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母亲与吴羽准备好对付黑道联盟的手段,姬梦盈一张小嘴嘟得更高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吴羽这人怎么偏偏就老想这种主意?
但无论是母亲、辛婉怡又或是解明嫣都没有意见。
前者脸蛋微红,转瞬间便恢复正常,后两者却是大羞。
解明嫣羞得不敢抬头,耳角似烧透了般红艳欲滴,辛婉怡嗔了他几句,若非知道事关重大,又为了帮吴羽这一把,依二女本性,只怕早要闹将起来。
虽知吴羽打算用的法子不是正道,但连番经历阴谋算计,姬梦盈也不是不知道,在这险恶武林中想要保得自身,光明正大的手段十有八九行不通。
若有少林寺那般雄厚的实力、深刻的底子,自然可以不甩这些阴谋鬼蜮手法,但现在的威天盟却远远及不上。
明知这手段不好,姬梦盈也没法阻止,一来强敌当前,敌众我寡,这等小手段也是非用不可,二来……吴羽打算使用的手段,自己便想参与也没办法,也不知这人是否连这事也想到了,才刻意将自己排拒在外。
只是会议一停,大伙儿便散了,邵雪芊忙不迭地去找姬平意,想必是要提醒他小心,吴羽要私下使用的手法虽不好让大哥知道,却须杨柔依配合,不可能将姬平意瞒个彻底,这方面也真得邵雪芊出面,而辛婉怡则是和解明嫣一起,一转一晃不知溜到了哪儿去,也不知是又去配药了,还是一如往常地去帮吴羽弄些可以食补的吃食。
姬梦盈轻咬银牙,硬是跟在了吴羽后面。
“小姑娘怎么了?似乎……似乎在生气?”见姬梦盈跟了过来,吴羽伸手轻轻扶着头。
黑道联盟之中势力错综复杂,他身为威天盟智囊,不能不戮力以赴,脑袋已经痛得要死了,万万经不起小女儿家耍赖扮痴,偏偏姬梦盈对他而言,意义大大不同。
虽说吴羽对这远未成熟的小姑娘没多大兴趣,但怎么看她都像女儿般可爱,对她那小小的醋意,也只能视若无睹,“若对我想的办法有意见……那我也没办法,如果不是为了彻底探出消息,不让马轩节节进逼,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出此下策?是正中你下怀吧!”虽说一点也不想惹他生气,怕坏了他对自己的印象,但眼见这淫贼不只娘亲,连解明嫣都弄上手,接下来还不知要搞上多少女人,姬梦盈便忍不住要小小爆发一下。
“这等主意也出得来?偏偏娘却不愿反对,我说你……真是死性不改,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没别的办法啊!”吴羽肩膀一耸。
这法子难登大雅之堂,邵雪芊没当面翻脸,只怕已不是看自己在床上弄得她神魂颠倒,而是看在这是为姬平意出力的分上。
他倒是没想到,邵雪芊等人不反对,反倒是姬梦盈这小姑娘樱唇微嘟,一脸不喜,虽知这小姑娘还算知大体,不会给自己扯后腿,但女人心最是难测,他也不得不解释一下。
“岳少侠的探子能探到黑道联盟会议上的事情,已算上上大吉,但若当真想弄清楚黑道联盟中的势力分布,我……也非得自己出手不可……”
“难道……当真不能试试打草惊蛇的办法?”虽说自己的意见才一出口就被母亲和吴羽异口同声地否决,但姬梦盈还是不想放弃,“即便我们不出手,另外找人对黑道联盟挑衅或暗算,应该也不是难事,毕竟不论是先前的曹焉或现在的马轩,得罪的人都太多了,以你的手腕,要暗里挑动旁人稍稍扯黑道联盟的后腿,在名目上撇清本盟的关系绝对不是难事,为什么不肯?”
“要给黑道联盟找麻烦不难,问题在之中的分寸。要弄痛马轩,又不能让黑道联盟内的势力分布大乱,免得那隐藏起来的势力有机会一口气解决各个反对者,却是难啊。”摇了摇头,吴羽轻吐一口气,“说来,若换了以前的威天盟,这方面的事自有人办理,也不用我这般伤透脑筋……”
“有人吗?”听吴羽这么说,姬梦盈倒来了兴趣,先父在日的威天盟,什么事都正大光明,即便石渐多用智计,也很少做出这等暗中伤人的事儿,为什么吴羽会说有人办理这等事?
“不然……小姑娘认为,何以会有影剑门?”知道这小姑娘虽然头脑不差,但却少了磨练,更重要的是心思向不及此,一时间自然想不到其中关键,“威天盟在明、影剑门在暗,就是为了应付这等事情。换了当年的威天盟遇到这等状况,就会以威天盟主之名引少林派大师来此,稳住阵脚不让敌人有可趁之机,再由影剑门暗地出手,扯黑道联盟后腿,一明一暗的处事办法便是如此。只是此间手段的运用,却是密中之密,想必令尊也不会让你知道,怕连盟主都不晓得吧?”
