那匹千里驹。
未几,马群奔逃一空,一流急急道:“我们快进谷内看看。”
二流忽然惊叫道:“孩子牵马来了,你看。”
一流伸长脖子,确见郑一虎牵着一匹良驹行出,同时听他欢叫道:“二位大叔,成功了。”
两流喜极迎上,同声道:“小老乡,你真是奇人。”
郑一虎道:“我们就此出山如何?”
一流道:“天黑了,明天再走吧?”
郑一虎道:“二位大叔,你们辛苦一点,卖了马也好办事。”
在可可稀立山脉和大昆仑山脉之间,有一片横宽百余里纵长数百里的大草原,在这草原上,共有八大牧场,场主有维吾尔族,有哈萨克人,有蒙有康人,还有夷人。
这一天,有一个名叫“阿次克大牧场”的前面来了三个人,一匹马,他们直向牧场行去。
那二人就是两流和郑一虎,他们走了七天才到这个牧场,目的当然是要卖马。
一流的话不错,那匹千里马一到牧场就轰动了,场主开口就出一千两,结果以一千一百五十两成交。
二人出来后,带着银子直赴西昆仑,眼看还有一天路程就可到达目的地时,忽然前途有十余骑客接住去路。
一流一见,急向郑一虎道:“这是马贼。”
郑一虎笑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银子?”
二流道:“也许是偶然。”
郑一虎笑道:“无论如何,反正他们是替我送座骑来了,二位不要动,等我过去。”
二流道:“马贼的武功都很高,你当心被围上。”郑一虎点点头,立即走过去。
那批马贼一见来的是个小儿,为首的大喝道:“小子退回去,叫那两个送上千两银子放你们过去。”
郑一虎哈哈笑道:“你们的消息真灵,居然知道我们有多少银子,可见那牧场里面定有奸细。”
贼首大喝道:“你小子再多嘴,大爷就要你的命。”
郑一虎道:“你们人多没有用,莫看我小,我如存心杀你们,再加一倍也不够我一拳。如果不信,不妨过来试一试。”
贼首见他身上挂着两把短剑,心中也有点嘀咕,江湖上用双剑的,没有一个是弱者,他沉吟了一下,挥手道:“萨鲁,你上去。”
一个大汉应声跳下马,提刀向郑一虎行近。
郑一虎看出这大汉似乎身手不弱,他虽然不怕,但也小心提防,因为他除了打死一只犀牛以外,还未和人动过手。
那大汉见他仍未拔出短剑,以为他有出剑如风的手法,因此不敢过分逼近,远远的就喝道:“小子,动手罢。”
地当山道之中,两旁巨木成行,郑一虎忽然灵机一动,他提口气,顺手向侧面一株大树一推。
“哗啦”一声大震,大树竟被连根拔出,轰然倒地。
那大汉吓得面无人色,连手中长刀都掉在地上,两腿发软。
后面那十几骑一见,掉转马头就想逃,耳听郑一虎哈哈笑道:“不要动,乖乖的下马来,否则我就杀走得最快的。”
马贼不听怎行,只得停了下来。
两流也惊傻了,闻唤才清醒,大喜走近。
郑一虎道:“你们替我一个个搜,把他们的银子全留下,最后挑选二匹马放他们走,如果他们哪一个胆敢动一动,就休想再吃饭。”
两流依言而行,一会儿搜完了,估计搜下四五百两,其中还有整锭黄金和珠宝,可知这批马贼油水甚丰富。
马贼谁也不敢动,挑完马后,一个个如蒙大赦,落慌而逃。
两流一看群贼慌忙而去,不禁哈哈大笑,齐向郑一虎道:“小老乡,原来你是神童。”
郑一虎道:“我的本领算得了什么,还有比我高百倍的,好,我们上马罢,现在不要用双脚走路了。”两流高兴极了,一同上马,仍朝前进。
郑一虎忽然觉得一路上的人,总向自己三人露出一种怀疑的目光,于是问一流道:“行人为何对我们这样看?”
一流郑重道:“这一带,都是我们大明皇帝新打下来的土地,我们是汉人,他们的神色当然不友好。”
郑一虎吓声道:“我们走在敌人的土地上?”
二流大笑道:“你走了这长的日子还不明白,近来你所走的莫不都是敌人之地。不过边疆太乱,老百姓谁都不管谁。如果有军队就不同了,我们这样走,也许会把我们当奸细。”
郑一虎道:“配军地有城么?”
一流道:“哪有什么城,是新筑的木栅堡垒,建立不久,如果守不住,仍要退回老配地。”
郑一虎道:“老配地在什么地方?”
