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刀捂着依然在流血的左肩,蹒跚的跟在张安世的身后。
张安世宽大的背影让李小刀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刚才闪过的那道黑影,仅仅是从他身边几丈的距离擦过,他便被一股强大到可怕的撞击力击飞。
混乱中,他似乎看到,前方张安世的身形在当时似乎模糊了一下,他的整个身子被那莫名的攻击擦过后,像是扭曲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大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张安世没回头,声音从前方传来,显得平静而轻松,“当然是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地了。”
“啊?。。。。。刚才都被偷袭了。。。。那目的地不是更加危险吗。。。。。”
“小刀,你觉得现在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
李小刀歪着脑袋想了会,“这个嘛。。。。。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撤退吧?出发前不是已经受过培训,遇到危险,立马撤退,回去请求救援。确保性命优先。”
“可现在往回走就死定了哦。”
“啊?。”
张安世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答道,“我们被击飞的方向与其他人不同,我适才留意了下,至少小白他们应该还活着。以小白等人的性格,应该会留在原地作战。其他人等,应该会有人撤退请救援。”
“那我们。。。。”
“如果我是敌人的话,我会在撤退的方向安置阻截。所以,回去的路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哦。。。。。。”李小刀恍然大悟,“大师兄,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们现在去的方向搞不好危险最少咧。。。。”
张安世没有回话,但是小刀留意到,张安世的呼吸显得略加沉重起来。
他继续跟着前行。左肩的伤口已经凝固,他移开右手,摊开,满是干涸粘人的血渍。他随手扯下一片硕大的树叶,就着叶上的露珠,擦拭着。
“大师兄,我看你刚才被攻击时,似乎没怎么受伤唉。。。。是什么神奇的功法吗?”李小刀好不容易安静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算是吧,跟我练习的功法有关。。。。”
“屌爆啊。。。。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派上用场。我跟你说啊师兄,其实,我实力不差的唉。。。。我有一门绝技,能使两把短刀,威力还行。你肯定没听过,只是可惜,我家道中落的太早,这门绝技没办法发扬光大。”
“两柄短刀的话,莫非是北方李家的断背刀?”
“呀,师兄你竟然听过?这么多年前的小名号,竟然还能被记住,师兄我好感动,呜呜呜。。”
“有听过一些,二十年前李家的名声可谓是如日中天,只可惜在那场内乱中站错了队,实在是可惜。”
“可不是嘛师兄,我从小就被寄居他人屋檐之下,受着地狱般的折磨啊。。。啊,呸呸呸,不好的经历不说了不说了。对了师兄,你可知道我们家的刀法厉害在那儿?”
“未曾得见。”
“哈哈,那就要让我吹下牛逼了。我们家的刀法,有点矫情。需要时间来酝酿,还有距离的要求。”
“这样操作起来岂不是很麻烦。”
“哈哈哈,是啊是啊,我刚学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没办法,我们用的是短刀,距离必须足够近。我们的刀又必须快狠准,那就意味着必须每击都不能浪费。所以,需要时间来酝酿,比如,需要掌握敌人全身上下的气流,细微的动作,每一次呼吸的起伏等等。这样,出手后,就能够准确的切入敌人要害。所以,这套刀法是不可防御的刀法。”
“不可防御?”张安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
“绝对的。”李小刀的声音突然变冷了。“不可防御。”
来不及反应的眨眼间,张安世只觉得周身一股凌冽的冷风包裹着自己,接着,他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他挣扎着望了望自己的身体,全身的衣服竟被全部割破,满身的伤口,一地的鲜血。
模糊的视线中,李小刀的笑容依然挂在那张看似无害的脸上,只是,那笑像是粘上去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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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你们的小动作似乎很多啊。”
前方那个雄伟的背影传来低沉的嗓音。
后方三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低着头跟行着,不敢接话。
“我常常在想,当初是我推行的政策,才让你们这种废物有机会进入太古学院的。然而,到最后你们却要选择与我作对。你说,命运多奇妙。”
男子自嘲般咧了咧嘴。
后方一个额头凸出宛如核桃的丑陋男子,咳着血狠狠道,“水镜老师不在后,我们的努力还有何意义?还不是任人嘲笑的怪物?要想平复这一切,那就把水镜老师还给我们啊!”