“喔……”又被骂笨了,姬梦盈小嘴嘟得更高,偏偏知道在这方面与他争论,十有十成是自己输,“那……梦盈帮不了你对付那人,至少……至少可以帮忙擒人,别让梦盈连忙都帮不上……”
“这个……”虽知武林中人的争斗,比起沙场争战也好不了许多,其间之险尤有过之,若自己让姬梦盈出手,别说姬平意不会同意,多半连邵雪芊也不赞同,但吴羽比任何人都知道,要在武林中争一席之地,自立自强是唯一的办法,光只是用谋、用计削弱旁人,这等情况下的傲视群伦毫无意义,而要自立自强,就得增加经验,实战正是最好的办法。
这等情况下若让姬梦盈动手,至少还有自己可以照拂,“到时候会让小姑娘有动手机会,但绝对要先照顾自己,知道吗?”
听吴羽答允了自己所愿,姬梦盈本有些浮躁的心渐渐平缓下来,只是此事牵涉甚大,还得要等黑道联盟那边的人出现破绽。
吴羽还没有安排好,少林寺那边的人已经到了。
当那红光满面的长须僧人禅杖拄地,缓步而入的当儿,别说邵雪芊与姬平意起身相迎,甚至连向来高傲的远雄堡主金贤宇,也不得不礼数周全。
虽知少林寺威名远播,尤其这老僧虽是低眉垂目,但行动之间如岳之稳,一见便知武功不弱,姬梦盈却没想到,来人尚未通名,威天盟众人已纷纷起身,难不成所谓的名门正派就连作客时,都得摆出如此排场?
一转眼却见吴羽不可见地低了低头,神情微带沉郁,走上前去迎接的步子竟似有些踌躇,心想着莫非来者吴羽早就认识?
见那僧人在上位落了座,与姬平意交换着客套话,姬梦盈本想发问,但限于身份,吴羽和邵雪芊都得在上位相陪,姬梦盈左看右看,除了缩在一旁的解明嫣外,她竟是无可发问。
虽说对这三姨,姬梦盈心下难免有些醋意,但既然吴羽都答应了自己,这么点小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她悄悄凑近解明嫣,低声问了出来:“那位大师是谁?怎么好像大家都认识一样,连……连前辈也……”
“那位荣华大师,十几年前就曾来过威天盟助阵,后来也曾好几次造访,说来大家都熟,也就不那么拘礼了。”没想到少林寺派了这人过来,解明嫣心下暗惊,不由得放低了声音,“这可是……大大出人意料了,本来他与大伙都是旧识,照说派他出来理所当然,只是荣华大师自十年前便深居山门,据说是苦修少林寺八十一绝技中的一门绝式,为此清修苦思十年不出,也不知修成了没有?没想到为了这回事,竟然将他请了出来,真是……这下倒好,一碰上了岂不麻烦?”
“其实梦盈小时候也见过他,只是时日已久,那时梦盈又年幼,大概……还不过三、四岁,就算大师曾经抱过你,想必梦盈也不记得了……”旁听的辛婉怡仔细看着座上几人,确定所有人言语神情间都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插了句话进来,“那时若非大师协助赐药,延了梦盈的小命,说不定还撑不到“九转龙珠”。说来,他对梦盈有恩呢!”
“是……是吗?”没想到那道貌岸然,言语间平和温厚,虽说话不多,却令听者如沐春风的大师,和自己竟有如此渊源。
姬梦盈暗地吐了吐舌,心下却知解明嫣和辛婉怡究竟在紧张什么。
若说荣华大师与威天盟的渊源是在十几年前就开始的,那时威天盟最大的功业,就是拚命追杀段翎这淫贼,即便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但淫贼之行在武林中可说人人喊打,威天盟追杀段翎的行动,要荣华大师不参加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这位大师不认得段翎的本来面目更不可能!
偏偏座上的吴羽便是段翎所化,虽说面目与当年早判若两人,气质行动更与那时的翩翩少侠大有不同,即便是当日追杀他的石渐、全极中或刘濠,都没能认出他来。
但现在的对象可是少林寺的大师,盛名之下无虚士,少林寺久执武林牛耳,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奇特手段能看穿他的伪装,只怕连吴羽自己都无法保证,也怪不得心中有鬼的辛婉怡和解明嫣紧张了,反倒是邵雪芊竟还能装作行若无事,姬梦盈不得不佩服,自家母亲真是处变不惊,自己还有得学呢!
