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天空下,是宽敞明亮的校舍。
寒风裹挟着冰冷的气息,对来来往往的教职生员展露着一年最后一个节气不容小觎的威力。中庭堆满了积雪,校内最大的枫树也被染成了雪白。
鹅卵石道因为铺满了雪,从头到尾被张贴了警示条,不能够随便踏入。
步行道两旁的树木干枯得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环视左右,大量的枯叶堆叠着被扫进一旁的角落。
晨间的广播响起,乌鸦尖叫着从覆着积雪的枝叶上飞走了。
人流涌动着,狭小的教室今天一如既往地比贩鱼市场还要嘈杂。
“可恶!!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个超级大叛徒——!!!”
面前的桌子被粗暴地拍了一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同班男生嘹亮的嗓音带着飞溅的唾沫星子直抵脸门。夸张的分贝量别说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了,就算站在操场的另一端说不定也能听见。
大脑无比困乏,处于电量低下的充能状态。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不被任何人所打扰。
总而言之就是很要命。
虽说看到别人有精神劲总归是好事,不过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这股精神劲是出自元气十足的女孩子的。
摆着臭脸的臭老爷们的立绘,要是放在三流恋爱游戏上,我是会直接快速跳过的。
把纸盒果汁的包装捏得完全变形,男生正用凶狠的视线进行着赤裸裸的恐吓。
“啊……啊啊……可恶~~气死我了,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用说,这么聒噪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用仿佛变成恶鬼般的憎恶口吻念念有词的堂冈,今天也是绝赞的平头造型。
不受异性欢迎,俗称单身狗的强烈气场搭配上表情压迫性地迎面袭来。
打从娘胎就不受欢迎的人,据说随着单身经验越久积攒的怨念就越多。而那些溢出的怨念通常会随着表情释放出来。哦哦哦,说的就是这个吗?
空气好像被看不见的东西划分开了。
一如既往的,桌子周围不想惹上麻烦的学生们很自觉地与这个空间保持了距离,仿佛只有这里是平行世界一样。
尽管当中不乏有微妙的视线会射向这边,但并不晓得这些目光的主人私底下抱持着什么想法。
看起来装作无视好像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我不得已选择了搭理。
“…………什么?”
虽然还没到问题儿童的程度,但本人被贴上不合群的标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被他人待见也就算了,团体内的人际关系还是要妥善处理好。
在校内这种封闭的环境里要是陷入了完全孤立的状况,简直像是在被关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正常人的精神病院一样。
此外,这家伙是猪猡。
是名副其实,是连利用价值都没有,大脑物质大概只由脂肪蛋白组成的猪猡。
正因为如此,选择了这样的猪猡作为掩护,我那逍遥自在的校园生活才能平安无事的维持到至今。
虽然今天不知道猪猡的脑筋里又被灌了什么水,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啊?还在这里装傻吗……!?别开玩笑了,你这混蛋!”
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猪猡就提早到达了怒气的顶点。
他攥紧了拳头,只有这次的眼神显得格外认真,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只能认为是一副要奔着绝交来的态势。
“真介……对于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应该不会没有数吧。”
什么什么,露馅了吗?我吸毒这件事终于被人发现了吗?
我心里一惊。
——不不不,当事人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要怎么被发现啊?太蠢了。
“……不知道呢,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有,我很困。”
“别给我装睡,赶紧起来!明白吗,快点坦白可是为了你自己!”
“哈……就算被突然这么说——”
“姑且给你三秒时间。怎么样,有回想起什么了吗,回想起来了吧!”
“不,完全没有。”
“再不说的话就要揍你了哦。”
“欺凌是非常严重,涉及到社会安定的暴力问题——我知道了。足够了,我已经充分回想起来了。”
眼看着这家伙的耐心值一步步地见底,总之不想再扮演某个经典角色的我只能装作明白地点了点头。
“说。”
我咳了一声。
“也就是说,不够刺激吧。”
“刺激?”
