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吐得一片狼藉,沈瑾瑜庆祝般把酒一饮而尽,边哼歌边收拾床单,仿佛那些秽物没有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沈隐慌忙从她体内退出,扶她坐起,再三确认没有大碍,又是难堪又是内疚,小心翼翼抱她去洗澡,又观察了一会儿,才相拥而眠。
而喝了不少酒的沈瑾瑜早已睡得瓷实。
凌晨,书房的门虚掩。
沈琼瑛在书架上小心翼翼翻找着。
她不敢开灯,只能借助手机和月光。
各种资料文件多且相似,她对这些一窍不通,还要生怕打乱顺序。
她找得吃力,以至于被人从身后接近都没发现。
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搂住腰,有热烈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你在找什么?”
她吓得身体都僵住,一动不动,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小隐。
她之前那么难受,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见她起夜不归,就前后脚跟上来了。
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文件的大致内容,心中闪过无数个猜测。
短短一晚上,他经历了死去又活来两种心情,对她又爱又恨,忍不住咬了咬她的耳廓,换来她瑟缩的颤抖和压抑的呜咽。
他为这意外的发现而隐隐兴奋,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压低声音松开手:“我帮你找。”
沈琼瑛还软得站不住,他已经在书桌周围忙碌起来。
似乎察觉她身体的戒备,他一目十行地阅览,还不忘言简意赅:“沈瑾瑜手里有药,我担心他对你不利才来。”
她迟缓地“嗯”了一声,默默跟在他身后,逐一把翻过的地方复位。
沈隐在给姜佩仪实习总助时没少接触这些文件,在沈琼瑛眼里一筹莫展的相似内容,在他一眼看来却是天差地别,他没怎么费功夫,就找出了那份文件。
她接过文件,把样本全部替换。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月光透过老式的拱弧窗玻璃纸洒进来,暖黄色照映出一地缠枝花卉的模样,影影绰绰浪漫极了。
他想拥抱她,她却倏然后退,并下意识推了他一个趔趄,令他难堪地僵在原地。
她也犯了错一样不知所措,震惊于自己的反应——明明她也想拥抱他的。
“对不起、我……”她不知为何,委屈得想哭,觉得自己被这该死的混乱逼到了极处。
“没事的,我都理解。”他受伤之余,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会好的,慢慢就好了。”
正在气氛尴尬之时,外面传来冲水马桶的声音。
沈琼瑛慌得浑身僵硬——沈瑾瑜的确喝醉了,可再醉也不至于连身边少了人都没发现!
沈隐当机立断:“先去楼下!”
沈瑾瑜下了楼梯,隐约听到女人呵斥争执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按亮了灯。
少年正企图强抱沙发上独睡的女人,试图解释什么,女人似乎抗拒到不行,掩口干呕不似作伪。
以他应酬多年的经验来看,她今天是真的恶心还是在演戏,他还不至于被蒙骗。
她显然已对少年连触碰都无法容忍。
沈瑾瑜对此局面乐见其成,但不代表他愿意少年喧宾夺主。
关切不容置疑:“瑛瑛跟我上去睡,这里冷。”
沈隐正要说些什么,沈琼瑛抢先跟他使了个眼色:“你先上去,我跟他有话说。”
沈隐本不放心,但见她此时精神面貌很不一样,神采格外耀眼,令他为之所摄,不自觉听话照做。
客厅只剩下沈瑾瑜和沈琼瑛两个人。
沈瑾瑜缓和了脸色:“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叫他来了。”目的已经达到,她甚至比预想中反应更激烈。
调教还是亲自来的好,即使没有性也还有别的方式。
略微浮夸的水晶灯下,一切都敞亮得无所遁形,仿佛照得见人心。
她幽幽地问:“沈瑾瑜,你爱过我吗?”