虽同样想到了此处,姬梦盈却不若辛解二女这般紧张,毕竟对她而言,吴羽不是那凶邪好色的淫贼,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甚至……还是靠着自己才能解去金龙刺的可怜人。
每当想到他被金龙刺扣着,在崖下捱着风风雨雨,被自己拔出金龙刺时,还痛得昏了过去的种种,姬梦盈只觉胸中那怜惜之意汹涌难息,即便知道这人确实好色,心下对他也没有少女对淫贼的本能恨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放轻声音安慰二女,姬梦盈虽也皱眉,但她对吴羽的信心大得异乎寻常,不信这点小事他解决不了,“若那位大师当真认出他来,大不了来个打死不认……”
没想到姬梦盈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解明嫣不由皱眉摇头。
这小姑娘也未免太不知轻重,便不说吴羽这人确实淫邪,这等事被他弄上床的女人最清楚不过,前些夜里自己和邵雪芊轮流上阵,还不是被他搞得神魂颠倒、服服贴贴。
俗语说相随心转,在这方面实力高明的人,与平常人必有不同之处,瞒得过旁人可未必瞒得过少林寺的大师,否则江湖上的淫贼也不会那么好抓了。
再说荣华大师年高德劭,甚至比掌门荣星还要年长些,在武林中声威显著,若他当真咬定了吴羽便是段翎所化,只怕旁人不会缠着他要他提出证据,反而会逼吴羽自己找出证据证明清白,就算是姬平意怕也挡不住这汹汹怒潮,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威信了。
也因此一见到荣华大师出现,她和辛婉怡的心便悬了起来,就算是久历大事的邵雪芊仍保着神色如常,紧握的手心也是冷汗不断,就连吴羽都似有些紧张,哪里像姬梦盈这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还能一如往常的天真?
不理身后的解明嫣和辛婉怡紧张得连面色都变了,姬梦盈深吸几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觑了个空子走上前去,对着荣华大师盈盈一礼,“大师当面,姬梦盈在此有礼了。”
“十年不见,姑娘身子轻健,想必沉瘌已愈,老衲恭喜姑娘了。”见姬梦盈走上前来,荣华大师何等眼光,虽说不满五岁的小娃儿和如今的侠女形容全然不同,但眼见她与邵雪芊如出一辙的样貌,哪里还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人?
眼见这小姑娘行动自如,显然暗伤早愈,若论武功只怕不弱于姬平意太多,荣华大师不由欣喜,“也是姬夫人前世今生积德,方能有此福报……”
“多谢大师吉言。”见女儿出来,邵雪芊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见来者是荣华大师,她便不能不担心,从迎接到现在,拚命地将话题转开,尽量不让荣华大师的注意力留在吴羽身上。
偏偏她如此努力,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吴羽状似有些紧张,却比她自如多了,也不回避话题,恰到好处地展现着一个游方武林人在面对少林门下声威、德行卓著大师时的紧张。
邵雪芊一边心下暗骂,这人也不知自己这般紧张担心是为了谁,一边努力着,生怕这人的真正身份被荣华大师拆穿,讲到都快没话好讲了,甚至连姬平意都已觉得自己奇怪,幸好女儿及时出言,倒少了自己的尴尬,“梦盈,还不谢谢大师?当年若非大师援手,只怕你也没法长到这么大了……”
“是,多谢大师当年相救,梦盈点滴在心……”
“不用多礼。”见姬梦盈便欲叩拜,荣华大师双手合十,一股劲力缓缓透出,硬是撑住了姬梦盈下拜的娇躯,将她慢慢撑了起来,即便以姬梦盈家变之后大有长进的功力,遇上了荣华大师这等高手,仍是颇有不及,便是想真拜下去,仍是无能为力,只能顺力站起,退到了一边,“老衲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行侠江湖,便是甘霖普降,老衲亦感同欢。”
“是……”虽知自己功力再有长进,跟荣华大师几十年功力相较之下,仍是小巫见大巫,但姬梦盈年轻难免气盛,颇想试试自己功力究竟如何,没想到荣华大师手足不动,只是劲气透出,自己便连跪拜都下不去,姬梦盈不由暗吐香舌。
荣华大师如此武功,当年跟姬园等联手,仍是留不下段翎这淫贼,由此便可知这人当年的雄风,只是从崖下再出之后,也不知是因伤导致武功退步,还是为了隐瞒身份,吴羽的表现可没有当年那般厉害呢!
