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教训之后,恬熙老实乖巧了很久。在外不再骄横跋扈,面对严炅也不任性耍气了。
严炅享受了段和顺日子,却看着这样小心翼翼的他反而有些不太习惯了。
于是便对他格外的温柔体贴,呵护备至。
于是没多久便让恬熙故态复萌,小小的跟他闹了几次。
他却每次笑着纵容退让着他。不过恬熙总算是知道挑战他底线的厉害,故而并不敢真的再越雷池。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多月,御医来给恬熙诊脉的时候,发现他又有了身孕。
算了算时间,正好就是那几天有的。
恬熙便有些郁闷了,而严炅却觉得颇为有趣,便早早的把孩子的名字定好了。
拿来给恬熙看的时候,他打开一看,一个字迹苍劲的“冕”字跃入眼帘。
恬熙静静的盯着这个字看了一会,然后随手将它丢到一边。
并迅速的给严冕给定好了小字,“端方”!
严炅也就笑笑,于是小皇子还未出生,他的名和字就这么着定了!
来年三月阳春,恬熙在产房里熬了一天,生下了小严冕。
严炅十分欢喜,嘱咐将他的满月宴好好的操办了一场。
在宴会的最高潮,严炅宣布了两个决定。
一是将小严冕册封为楚王;一是正式册立严曦为皇太子,并命人收拾上书房,待立储大典过后,便让严曦去上书房上学。
这两个决定的宣布,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惊诧。
将潋贵妃所处的孩子早早的册立为王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是子凭母贵罢了。
而将嫡长子严曦皇子册立为储君,更是理所当然。
众人纷纷来向恬熙和汪皇后祝贺,两人含笑一一应承下了。
趁着稍稍清净的时候,恬熙抱着在襁褓里睡得香甜的小严冕给严曦看,并笑着说:“太子殿下,日后还请殿下多多照顾这个小弟弟了。”
严曦已经稍稍懂事了些,听了这话立马挺起小胸膛,颇有气概的说:“娘娘放心,曦儿会好好保护母后,娘娘,还有炎小皇叔,还有小弟弟们的!”
恬熙和汪皇后都笑了,汪皇后便问:“那,你的父皇不需要保护吗?”
严曦倒像是被这个问题考倒了。
他有些困惑的问:“父皇也需要曦儿保护吗?”
他这样问让汪皇后倒是一愣,随后温言说道:“当然,当小曦儿比父皇还要强大的时候,就能保护我们所有的人了啊!”
严曦“哦”了一声,但是似乎索然无趣的样子。汪皇后看出来了,轻轻的叹了口气便不说什么。
恬熙也敏锐的觉察到了,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私下对严炅说道:“你待孩子还是要公道些,莫要太宠着晓晓他们。我知道你是疼爱他们,但是就怕这样反而容易在他们兄弟间产生间隙,而且也容易埋怨你这个做父皇的厚此薄彼。”
严炅一听便明白了,他微微一笑说:“是吗?可朕觉得,若真会因这个而怨恨朕,那也算不得朕的好儿子了。真是朕的好儿子,朕可以依赖的继承人。就该是目标远大,胸怀大志的气魄男儿,而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纠结于这种旁枝末节的小事上。”
恬熙哑然,懒得再劝他,只是私底下再给严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会跟他强调,这是父皇特为他准备的。
也算是为他们不太美好的父子关系做些弥补。
暮春过后,京城突然爆发了天花。
这种可怕的疾病以极快的速度在这座繁华的都城蔓延扩散,不断的有人病倒并挣扎在生死线上。
连皇宫都受到了波及,一名专门负责出宫办事采买的宫使出现了症状,并在短短的几天内迅速病亡。
这让宫中人人自危。
严炅立刻下旨,将他禁锢起来。为了避免传染,甚至将与他同事同寝的宫人们全都禁锢起来不与外人接触。
可就算严加防范,可怕的天花,仍然悄悄的在宫中潜伏下来。而最终,被它选为祭品的,则是恬熙!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沾染上这可怕的疾病的。
只是眼看着他,再又一次准备奉召伴驾的路上,突然晕倒了。
被人紧急送回承欢殿后,身体已经开始烧得滚烫。
人也昏昏沈沈,出现了恶心,呕吐的症状。
三天后,额头,胳膊,还有胸口,已经开始出现水痘!
轻雯她们吓得脸色都变了,忙一面差人告知严炅和汪皇后,一面自觉的命人紧关宫门,不准承欢殿的人随意出入。
严炅收到了消息,呆怔了许久,旁边的长贵再三催促,都未能让他回过神来。
这时候,汪皇后也赶来了。
她神色严肃的跪请道:“臣妾恳请陛下下旨。让太后,宫中的各位妃嫔,皇子,公主速速避痘离宫!臣妾自请留守宫中,安排料理诸事,同时也可稳定宫中人心!”
严炅听了她的话,唔了一声,随后像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恬熙……”汪皇后立刻接口说道:“臣妾定会将他照料妥当,请您放心!”
严炅得到她的郑重承诺,这才终于完全回过神来。
稍稍安了些心,可是看着她也是瘦削的身子,严炅又皱起了眉头:“不行,你的身体也不好,怎么熬得住?不,你也要陪着太后走!”
汪皇后听了,心里颇为感动欣慰。但是又有些忧虑的说:“可是臣妾若是也走了,这宫里无人主持大局该如何是好?”
严炅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说道:“不用担心,朕会留下来坐镇!”
汪皇后闻言大吃一惊,第一次失态喊道:“万万不可!陛下您乃是万乘之尊,怎能轻易涉险?还是让臣妾来吧!”
严炅抬手,制止了她的极力劝说,笑道:“朕是天子,自然会受到上天庇佑。若真的会被这小小天花给击倒,那只能说是天命如此,非人力可违。”
汪皇后满心忧虑的看着他,仍旧是意气风发,傲视世间的年轻帝王。
他的目光如此的坚定自信,仿佛这世间已再无可牵制他,可阻止他脚步的东西。
可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句话在盘旋而上,想要问出口来,最终却仍旧被按捺下来。
汪皇后只说了一句:“若陛下离开,臣妾绝不愿意离宫!”
这回让严炅吃了一惊,他忙劝道:“有朕在,你完全可以不用挂念宫中,还是快带着曦儿陪母后去京郊别苑避避吧!”
可任他如何劝说,汪皇后仍旧固执的决定留下来。
两人纠结了许久,严炅最后无奈的放弃。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汪皇后淡淡一笑,说道:“臣妾只是尽自己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