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眉头紧锁、咬紧牙关,满头冷汗潸潸滚落在脸颊之上,忍不住发出“嘶嘶”之声!
那个痛啊!
情儿感同身受,表情也似跟他差不多,忙不迭地为他擦汗,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哈日娜不断地低声安慰着:“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经过一盏茶功夫的苦捱,脚掌断骨终于接好并打上夹板,他已疼得昏迷过去!
但闻外面响起一阵“嗡~嗡~”悠长低沉的牛角号声,拜伊鲁尔和吐班脸上均露出焦急之色。
“糟糕,咱们已错过大会开幕式,唉!哈日娜,既然已经接好断骨,咱这就快过去吧,摔跤比赛已经开始了!”拜伊鲁尔用朵颜语说道。
那阵阵号角之声似乎具有某种魔力,搅得哈日娜心中也是热血沸腾,急于投身于节日狂欢的人群海洋之中!
可她定定神,终还是摇摇头皱皱眉,也用朵颜语说道:“可他疼成这样,我怎么走得开?你们先去吧。”
拜伊鲁尔不禁一怔,看了无月一眼,隐隐有些不悦地道:“难道……为了他的伤,你竟不打算参加这场盛会么?这可是咱们最重要的节日啊!”瞥了情儿一眼,意思是,不还有她在么?
哈日娜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道:“那又能咋办?她一个小孩能顶啥事儿?不过,篝火晚会我是一定要参加的,祝你今年能蝉联跤王称号,快去吧,再过几轮就该你上场了,先去观摩一下别人的比赛,也好心里有数。”
吐班已等不及,留下些药物先行出去看热闹去了。
拜伊鲁尔抓耳挠腮,迟疑半晌,终忍不住焦灼万分地道:“哈日娜,你不、不来看我的比赛么?我……”朵颜汉子倒也干脆,长叹一声之后,转身大步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无月悠悠醒来,还好,没像以前那样昏迷后动辄被挪动地方!
他松了口气,入眼是情儿和哈日娜无比关切而又略显焦急的目光,“萧,你总算醒过来了,双脚还疼吗?”
不说还好,她这一提醒,无月脚下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忍不住皱眉呻唤一声!
看看亮晃晃的帐顶,约莫已是上午巳时时分,他不禁有些吃惊,我也太弱不禁风了吧,竟昏迷一个时辰之久!
外面倏地传来一人兴奋无比的大笑大叫声,随即是一阵大声喝彩,显得热闹非凡!
哈日娜走到门边,远远地看着,脸上露出焦灼之色,对无月说道:“摔跤大赛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知拜伊鲁尔今年能否再夺跤王称号?”
无月心中也很是好奇,紫烟姊姊当年也是象这样夺得跤王称号的吧?
哈日娜回头,见他脸上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情,皱眉道:“你都这样了,还想去看热闹么?”
无月没说话,他这样子是没法出去的,心中暗自叫衰,上次被绑架是被施加了禁制导致无法行动,这次却是自作孽!
哈日娜想了想,过来将他背起,大踏步向外走去。
微带幽香的少女发梢在鼻头上蹭来蹭去,他忍不住歪着头连打了两个喷嚏,情儿则在身后扶住他的背。
二人合力将他放在那辆已腾空的勒勒车上,驾车来到会场边。
这片平整的草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那些人见了哈日娜,纷纷和她含笑招呼,并为她让道,显然她平素人缘极佳。
她将勒勒车赶到人群里面,作为大会第一项盛事的摔跤比赛已进行到决赛阶段。
无月好奇地向场中看去,见两位膀阔腰圆的赤膊摔跤手脚登高筒马靴,身穿皮革坎肩,在脖颈上围有五彩缤纷的饰物,正相互撕扯使绊,竭力想摔倒对方。
见到哈日娜,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纷纷挤过来围在她身边,这些姑娘身穿的节日盛装要么一身红、要么全白色,还有个别是红白相间,个个头戴尖顶帽,帽檐左右两侧各垂一条直达腰际的长长坠饰,服装和帽子上满是繁复漂亮的装饰花纹,显得喜气洋洋。
一位月牙儿眼睛的姑娘问道:“哈日娜,你怎么现在才来?摔跤比赛都快结束了,平常你可是最积极的。这位是……”
哈日娜笑道:“他是我家的贵客萧……上午帮我搬东西砸伤了脚,所以没能赶得上看比赛,这位小姑娘名叫情儿,跟他一起的。对了,白提莎,拜伊鲁尔怎么不见?他竟然未能进入决赛么?”说到后面已有些忧形于色。
白提莎道:“他呀,今天不知咋地有些打不起精神,第四轮上就被淘汰,看起来很不高兴,跟我们招呼都没打,一个人就骑马提前回去了。”
哈日娜跺跺脚气道:“这家伙真是,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走了!”