她不由偷偷瞧向另一边的他。
不看还可,一看却发现了吴羽微低的脸上一闪而逝的惧意。
只是荣华大师行若无事地一展武功,在场的都是高手,自是看得出其中关键,各个正自暗中或惊佩、或讶异,加上吴羽掩饰得好,那神色一闪即逝,倒没几个人注意到吴羽面上变色。
姬梦盈看在眼里,心下方觉母亲的紧张确有来由。
荣华大师对段翎非是不识,他武功又如此之高,只怕十个自己都非其对手,若在这等情况下拆穿了身份,吴羽便诡计百变,能可全身而退,怕也顾不了辛婉怡等人。
“大师远来,想必路上疲惫,在下特备了素斋,今夜为大师接风洗尘。”见荣华大师如此行若无事地托起了妹妹,姬平意惊佩之间心下更喜。
有此人在威天盟,料马轩也不敢妄动,然而心中却有股异样的感觉,好似在厅中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状况一般,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他暗地摇了摇头,将那异样的心思驱出脑海,毕竟现下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请大师务必赏光。”
“这是当然。”荣华大师淡淡一笑,转向吴羽。
在来此之前,他就曾与荣盛、荣生两位师弟谈论过威天盟目前的状况,对威天盟与黑道联盟之间的争执了然于心,说来若非为了与威天盟已故诸人一点情谊,加上佛门心思慈悲为怀,身为出世之人,可不希望卷入纷争之中。
只是这一谈之下,却听得吴羽这人在威天盟中异军突起,虽说容貌丑陋不堪,武功手段在威天盟中却是首屈一指,即便他已是方外之人,却也不由好奇,是以一进来威天盟他的注意力有一半倒留在吴羽身上。
但吴羽却丝毫没有展现己身实力的念头,无论言语行动,均以逊让为先,一点不愿抢了姬平意的风头,与那表面上守礼如常,言语行动间却颇想和姬平意一争高下的金贤宇,相差可是天壤之别。
但此等行径,却让荣华大师对他的兴趣愈发高了。
在他看来,这吴羽虽是貌丑,表面上看不出年纪,但怎么看也只约略四旬,正是年壮气盛之时,能知逊让之道,绝不与盟主或旁人争锋,这等涵养也是难能。
怪不得以荣盛、荣生两位师弟,对此人也是多有赞赏,显然颇看得起他。
不过入厅之后,荣华大师便颇感奇怪,不只是邵雪芊言语之间颇不愿将话题带到此人身上,也不知是不想让他的风头压过了自己儿子,还是想隐着此人做为奇兵。
若是前者,他也只能暗叹女子量窄,即便是冷月仙姑这等武林侠女,也未能免俗。
而更令他讶异的是,自己竟似对此人颇有熟悉之感,偏偏以吴羽这等面貌,若是以往见了,绝不会毫无印象,偏偏荣华大师搜索枯肠,却一点找不到自己与此人的交游记忆。
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还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据敝师弟所言,吴兄为姬盟主打理威天盟事务,才智、武功均有过人之处,敝师弟颇为赞赏,这几日还请吴兄多加教益,老衲不胜之喜。”
向着吴羽一礼,荣华大师神色如常,却令厅中一阵骚动,就连吴羽自己也似颇为震动,一旁的金贤宇还沉得住气,他身后的远雄堡众人可就没那么冷静了。
荣华大师也是众人旧识,当年便全极中气焰最盛之时,对他也不敢稍有无礼,一半是由于惹不起少林,另一半也是因为他当真对此人服气。
没想到荣华大师进来之后,虽对众人皆是礼敬,却独独对吴羽有此等谦退言语,教原就不甚心服的远雄堡众人哪里受得了?
若非金贤宇目光巡行镇压,只怕当场就要出乱子。
“吴羽不敢。”见荣华大师转向自己,还礼的吴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还请大师指教。”
在洗尘宴之前,先请荣华大师回房休息,众人则各自散去,备宴的备宴、戒备的戒备,只留下邵雪芊等女子齐集在吴羽身边,后者吁出了一口长气,显然要撑着行若无事,也是辛苦。
“幸好,总算是瞒过去了。”只觉手里背心都是汗,早春天气乍暖还寒,加上时候近晚,邵雪芊身上一寒,幸好她武功高明、功力深厚,换了旁的人这样冷热一激,不着凉才怪呢!
她望向吴羽的目光满是惧意和怒气,险些想一拳就槌下去,“大师又不是不认识你,也不想想自己身份,还跟大师靠得这么近,要是被他看出你的真身,一旦叫出声来,看你怎么逃出生天?”
“可不是吗?”听母亲又急又气,声音中难以掩饰心情,姬梦盈只觉胸中微酸,一股难以想像的滋味充溢心头,却不好发作。
毕竟荣华大师虽暂时离开,客房距此却不远,若是声音一个收不住,也不知会否被他听到?
佛门的六道神通虽说夸张了些,但以荣华大师的功力,自己一个放声,只怕真会被他听去机密,“照说来的既然是大师,前辈你就该有多么远,就闪多么远,无论如何……总不能冒着被发现的险。今儿个是逃过了,可若以后被大师发觉了,该怎么办才好?”
“便想逃……也不一定能逃一辈子。”没想到荣华大师才去,自己就被围剿,但见不只是邵雪芊和姬梦盈焦急溢于言表,辛婉怡也是满面担忧,握着自己的纤手满是冷汗,吴羽心中不由感动,回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着辛婉怡平静下来,“身在威天盟,与大师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可能永远找得到理由,与其逃逃躲躲惹人猜疑,不若冒次险……反正险这个样子,他也未必看得出……”
“可……还是太冒险了。”虽知吴羽现在的脸孔与当年的段翎差距何只千里,只怕除了自己和辛婉怡这等亲近之人外,旁人怎么也难以将两人联想在一起,吴羽这险值得冒,但邵雪芊仍不住害怕,“大师修道已久,非凡人可比,若他真看出你来……看你要怎么躲?真是的……”
“这个……”想到荣华大师离开前的目光,吴羽心下微颤。
连与石渐、全极中照面,他都不怕被认出,即便荣华大师修佛有成,总非传说中练成了佛门六道神通的高人,能够连旁人的心思都轻易看穿,只是他虽有把握荣华大师认不出自己,但对方见到自己时神情有异,显然荣华大师不像石渐和全极中那般睁目如盲,说不定已经有了怀疑,只是没有办法确认而已。
但这等事却不好跟她们说,一来看到荣华大师造访时,邵雪芊等女子已经极为紧张,无论如何自己不该让她们慌如惊弓之鸟,二来荣华大师是否认得出自己,还在两可之间。
虽说以荣华大师光风霁月之性,该不会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来钓自己,但自己的身份算是目下唯一的软肋,确实得小心一点才行。
“若真要说到担心,我担心的倒不是荣华大师……”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惊异驱出脑海。
即便荣华大师看穿自己身份又如何?
