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拔出弯刀和他们展开一轮搏杀,守住院门大发神威、死战不退,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英雄气概。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的身前又有二三十人倒地不起,大约死伤各半。
然而后面的继续蜂拥而上、前赴后继,拖走重伤号,踩着同伴的尸体挺枪向无月刺来,他的面前始终有十多号人跟他玩儿命拼杀,那是院门外能挤得下的最多人数。
大约两刻钟过去,无月杀得手脚发软,估计伤在自己刀下的敌兵已不下五六十个之多,却依然无法把这帮亡命之徒吓退哪怕一步!
他抬眼四下一扫,但觉这些朔州军士兵个个目露红光、状似疯虎一般视死如归,不禁大感头疼,敌人武功高些他倒不怕,就怕这种不要命的家伙,而且偏偏人多势众!
如今他尚可支撑着勉强守住院门,但想要杀出去根本不可能。
他默估了一下自己将轻功提至极限所能掠出的距离,无论掠向哪个方向都得落入敌群之中,更别说带着晶儿和老人突出重围了!
他手上加力,弯月刀挥舞盘旋更急,斩断几支长枪,寒光闪烁中又有三名敌兵被他砍倒在地,为今之计,他除了拼死守住院门,拖一刻算一刻,再也别无他法!
那名敌将见他如此神勇,轻蔑一笑,高举右臂发令:“弓箭准备……放箭!”
片刻后,漫天箭雨便如飞蝗般射来,无月这下慌了神,赶紧关上院门挡箭。
手忙脚乱间,他身后又传来晶儿一声惊呼,忙回头一瞧,却是有一伙朔州军从低矮的院墙爬进来,晶儿手持利剑正冲上去阻挡他们,背对着这边和敌人叮叮当当地厮杀起来,不少长箭正不分青红皂白地往她那个方向飞去。
无月大吼一声:“晶儿快躲到屋角去!敌人在放箭!”
晶儿猛地回头,黑压压一片的漫天箭雨也吓了她一跳,赶紧急退、缩进墙角。
那伙敌兵为箭矢所阻,没法追她,有一个闪得稍慢、反而被同伙的长箭射伤,好在他只是大腿中箭,抱着大腿哇哇痛叫着破口大骂:“他妈的!射箭的家伙没长眼睛吗?”
无月眼看对方这付架势,突围不可能、守也守不住,该咋办呢?
他脑子里飞速旋转,危急时刻倏地灵光一闪,大吼道:“晶儿,带着老人快进地窖!”
情势紧急,晶儿倒也反应奇快,赶在对方第二波长箭射来之前,堪堪将老人扶进地窖。
无月疾掠过去,手提弯刀站在地窖里的第二级台阶上,上半身露在外面。
就这会儿功夫,第二波箭雨又来了,他忙缩进地窖口,无数长箭噗噗钻地声从四周密集传来,不绝于耳,地窖口也射进来不少,半晌方止。
他忙探头出去,从院门和四周院墙上已涌入大批朔州军,向地窖口快速奔来。
又是一场血腥惨烈的厮杀,在地窖口展开,无月已再无退路,唯有拼死杀敌,弯刀飞舞盘旋如惊鸿、肘拐功偶尔发出一股强猛劲流,可谓施出浑身解数、奋力杀敌,又有数十人伤亡在他手下。
可这些亡命之徒如蚂蚁雄兵一般悍不畏死,在头目的喝令下仗着人多势众,前赴后继地蜂拥而来,挺起长枪猛刺!
挥舞大刀猛砍!
无月已血染征衣,其中有些是他自己的,他渐渐觉得这不是办法,弯刀能杀的敌人有限,而肘拐功若想多次施用并尽量缩短发力时间,所用的力道就不能超过三成,即便这样,间隔时间也不低于一刻钟。
更要命的是,随着先天仙气的缓缓流转,过了这么长时间,很快便会远离天井穴附近,那样他就没法发功了!
无月心念电闪,猛地朝地窖中吼道:“晶儿快写张纸条!就写:萧无月被一千朔州军困在马峪一座民宅,速派人救援!”
晶儿在下面答应一声,谢天谢地,无月为便于随时以信鸽传讯,包袱里带有纸、笔和砚台。
可地窖中没水,晶儿急得直跳脚!
惶急间她差点就要蹲下往砚台上撒尿,可老人在旁边,实在不好意思,束手无策之下她急中生智,猛地往砚台凹槽里吐了几口香唾,胡乱磨得几下,将就能用就行,赶紧拿起笔蘸墨、把大哥说的话写下来,从上面大喊:“弄好啦!”
“把它裹成纸条!”无月吩咐道,索性跳出地窖口,猛地奋力大发神威,力斩七八个敌兵于刀下!