二流接道:“在阳关,所谓西出阳关就是指此,右为玉门关。”
郑一虎道:“配地将军是什么人?”
一流道:“是沙州衙的衙宁使,姓常,是个老顽固,铁面无私,杀人不眨眼。”
郑一虎噫声道:“爱财的人还说铁面无私?”
二流道:“钱不是他要,是配地管军头目要。”
又走了两天,这日午后,忽然发现一队官军迎面来到,人数足有五百。一流一见,大惊道:“那是配地防军。”
郑一虎:“可是有新军接防了?”
一流道:“不,临时配地没有换防的,这是撤离现象,我们快到侧面林中躲起来。”
郑一虎道:“先到林中观察一下也好。”三人牵马躲入林内,未几那队官军即卷尘奔近。
一流指给郑一虎看道:“前面十骑是开路的,十骑之后面那骑白马,披盔甲的将军是副总管刘将军。”
郑一虎道:“配地就是他最大吗?”
一流笑道:“不是,配地最大的总管,这魔王就是好杀,无情。他手下有两副总管,一个管钱粮,一个管防军,这就是管防军的刘副总官。”
郑一虎道:“沙州衙就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一流道:“沙州衙是朝庭派在边疆的驻守总兵,打仗又是另派来的一个总兵,官是一样大,但两人职司不同,配地总管就是副总管兼的,你问得这样仔细干吗?”
郑一虎道:“我要寻父,我不得不问清情形,我如在此处找不到,我就向衙门里打听呀。”
二流道:“衙门深似海,你如何能进去,同时也没人告诉你。”
郑一虎道:“我不管,我只要有门路就打听。”
正在这时,忽见官军后面来了几百蓬头垢面之人,有的赤着上身,也有的连裤脚都没有,头发蓬松,胡子连腮,简直比乞丐还不如。
一流立向郑一虎道:“你看罢,这就是配军。”
郑一虎叹声道:“难怪你们要逃走,这哪里象人。”大半个时辰过去,配军后面又有官兵押着。
一流等最后一个官兵过完才道:“我们偷偷跟上罢。”
官兵走的匆忙,一流向二流道:“一定是官兵打了败仗啦。”
二流道:“西域诸酋联合大军有几十万,朝庭只派一个总兵带五万人来打,不败而何?”走不到二十里,突然后面尘间大起,呐喊震天。
一流回头一看,只见满山遍野都是番兵追来,他大惊叫道:“不好了,番兵追上了。”
郑一虎眼看番兵来势如潮水一般,也感心头大震,急忙道:“我们快到左侧山上去。”
一流道:“没有用,番兵太多。”这时官兵大乱,押后的竟弃下犯人,追上前面大队去了。
郑一虎一看犯人都是空手,一旦被番兵追上,保险一个也活不成,立即大喝道:“二位大叔快点过去,叫他们不可逃走,火速团结力量,我们先进前面山道口。”
一流道:“进山口有什么用?”
郑一虎道:“山口后面有一峰,我在山口外堵住要道。你们则向峰上走,到了峰上,我就能过守峰头。”
一流道:“好,犯人不会乱,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且人人都有两下子,你不看他们都在找木头作武器嘛。”
郑一虎大喜道:“你告诉他们,这是立功的好机会。”
二流去后,郑一虎慢慢在后跟着,可是番兵却愈来愈近了。
那山口非常险要,两面是断壁悬崖,只有当中一条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地。
郑一虎眼看犯人都过去了,于是拔出两把锈剑,凭着他自己的已知力量,准备拚命援救这批流犯。
番兵似乎熟悉地形,这时左右两侧的追势放缓,惟中间已到山口外,直如怒潮般向山口涌来。
郑一虎收起右剑,举掌就劈。
他掌上真气如山,凡接近到数丈内的,莫不连人带马被劈得滚翻在地,惨叫之声,立时大盛。
番兵不知厉害,一批倒了,一批又来,可是来的不死即伤。
约莫一顿饭功夫,山口通路尸积如山,口都堵住了,但番兵仍旧翻尸进攻,居然不知死活。
郑一虎哪会见过这种阵势,连手都打软了。
渐渐的,番兵停止了,却在山口外面扎营以待。
忽然一流跑了回来,他一看郑一虎前面的敌尸,不禁惊呆了。
郑一虎忙问道:“大家上峰了?”
一流道:“上去了,但官兵也在上面。”
郑一虎道:“官兵未逃走?”