只要他没有说出这机密,自己留在威天盟中努力应付黑道联盟,功苦劳绩做了出来,除了远雄堡那些不分轻重的家伙外,想必旁人也不会疑到这方面去。
“难道……还有谁有可能知道你的身份?”听吴羽这句话,本来见荣华大师没有异样,心已放了下来的邵雪芊不由又提心吊胆起来。
若吴羽的身份被拆穿,十有八九连自己与他之间的事也瞒不过人,说不定还要捎带上辛婉怡和解明嫣,若是那丑事泄露出去……邵雪芊可一点都不敢想像那种后果。
不只自己身败名裂,说不定连带着姬平意与威天盟也要完蛋!
荣华大师也还罢了,若有可能知道吴羽身份的还有旁人,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手段她虽不喜,也只能用上一点半点了!
“那日拆穿石渐与刘濠图谋之时,马轩退得极快,就好像亲眼见到厅中发生的事一般。”抓了抓头,吴羽只觉头疼,十几年前他便与威天盟这票人周旋过不知多少次,那时便知马轩这人不好对付,却没想到竟如此厉害,弄得他甚至不知道,那时自己重创石渐,让马轩有机会暗算杀他,究竟是做对了没有?
留个石渐在影剑门,至少对马轩也算是一种牵制吧?
“事后好生回想,无论我或盟主的谋算,都没漏出什么空隙,想来厅中发生之事,马轩也不可能事先便知,十有八九是派了人暗中跟着刘濠,才能在厅中情况发出突然变化时,第一个采取应变手段。若他从厅中的状况对我生疑,又想到当日夫人与姬姑娘和我在同一地点坠崖,也不知他会否想到我身上来……”
“不……不会这样吧?”听吴羽竟猜到了马轩身上,邵雪芊胸口一窒。
就算没有此事,对马轩她也非下杀手不可,毕竟敌我形势已明,现在早不是论当年情分的时候,
但她虽极想杀人灭口,先不论马轩武功多半还在她之上,光看马轩现已是黑道联盟盟主,想杀他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何况吴羽这想法,十有八九也算是多想了。
纵使马轩真有怀疑,但口说无凭,马轩若找不出证据,总不能因此就能翻了吴羽的船!
没想到邵雪芊话才说出口,吴羽的头已是大摇特摇,“马轩根本不必去找证据,只要暗中透风就行了,毕竟远雄堡那些人极想找我的麻烦。何况对马轩来说,在两边当真对阵之前,用暗计扰乱本盟内部乃理所当然之事,就算他没有证据,只要想办法将这怀疑透露出来,造成本盟内部不合,真弄倒了我算他们赚到,弄不倒也没什么损失。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对黑道联盟或影剑门都无坏处,这等离间计对他而言,只是真正用兵之前的一点小小手段,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的。”
“可恶……”听吴羽竟如此断言,邵雪芊虽心中不忿,却也只能咬牙切齿,谁教吴羽的结论下的如此笃定,她却是一点反论都提不出来?
别说马轩对吴羽的身份有疑,即便无疑,而吴羽当真不是段翎所化,但两军相争本就无所不用其极。
何况黑道联盟的内部也有问题,恐怕无法全力应对威天盟,而马轩既然没办法纯以武力解决威天盟的问题,使用谋略就是极有可能之事。
指与向来不问门内杂事的解明嫣、专注医道的辛婉怡和天真无邪的姬梦盈不同,自姬园死后,姬平意又在君山派学艺,邵雪芊一直是栖兰山庄的领袖人物,对诡计方面的了解绝非三女可比,吴羽稍稍一提,她在心中盘算,便想得到马轩动用此计的后果。
别人不说,一直对吴羽隐怀怨妒的远雄堡众人就非中这计不可,不是他们笨到真会相信马轩的诡谋,而是他们为了争夺威天盟里的权力,非要把姬平意的这支大支柱砍倒不可!
说到最后,征结仍在想要对付姬平意上头。
“若是……若是当真如此,那前辈该怎么办?”虽没有母亲那般灵醒,一瞬间便想到了后果,但这段日子为了让自己进步成一个帮得上忙的女子,姬梦盈好生用功,无论武功策谋皆然,至少有了些进步,晚了母亲片刻便已想到了这可能性,偏生这等事全然无可预防,难不成要她叫大家别去相信马轩还没有散布出来的谣言?
所谓的欲盖弥彰,便是如此而已!
“不怎么办。”吴羽双肩一耸,双手一摊。
所谓的谣言流言战术,就是在这方面麻烦。
虽说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但即便你事先知道,也不可能预防,除非你真的不跟外头有任何来往,否则如何堵住可能的流言?
