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常易才便是受顾大人重托,带着五名灰衣保镖前往终南山北麓的栖凤山庄与长公主之心腹朱若文密会,分别代表顾大人等内阁大臣和长公主殿下密商兵变夺嫡事宜,由于事涉绝顶机密,稍一不慎便会导致大批朝廷重臣被株连九族,甚至一些皇亲国戚也会惨遭血洗,会商地点必须远离耳目众多的京师及其附近地区,所以才会选在偏远的栖凤山庄。
他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经过长途跋涉,于今晚总算抵达终南山北麓这座小镇,离目的地已不足百里之遥,没想到却在这家客栈中遇袭,差点失手被擒,幸而被人救下。
他早已下定决心,一旦失手立马自杀,若无法如愿,他宁死也不会供出如此惊天隐秘!
这一切在他的脑际一闪而过,心中默祷:在下身负朝堂重大机密,必须尽快赶往栖凤山庄。
对不起,勇敢善良的年轻人,祝你平安好运!
他豁然回头,目光在那五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上扫过,满脸哀痛之色,与顾大人手下这些铁血死士共事多年,感情深厚,然而为了家国大事,他甚至无暇为他们料理后事,心中的伤痛又有谁知?
他匆匆写下一张纸条,留下一张银票,随即飞身掠出窗外,很快消失于幽暗夜色之中。
他知道,凭他的留言,明天清晨官府就会被惊动,派人来将这些烈士的遗体送回京师,被顾大人厚葬并抚恤他们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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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无月凭借不俗轻功,一路穷追不舍,终于在终南山山腰一处悬崖下追上了三个黑衣杀手。
眼见无法脱身,三个杀手回过头来,打算做困兽之斗。
遭三人围攻,无月以肘击功无法以一敌三,只好背对强敌、拼命施展出最后绝招。
屁功一出威力惊人!
结果他没机会欣赏对手有多惨,自己却被巨大的反冲力轰得一头冲进一道石缝之中、重重地撞上坚硬崖壁,头破血流地昏厥过去!
那三名杀手的确很惨,不过比无月想象的还是要好些,他们头晕脑胀、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默察体内经脉,多少都受了些内伤,再强行动手恐将牵动伤势。
杀手丙心中犹自怦怦直跳,刚才那个武功奇高的丑汉在截住他们之后,居然敢背对着自己兄弟仨,做这行买卖这么多年,面对他们仨敢于如此狂妄之人几乎从未见过,所以在他认为那个丑汉铁定是一位隐姓埋名的绝顶高手,刚才丑汉背对他们仨,似乎轻描淡写地反手一掌,便轰得他们七荤八素,随后丑汉的身形一闪不见,莫非今夜真是见鬼了?
所以他眼下唯一的想法便是快闪,自然没胆量带着两个兄弟到悬崖下去查看究竟,否则无月铁定糟糕!
他心神不定地抬眼四望,但觉每一棵树枝摇曳着发出哗哗响声的大树后都可能隐藏着那个诡异的怪人,正密切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同时他心中也万分懊丧,原本已十拿九稳可以生擒常易才那厮,只需转交给绣衣阁便可为门主带回一笔巨款。
出发之前门主向他说了一些内情,他的猎物常易才是朝中某重臣之心腹,那位重臣隶属长公主派系,常易才此行是为了和长公主的人秘密联络。
郑大人很想知道密谈内容,出于种种原因绣衣阁又不方便直接出面,所以按惯例出高价请门主动手。
他的任务不是象往常那样杀掉猎物,而是生擒活捉,不过逼供之事自有绣衣阁的人去处理,那是他们的长项,却不是他的,他唯一的长项是杀人!
绣衣阁和本门合作数十年,双方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不关心郑大人何以如此重视此事,在乎的只是郑大人为了一个武功介于一二流之间的角色竟肯出如此高价!
遗憾的是,由于这个丑汉凭空出现,他的任务就此失败!
那人为何会出手干涉呢?
难道跟常易才有旧?
可自己等人乔装改扮、于晚饭时分扮作房客混入大堂,饭后一直跟过来的,他俩虽隔邻而居,就从未交谈过,看起来又不象呀?
唉~算了,还是杀个回马枪,快回客栈瞧瞧常易才那厮逃往何处了吧!
如果运气好,能查出他的行踪也说不定?
念及于此,他与两名同伴步履蹒跚地往山下走去,这时东方天际已隐隐现出一片鱼肚白色,诡秘的一夜即将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天光渐亮,高耸如云的山峰之巅隐现一缕阳光,已是清晨寅末时分。
一个小道姑经过这道悬崖之下,她是奉宫主之命出来采药的,由于要清晨带露珠的最好,所以她天尚未亮就起床了,早餐也顾不上吃便匆匆出门。
刚才她经过的那条石缝下方积有一些清澈的山泉,平时她都要去喝口水、洗把脸的,可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宫主最近旧疾复发,还急需用药哩!
无月刚刚清醒过来不久,但觉浑身腰酸背痛,脑袋一阵眩晕、更是疼得厉害,他摸摸头脸,一手都是血,双腿似乎泡在冰凉的水里,身子也动弹不得!
不禁自嘲:自己这不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而是相反!
自己咋老是控制不住身形,竟不慎以头撞墙,想自杀么?
唉~受点伤不打紧,可惜好不容易获得的线索又断了!
