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初开,化鸿蒙为二气,一者为道,御外宇,章法命,无所之大;一者为然,孕魂魄,滋妙微,无所之小。
古往今来,道然相合,生生不息,宇内万物莫有不循。
传天地之间,又有宇宙,超凡脱俗不入轮回,是为彼岸。
彼岸者,知微通玄,道法自然,破黄泉之门,揽天地岁月,是为超脱。
然彼岸之道,尽为传说,古往今来未有如是者。
天地滋孕,又化雨露,凡人者灵智开启,参天悟道以渡轮回,道者愈深,志者愈坚,世间渐有大能。
有一修道处名唤自然门,门中修士成群,道音浩渺,感自然以知细微,悟天地而览大道,是为宇内第一修行圣地。
然道法之存,皆为其御,超脱者为天地不容,遂降以天怒,抽魂灭魄以警世人,世间再无超脱之言。
彼日,天降一人行于泽畔,见山中浓云翻滚,鬼影丛丛,恐殃及无辜,遂去黄泉天取天心、慧眼、仙石、鬼书,筑十方锁天大阵,将鬼气困于一隅,是为鬼域。
后千年,修行之士再盛,偶有大能者,飞天遁地得享妙法,余泽兴盛一方。
有一凡龙门,隐于鬼域之内,潜修道然精意,拂晓天地运势,虽多有大能却从无显露。
这日,一出世弟子返回鬼域,见域外有一男子相阻,言道:“此乃江湖三大禁地之一,入者十死无生。”
那弟子笑道:“我乃凡龙门中蛟,入得此门得自然。”言罢一指定住此人,悠然而入。
弟子入得鬼域,见域内鬼气氤氲,破败不堪,料得门中又生变故,便连忙去见掌门。
一路行来,往日修道仙地尽皆化为泥土,鬼魅游走,天地崩裂,只余一口赤色古井仰面向天,似乎要将一切生灵吞噬。
弟子继续前行,终在云层翻涌处,见得一白袍男子从天而降,正是掌门师伯。
掌门面色疲惫,见他归来,便问道:“鬼杵,可有进展?”
弟子拜身道:“见过掌门,我已将四位师侄送出,目前尚无大碍,只是我门道经残篇仍无音讯。”
“罢了,凡龙门虽承自上古圣地,然则功法遗失多年,强行修炼多有弊端,莫要再生罪业。”掌门摇了摇头,看着昏暗的天空,道:“自祖师超脱未果,四圣物逸散,锁天大阵日渐势微,长此以往恐患寰宇。你师父十日前以身作阵,投身古井独揽天怒,虽化解危机,却已身殒殉道。”
鬼杵闻言身形大震,悲痛道:“苍天无眼!师尊他老人家功参造化,天资无双,更自创神通,一十七岁便登临知微妙境,当今天下无人能比,是最可能超脱之人,如今却葬身这鬼域古井,中道崩殂,真是苍天无眼啊!”
掌门叹息一声,道:“乂师弟已去,凡龙门也该有个了断,鬼杵听令!”
“弟子在!”
“凡龙门了卸宿念,今日断绝!你将本门道经《人法》卷交与苍松传存,日后改习它法,不得再有修练。另,白蟒、赤龟、毒龙因功法残缺,身染疾患,日后若有恶行,你可废其修为,返归凡人。”
“谨遵门令!”鬼杵跪身领命,又问道,“不知掌门今后有何打算?”
“我便在此陪你师父,了却凡龙宿命。一千年了,沧海桑田,却又有何不同?”
鬼杵闻言心中惆怅,又道:“弟子启命,若日后寻到天、地二法,该当如何?”
掌门摇了摇头,道:“道意所至,彼时自知。”言罢,迈步踏入云中,不见踪迹。
鬼杵叹了口气,守候数日便动身离去。
天念浩荡,江湖风起云涌,善恶者执刀兵存已身行杀业,为天道控,偶有醒时不为人知。
这一日,华山悬崖下滚落一青年,他被火蛇所伤,不能动弹。
正此时,一和尚行来,见他伤重以为将死,遂将他放置树下念经超度,却不料他以密咒却除火毒,又用秘法洗去伤患,天亮时便精神奕奕。
和尚心中惊异,便道:“和尚法号一灯,不知施主师承何门何派,所诵真言又是何等妙法?”