除非内部的所有人员正精诚团结,彼此互信,否则怎么可能要所有人都不受流言所惑?
怡心园的余众解明嫣还算掌控得住,君山派的人马在夫明轩的带领下也信得过,偏偏现下连金贤宇都未必控得住远雄堡,向来自高自傲的他们一直被吴羽打压,在威天盟内的地位跌落不少,若有机会却不一吐怨气,那可就不像全极中一手带出来的远雄堡了。
“可是……”没想到吴羽竟给了自己这么令人失望的答案,姬梦盈不由气沮,但仔细想想,她也不得不承认,吴羽这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子,是应对流言的唯一办法。
无论事前如何预防都会予人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反不若不动如山,等流言当真出来,再硬辩说只是敌人乱我军心的手段,到时候说不得还得用上些霹雳手段镇压。
她望了一眼母亲,却见点着头的邵雪芊眸中的坚决,心知不这样不行,姬梦盈轻吁了一口气,无奈地点头回应。
“目下……也只能这样了……”
“能不能……找荣华大师想想办法?”见姬梦盈神色无奈,在邵雪芊的低声解释之下,解明嫣与辛婉怡也知道了其中艰难,偏偏两女都乏急智,也真无法可施,解明嫣蹙眉头疼之下,竟出了这么个连她自己都觉是馊主意的主意,偏偏话都出了口,也收不回来,只能继续说下去。
“若是……若是我们说岳少侠的探子,探出敌人可能用这等流言来乱我方心神,这理由……说不定可以说服荣华大师想办法。少林派见过多少世面,与我们妇道人家不能比,要应对流言,说不定荣华大师会有办法……毕竟佛门明心见性,最不容易为外物所移,何况我们先这样说了,到时候若有流言,荣华大师也不会这么容易上当,毕竟……毕竟现在的你……跟那个时候很……很不同了……”
听解明嫣吞吞吐吐地说完,邵雪芊的眉头愈皱愈紧。
吴羽的身份问题确实严重,尤其现在自己与他的关系不同,无论是为了爱子的大业,又或这令自己沉沦迷乱的男子,她都不愿跟荣华大师打太多交道,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便难以收拾。
没想到一转头,吴羽竟是微微颔首,瞧他面上神色,竟似对解明嫣的这个馊主意有几分赞同,芳心不由大恚。
自己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就是不想你露出破绽,你竟然想要去找那最容易看穿你身份的大师交涉,这……这到底算什么?
“你……哎,别这么笨了,今儿个白天我看大师神色,对你似乎已有怀疑,只是你……你的脸和当年大不相同,所以才瞒过了大师”,虽知吴羽身为男子,对面容不像女子一般在意,但当年的段翎却是俊美翩翩,跟现在的他判若两人,也不知吴羽嘴上不说,心下是否还在意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了马蜂窝,邵雪芊不得不小心言语,“若再多去找他,要是被看穿了……怎么办?”
“我可没说我要去。”想到今日荣华大师临去客房时飘然而过的眼神,吴羽心下也不由忐忑。
除了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女子,那等直觉是怎么也蒙混不了,以自己现在的模样,他有自信可以瞒过任何人,但少林寺久执武林牛耳,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奇功异法,确实不小心不行,“但解夫人这法子却是可行,若解夫人自己去说,也不用说什么岳少侠探到的消息,就像刚刚那样吞吞吐吐,只说怕黑道联盟在本盟内散布谣言兴风作浪,以此请教大师,说不定真可有什么办法……”
“原来如此!”吴羽虽未挑明,但邵雪芊何等灵慧?
姬梦盈也是一心专注在此,话才入耳瞬间便即明了,不约而同地拍掌叫了声妙,只令解明嫣一旁微怔,甚至没听懂这主意怎么个妙法?
