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封和真尘小道士一路走来,聊天兼拌嘴过程中双方倒是增进了对对方的了解。
别看真尘貌不惊人,功底还是很扎实的。
由于岳封不能飞行,两个人只能使用地行之术,真尘步履平稳,陆地飞腾中气息丝毫不乱,让岳封也暗自点头。
不过这倒成了小道士反击的借口,不时不耐烦地回头催促岳封,时不时还来两句不敬之词,只是最后在岳封瞪视下想起自己还有把柄握在岳封手中,才收敛下来。
到了真尘所说的汇合地点,却不见任何人影,岳封取笑:“小道士是不是记错了地点啊。”
真尘挠挠头:“不会啊,奇怪。”
岳封看看四周,隐隐有不对劲的感觉。
再看真尘,面色也变了,小眼睛滴溜溜转,现出一种凝重的神色,一下子形象也似乎高大起来。
他在地面上转了两转,身形越来越快,很快岳封就只看到一条轻烟似的人影在方面数里范围内闪动搜索。
一会儿,似乎发现了什么,向一处茂密的林中投入。
当岳封跟了过去的时候,就见真尘在林中一块空地上发呆。
这一带明显有过仓促的打斗,不少林木倒在地上,地面上也湿漉漉的,显然是水清派法术的效果。
岳封问:“你们一共多少人在这里汇合啊?”
真尘不答,仔细检查着地上的痕迹,口中喃喃道:“这一道剑痕应该是真符师兄留下的,这一道水浪划过的痕迹应该是灵雪师叔的杰作,……”听他说来,对于同派中众人修为极为熟悉,见微知着,见识颇为不凡。
岳封也不打扰他,真尘最后说:“这里应该是我派四人围攻敌方两人留下的痕迹,这两个人功力在无间派中应属中流,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其中一个人使蝎尾鞭,左腿略跛,应该就是韩闯林。”
岳封摇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问:“那结果如何?”
真尘摇头:“我方没有能使用全部实力,应该是仓促出手,对方一定是逃了。”思索良久,不知所措地说:“现在怎么办呢?”
岳封看出来,这个小道士对修炼功法颇为在行,除此之外就不好说了。转念一想:“无间派的人为何冒着被你们发现的危险仍然留在这里呢?”
小道士着急了:“不好,会不会是故意设下埋伏对付我们啊,灵雪师叔危险了。”身形一闪,已然飞行无踪。
岳封微笑,看来小道士对他的什么师叔很关心啊。
皱眉又想,天机谷受袭之后,四下搜索没有任何敌人的痕迹,难道无间派不死贼心,卷土重来,又动青梅寒霜的脑筋?
不可不防。
小道士嗖一声,又飞了回来,站在他的面前将头挠个不停:“岳封,你知不知道他们应该向哪边去了啊?”
岳封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无间派要动你们的脑筋早在你们分散的时候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我想我知道他们的目标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天机谷。”
王忠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原本他就安排了数个人参加排队,再加上对前后左右排队人的威逼利诱,得到指令后不到一刻,就来恭请家主会见天机圣女了。
王家三人在后面逶迤长队的各种目光注视下安然步入圣女所在的草堂,只不过年轻人的面色在苍白之外又增加了漆黑。
刚才老者以王家家主的身份命令他,要他尽力争取和天机圣女的联姻机会,遭到了他的强力反对。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那个在工地上指手画脚、顾盼自雌的红衣大姐头,对什么圣女才没有兴趣,雪山派里圣洁的冰霜玉女多了,都和冰块似的,让他对于这一类完全失去了兴趣。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也只好乖乖来相亲了。
寒霜感兴趣地看着这一行人,去年的一年巡游让她见识了人生百态,她亲手医治了种种身体上的苦痛,自行或借助坤镜解答了种种内心的困惑,这让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天机谷中只会苦心钻研的小丫头了。
她心想,这一行人显然非富即贵,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欲望来问自己呢,人的欲望无穷,得到的越多,奢望也就越多。
自己号称天机圣女,可解不开的是人心,和天机又有什么关系。
王家家主王孝程也在打量着寒霜,限于身份,他不能使用神念探测端坐在桌子之后这个面纱下的少女,心中思索,应该用什么来打动这个神秘的少女呢?
