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西郊林以北,是一片险峻的山林,高瀑飞流,猛兽走动,乃历代君王狩猎之所,现今早已荒弃多年。
陡峭的石崖畔,飞瀑之下二三里处,有着一方石坪,硕大的石坪上聚着数百江湖英豪,旌旗招展,好不热闹,正是多日来盛传的武林大会。
此地远离人烟,走兽颇多,平日少有人来,又兼高崖相隔,飞瀑轰鸣,不虞被外人察知,正是武林大会的绝佳场地。
石坪上,各门各派依势而列,井然有序,虽不及往年人众,几百豪杰聚在一处,依然气势滔天。
在石坪最上处,七门九派围坐中央,正中间是三大化境前辈与丐帮帮主黄蓉。
只听黄蓉朗声道:“此般武林大会,临危受命,扞卫正道。今聚会三日,一判局势,二结同盟,三举盟主,时局紧迫,诸君一切听从号令!”
“自当如此!”各派应道。
“三月前,魔教重出江湖,自广南一带发起进攻,灭大小门派无数,更将少林、武当屠戮一空,数位武林泰斗身遭不幸,此乃江湖百年未有之浩劫。”黄蓉声音沉重,接着道,“之后,魔教更在魔主带领下,东征西讨,杀灭我数十门派,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更有一魔二怪三妖四煞为前锋,凶残好色,生擒我众多江湖姊妹,肆意凌辱,乃我辈之耻辱!魔教不除,江湖永无宁日!”
黄蓉一番话说来,众人顿时群情激愤,呼喊铲除魔教。
他们大多深受其害,知晓魔教的歹毒与难缠,更有不少人门派都已覆灭,只得结团取暖,以期报仇雪恨。
黄蓉命人将猿煞头颅高高挂起,高声道:“今斩一煞,寥祭英魂,来日剑指魔教,定当血债血偿!”
众人见得猿煞头颅,心中更加激昂,恨不能现在就去铲除魔教。
黄蓉略略观察,心中已有权衡,又向当下诸派略作交代,便判论南方局势。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之时,一个身影却在人群中时闪时没,他鬼鬼祟祟东张西望,显得猥琐而毛躁,正是无所事事的尤八。
尤八此时混在人群中,一双眼睛直盯着黄蓉的身躯,哪里管得甚么江湖存亡?
他扭着屁股往前挤了挤,看着黄蓉那饱满的胸乳、丰腴的美臀,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这几日,他脑中全是黄蓉性感的身躯,梦中尽是上回与她在山寨中激情肉交的场景,以至他每次见到黄蓉,几乎都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恨不能立即扑上去扒光她的衣服,将她骑在胯下狠狠肏弄。
尤八幻想着,下体渐渐变硬,好在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种荒淫的事情也只能想想而已。
可恨他昨晚去春楼快活时,脑中也净是黄蓉美妙的身段,对寻常女子竟已提不起兴趣,真个好生烦恼。
“嘿,看来老天注定要八爷拿下这中原第一美女,不然可怎么活哩……”尤八心里浮想联翩,忽见人群外一抹白色身影雀跃而来,她高挑纤细,洁白无瑕,稚嫩的俏脸上散发着鲜活的气息,让人心中一畅。
“咦?这是哪家明珠,竟孤身一人?”尤八心中一动,缓缓退出人群,向那少女靠去。
离得近了,越发觉出这少女不凡,她身材虽高,却只豆蔻年华,纯美的衣容下包裹着洁澈的稚躯,让人忍不住想与她亲近,将她捧在手心。
那少女惦着脚尖,好奇地望着场间人物,忽见一疤脸男子钻出人群,怔怔看着她,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向来时的小路跑去。
尤八不明所以,却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只见前方那白色的身影宛如一只蝴蝶,被他追得慌不择路,不知要飞到哪里。
尤八刚想将她拦住,却见她在林中一闪而逝,瞬间没了踪影,他连忙跑去查看,寻了片刻,忽见一老道出现在面前,他满目肃容,仙风道骨,身后正站着那白衣少女。
尤八忽觉这老道有些眼熟,来不及细想便听他喝道:“你这小辈好大狗胆!可知冒犯的是谁?”