“我乃凡龙门末代弟子赤龟,所诵乃是师门莲心密咒,专克火毒无往不利,还要多谢大师相救。”赤龟微微一拜,见面前之人祥和慈悲,功深无量,便道,“感大师佛法精深,可是要登华山?”
“正是,我受王掌教之邀,前来一赴华山论剑,施主可愿同往?”
“那《九阴真经》我已看过,无甚大道,大师一心研佛便是,它物易生魔心。”一灯大师宣了声佛号,道:“施主所言甚是,和尚此行不为真经,乃欲毁之,以免江湖再生杀业。”
“大师慈悲为怀,赤龟感佩,我此行乃是寻求门中遗失真经,不便久留,他日有缘再见。”
一灯大师追问道:“不知贵派所在何处?一灯改日拜访,再与施主畅言。”
赤龟摇了摇头,道:“白鹤梧岭暂歇处,自有山朋远方来。今身境囹圄,结遇大师,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二人匆匆告别,再无相遇。
数年后,华山论剑之事传遍九州,《九阴真经》归于王重阳。
在一处不起眼的山间小镇,失去武功的赤龟如往日般上山打柴,他路过一条小溪,见一孩童抱母而泣,其母早已命折,孩童眼泪婆娑几欲昏厥。
赤龟上前道:“我葬你母,你拜我师。”
孩童喏嚅道:“娘亲在,不需葬……”
赤龟眼观其心,道:“你拜我师,娘亲便在。”
孩童纳头便拜,道:“师父在上,请教娘亲永在我心,请教娘心永伴我身,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白驹过隙,孩童飞快长大,转眼已过弱冠。
这一日,赤龟唤他到跟前,道:“你这十几年,每晚去母亲墓前守候,风雨无阻,可得娘亲之魂?”
“只有忆时身影相伴,未得其魂,还请师父教我。”
赤龟道:“我有莲心咒,蚀心咒,封心咒,却未有忘心咒,且门规所在,不得教也。你去寻苍松师叔,求他一睹忘心咒,欲得其魂,必先忘心。”青年拜首欲走,赤龟又道:“你执念太甚,习得咒法也必有损魂魄,需斟酌慎之。你我缘尽于此,好自为之。”
青年再叩首,转身离去。
长路漫漫,千险万难,青年行得数年,终拜在苍松膝下,自此默默侍奉,一心求咒。
又数年,苍松感其心诚,破例传其忘心咒,彼时中年满心欢喜,习咒下山,忘却烦忧。
这一日,中年行至一处桃林,见漫山桃花径自飘零,忽忆昔日娘亲音容,不禁放声痛哭。
正哭时,远方行来一老僧,问道:“山花烂漫,何以伤春?”
中年道:“我见桃花如见娘亲,欲唤之,却忘其名。”
老僧见中年体躯健熟,面容却稚嫩如孩,心中颇为惊异,遂引他到舍中查问一番,道:“施主心魂有缺,无可痊愈,我传你守心真言,日日念诵或有补益。”
中年拜道:“感此地娘亲之念,我愿拜大师为祖,长居此地陪伴侍奉。”
“你我既有缘分,如此也善,老衲法号一灯,今日结此孺慕。”
“后辈左剑清,拜谢祖尊!”
中年纳头拜谢,又与后来老顽童者拜为师徒,自此日日相伴,甚是和谐,直至这一日魔教复出,屠戮江湖诸派,整个武林陷入混乱。
一灯大师身为武林至尊,蒙多人相邀讨伐魔教,动身之前,令左剑清前去拜见终南山神雕侠侣,邀其一同出山降魔卫道。
左剑清领函前往,途经一处江流,随波而去,竟入梦乡。
梦中,他在寻一个人,却不知那人是谁,有人亦在寻他,终不得其会。
后来他看到一面镜子,他知道,他所寻那人来过,寻他那人亦来过……
朦胧中,左剑清睁开了眼,波光粼粼,如在梦中。
他抬起头,只见那高耸的峰崖上立着一尊白色的身影,仙衣飘飘,青丝飞扬,宛如记忆中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