正当他准备开言,桌子旁的风灵大声说:“由于来客太多,请贵客直接说明来意。”
这是小薇的主意,既节省时间,又可以锻炼风灵的言语能力,现在风灵这句话倒是说的顺溜之极。
王文聪不满意了,哼了一声说:“我们是金陵王家,这位就是我们当家家主,特来拜会天机圣女。”
小薇见风灵期期艾艾一时找不到词,插嘴道:“你们不知道天机谷的规矩吗?圣女从来是不出声的,你们直接说你们的要求就可以了。”
王文聪还待开言,被王孝程一眼止了。
王孝程慈祥地笑着,对小薇一拱手:“小犬失礼了,老朽此来,不是以王家家主的身份欺人来的,见谅见谅。老朽不过想和圣女讨论一下当下大势而已。”
小薇只觉这位老人异常亲切和蔼,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目光中更充满亲和之感,和自己严厉的外公相比真是天上地下,不觉大生好感,不由回答:“那好,爷爷请坐。”
风灵奇怪地看小薇一眼,在她眼中,这个老人倒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王孝程颇有些惊讶地扫风灵一眼,安然坐下,长叹一声:“圣女以绮年月貌,却胸怀普济天下之心,真是难得啊,只是太辛苦圣女了,其中酸苦,老朽也能体会到一些。”
寒霜心中涌起一丝感动,从来进来问事的人都急于倾诉自己的苦痛烦恼,提出自己的欲望请求,很少有关切号称圣女的她的感受。
老人那慈祥的笑容也让她心生好感,虽然不如小薇感受强烈,但也不由说:“先生过奖了,所谓圣女称呼,小女子如何得当。”
王孝程点头:“冲谦淡漠,姑娘得上人真传矣。”
既然开口了,寒霜也就继续说道:“先生和爷爷有旧吗?”
“是啊,老朽与天机上人有过长期交往,彼此投契,可惜天不假年,上人辞世,奈苍生何?当下天生异变,如果上人尤在,登高一呼,自会天下响应,消弥大劫自是有望。此次老朽前来,本来是想看看天机谷有何需要老朽效力之处,没想到姑娘继承上人衣钵,事业有声有色,让老朽看着也是心怀大畅。”
“先生夸奖了,小女子所学甚浅,不当之处,敬请先生指教。”
王孝程目光炯炯:“不知上人临去之际,可否向姑娘说过,‘逆转天心,补天之秘’的事。”
寒霜心神一震:“先生从何而知此事。”那是天机谷源流中自古秘传的秘密传言,知道此事者寥寥,难道王孝程是大有渊源之人。
王孝程叹:“当初老朽与上人曾经反复讨论过这个故老传言,可惜终不得其解。不知姑娘可有心得。”
寒霜迟疑一会说:“爷爷临去,此事略略提及,但语焉不详,小女子也不知其然。”
王孝程颔首微笑,目中大有深意,扫扫四周,笑道:“还没有给姑娘介绍,这是犬子王文聪,这是孙儿王武扬,他自雪山派学艺刚刚回来。来,见过姑娘。”
王武扬黑着脸上来拱手,寒霜也只好站起还礼,不待王孝程阻止,王武扬大声说:“在下想娶大姐头小姐为妻,望姑娘准许。”
此言一出,便是寒霜如此冷静之人也大吃一惊:“什么?”
王孝程怒道:“胡闹,胡闹。”站起来,大喝:“出去,长辈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让王文聪将不愿意的王武扬拉出门去。
回头对寒霜诚挚一笑:“对不起,小孙儿冒失,让小姐受惊了。”
在他和蔼的目光注视下,寒霜纷乱的心思才慢慢平静下来。
王孝程的目光中充满长辈的关怀和怜惜,联系到适才他之所言,寒霜相信他一定是和天机上人颇有渊源的长者,不自觉产生信赖之感。
王孝程走回坐下,澹然道:“姑娘现在成立仙机商号,老朽也能体会用心之一二,让天下人自己组织起来救自己,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啊。”
寒霜惭然一笑:“此事是仙霞派岳封公子推动,小女子只是坐享其成而已。”
“喔,这位岳公子真是天纵奇才,不过据老朽所知,仙霞派实力不强,有能力将此事发挥到顶点吗?”
“所以我们希望得到天下人材之助。先生何以教我。”
王孝程捋须微笑:“我王家虽然不能说有多大能力,但商号行销天下,对于推广此事倒是颇能派上用场。”
寒霜喜道:“那是最好。”
“那好,王家将鼎力帮助姑娘,满足姑娘的任何要求。”
他伸手拿出一块金牌:“这是我王家的金令,持此令者可号令所有王家部属,请姑娘收下。”
见寒霜迟疑,柔声说:“不仅仅为此事,也是我与上人相交多年的一点心意。”
寒霜为流露其中的长辈情怀感动,不自主地点头。
王孝程高兴地说:“就此说定,姑娘还有事处理,老朽就先走了,明日再与姑娘商讨具体事宜。”
老者离开,寒霜怔怔看着金牌发呆,心中隐隐却有一丝不妥的感觉。
看看天色近晚,坐在梳妆镜前的含烟心中有些着急起来,岳封此去,不知为何还没有归来。
含烟跟随魔师的时候,是他怀中的小犬,一切不用操心,自有魔师作主。
现在岳封功力未复,含烟身兼爱妾与护卫之职,看着年轻的岳封有时甚至产生那是需要自己操心的宝宝的感觉,自己也觉得奇怪,但别有一种甜蜜滋味在心头。
正在微笑,却被探头探脑的一个人打断了,定睛一看,却是青梅。她左右看看,说:“岳大哥还没有回来吗?”