尚有些迷糊之际,听得一阵细碎脚步声响过,他本能地缩头,以自己眼下的状况,万万不是那三个杀手之敌!
随即又忍不住探头出去偷瞧,并非三个杀手,却是一个小道姑匆匆走过,他忙叫道:“这位好心的姑娘,请救救我!”
小道姑一惊,有些胆怯又有点好奇地一步步走近石缝,状似随时准备转身就跑。
距离近了些,无月见她年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稍显黝黑的圆脸上生着一双咪咪眼,大大的嘴巴配上小小的鼻子,谈不上难看,但在看惯了顶级美女的他眼中,这模样瞅着总有些别扭。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人家把他拉出冷冰冰的石缝。
小道姑在离他十步开外停住脚步,见他脸上头上血迹斑斑,看上去活像厉鬼,不禁面露惊骇之色,弱弱地问道:“你、你是谁?怎么会、会变成这样?”
“我和人打架,被厉害对头重重一拳打晕,醒来后就倒在这条石缝里无法动弹,也不知是被人塞进石缝、还是自个儿摔进来的。”无月基本上没说谎,因为那三个杀手既已不见,凌晨承受屁功重击后,伤势显然比他轻,被他们塞进石缝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以飞鹰门杀手的一贯风格,绝不会留下自己这个活口呀,或许当时自己跟死人没啥差别吧?
他之所以如此疑惑,盖因他万万想不到,当时三个杀手已被他的怪招唬得变成惊弓之鸟,没敢再去搜查他的踪迹。
“打架?看来你不是啥好人,本姑娘没空,你自求多福吧!”小道姑边说边甩头就走!
“喂喂!瞧姑娘如此善良美丽,如救苦救难的天仙下凡一般,不会见死不救吧?”这是女人老少通杀、都非常喜欢听的话,无月说来一向顺口,而且表情总是如此真诚,睁大眼睛说瞎话大概就是他眼下这种情况。
小道姑那双咪咪眼果然笑得仅剩两条细缝,不仔细看都快没了,大嘴却张得很开,唇角往上扯得厉害,似乎从来没人说过她好看,更别提……
于是她有些犹豫了,这个丑八怪看起来好吓人,此地荒僻无人,大声呼救也没人听得见,救了他不知会不会恩将仇报、把自己给那个了?
可如果他死了,今后还有谁会说自己美若天仙?
另外,宫主也一向要求她们多做善事、多多积德,自己见死不救之事若被宫主知道,恐怕要挨板子!
无论是否打算救人,至少她暂时并未一走了之。
无月但觉她那格格娇笑声倒还悦耳,嗯~或许该说比他的大多数红颜知己都更加清脆动人,见她仍迟疑着不肯过来,又继续加码赞美道:“姑娘的笑声也像黄鹂鸟一般清丽婉转,真是好听啊!”这次他倒是言出由衷,善于在别人一大堆缺点中找出偶尔一现甚至是小小的优点,也是他的长项。
小道姑总算走向石缝,主动地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就叫黄鹂,来自青水宫,你呢?”她如此主动自报家门,并非因为她热情好客,而是希望这个丑八怪往后逢人就夸她美貌,给她四处宣扬、免费做广告,她已到少女怀春时节,还想还俗嫁人呢!
无月笑嘻嘻地道:“看来在下的比喻还真是恰如其分,呵呵!我叫岳舞啸。”这是他随口胡诌的姓名。
小道姑黄鹂撇撇嘴:“瞧你那模样……啧啧,名字倒取的文雅,谈吐么……也还将就。”
“名字是父母取的,谈吐是自个儿修炼的,倒是都跟我的长相无关。我说黄姑娘,能否将在下先扶出去再说?”
黄鹂行前几步,见满脸血污的丑汉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愈发相信他赞美自己说的是实话的同时,又有些害怕,不禁倒退一步,胆怯地道:“你、你老这样盯着人家看干嘛?你别、别想乱来啊!”
无月一愣,猛省自己最近专注于修炼念力,养成盯住目标就不放的坏习惯,遇上妇人女子可没少挨排头,挨骂是最轻的,还时常遭到臭鸡蛋烂水果的袭击。
他不禁苦笑,忙移开目光摊摊手:“我动都动不了,能干啥坏事儿呢?”
黄鹂想想也是,恶狠狠地道:“青水宫就在附近,我们宫主厉害得紧,你这样的十个也休想近她的身,最好给我老实点!”
说完她好歹过来,双手伸进石缝抓住无月的手臂,象拖死狗一般硬生生地把他拖了出去。
无月身上的伤口从粗糙尖锐的石缝间刮磨而过,旧伤之上又添新伤,疼得他龇牙咧嘴,看上去更象恶鬼了!
看着气喘吁吁的小道姑,无月皱眉道:“黄姑娘,你不会打算就这样把在下拖回青水宫吧?如果真是那样,姑娘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在下,大家都轻松痛快些。”
黄鹂一脸晦气地道:“大清早出门就遇上你,算我倒霉!这一带山径崎岖难行,就算我想把你拖回去,也没那么大的力气,这可咋办呢?”
无月想了想,掏出两锭银子递给她,说道:“姑娘拿十两银子去请两个山民,如果方便的话最好绑一个担架,把在下抬回青水宫。另外这十两就作为姑娘救治在下的酬谢,等在下养好伤之后定当另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