见解明嫣一脸茫然,邵雪芊不由失笑,拉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解释,解明嫣这才释怀。
若是吴羽亲自去说,虽可解为威天盟的智士猜出了敌人可能的行动,于情于理都可说得过去,但荣华大师若真对吴羽生疑,这话反而变成欲盖弥彰,确实不能不防,但解明嫣身为石渐的遗孀,在威天盟内本就是嫌疑所在,虽说邵雪芊力保,仍是远雄堡的心中芒刺。
以她的不自安,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地去问荣华大师解法,正表现出一个有口难辩,身心都承受极大压力的女子茫然欲求协助的心态,比之让吴羽再受嫌疑,这办法更加浑然天成,任谁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尤其荣华大师是威天盟的旧识,又明了世道人心,更深知威天盟内种种,对全极中遗留下来的远雄堡众人心思更是洞若观火,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远雄堡,却因全极中、朴钟瑞的先后身亡,势力大退,众人的心思最重要就是抢回全极中在世时的威名,偏偏全极中又因石渐所害致死,对解明嫣的敌意之盛溢于言表,虽不致动手,冷言冷语却是免不了的。
解明嫣又非呆子,以她的柔弱,不安到要请求荣华大师开示解惑,这才是理所当然到令人不可能生疑的绝佳借口。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语,竟歪打正着地解了这问题,解明嫣偎在邵雪芊怀中,羞喜之间一张宜嗔宜喜的脸蛋儿不由潮红,微蒙的美目看着邵雪芊那笑意盈盈的脸儿,愈发含羞带怯。
一转眼间却见吴羽笑得诡异,芳心一震才想到自己与邵雪芊搂到了一处,偏偏娇躯却软得根本挣不出来。
见吴羽和解明嫣又自眉来眼去,姬梦盈心下不由微火,那酸意也不知由何而来,虽不想反驳解明嫣提出来这主意,却是一肚子的想要阻止,欲言又止之间好不容易才开了口:“这主意……这主意是不错啦,可是……可是还是得好生计较一番,毕竟……毕竟荣华大师造诣高明,若解姨言语间不慎露了破绽,反为不美,我想……还是得先好生讨论,看看该怎么说这些话才是……”
“这话倒也不错。”望了一眼姬梦盈,吴羽微微一笑,“其实如若不是面对荣华大师,本来我还有个主意,虽然是糟糕了些,但要应付马轩这等诡计,也可暂解燃眉之急就是……”
“什么主意?前辈何不说来听听?”说不定比解明嫣的主意要好很多,这句话姬梦盈虽忍住了没有出口,芳心却有些乱,又有种恨他爱卖关子的怒气。
难不成这家伙真对解明嫣动了心,才会刻意引出她的主意?
无论是好是歹,至少让解明嫣得些便宜,一来讨她欢心,二来也让她多点儿自信。
虽知自己这念头颇有些乱七八糟,姬梦盈却没办法禁止自己不去想这种事。
“不是什么好主意……我说就是了。”本来还在卖关子,见不只是姬梦盈,连辛婉怡和邵雪芊都瞪向自己,反是身为事主的解明嫣还迷茫在邵雪芊怀里,似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当年的段翎……便不说是淫贼的时候,原先便与荣华大师不甚敦睦,对佛法也是毫无兴趣。若我现在跑去跟大师说,我对佛法极有兴趣,希望大师收我为俗家弟子,好钻研佛法,以求早日解脱,无论大师是否愿意收我为徒,又或猜我还有其他目的才有此论,但是至少……不会再疑我是个淫贼了……”
“你敢!”柳眉倒竖,大发娇嗔,不只邵雪芊双手插腰,连姬梦盈都气得一根纤指指向吴羽,一时半刻间只颤着收不回来,反倒是一边的辛婉怡摇头苦笑,似早知他没什么好主意。
别说邵雪芊和姬梦盈气上眉山,连偎在邵雪芊怀中,仿佛缩在这儿便是无上幸福的解明嫣都探出头来,心想这人的这个主意,不是故意气死邵雪芊还有什么?
邵雪芊和他的关系一点都不纯洁,也不知是欲是爱,还是关乎姬平意大业所为的牺牲,但肉欲的成分绝少不了。
虽说俗家弟子不禁嫁娶,但修习佛法的影响之下,男女肉欲这方面的衰退是必然的,心境的变化必然影响身体。
若这厮当真跑去当少林和尚的俗家弟子,床上功力必然减弱,这等事即便是她也清楚得很。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努力拉着邵雪芊,不让后者当真跳上去找吴羽算帐。
其实邵雪芊也知道,吴羽之所以插科打译,刻意扰乱气氛,就是为了别那么严肃,稍稍放松一下,段翎武功本偏道流,何况以他的个性,学儒修道还有几分机会,要习佛是绝不可能。
若真说吴羽要出家,别人不说,才刚尝过这人床上本领的她是决然不信的。
转眼一看,旁边的辛婉怡也正拉住了姬梦盈。
解明嫣心下了然,其实邵雪芊和姬梦盈心中或明或暗也知道吴羽不过是说个笑话,否则以两女武功之高,又是气急败坏之下,岂是自己和辛婉怡可以拉得了的?
她一边拉住邵雪芊,一边轻笑出声:“若你当真这么说,荣华大师也不会收你为徒,否则岂不是把少林派真拉到威天盟这边?即便荣华大师再亲善本盟,荣星掌门也绝不会坐视此事,你呀……这等笑话还是少说为是,看把雪芊姐姐气成了这个样子……差点就拉不住呢!”
“你……哎……”被解明嫣笑语盈盈地讽了几句,邵雪芊这才发觉自己竟忘了形,只是双手插腰、怒上眉山的河东狮样儿已摆了出来,一时半会间竟也收不回去,又羞又娇的她脸儿通红,动作虽摆了出来,红润娇艳的脸蛋儿却再无怒气,僵在那儿的模样再没几分怒狠,反是娇滴滴地极惹人怜惜,那样儿看得连姬梦盈都差点笑了出来,何况吴羽早有心理准备,哪有半点惧意?
