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林头拨浪鼓似的摇,当年生阿慕的时候遭的罪,她实在不想体会第二次。
陶占秋似乎也意识到这些,一把拥过她的肩膀,下颚轻轻蹭她的发顶,半是哄半是温柔的说:“那就不生,你顶着那么大风险,承受那么多,再回头给我生个情敌出来,我会吃醋。”
他爱吃醋倒是没错,就连一小孩儿的醋,他都会吃,阿慕挂完电话之后,段嘉林要起床收拾,穿衣服的时候,陶占秋又凑过去搂住她的腰不肯放手。
“怎么了?你先放开。”段嘉林无奈,侧头问他。
陶占秋又凑近一些,头枕到她的腿上,脸正对着她的肚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抚了抚,问道:“怀他,生他的时候恨我吗?”
段嘉林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手顿了顿,鼻子一酸,仿佛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恨,恨到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段嘉林的手顺势复上他的头发,似有若无的拨弄,要提起往事啊,她没办法生动具体的转述当年内心里无法言喻的绝望,她是真的打算过,一辈子就这么算了,不想爱了,也不想恨了。
“我那时候想,你应该从来没有真的爱过我,所谓的靠近,所谓的吸引,甚至后来的肉体交欢,不过是你蓄意的阴谋,很多次,夜里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不够,弥补你从生命中缺失的部分。”
段嘉林的手指穿过他浓密的头发,轻轻按压他的发顶。
陶占秋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他长叹一口气,将段嘉林抱得更紧。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但是我们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要离开我了,好吗。”沉着嗓子,段嘉林感受着他贴在腹部的温热,耳畔传来的是这样一句,轻柔,甚至哀求的声音。
段嘉林点点头,眼泪抑制不住打转,她只好抬头,眼眶晶莹的望着天花板。
不分开了,再也不舍得分开了。
段嘉林约好下午去接阿慕,后来陶老板心情好,准她提前去,派了司机,段嘉林先推说不让,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我在家等你。”陶占秋站在门口送她,额前送上殷殷一吻。
去接阿慕的时候,外婆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电视声音开的很大,老人家却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阿慕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童话绘本,听见开门的声音,飞扑过去。
外婆被惊醒了,惺忪着睡眼说:“来了。”
“嗯。”段嘉林点点头,一把将阿慕抱起来,一边对外婆说:“您困了累了就去房间睡会。”
外婆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老胳膊老腿了,就这么坐着眯一会就行。”
随后,外婆借机要支开阿慕,说:“阿慕,帮太姥姥去房间拿件外套可以吗?”
阿慕听话,喜欢妈妈,也喜欢太姥姥,二话不说,从段嘉林身上蹦下来,往房间去。
外婆开口,只说:“想好了?”
未指明,彼此却心知肚明。
段嘉林点点头,不敢面对外婆的眼睛,怕失望,怕不理解,也怕外婆的反对。
外婆轻叹一声:“也好,你们辛苦了这么多年,遭了这么些罪,本来是你妈的报应,不应该应在你和孩子身上,我一大把年纪了,别的不求,就只求,你的身边人,枕边人,能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会的。”段嘉林握住外婆的手,似乎是承诺。
“走吧,阿慕也该见见他爸爸了。”外婆说完,阿慕眨巴着眼睛,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听到爸爸两个字,双眼放光。
“妈妈,爸爸是谁。”
段嘉林笑着,抱起他,在他额头上印上一吻,解释道:“是一个很爱你,同时也很爱妈妈的人。”
陶占秋自从段嘉林走后,一直紧张得手足无措,小阿慕他不是第一次见,但这次却要以另一种,他梦寐以求的方式介绍自己,他还是有些紧张。
他向来从容,运筹帷幄,唯独这件事,他像个青涩的小伙子,Crazy懒洋洋的趴在阳台上的猫窝里,餐桌上的百合开得正好,温度刚好,风也刚刚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开始。
“陶先生,段小姐回来了。”他嘱咐楼下的佣人盯着,他点点头说知道了。
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下楼,等在门口,麻灰色的家居套装,车刚进院子,段嘉林就看见了,阿慕坐在安全座椅上,眼睛咕溜地打转,观望着四周。
他忽然指了指现在门口的身影,笑起来。
段嘉林把阿慕抱下车,阿慕张嘴就喊:“叔叔。”
陶占秋站在门口,叉着腰,也不气,笑着说:“乖,过来,叫爸爸。”
说着,他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阿慕单手抱住,另一只手牢牢牵住她。
这场景,不陌生,他做过多少回这样的梦,只是都以梦醒告终。
阿慕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又把视线移到妈妈那边,段嘉林点点头,笑说:“阿慕,这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