“是关于前阵子我借给你的DVD吧。”
“哈?什么意思啊那个。”
“……总而言之,是因为对本次的系列的质量不太满意,所以才特地来找人抱怨的感觉吧?该怎么说呢,堂冈……从同志的角度来看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即使是再不满,还是多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厂商的难处呢。你看,实体租赁店最近顾客群一直在流失,销量什么的在年年下降,经费也在不断地削减。这个世道,优秀的素人什么也没有过去那么好挖了。所以,哪怕对这次的新作再怎么失望,也不至于这么迁怒别人,我是这么觉得。”
总之先随便说点什么。
因为总感觉接下来的对话的流向对自己不太有利,我便在被当成垃圾堆的记忆里找了个像模像样的理由。
反正是个很好糊弄的家伙。
“怎样,说对了吧。能麻烦你去找别人吗,我要先睡觉了。”
我把脸重新埋进臂弯,作势准备进入补眠时间。
“——NO!!!不正确!!!”
然而这家伙丝毫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
果然超级麻烦。
“转移话题的伎俩用到这里就够了。作为男子汉,差不多可以如实交代了吧,真介。”
“哦哦。”
“再问一遍,你真的没有任何头绪么?”
“没有。”
“很好很好。看来被告人不管怎样都打算装傻装到底了。”
看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列入嫌疑人名单了。刚才的原来是审讯吗。
“很遗憾。怎么说呢,站在曾经的挚友的立场上来说,真的很遗憾——”
见到我丝毫没有招供的迹象,堂冈惋惜地眯起了眼睛。
短暂的沉默造访了。
下一瞬,仿佛是放弃了什么,他用鼻子冷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流露出温情和怀念的眼神凝望着远方,对着那五彩缤纷,充满着惊险和欢笑的悠远的青春回忆,在内心以自己的方式做出最后的诀别。
很快,他坐了下来。
摆出跟某机甲动画的某司令(?)几乎没有区别的经典坐姿后,他用着最悲壮最决绝的语气大声喝令。
“被告人,死刑执行————!!!”
哐当。
话语才刚落下,脖子就在下一刻被巨大的外力勒住了。
肺部因为无法顺利地经由支气管获得氧气而无法呼吸,我的脸色随即变得铁青。
喂喂喂,这不是动真格的吗?
艰难地转过视线,背叛者就站在自己身后。片滨……这个我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小角色,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关头将我送上绝路。
“真介,抱歉…………这全部都是你的错。不要怪我!”
动手的片滨的表情上布满着心痛和哀悼,总之就是想表达这并非是自己真心想做的。
不过,与表情相反,他勒住颈部的力道却完全是奔着人命去的。
住手!
你是想成为杀人犯吗?
会很痛苦的!
刑期期间可是没办法自由自慰的!
“停………停手…………呼吸要…………”
血色一点点地从脸上消失。
逐渐模糊的视野里,我可以看到河对面有一个慈祥的老婆婆正向我招着手。
河的边上停泊着一艘小船,对岸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灰雾。
原来如此,这就是通向异世界的入口吗?
国中时期一直心心念念的,无论如何都想造访的净土,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产生接触。
我真的可以跟着她走吗?
意识变得灰白,只要再过一会就能获得解脱。
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听从着温厚的教诲,我试着迈出脚步。
对,这样就好了。
这样一来,我就能够摆脱这个充满污垢的世界,迎接我所期望的新生。
在那个没有冲突和硝烟的彼岸,我应该可以过上怡然自得的安详岁月。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吧,给我等等!
“——STOP……!!我投降,我真的投降!”
突然被生的愿望拉拽回来,意识变得清醒的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双手。
虽然背对着敌人举起白旗是可耻的,但这个时候,哪怕是没有尊严的苟活于世也好,只有活命才是优先级最高的选项。
片滨总算把他的手松开了。
我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全部都坦白还不行么,全部——”
“哼,终于有这个意思了吗。”
堂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脸上在说‘你要是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然后,仿佛是审判终于来临了一样,那个我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从他的嘴边冒了出来。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隐瞒和岁纳同学交往这件事的?”