那位按辔立马于院子中的敌将似不愿徒增伤亡,终于挥挥手喝令部下暂退。
无月已疲惫不堪,尚未来得及松口气,见大批弓箭手又在弯弓搭箭,忙不迭地窜进地窖之中,仅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看着四周,同时嘴里发出一声清亮的长啸。
蔚蓝色天际,一个小小灰点迅速变大,游隼掠食般急坠而下,以肉眼不易分辨的速度冲向地窖口!
无月接过晶儿递上来的纸条,三两下塞进绑在小灰腿上的竹筒里,急急地道:“小灰,以最快速度飞往兰屯乡飞鸿山庄,送信给艾龙!记住,就是最爱揍你的那个凶猛丫头她爹!若半刻钟以内送到,你一年奖金到手!”
小灰闻言顿时亢奋得双眼发亮,比平时多点了几下头不算,还想来亲他的嘴嘴。
无月气得暴跳如雷:“你忘了自己是公的还是母的?兄弟间有啥好亲的,快滚!”扬手将小灰扔上天空。
那名敌将似也反应过来,忙喝令:“放箭!人和信鸽都射!”
漫天箭雨再次飞来,无月忙不迭地将半个头也缩进地窖,临了尚未忘记瞄上蓝天一眼,那是他们仨活命的唯一希望!
还好,凤吟的通讯队精挑细选的信鸽,在神州大陆绝对是数十万中挑一!
小灰瞬间爆发的飞行速度之快,几乎不亚于游隼,这眨两眼的功夫它已冲天而起,超出了长弓的射程范围!
无月暗松一口气,安安心心地躲在里面听箭雨落地的噗噗声,也才有暇抹抹汗,抬手一看却是血,殷红的鲜血!
“大哥受伤啦!”晶儿大叫一声,爬上来急着给他裹伤。
无月安慰道:“没事,都是皮外伤。”
由于时间紧迫,这阵箭雨之后敌军恐怕又会蜂拥而上,弄不好还有其他歹毒手段,所以晶儿只能将他身上的几处伤口草草包扎一下。
等到这轮箭雨噗噗声停歇下来,无月伸头出去查看周遭情况,院墙已被推倒大半,目光穿过远远的敌群,他隐隐能看到,有些敌兵正从马车或牛车上卸下一个个大大的木桶,还有些敌兵在四处收集干柴。
无月不禁纳闷儿,那些木桶里装的是啥?
想了半晌也不得要领……倏地,两个字眼窜上他的脑际:桐油?!
他不禁魂飞魄散!惊叫:“晶儿,糟了!这帮家伙要用火攻!”
晶儿也慌了手脚,凭兄妹二人之力绝对杀不出去,留在地窖中铁定会象一窝老鼠一样、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熏死,窜出去则成为强弓硬弩的活靶子,她那清丽悦耳的娇音略微颤抖起来:“大哥,这可咋办?”
无月脑子里快速旋转,目光以几乎同样快的速度扫过周遭景物,一时间也苦无良策,倒是骑在马上的敌将那张狰狞得意的笑脸,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到半刻钟之后,那些敌兵有的已开始往院子里倒桐油,还有些往地窖这边扔柴火,倒是配合得井井有条。
无月不敢迟疑,赶紧脱衣,同时冲地窖中说道:“晶儿,快脱掉衣裳递给我!”
晶儿傻傻地道:“脱、脱衣干嘛?那多、多羞人啊!”若只是大哥在倒没啥,可旁边还有一位老人呐!
无月急道:“别废话,快脱!只是叫你脱外衣,怕啥?”
晶儿哦了一声,赶紧将锦袄脱掉递给他。
无月又等了一会儿,在敌兵已经点火,熊熊火焰在周围高高燃起、遮住敌人的视线之后,他才慌不迭地盖上地窖的盖子,用衣裳将缝隙堵得严严实实。
现在他唯一的期望,是桐油别那么快流进来,否则他们仨可就要变成烤老鼠了!
过了一会儿,头顶上的温度渐渐升高,显然大火已烧了过来,温度缓慢却持续地继续升高,无月不得不躲到地窖下面去,这儿也很快变得闷热起来,大概不到一刻钟之后,已热到酷暑时在正午烈日下暴晒的水平!
无月已脱得仅剩一条裤头,老人也是。
晶儿可就为难了,已热得浑身大汗淋漓,却不敢象他俩那样脱得那么离谱。
犹豫一阵,她觉得浑身几乎快被闷熟,只好冲他俩说道:“你俩快转过身去!”
无月和老人依言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无月嘀咕一句:“小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怕羞?我服了你!”
晶儿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女孩子的贞节比性命更重要,即便被熏死,也绝不能让那些恶魔看见我光着身子!”
既然已无所作为,无月也懒得怕了,心想:等你被熏死了,那些敌兵不会扒 光你么?真是!然而想想无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他心中也实在有够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