含烟有些焦急地点点头。青梅跳进来,关好门,笑着说:“柳姐姐和岳大哥感情真好啊。”
含烟奇怪,看她那神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了?青梅妹妹?”
青梅摇头:“没什么。”在含烟身边晃来晃去。
含烟笑着把她拉到怀里:“还说没什么,问题都写在脸上了。”
青梅惊:“真的?”凑到镜前:“那有啊,姐姐骗我。”
看着镜子良久,突然低声说:“姐姐,你说我漂亮吗?”
含烟凑过去,两个依偎的美人脸出现在镜中:“当然漂亮了,青梅妹妹可是大美人一个。不是有不少人给你献花吗?今天不还有一个送冰花的,很特别啊。”
青梅羞道:“你都看到了。”
转念噘嘴道:“可人家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别有用心啊。”
“喔?是吗?”含烟这下还真感到奇怪了,开朗活泼的小姑娘还能有这般心思。
青梅用力点点头:“是啊,姐姐老把我当小孩子,其实我不小了,知道好歹的。岳大哥就好多了,知道我能干什么。”
含烟来了兴趣:“说说看。”
“其实好多人给我送花是希望讨好我,以后好让姐姐帮他们,这我还不知道吗,以往我们一起出去巡游的时候,好多人送我花呀,首饰啊,衣服啊,都是想让我介绍他们与姐姐认识。”
含烟点头:“你能认识到这一点,真了不起。”
青梅幽幽说:“姐姐老是在愁这个,愁那个的,活得多累啊,容易老的,我想帮她做点什么,可又帮不上手,看着那成堆的书我就头痛。柳姐姐,岳哥哥那么厉害,能不能让他教我点什么容易学的啊,这样我就可以帮姐姐了。”
含烟眼珠一转,这倒是个了解青梅想法的好机会,笑道:“你怎么知道你的岳哥哥很厉害呢?”
青梅咯咯笑起来:“柳姐姐说错了,岳哥哥是你的啦。”
含烟叹口气:“你可说错了,他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的。”
青梅睁大了眼睛:“柳姐姐你说什么啊?”
含烟摇头,慢慢说:“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没有谁能真正栓住他。”
青梅扭头看她,表示不明白。
“他的心思不在女人身上,他看到的永远是他要翻越的山峰,总在想山峰后面是什么,总想去看一看世界的尽头,他不会被任何一个女人所羁绊。”
青梅似懂不懂地点点头:“你是说,他总是想他的事业,对吗?可他不爱你吗?”
含烟迟疑一会:“他不会拿出全部感情去爱一个女人的,不过要说他不爱任何女人也不对,他其实是很关心自己的女人们的。”
青梅眼睛都瞪圆了:“你是说,他有很多女人?”
含烟发现自己有些说漏了,不过还是点点头:“是的,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未来还会更多得多。”
青梅倒吸一口气:“那怎么可以?”
含烟无奈:“这世界就是如此啊,大丈夫三妻四妾,更何况象他那样的绝顶人物。”
青梅心有同感,也跟着叹气,噘嘴道:“不公平,不公平,这对女人太不公平了。柳姐姐不后悔吗?”
含烟奇问:“为什么要后悔?”
“你本可以嫁一个从一而终的男人啊。”
含烟被逗得娇笑:“青梅妹妹将来是不是要嫁一个从一而终的男人啊?”
青梅羞红了脸,不依:“姐姐取笑人家。”
含烟轻声道:“如果放弃跟他去跟一个从一而终的男人的话,我还不如死了好。”
青梅盯着她看了好久,叹口气,不说话。
“怎么了?青梅妹妹”
青梅支着俏脸看着镜子发呆,突然冒出一句:“为什么人生总是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呢。”
含烟笑不可支:“从哪里学来这种深沉啊,小妹妹。”
“姐姐劝解来算命的人时常常这样批示的。”
含烟搂紧了她,张开小嘴咬住了青梅的小巧耳朵:“我知道青梅妹妹的心思,会让你如意的。”
青梅只觉得耳朵痒痒的,更糟糕的是,那种痒痒的感觉一直流遍了全身,含烟的手有了让她害羞的动作,她微弱地抗议道:“含烟姐姐你干什么啊,好痒啊。”
含烟眉目中现出让她迷惑的神情,声音如同要滴出水来:“小妹妹,你是不是偷看过我和他的事啊。”
青梅全身立刻如同着火一般滚烫起来,在含烟的怀中瘫软下来,飞满红霞的脸埋到了含烟怀中,轻声告饶道:“我……我只看了一眼啊,我不是故意的啦,不要,不要。”
后面的声音就被含烟的小嘴堵住了,镜中映出了两个美人动人心魄的景象,只可惜没人能欣赏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