他愣了愣,心肠软了一瞬。
她在灯下仰头直视,那张脸不可逼视,美得不真实一样,令他心醉沉迷。
抛开姐弟滤镜,以他这么多年的阅历,也没见过能与她容貌相比的人。
但更让他醉心的,还当属她那种婉约古典、倔强隐忍的气质,会让占有侵犯生出许多罪恶的刺激和趣味,欲罢不能。
归根到底,这种家庭培养出来的沈瑾瑜,有着封建气息的大男子主义,某种方面他和沈琼瑛确实是互补的。
他很难喜欢上跳脱开放的女性,也因此重逢之后,他对她下手越来越狠,情感也不复年少时的初心。
此时灯下,气氛正好,似乎一切又随着她的委屈疑惑回到了原点,他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她从来都是那么好看,他喜欢那张脸上任何表情,但如果她朝着他甜甜地笑,对他撒娇,哪怕像现在这样服个软,他也不至于和她渐行渐远。
如果她没拒绝他那么彻底,他也不会舍得施加那些手段。
他过去毋庸置疑是爱她的,但现在崩坏成这种局面,他亦很难回答她的问题,至于未来?他也愈发迷惘。
“让我来说吧,”她心平气和陈述:“你不爱我,也不爱任何人,只爱你自己。”
“爱一个人,从来不是看你的心情,而是看你对她做了什么。”她苦涩地笑了笑:“所以你这么多年做了些什么呢?”
“你强暴我,还和人轮暴我,只因为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意愿和意志,所以你要摧毁我的筋骨。”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悲怆:“得不到就要毁掉,这就是你的人生信条。”
沈瑾瑜酒醒了一些,语速缓慢:“瑛瑛,伤害你我很遗憾,但不是因为你说的‘不爱’,恰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他叹息:“无法放手恰恰是爱的极致,能放手的话就不是爱了。”
她似乎诧异于他如今还在诡辩,渐渐激动了起来:“你强暴我,轮暴我,现在呢,还要碾碎我的自尊,灌醉我,给我下药,看着人强暴我!这也是你的爱吗?这样的爱给你你要吗?”
他哑了口,似乎有些烦恼,思考该怎样申辩——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这种多余的事,他向来不屑去做。
但今晚气氛还算好,她很久没跟他交心,他也不想求全责备:“瑛瑛,你要知道,小……”
他想说“小隐不是外人”,却被沈琼瑛紧张尖锐截断:“你别提他!我在问你!”
见她过敏,他了然地笑了笑,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镇压她如今脱轨的乖张。
他在想,以后也许真的该用些药,她想东想西想得太多了,不如乖乖的更好。
她那么敏感脆弱,就应该麻痹一些的好,以敬畏的跪姿享受他给予的宠爱。
如果说十几年前他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会求会哭的沈琼瑛,那他现在想要的就是一个剥光里外温顺驯服的肉奴隶。
她似乎忍到了极限,不在乎是否激怒他,又或者她此番目的本来就是激怒:“怎么,你自己阳痿不行,就找人强暴我,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可还有人性?你何止是有病?你简直病入膏肓!”
他收起了笑容:“瑛瑛,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他捏了捏发昏的额角,似乎施舍最后的纵容:“你不喜欢,那以后没有了。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突如其来的疲惫,令他难得慈悲:“我们别再彼此折磨了,和好吧。”
“和好?”她笑得有些凉:“那我拼命逃离反抗、受过的这些伤害又算什么?”
“你在杀死我,但你从不觉得。”刚才和最爱的人做爱却难受到呕吐,在书房中想拥抱却被迫疏远,她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心分裂失控陌生。
这样的她哪怕最终逃离了沈瑾瑜,仍不可避免沦为扯线木偶,她的心被禁锢得彻底,身体又能远行到何处?
她永远生活在阴影之下,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和救赎,就像那本亲手撕成碎片的书,在嘲笑她的无能阿Q。
到这一刻她终于幡然醒悟:“我懦弱逃避,永远插翅难飞;我苦心费力拥有美好,都被你处心积虑残忍毁掉。”
她回想这辈子最洒脱的时候,竟是离家出走。
那时她像小鸟一样,为了自由什么也不在乎。
曾几何时又被他关进了囚笼,箍上了项圈,剪平了羽翼,沦为家禽。
她为了保住平静的生活一直退让,于是她周遭的朋友全被殃及;她为了小隐一直隐忍,可事到如今,小隐又愿意跟她这样渐行渐远吗?
明明他为了她一切都可以不要,那她费尽心机追求的体面又究竟是什么?
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决定——也许是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
“我被你毁了半生,这是我的命。我懦弱我活该,这是最后一次。”她回归平静,逐字宣判:“你也会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饮酒嗑药本就血压不稳,脑子一阵阵发晕,原本还耐着性子安抚,以为多少能令她想开一些,见她老生常谈地兴师问罪颇觉扫兴,关灯丢下她去了楼上。
她背在身后的手心里死死攥着手机,已是一片潮湿。
迟来的醒悟,未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