另两人紧张不已,知道他现在破罐子破摔,赶忙扶着他,似是在制止他多说话。一边惊恐的望向前方的背影。
前方的身影沉默了。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是啊,谁能把水镜老师还给我呢。”
他停了下来。
后方三人惶恐不已,大气也不敢出,静悄悄的站立着。
“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完,他整个人便沿着前方陡立的山岩向上疾飞。
这座山并不小巧,但在这人的足下,却如同山坡。三下两下,便越了过去。
他停在一个山洞前,调整了呼吸,缓缓的走进。
洞内的深处,一个挺拔的身姿端正的坐在一个巨大的木制轮椅上,那人紧闭着眼,显得悠然自得,让人以为还在睡梦中。
只是那人身上被十几根粗壮的血色锁链贯穿,锁链的两端连接着洞内的各处符阵,看起来诡异而残虐。
“你终于来了。”轮椅上那人连眼睛也没睁开。
“你知道我会来?”
“知道。”那人的声音平静而悠长,他睁开了眼,“而且,我终于想明白了。”
站在洞口的那人,沉默不语。
“东西的确在我这儿,但是,小孟,收手吧。我没有办法接受,用这样极端的方法来破局。”
洞口那人的表情似乎柔和了几分,像是放下些许疲惫,“师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那人的表情迅即恢复到冰冷,“把东西给我吧,不要逼我使用一些你看不起的手段。”
轮椅那人凝望着他许久,最后,幽幽叹气道,“东西就藏在轮椅里。你拿去便是。小孟。。。。。。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找我商量,不让我帮忙呢。”
孟主任一边走近轮椅,蹲下来细细研究内部机关,一边轻声道,“师兄,你还记得以前老师还在的日子么?那时啊,我是出了名的淘气鬼,学院里的恶事十有八九都是出自我。你呀,总是尽力的袒护我,帮我承担各种责罚。我记得,有一次,你不小心把给师弟们疗伤的药材弄错了,结果搞得大家上吐下泻。事后大家一致认为是我做的。我怎么辩解都没用,即使你站出来勇于承担错误,也无济于事。那时我就明白了啊,师兄,你是做不了坏人的。坏人啊,是由我来当的。”
“小孟。。。。。。”轮椅上那人声音里有几分苦涩。
只听“咔擦”一声,那轮椅下竟被打开一个暗格,里面静静放着一个物件。
孟主任伸手去拿,开口道,“师兄啊。。。。三个月后,就有劳你收尾了。。。。”
轮椅上那人似乎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开口道,“小孟,你。。。。快停手!”
只见轮椅下那个机关口处,猛然喷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孟主任整个人被狠狠的击飞,砸在洞壁上。
那洞壁承受不住,凹进去一个大洞。
孟主任跌落下来,他双手撑扶着地面,大口的吐着血。
他的右手紧紧的攥着从那机关里掏出的物件。
他胸口的衣服被烧出一个大洞,露出血肉模糊的肌肤。
“咳咳。。。。。不愧是师姐的手艺。。。。。看来这个皇家科学院院长。。。。。当的不算丢人。。。。”
轮椅上那人面露忧色,苦笑道,“那小妮子要是听到了你的夸赞,会得意死。。。。。小孟。。。。放开我吧。。。。让我来做。。。。。。”
孟主任用力撑起自己,单膝跪着,双手颤抖着将那物件放入怀中。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面色惨白道,“师兄,保重。”
他步履蹒跚的走向洞口,头也不回。
轮椅上那人半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洞口那人的身影,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像是要消失一般。
“小孟,还会,再见么?”