一流道:“番兵到处都是,官军被阻,前途不通。”
郑一虎道:“你快回去带人来,这儿番兵留下大批兵刃,正合犯人用。”一流再向回跑,郑一虎反而走出尸体的外面,前进数十丈远。
举目一看,半里外全是番兵的营帐,也许因天快要黑了关系,番兵似乎不敢深入了。
雪停了,地面的冰雪全被踏溶,从此时见人马之众。
一流带来了两百多配军,他们倒不先忙着拿兵刃,个个抢着脱番兵尸体的衣服穿,不料他们竟穿不完,原因是番兵被郑一虎打死了三百多。
配军穿衣拿刀,最后搜查番兵身上的银子,粮食,甚至连死马也拖走了数十匹。
一流走近郑一虎道:“办完了,我们走罢。”
郑一虎道:“再叫没有衣服和兵器的来。”
一流道:“地上没有了,余者全带走啦。”
郑一虎道:“番马乘夜黑会来攻,我要配军人人装备好再走。”
一流点头道:“刘副总管在查问你是什么人,我不肯说。”
郑一虎笑道:“你告诉他,我是小配军。”
一流笑道:“你又没犯罪,为何加上“配军”两字?”
郑一虎道:“因为我父亲是配军。”
一流道:“好,你这小配军的字号可能会轰动朝庭。”
远处一批黑影,没有骑马,悄悄的自沙地上爬过来了。
郑一虎的眼睛看得清晰至极,他在夜间的视力似乎不下于白天,这点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摸来的有百多人,一遍沙沙之声接近了,郑一虎也不喝叱,见人就劈。
惨叫又起,无一生还。
半个时辰后,一流带着配军又到了,其中还有个将军。
郑一虎认得就是刘将军,赶快策马迎上。
刘将军远远就拱手道:“小侠,多亏你挡住追兵。”
郑一虎回礼道:“小子没有下大礼,祈将军恕罪。”
刘将军慨然道:“小侠言重了,你的事情我已自祝武口中获悉,寻找令尊的事,我全力帮忙。”
郑一虎感激道:“家父如有下落,那全是将军之赐了,请问祝武是谁?”
一流轻笑道:“就是我呀。”
郑一虎也笑了,接道:“你不再是一流了。”
将军也笑道:“他的逃军罪我决定不再追究了,连黄芳在内,今后叫他们随你任用。”
郑一虎道:“不敢。”配军带来三百多,但这次却不够分配了。
二流也在内,他走近郑一虎道:“看样子,这点装备还差得远呢。”
郑一虎道:“别急,还有的是。”
“在什么地方?”
郑一虎道:“多得很,在前面半里处。”
二流大惊道:“那是番兵营帐嘛。”
郑一虎道:“谁敢跟我去?”
配军人人不怕死,同声应道:“我们……”
郑一虎道:“空手的无兵器的留下,已夺得兵器的悄悄随我去,不管敌人围来多少,你们都不许乱动。”
刘将军道:“小侠,这样太危险。”
郑一虎道:“番兵的左侧林旁是坐骑集中处,我们配军没有马,这次去夺马,不冒险怎行。”
郑一虎带着一百二十个有刀的配军,悄悄的绕着山口外的树林,逐步向敌马所在处接近。
尚距一箭之地,郑一虎向大家道:“我去突营,你们如敌营大乱时,立即各抢一骑,余者通通赶进山口。”
吩咐一完,两个分开,众配军直奔马棚。
守马的不到四十个番兵,距离一近,祝武急打手势叫停。
不到一刻,突闻番营轰然大震,宛如发连珠炸雷一般,紧接着就哗然大乱。
祝武闻声大声喝道:“冲。”
配军人人挤命,大咕声,霎时将守马番兵杀光,人人飞身上马。
他们突袭马栅足有千多匹,栅门大开,群骑逐出,直奔山口飞驰。
群蹄如雷,马嘶惊天,这更把番兵惊得大乱,他们还以为官兵大举攻关来了。
刘将军在看得又惊又喜,急忙叫空手配军道:“快向崖隙躲,当心马群。”
半里地,呼吸之间就到,番马如潮水般涌入山口,紧接着就是祝武带一百二十骑到。刘将军骑在白马上一见,急问道:“小侠呢?”
视武道:“仍在突营,我们走,不要让马群冲过峰下去。”
刘将军道:“小侠有没有危险?”