“…………”
果然是暴露了么。
虽然心里隐隐也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当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思考还是有一部分没有完全整理过来。
长相甜美又平易近人,作为深受师生们信赖和爱戴的女生,岁纳苍由毫无疑问是校内最受瞩目的存在之一。
想必不用多说。因为怕引起轰动,所以我一直有在特意隐藏我和她之间的交往。
所有彼此间相处过的痕迹我都掩盖得很好,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后来的上学时间和放学时间也都是特意错开的,没有给同校学生撞见彼此走在一起的画面过。
按理来说,伪装工作应该是执行得天衣无缝的。
那么,究竟是在什么时间,在哪里露出的马脚?
不行……再怎么想也浮现不出任何清晰的头绪。
“在这之前,你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情报的?”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摆一道怎么也说不上甘心。在认命之前,我试着反问道。
“闭嘴。现在是我们在进行审问的环节。叛徒没有任何资格对我们提问!”
试图以平等的立场进行交流的请求被斩钉截铁地否决了。
这份燃烧的怒火看起来是货真价实的,没有丝毫可以周转的余地。
不过也是。
校园引以为傲的偶像大人就这么被男人所独占,换作是谁都不可能轻易地咽下这口气。
的确,别说是毫不般配的货色了,就算是最受女生欢迎榜单上名列前茅的足球部部长,要想染指纯洁的高岭之花,都势必会遭受其他男性同志的漫天怨气。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这是世人普遍的酸葡萄心理。
而放在这个情境下,它就形成某种特定的隐形共识。
那就是禁止对岁纳苍由出手。
尽管告白者络绎不绝,但说实话没有人真的认为自己会成功。
每个人都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幻想着女神可以跟自己牵手,但又不希望她会被其他男人所触碰。
这种强加在他人身上的卑劣的独占欲,在集体当中发酵成了一种禁忌。
而触碰了这种禁忌的人,毫无疑问会成为遭到唾弃的罪人。
对于罪人就理应施下制裁。
不这么做,维系着天秤平衡的构造就会被瓦解,人们精神深处所向往的乌托邦就会从塔基开始坍塌。
事态的严重性,说是到了这个地步也不为过。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激怒,我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与态度。
“……岁纳同学吗。啊,我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虽然是交往,但我们还只是刚刚相处了一周,手都没有怎么牵过。你想,像我这样的阴角,还没有勇气和她走得那么近。”
“你在胡说。”
“是真的。”
“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证据的话,直接去问对方不就好了。”
“这倒也是……才怪!从你隐瞒了我们的那一刻起,你的话就已经不值得相信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够了。告白的是谁……?给我诚实一点回答!”
“是我……”
“怎么办到的?”
“只是悄悄往她的书桌下塞了一封情书。就只是这样。”
“不可能!!!”
这一次激动的人换成了片滨。
“这么受欢迎的岁纳同学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跟你交往。真介,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绝对没错!”
卑鄙的手段吗。原来如此,这点我倒是不否认。
找出对方的弱点进行胁迫和利诱,这种行径大概在世人的眼里就是被称为是卑鄙吧。
不过,那又如何呢。
如果是走王道的恋爱路线,想必我一辈子都没机会跟她说上几句话,形同跳蚤的我还是有着这种自觉的。
正因为如此,不管是被说成是卑鄙也好肮脏也好,能够达成原本无法实现的宏阔目标,对跳蚤而言是物种上的跃进,是半成品的人类而言是心灵缺陷的填补。
大人们总是说,无论结果如何,努力的过程始终是美的。为了获得想要的事物而不择手段,这不正是值得鼓励值得嘉奖的努力吗?
不,就算说再多,这些观念想必蠢猪们也不会明白的。
“这是个令人伤心的误会,你们也应该明白我这种胆小鬼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总之,不管怎么说,虽说是交往,但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只是处在试用期而已,没有正式地定下来。所以,接下来会怎么发展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会被轻易地甩掉呢。”
试用期这件事是真的。毕竟,再有一阵子,她就不再是我的调教对象了。交易完成,我们自然而然地会结束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
尽管我想我应该表达地非常克制了,但片滨还是一副无法释怀的模样。
“不明白。她到底是喜欢上你的哪里了!我不明白!”