洞口那人却早已消失。
孟主任回到原处,却发现空空如也,地上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他沿着血迹向林中的深处摸索着,当他拨开繁叶,前方显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他正一手掐着那三名跟随的学生之一,另两人均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见有人来,那修长男子侧过头,露出一张妖艳姣好的脸庞。
他生着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尖,尖锐的下巴,就连嘴角也似被打磨过一般,显得锐利无比。
还未接近,已感到肌肤像是被某种锐利的物体轻抵着,隐隐作痛。
仿佛再接近一点,就要被刺穿一般。
那人打量了一下孟主任,啧啧道,“可惜啊,这就不好玩了。唉。。。。”
孟主任冷冷道,“这好像不是原先的协议吧。”
那人眯着眼睛笑道,“这个嘛。。。。。是要看情况的。。。。现在的情况嘛,我想要你身上的那件东西。当然啦,你可千万别那么轻易给我啦。。。。。所以,请务必让我尽兴一点,好么。。。”
孟主任盯着他许久,缓缓道,“原来如此,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合作。拿到轩辕印后,便可擅自修改和添加许多条件,还可以除掉我这个隐患。。。。。。真是恶鬼啊,恶鬼是不能当作人来对待啊。。。。”
那人依然微笑着,“恶鬼啊,就是来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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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捆绑在中间的壮汉喊道,“喂喂,你们不是吧。。。。先好好沟通一下不行么。。。。听我讲讲我们组织的愿景和理想啊。。。。”
小白攥着藤蔓抬起右臂,冷冷道,“你的其他队友有几人,打算对我们做些什么。”
那壮汉道,“这个嘛。。。。。等你加入我们了不就都知道了。”
小白同江央互望了一眼,确定了想法。
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他,然后去救援其他人!
三道人影同时出现在那壮汉身边。
“唉。。。。。”
一声叹息,只见那壮汉的身躯陡然膨胀起来,竟活生生将那捆仙绳撑大少许,可惜不论在怎么膨胀,也仅勉强维持那一点点撑大的空间,无法将其扯断。
相比于那壮汉澎湃的肉山,那藤蔓显得纤细无比,深深的勒在肌肉里。
就在三道人影同时发动攻击的刹那,那座肉山突然竟泄了气,猛然收缩,接着,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个瞬间,三人已被击飞,重重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三人不可置信的望着中间那人,此时他已经没有了藤蔓的捆绑,整个人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他动了动手臂,扭了扭脖子,皱眉道,“哎哟,被捆着原来是这种感受。。。。还是自由的芬芳比较好啊。。。。”
三人中只有小白看清楚了。
他分明见到那人在肌肉收缩的一瞬间,整个人竟变得纤细如面条一般。
那藤蔓跟着收缩回去,就在膨胀到收缩的那么简直难以置信的时间内,那人滑溜溜的跳了出来,接着恢复正常状态,迅猛的拳脚并用,将三人击飞。
江央后知后觉,也明白了原由。他紧握着右臂,皱紧了眉,似乎在焦虑着什么。
那壮汉无视几人的目光,径直走向那插在地上的黑色金属棒。伸手抽了出来,把捏在手里。
“你们真的应该好好想想,是否要加入我们的组织。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询问了。”
那人似笑非笑,看着三人。
对面东方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对着小白道,“小白,这下我要开大招才行了。不过。。。。。我的大招。。。。。等下若是对方有破绽,不用管我的死活,下手便是。”
小白给了他一个白眼。“屁话,我热身都不嫌够,你还开大了?”
“唉,你这人,嘴咋这么硬。你还有啥后手,我咋不知道。”
“让你知道还叫后手?等着看呗。”
两人斗着嘴,那壮汉看着煞有兴趣,嘴角忍不住上扬,插嘴道,“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团队氛围,哎呀,怎么办,伤脑筋,又不能杀了你们。。。。。”
小白冷眼望了过去,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这样的话,我可就不留手了。”
那壮汉表面平静,可是心有余悸,眼前这个少年诡计多端,不免真的有什么打算。他不由得小心翼翼的审视了好久,以确保没有什么陷阱。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江央突然开口道,“小白,东方,你们去支援其他人,这里交给我。”