祝武大笑道:“谁打得过他?”郑一虎早已到了他们头顶,但不愿太显露自己的能力,让他们走完后才落地,仍在守在山口,提防敌人追来。
山口那面有座不大的平谷,谷那边也是山口,出了那边山口才是一座高山,官兵将马匹集中在山下林中,人却爬上山峰,那是为防番兵万一追到时救人不救马的打算。
山那面虽被番兵截断去路,但没有发现这批官兵,否则真是前后受敌了。
郑一虎守了一会,惟番营仍在乱纷纷,他也不知打死多少,可是未见再有追来的,直到半夜,他就放弃山口了,径向那座山峰奔去。
来到上,刘将军带着祝武,黄芳,还有十几名小军官来接了。
见面之下,刘将军大喜道:“小侠,我们都下峰了。”
郑一虎道:“将军有何打算?”
刘将军道:“还有半夜,我想偷过番兵的拦截。”
郑一虎道:“好,将军带官兵断后,我带配军们开路。”
视武送上他的马道:“我们有六百二十人,现在人马都够了。”
郑一虎道:“除了官兵,我们分两队,一队由祝大哥率须,另一队由黄大哥率领,但由两队中挑选五十骑随我走前面。”
祝武应声道:“好,我这就去。”
祝、黄走回去后,刘将军立叫身边一个小将道:“何明,快回去调整人马,下令开动。”
他自己陪着郑一虎到了山下,只见那儿已排好两批配军。
好笑的是,他们都穿着番兵的衣甲,微然如一队番兵。
祝武挑出五十名大汉,显然都是有两下子的,带到地面前道:“够了嘛?”
郑一虎点头道:“够了。”
他立向五骑道:“请出来两位熟悉地形的走前面。”
他又回头道:“祝大哥,你与黄大哥带着大队跟进。”
说完,立即出动。
不到天亮,前面两名配军回头弛转,向郑一虎道:“前面有番骑出现。”
郑一虎道:“不要管,我们继续走。”
远远的雪地上现有百余骑,但没有挡住路,显然发现这边人马多,不敢来截,也许错以为是他们自己人。
可是一等到前面的官兵到了,那百余骑竟由左侧逃走了。
刘将军这时派骑兵快马追上郑一虎道:“小侠,将军说,敌人可能有一批在前面。”
郑一虎道:“请你回去告诉将军,不管有多少番兵拦截,官兵只须跟着前进就行了。”
快骑去后,他回头向祝、黄二人道:“催大家加鞭,我们冲过去。”
二百多骑一齐发动,在雪地上如同一条膝膝白龙。
三十里不到,突见前面平原上布下黑压压的一大遍,估计足有万多番兵人马。
郑一虎一挥手,大喝道:“队伍只许挡两侧,不许冲过我的前面。”
人马分十行,左右备五行,一点不乱,只跟着郑一虎猛冲猛驰。
啼声轰轰,雪尘飞溅。
不到一刻,郑一虎接近了,大喝一声,双剑分前左右三面劲劈。
直是所向披靡,敌军一遇到他。
无不人翻马倒,霎时冲开一条十丈宽的人街。
敌阵突破后,郑一虎带转马,顺着自己的人马,又回头冲左侧。
敌军不敢挡,但却两面夹攻,然而左面的又遭为郑一虎杀退了,配军只全力挡右面。
刘将军是有百战经验之人,他一见左面敌人被郑一虎冲得乱极。
于是下令,带官兵乘胜追杀。
郑一虎一见大喜,火速穿过自己人马,再向右面猛冲。
祝、黄也照刘将军之样,一同时大喝,下令配军侧转右面尾追了上去。
两面番兵虽众,但被郑一虎冲破了胆,同时乱了阵势,这时只顾逃命,甚至互相践踹,死伤不计其数。
两面得胜,番军大败,敌势全无,雪地上被鲜血所染,似是开了一平原的红花,尸体狼藉,触目皆是,万余番兵已去大半。
官兵追出二四里才回来,配军却纷纷翻动尸体搜取财物。
郑一虎等到配军归队后,正色向他们大声道:“从今以后,哪个再在死尸上找财物,请他不要跟我,这样太乱了,一旦敌军回来扰袭,那还能打仗?”
刘将军远远听到,居然暗暗点头,他向身旁诸将道:“这孩子是个天生将才。”队伍又照样前进了,可是再无敌踪。
入夜,刘将军向郑一虎道:“小侠,晚上怎办?”