如果我没记错,这家伙之前不是黑川党的吗?不过嘛,心情我倒不是不能理解。
确实,如果是我看到这家伙和我平时高攀不上的美少女交往,我的反应只会更夸张。
我尝试寻找一个有信服力的理由。
“不知道呢。也许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这怎么可能!”
被速答了。
对于我给出的像是刚好中大运的论调,片滨似乎十分无法认同。
“一时的心血来潮就会选择男生里的吊车尾作为男伴吗?不可能,太蠢了,这种事情我断然不会接受!这没有任何天理可言!”
他的声音唯独在这个时候特别大。
吊车尾是谁这点先不谈,我什么时候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才能寻找伴侣了?
不过嘛,这样好像也不错……啊,对,就是这种咬牙切齿的表情。
越是看着,就越是心头不自觉的感到畅快……奇怪了,我应该不是内心那么扭曲阴暗的家伙吧?
与此同时,与片滨相比,堂冈似乎在另一些方面有些激动。
“那、那么……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亲、亲、亲吻什么的做了吗?”
他撅着嘴唇,那表情不知该说是滑稽还是反胃。
不过,亲吻啊。
原来如此,童贞人士的想象力只能发挥到这一步吗?
我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作为男女交往ABC的第三阶段,确实一般来说是会从亲吻开始建立更亲密的关系。
不过那也仅限于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
要是把前阵子在酒店里做过乳交侍奉这件事拿出来炫耀————不行不行……不管看起来再怎么有趣都绝对不能做这件事。
会死的。
绝对会死的。
毫无疑问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快乐是只属于拥有风景的人才能独占的。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有些事情他们还是一辈子不要知道会比较好。
只要那些事是不存在的,就不会有心理落差,就不会有任何人受伤。每个人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度过的日常就完成了。
“所以说,连手都还没有牵过……刚才才说过的话没听清楚吗?”
“……真的吗?”
“你说呢?”
“切~~什么啊,那不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吗。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手什么的好歹也牵一个吧。”
不是,为什么是你做出一脸可惜的样子……
“如果是我的话,只要能够牵上一次手,我有一辈子都不洗手的觉悟!”
“啊,是吗……”
“大助是怎么想的?”
“我还没有认同他们的关系。”
“不不,这不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吗。差不多该接受了。”
“我知道的。”
“真介都说了,跟岁纳同学的关系还没发展的那么亲密。这不就代表着,大家都还是有机会的。”
“……说的也对,就当是这样吧。”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直到昨天还跟自己对着情色话题聊得热火朝天的友人,不可能一下子跟女生走得那么近。
两人的关系一定会迅速走向破裂。
相信了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的两人组,总算停止了对我的拷问。
同一时间,周围倾注而来的视线也少了很多。
感觉到这个变化,我终于找到了久等的提问时机。
“那么,你们可以回答刚才的问题了吧?”
首先最需要搞清楚的是证据的形式。
暴露出秘密的导火索是什么?
是照片吗?
是录音吗?
是视频吗?
是一起出入卡拉OK时前台服务员的证词吗?
不,这段时间去过的地方太多了,无论是哪里都有可能……因为之前在校内也做过几次危险的游戏,如果是那个时候被看到那一切就完蛋了……不,还不能放弃。
我罗列着所有的可能,甚至被人跟踪这个可能性也考虑了进去。不过,就算是有人在跟踪我,又是谁?会是出于什么目的?
不着痕迹地环视教室一圈,站在走廊上聊天的男生、刚放下书包就开始划智能机的女生、全员感觉都很可疑。
泄露出秘密的是谁?
有没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人?