这些姑娘唧唧喳喳地和她说笑个不停,不时转头看无月一眼。
跟她们在一起闲聊一阵,哈日娜看似气也消了,回头对无月说道:“萧,这些姑娘都是我的好朋友,平时大家各忙各的很难聚在一起,她们可都在夸你长得好看、实在罕见呢!”
无月冲这些姑娘一一含笑点头招呼,其中有两位粗通汉语,也能和他聊上几句,至于在身后扶住他的那个小不点儿,在哪儿似乎都不是引人注目的对象,压根儿就没人注意到她。
这时比赛已分出胜负,获胜的那位汉子跨着大步绕场一周,不时举起双手大吼一声,引发观众们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欢呼他们新鲜出炉的大英雄!
赛马也是大会的重要活动。
比赛开始,骑手们一字排开,个个扎着彩色腰带,头缠彩巾,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赛马的起点和终点插着各种鲜艳的彩旗,嗡嗡号角长鸣,骑手们齐齐扬鞭策马,一时红巾飞舞,如箭矢齐发。
哈日娜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为无月和情儿讲解赛马规则,这些骑手娴熟的骑术给他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情儿更是看得眼中异光闪烁。
到了下午,吸引众多牧民的是射箭比赛,个别技艺高超者几乎百发百中,赢得观众的阵阵喝彩。
比赛结束后已是日落西山的黄昏时分,牧民们带来了许多极具草原特色的饮食,有牛羊肉、奶酪、奶干、奶油、奶疙瘩和马奶酒等,大家也不分彼此,把各自带来的饮食堆放在中间,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开始享受丰盛的晚餐。
夜色降临之后,酒足饭饱的牧民们燃起一堆堆篝火,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实在热闹非凡!
哈日娜和三个姑娘一起,将无月抬到一堆篝火旁坐下,数十个姑娘和小伙子手拉手地围成一圈,将他和情儿围在中间载歌载舞,他则有节奏地拍掌为大家助兴。
他最是喜欢热闹,如此彻夜狂欢对他来说还是首次,情儿则受宠若惊,也跟着舞蹈节奏拍掌,还被哈日娜拉到圈子里一起跳舞,小脸兴奋得发红,流浪生涯她看惯了别人的白眼和尔虞我诈,何曾受到过如此欢迎?
当然她知道,这是沾了无月的光。
大伙正玩得不亦乐乎,西南方忽然传来一阵隆隆马蹄声,听声音人数似乎还不少!
牧民们顿时警觉起来,草原夜色下,但见影影绰绰一排排黑影在马背上跳跃奔腾,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正疾驰而来,马蹄声越来越近,隐隐已能看出这伙人似乎全都身穿黑衣。
无月先前尚未留意,毕竟在那达慕大会期间,随时都有晚到的牧民三五成群地骑马赶来。
可他渐渐感觉牧民们的反应有些异常,忙抬头向马蹄声响处看去,来人竟是一路上对他紧追不舍的那帮黑衣杀手,马队一片黑衣之中隐隐有绣衣身影闪动,来者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也不知这些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踪迹,竟能跟踪到此地!
偏偏眼下我脚伤严重,别说走路,连骑马都困难,若是和他们拼命更是死路一条,这可咋办?
他脸上不禁露出焦虑之色,然而又能如何?
黑衣马队已冲到篝火晚会会场边,见到前方有人也并未停下,直接纵马冲过,霎那间“哎哟、哇哇”大叫之声接连响起,已有五六个朵颜男女青年被奔马撞倒,杂乱的马蹄踏过篝火,带着火焰的树枝横飞、火花四溅到原本兴高采烈的人群之中,引发阵阵骚乱!
哈日娜见这些黑衣人个个面目狰狞、眼神冷酷而残忍,对那些被他们撞倒的牧民看都不看一眼,行事骄横跋扈,一付杀气腾腾的模样,感觉不象是好人!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彼此间无怨无仇,为何如此横行霸道?
她不禁回头看看无月,见他脸上一付惴惴不安之色,隐隐猜出这些黑衣人是冲他来的。
她怔怔地低声说道:“萧,这些人来势汹汹,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无月点了点头,低垂着脑袋对她急急地说道:“哈日娜,我得赶紧走了,免得连累大家!今日相待之情,容我来日再报!”
言罢竭力想扶住情儿的肩头站起身来,然而右脚断骨疼痛欲裂,左脚伤得也不轻,一时却哪里站得起来?
急得他满头大汗!
作为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朵颜部民风彪悍,族人个个勇敢无畏,岂能容得这帮黑衣人如此猖獗?
当下男女青年们纷纷拔出腰刀,跨上马背向这伙黑衣人冲去,把他们团团围住砍杀起来,一时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