邵雪芊虽已被吴羽在床上尽情征服,但一来此事绝不可为外人道,二来荣华大师到了威天盟,以他老于世道的眼光,又兼对威天盟众人知之甚详,邵雪芊小心得紧,白天里与吴羽别说没有半分亲近,刻意疏远间若非明知两人关系之人,只怕还会奇怪这两人是哪儿结下的梁子。
偏偏人的性格便如皮球一般,愈是压抑反弹愈是强烈,白日里愈是刻意疏远,晚上床笫间愈是纵情狂放,邵雪芊既有补偿他也补偿自己的心理准备,吴羽更似想从殚精竭虑思索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云雨之间勇猛得竟不似惜花之人。
早由得他去的辛婉怡倒还好,偶尔旁观他与邵雪芊云雨的解明嫣,可就只有咬着纤指发呆的分,心想着吴羽这淫贼也罢,邵雪芊平日道貌岸然,怎地狂纵起来如此妖冶?
若换了自己在吴羽身下,只怕早泄得死去活来,不知哪儿凉快去了?
若非如此,以解明嫣的娇羞赧弱,怎可能这般调笑邵雪芊?
本来便不算两女都是吴羽的床上淫俘,光只两女间肌肤相亲,亲密程度绝不在邵雪芊与吴羽间之下,邵雪芊便给她调笑几句,也只当日常笑语罢了。
偏偏现在姬梦盈就在旁边,即便知道自己与吴羽间的事瞒不过她,这女儿或许还偶尔在暗地里偷瞧自己的浪样,但这般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她仍是颇受不住。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小生在此道歉了。”见气氛已和,吴羽嘿嘿怪笑,虽说打躬作揖,貌似恭顺有礼,但眉梢眼角溢出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在坏笑。
听他连小生二字都跑出来了,辛婉怡不由莞尔,心想这人也真是,这等笑话也丢得出来。
可旁边的邵雪芊却还没从满腹羞意中解脱,她躲进解明嫣怀抱里,软得像是站不住脚,掩脸再不肯瞧吴羽脸上的笑意,反倒还没有自己那摇头苦笑的女儿般释然,羞答答地只呻吟着,“讨厌……讨厌……你们都这样……笑雪芊……”
“是小生不对,小生赔礼了……若夫人还不满意,小生今夜也只有鞠躬尽瘁,看能不能侍候得夫人回心转意……”见邵雪芊娇羞无伦,那模样可爱到了极点,哪还有一点端庄温雅的名门夫人样儿?
分明就是个娇稚未脱的小女孩。
吴羽看得食指大动,竟不管有人在旁,随着邵雪芊言语便调笑出来,还刻意走前几步,若非解明嫣避开,双手挥舞之间差点就要摸到邵雪芊身上去了。
见吴羽淫色上脸,邵雪芊羞人答答,解明嫣欲羞还喜,辛婉怡则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儿,知道若非待会儿还要帮荣华大师接风洗尘,只怕吴羽就要抱邵雪芊进房大快朵颐一番,姬梦盈嘟长了嘴儿,好久才开了口,“哎,前辈……待会还有正事要做,可别可别太急色了”
虽说被女儿打乱了好事,心下难免有些不耐,但邵雪芊即便已被淫贼征服,体内淫蛊之威已难压抑,但总归是高贵夫人,又知荣华大师在盟内,便想极了和他上床,也得小心一些。
她轻咬银牙,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才从解明嫣怀中站直。
“嗯,梦盈说的是……那个……荣华大师既在盟内,我……我想……短时间内我们还是……还是小心一点,千万别落人口舌……至少……至少别在盟里搞这等事,你说好不好?那个……等到以后风头缓了……雪芊再补偿你……到时候……随你怎样都好……”
没想到自己虽打断了母亲与吴羽的好事,却换得邵雪芊如此深情款款的言语,娇羞依顺得活像只想偎进吴羽怀里,任他轻怜蜜爱一番,姬梦盈看得一肚子火,却又发作不得,好不容易想到了正事,“关于……关于前辈上次那个计划……在荣华大师莅临之前,嫂子才跟我说过,那女人已约了她见面,就在明晚,嫂子想问你该怎么处理,要不要她也到场?”
“这……倒是不用了……”吴羽摇了摇头。
说到正事,从淫贼到智者的切换快得犹若利刃斩分一般,可不像邵雪芊到现在还羞答答的醒不转来。
只是杨柔依这约可真不是时候,若那计划给荣华大师知道一点风声,也不知会否影响他在此的心境?
现在分裂黑道联盟的计划未成,短时间内可离不开少林派的掩护,偏偏机会可一不可再,错过此次也不知是否再有良机?
吴羽一咬牙,“计划照常进行,至于大师那边……暂时先停下来,等我们擒到那人之后,解夫人再去向大师讨教……”
“或是……两边同时进行如何?”轻嘟樱唇,姬梦盈虽也知道自己的意见与其说是拾遗补阙,不如说是换种形式的吃醋,但她却不想改,“只要解姨小心一点,正好可以掩护娘与前辈出去办事……到时候两边同时有成,岂不美哉?否则前辈哪能从大师眼皮子底下偷溜出去?”
“这……让我想想……”虽知姬梦盈心有他意,但她的意见却也有理,吴羽不得不考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