这样的疑惑在脑子里纠缠成一团。
只是才开始想就觉得头痛,有种倒不如将一切公开的冲动。
不不不,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我所面临的可绝不止是男生联盟的滔天怒火这么简单。
不仅仅是告白失意者,还有潜在的仰慕者以及规模庞大的粉丝团体。
无论走到哪都会被仇敌所包围。
要是到了那份上,别说是找今后的乐子了,就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会面临极大危险。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消息进一步扩散了。即使是为此也要刨根究底。
“反正你们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吧?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哦哦,真亏你能知道。确实是这样没错。”
堂冈爽快地证实了我的发言。
“昨天放学后才交换的情报,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一个谣言呢。毕竟照片什么的一概没有,这让谁可以相信啊。”
“没有照片吗?”
“啊,没有。有的只是目击者证词啦。说是看到你和岁纳同学两个人假日走在一起。”
假日吗……那就是在户外,这样来看还算是捡了一条命。
“所以呢,那个所谓的目击者又是谁?”
“不,一班的情报屋什么都没有跟我们说,只说目击者好像不愿意透露具体身份。”
“也就是说是空口无凭的传言了。”
“不不不,你在说什么呢,你这不是才向我们坦白了嘛。”
那还真是失算。
看来是我多心了,至今为止的痕迹其实伪装得还不错,没有暴露出决定性的瞬间。是我一时太着急了。
暗自懊恼也不是办法,我决定改变话题的方向。
“没有证据,揭发的人又不愿意站出来。应该说,这种可疑的要死的消息,真亏你们能够相信呢。”
“还不是一时火大嘛。一想到在我们里面是真介先偷跑的,而且对方还是那样的美人,人就怎么都坐不住。”
“还有,你最近又鬼鬼祟祟的,根本就不怎么出来,想不让人怀疑都难吧。”
堂冈没好气的用手托住下巴,片滨附和地点了点头。
传言还没有传开,至少学校里的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我和苍由已经交往了这件事。
要是知道了的话,想必坐不住会主动找上门的竞争者只会越来越多。
既然这样的话。
“嗯。刚才那些其实全都是在说谎。”
“哈啊——!?”
两人组异口同声的大喊。
“我没有跟岁纳同学交往,更没有告白过。倒不如说,对攻略难度那么高的对象,我连尝试告白的想法都没有。做一件只会失败,让自己抬不起脸的事情,可不是本人的风格。这一点都不划算。”
我挑选出最能令人接受的说法。以他们对我的熟悉程度,我这么说,他们没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也就是说,你是在耍我们吗?”
“那你刚才为什么又承认了?”
“——因为,这样好像会比较有趣。我的直觉是这么说的。”
配合着话语,我戏谑地笑着。
“真介…………”
“竟然敢骗人,不可原谅!!”
不愧是笨蛋们,只要是别人说的话就不经思考地照单全收。不用太费事真是帮大忙了。
椅子被掀倒,桌子上的东西哐当哐当地掉了下来。
因为被好友欺骗而怒不可遏,处在火头上的两人组张牙舞爪地袭向自己的同伴。
教室的氛围回归平常,班上的看客也因为看了一出无聊的猴戏而不耐烦地瞥过视线。
说到底,校内臭名昭著的男生三人组的成员能和轻音社主唱交往什么的,听起来就荒唐得不可思议,只有认真相信的人才是笨蛋。
这种只有国中生才能写出来的烂俗的轻小说情节,要是当真了才叫脑袋出问题了。
只要他们心里还抱有这种想法,我就暂时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抱住脑袋,用胳膊抵御着堂冈和片滨狂风骤雨般的暴揍。在上课铃声响之前,这将会是一场艰巨的攻防战。
——那么,始作俑者会是谁呢。
不管怎么样,有什么人无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掌握了关键的秘密。
他是什么家伙?
是在我身边的人吗?
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的?
又是基于什么意图,散播了这样的情报?
不公布身份,是不希望被人找出来吗?
情况不明,时间紧迫。无论如何,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哪怕是为了让风波尽快平静下来,回归我所需要的日常,我都需要立刻排除掉这个不安定因素。
不管怎么样,鬼抓人的时间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