老道一声怒斥,顿时吓得尤八心中忐忑,暗道这武林大会卧虎藏龙,随便来个老头便教他吃不了兜着走,便连忙摆了个笑脸,道:“前辈莫要误会,我乃是丐帮弟子,负责此处警戒……”
那老道似乎脾气颇大,不待尤八说完又斥道:“哪来哪去,莫要与我聒噪!”尤八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待他走后,那老道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拍了拍胸脯显得心有余悸。
“咯咯,爷爷又在唬人……”少女笑弯了腰,粉红的小脸上两颗浅浅的酒窝煞是迷人。
“哼,还说!你个死丫丫,学艺回来也不先找爷爷,却跑来这劳什子武林大会凑甚热闹?害我老头子一通好找……”老道抱怨着,眼中却流露出欢喜,他上下打量着少女,感叹道:“时光如梭,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这你就不知道啦,丫丫临走时师父说了,这次武林大会我若来,便会遇上三个有缘人,还需问他们一个问题哩。”
“就你这傻丫头,还找甚么有缘人?不给人拐跑了才怪……”老道絮絮叨叨,一副后怕的样子。
“嘻嘻,不怕不怕!”少女拍了拍老道后背,笑道:“刚才那人我能应付,只是不愿伤了他……”
“唔,也是,你拜了那南海神尼为师,定是学了不少神通,若再遇见贼人,可不能这般心慈手软……”
“知道啦……”
二人乍得重逢,边说边走,心中均是欢欣喜悦。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丫丫与老道踏入郊林,正待寻处夜宿,忽见前方树丛冒出两道冷光,一只硕健的巨狼显出身来。
它三尺多高,眼冒寒光,一口森森的狼牙让人不寒而栗。
“丫丫快走!”老道话刚一出口,那巨狼张口扑来,关键时刻,一道银光急射而来,瞬间没入巨狼胸口,那畜牲一声惨嚎,掉头逃走。
树林中走出一对男女,男子手持银镖,目光警惕,女子神色淡然,飘渺若仙。
“呀!”丫丫掩嘴惊呼,两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被她的美貌所惊叹。
只见她身姿高挑,貌若仙娥,雪白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二人,正是赶来武林大会的小龙女与左剑清,他们途径郊林,见丫丫与老道遇险,便出手相助。
“神仙姐姐!”丫丫欢欣走去,道:“可还认得丫丫?”
小龙女见得这双清澈的眼神,顿时想起断肠崖下的一幕幕,笑道:“自是认得,几年不见,你也这般高了。”
丫丫见小龙女还认得她,顿时欢呼雀跃,对老道说道:“爷爷你看,这便是我第一位有缘人……”
夜幕缓缓降临,小龙女四人用过水食,各自休息。
那丫丫活泼好动,难以入眠,便不顾老道劝说,去寻小龙女说话。
她拨开树丛,见高高的树干上系着一根红绳,一席白衣的小龙女正躺在绳上安然休恬。
而在她不远处,左剑清亦悬在绳上,只不过却显得摇摇欲坠。
果不多时,树上传来一声轻呼,左剑清狼狈坠下,小龙女见状,飞身下来将他扶起,道:“清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孩儿愚笨,近来虽功力精进,然这睡绳之法百般尝试,却仍不得要领。”
小龙女摇摇头,道:“此法不在武功,重在心境,你也不必强求。”
左剑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娘亲会得,清儿亦要做到,不然怎保护娘亲?”