郑一虎道:“凭将军意思,或扎营,或仍赶路都可以。”
刘将军道:“扎营防敌来袭,继续赶路,又怕人马疲倦,这真是左右为难。”
郑一虎道:“那就休息一个时辰再走,让大家吃点干粮。”
刘将军点头道:“好,官兵的干粮分出一半,今后还有三天到阳关。”
郑一虎道:“官兵干粮不须分出,配军从敌人手上得到很多。”
刘将军笑道:“那更好,小侠下令休息罢,守望由官兵中派出。”
初更天,全军又继续驰进了,此后数天,除有少数番兵出现外,再无大批来攻,也许那一仗已惊破敌胆了。
距阳关还有数十里,刘将军立即亲自追上郑一虎道:“先派人进关禀明总兵才行,我们停下来罢。”
郑一虎道:“全凭将军吩咐。”
刘将军道:“那就请小侠带人马到侧面林中去,等将军回来再通知你。”郑一虎立即吩咐祝、黄二人下令停止前进,前队就向林边驰去。
这是早晨,雪又开始下了,配军没营帐,他们真苦,就在雪地上坐着休息,不过他们的精神却十分旺盛,因为他们已得到一个救星,重新有了希望。
祝武和黄芳行近郑一虎坐下道:“小虎,你这一来,我们配军都已变成天兵了。”
郑一虎道:“我对你们早说过,立功的机会太多,现在都有希望赦罪了。”
祝武道:“刚才他们说,没有一个想回故乡了,他们愿随你打仗。”
郑一虎道:“我又不要作官,哪能永远跟着我。”
黄芳道:“只怕总兵不放你走哩。”
郑一虎道:“那也不行,我非寻到父亲不可。”
祝武道:“要是总兵答应帮你找呢?”
郑一虎道:“我如能见到父亲,自应略效棉力,但也不会长久。”
祝武道:“全部人犯一旦赦了罪,他们也要跟你走。”
郑一虎笑道:“不打仗,跟着我作什么?我是江湖人,总不能带着大批人跑江湖呀。”
配军这时都把他围住了,其中一人大声道:“小侠不能把我们丢掉啊。”
郑一虎道:“你们都有亲人在家乡祈望,不回去是不对的,不过我保证你们人人都会发点财,衣锦荣归。”
又一人接口道:“从哪里发财?”
郑一虎道:“从敌人那里发财。”
那人大笑道:“可是你不准搜敌尸呀?”
郑一虎道:“敌尸身上纵有也不会太多,同时非常危险,我们要抢敌人的军饷才能发大财。”众犯闻言,哄然大乐。
未及中午,刘将军又亲自来了,只见他满脸严肃道:“小侠,敌人有数万人马正在攻阳关。”
郑一虎跳起道:“派去的人已回来了。”
刘将军道:“一人被敌追杀死亡,逃回来一个,文书无法送入关内。”
郑一虎大声道:“我们又要大杀一阵了。看来只有突围入关啦。”
刘将军道:“据说番兵围了两层,现在攻得紧,我们就算能攻至关下,只怕官内也不肯放我们进去,因为敌人可乘机涌入。”
郑一虎道:“那就只有解围才能进关了。”
刘将军道:“当然,但解围谈何容易?”
郑一虎想了一下,决然道:“我想到一个战法了,但是演练一下,看能不能用。”
刘将军诧异道:“什么战法?”
郑一虎道:“我不懂行军布阵,这是我心里临时想出来的。”
刘将军道:“你说说看。”
郑一虎道:“把官兵和配军排成十个圆圈,形成一大球,将军在圆球中央指挥,演练时分八个方向。我独自在球表外面,将军看我攻到哪一方就指挥全阵滚向那方,名虽叫“滚”,实际上就是跟随着我前进。每骑人马都不必变动位置和方向正面的前进,后面的倒退到敌侧面横移,眼法一方面不怕敌人众多被突破,又不怕混乱伤亡,人人面向外,对着敌人。”
刘将军一听大叫道:“好办法,马上开始演练。”座骑不问是夺自敌人的或是官兵的,都是训练好的战马,演练起来,毫不费力。
将军在一片广大的雪地上如法布置,他子执一面大旗,立在两于人马中。
高高立起,眼看着人球外的郑一虎,不问他骑马到什么方向,将军就将大旗向他那面展动。
开始有点乱,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人球真象在滚动,愈演愈精,行动愈来愈速。
将军大乐,在内哈哈大笑道:“成功了,从此十大阵法之外又加一阵了,十面埋伏加上十一……”他不能说出这阵之名,笑着说不下去了。
郑一虎大声道:“十一“铁球阵”。”
将军大笑道:“对,铁球阵。”
郑一虎道:“这阵不演不知奥妙,请将军调整一下。”
将军道:“调整什么?”
郑一虎道:“最外层的要用长枪,长矛,第二层放箭,第三层以下准备补充伤亡。”
刘将军大喜道:“对,番兵都是骑兵,非长枪不能抗拒。”
郑一虎道:“中央空心还要大,否则失去伸缩性。”
将军附和道:“完全正确,正再练一次。”演完了,他下令休息,准备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