东方朔一愣,“你莫不是在说傻话?”说完看了看小白。
小白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能保证我不乱来么。”
江央点点头,“嗯。”
“如果你出事的话,我会化身厉鬼去阴间找你算账的。”小白道。
江央紧绷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嗯,放心,我有分寸。”
小白转过身去,深深的看了江央一眼,渐渐往后退去。东方朔无奈,耸了耸肩,后退而去。
壮汉的面色似乎黑沉了下来,“喂喂,小子们。。。。没人教过你们么。做人啊,要尊重你的敌人啊。。。。。”
说完,他双臂的肌肉膨胀起来,粗壮的经脉喷张着潘延在他的臂弯上。那铁棍被他高高举起,他的双眼渐渐变得木然起来,“挡我者,死。”
江央似是没听到般,一边向前靠近,一边用左手开始解开右手臂上的绷带。
那绷带一圈又一圈,让人想不到那纤细的手臂到底被包裹了多少层。
解开的绷带随风飘散着,在江央的身边如影随形的跳跃着。
像是一条灵蛇,在空中盘踞,妖娆而飘渺。
终于,江央走进到那壮汉的棍棒范围内。
此时,他的右臂已经几乎剥离而出,壮汉此时才发现,江央的手臂竟然如此纤细,皮肤白的泛惨,而可怕的是,上面竟密布着粉色的血管和经脉。
壮汉的双臂挥下,那铁棒像是把巨大的利刃,在挥动的过程中,空气似乎被斩开来,风劲强悍的割肉生疼。
在江央眼中,似乎是一座山在压下来,沉重的几乎吐不出气来。
那重量并不是仅限于感受,而是实实在在的压在他的身体上,他足下的大地被踩得龟裂。
躲不开的一击,无处可躲的一击。
简单粗暴的一击。
而越是简单,越是强大的证明。
那棍棒狠狠的成功的挥舞下来,收止于地上一寸的位置。
壮汉保持着姿势,心中却满是问号。
他原本打算一击必杀,接着再去追赶两外两个逃掉的少年。
可是现在,望着毫发无伤,一动未动的少年,他的大脑迅速的转动着,他躲过去了?
不可能,他绝对没动过。
是我失手了?
不,从未有过。
看来。。。。。
是某种能力了。。。。。
有点意思。
壮汉心里想到。他感应到另外两个少年已经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出很远的距离了,索性放弃了速攻,决定慢慢在这里把玩。
他抽回铁棍,双手握住,表情似乎显得有点兴奋。双臂的肌肉又膨胀了不少,“你可千万别死了啊,让我耍完这套棍。”
话音刚落,壮汉的手臂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铁棒在空中被挥舞的看不清行踪,在旁人的眼中,那人的身边仿佛有个无形的气场,气场以内的所有影像都变得模糊不清。
以这个球状气场为中心,无数凌冽的棍劲无差别的向四周扩散,在地上刮出一道道深痕。
在那人的前方,在被气流扰乱的这片混沌中,江央身边的绷带轻袅袅的漂浮着,围成一个小小的球状,将他包裹其中,显得平静而安详。
仿佛汹涌洪流中的一片洁白羽毛,不为所动。
壮汉冲了过去,穿越了江央,像是一匹野马,践踏过刚出芽的嫩草。
壮汉的身形渐渐的清晰起来,那棍棒的速度渐渐的变得肉眼可见,再最后他双臂握着铁棍,插在了地上。
此时,他经过的途径上,满地的沟壑,几乎没有一寸完土。空气中满是扬起的尘土。
可那个少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凝望着他。两人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壮汉轻喘了几口气,抬头道,“确定了。。。。原来,不是你躲开了,也不是我失手了,而是,我被动过了?。。。。。。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是。。。。。我确实被你移动过了。。。。证据是,地上的痕迹。”
少年没有说话。
壮汉继续道,“我这套棍法,乍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实际上有迹可循。地上的棍迹,在完整的施展后,应该是连贯成某种图案。可现在,所有的痕迹完全衔接不上。。。。。如果,你没有动过,天没有动过,地也没有动过。。。。。那么。。。。。就只有我被动过了。”
少年缓缓的举起右手,那白皙皮肤上突然开始泛起一阵诡异的绯红光芒,密密麻麻的缠绕在手腕上,细细一看,竟像是体内的血管要喷涌而出一般。
“这就是你的遗言么?还是说,你的实力就只是这样?”
壮汉被挑衅的怒火中烧,浑身的肌肉蠕动着,发出豆子被炸裂的颗粒声。
可是,当他见到少年泛着红光的右臂时,他突然瞪大了双眼,张开了嘴,神情震惊,似是说不出话来。
那壮汉良久才勉强恢复平静,声音中似乎还带着颤栗,“想不到。。。。想不到。。。。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你身上那股无比强大的怨恨。。。。。所以你那浑身的绷带。。。。。你竟然是那个“已经消失的家族”的遗孤。。。。我想起来了,那个已经差不多被大多数人遗忘,但却被少数伪君子缄口不言的称号。。。。。。。。世界七大珍宝之一的,“血色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