小龙女看着左剑清真挚的眼神,心中感动不已,一时间握着他的手不知如何言语。
“好娘亲,这些时日清儿忍得好苦,如今终于赶上武林大会,今夜不妨一解苦闷,快活一回……”
小龙女闻言呼吸一乱,只道:“莫要胡说,潭湖事毕,今后不得再提。”
左剑清心有预料,便道:“清儿不提,只愿娘亲体谅清儿苦闷,为清儿出得一次……”
小龙女心中不忍,然而想到自己本已罪孽深重,怎能再稍加逾矩?
便忍心拒绝道:“清儿,娘亲不能一错再错……”
“好娘亲,只一次,一次就好……”
左剑清循序渐诱,正在小龙女踌躇之时,却忽听身后响动,转身看去,丫丫怯生生的身影走了出来,道:“我,我是来找神仙姐姐的……”左剑清见时机已破,便叹了口气,告安退走。
丫丫见左剑清离去,吐了吐舌头,上前拉住小龙女的手,道:“我可不是偷听,真是来寻姐姐的。噫,方才左大哥为何说他苦闷?又怎个快活?”小龙女脸颊一红,见丫丫纯净如白纸一般,又怎能将这种男女之事告知于她?
便道:“你来寻我何事?”
丫丫听到小龙女问话,兴冲冲拉她坐到一旁,道:“这便说与姐姐听。”
“丫丫六年前被爷爷送去南海拜师学艺,这一转眼呐,沧海桑田……”丫丫学着老道模样,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小龙女见她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禁莞尔,暗道这丫丫当真可爱至极,若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
“丫丫上岸前,师父曾叮嘱过,这次武林大会我若来,便会遇上三个有缘人,三个呀!”丫丫伸出三根手指,夸张地说着。
“如何判得是有缘人?”
“见人自知呀!”丫丫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小龙女见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宛如天上的星辰,让她心中顿生波澜,暗道果然有道理。
“而且呀,师傅说,见到有缘人,还需问他一个问题,这样他便会一直记得我。”
小龙女听她说得有趣,心生好奇便问道:“甚么问题?”
“何为天?”
小龙女一怔,看着丫丫期盼的眼神,一时间却不知如何作答。
何为天?
她自幼在古墓中长大,不知生身父母,不知修身何用,亦不知去往何处,直到遇见了过儿。
世事难料,她与杨过历经坎坷却难成正果,隐居深山却孑然孤老,冥冥中,仿佛有一股难以挣脱的命运笼罩在她身上,不得解脱。
她不知何为天,只知天意弄人!
小龙女久久无言,最终只叹息道:“天,便是命运……”丫丫见小龙女神色惆怅,似有万千悲苦无法言说,她不懂得情爱之苦,却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悲痛起来,不禁轻轻抱住身前的人儿。
月色透过树林,洒落在二人身上,宛如两只相依的蝴蝶,躲避尘世风雨。
良久,二人分开身来,小龙女看着面前稚气未脱的丫丫,情不自禁道:“你若爱上一个人,便要吃得苦楚,受得寂寞,与天争命。”
丫丫听她说得吓人,连忙道:“那丫丫还是不去爱人了,就和神仙姐姐在一起好了……”
小龙女见丫丫这般痴纯,心想这孩子心思单纯,就如从前的自己,日后不知要吃多少苦楚,便道:“你我既是有缘人,今日不妨义结金兰,也好彼此照应。”
“真的?”丫丫惊喜道,“丫丫早有此意,只怕神仙姐姐嫌弃,不敢言说哩。”
“傻孩子。”小龙女笑了笑,拉着丫丫一齐跪拜在地,道:“今与简丫丫小妹结拜金兰,此后心心相连,不离不弃。”
“神仙姐姐,我还不知你姓名……”
“唤我龙姐姐便是。”
“龙姐姐,请受小妹一拜。”丫丫说着,欢喜而拜。
小龙女受她一拜,连忙将她扶起,见丫丫粉嫩的脸上尽是喜悦,心中也是欢欣不已。
二人促膝长聊,浑然忘却时间,直至天色泛白,这才休息片刻,准备前往武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