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绵软的锦榻上,程宗扬还有点不敢相信。
外面小太监计好感激涕零地说着:“……就被六扇门的人盯上了。我不小心扭了脚,躲在山脚,要不是遇见飞鸟大爷,这条小命早没了。飞鸟大爷在宫里就救过我,这次又多亏飞鸟大爷一路把我背回来……”
一个女子道:“怎么会遇上六扇门的人?我大哥呢?”
“游爷和六扇门的人交手,这会儿也该回来了……飞鸟大爷是幽长老请来的,说好是教内的供奉。古供奉出了事,往后建康这边恐怕是飞鸟大爷说了算。你该知道怎么办了?”
那女子沉默一会儿,“仙姬……”
“仙姬怎么了?我可是内堂的。”
计好不乐意地说道:“虽然外放到建康,说不定明天我又回去了。”
那女子没有做声。
计好吓唬道:“这次京口的事,教主很生气。幽长老、古供奉都栽了跟头。
圣教在晋国安插的人手损失这么多,查下来只怕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哼哼,你不信我也行,问问仙姬怎么安排飞鸟大爷?我先跟你说清楚,飞鸟大爷是教里请的贵宾,位置比你高得多!”
那女子放软口气,“我这便请示仙姬。”
过了一会儿,计好敲了敲门,一瘸一拐地进来。
程宗扬坐起身,微笑道:“我叫飞鸟熊藏,东瀛来的忍者。”
计好一愣,随即堆起笑容:“哎哟,飞鸟大爷,几天不见,你这华言说得可真地道!”
“哟西!哟西!”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头,放缓语速,撇着舌头说道:“这里滴,什么滴地方?”
计好道:“这是广阳城边一个赌坊,坊主是个女的,姓游,叫游婵。三年前被剑玉姬收了,现在是一个小香主,专管联络的。哎哟,飞鸟大爷!我可得多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可倒大霉了。你不知道,我那天在宫里……”
程宗扬知道这死小太监饶舌,却没想到这么饶舌,从他当日在湖上跳水逃生说起,一直说到刚才被六扇门的人盯上,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原来在林中和泉玉姬交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建康见过的太湖盟和翻江会的双龙头游雍。
他是游婢的亲兄,因为犯案被六扇门追捕,索性干了几票大的逃到广阳,准备进入宋国继续逃亡。
晋国有王茂弘、谢太傅两人操控,黑魔海的势力一直无法扩张。
这次兵行险着,想挑起晋国内乱,谁知岳帅死后就一直隐忍的星月湖突然间全力出手,把黑魔海在晋国并不雄厚的实力连根拔起。
现在除了广阳一地,晋国再没有黑魔海的势力。
从计好言谈中,程宗扬听出黑魔海分内外两堂。
内堂都是教主亲自挑选的年轻人,资质上佳的留在教内培养,像计好这样差一点的,有些便放到外地,忠诚绝无可疑。
京口一役,教内闻讯震怒,勒令外堂总管剑玉姬查清被星月湖伏击的缘由,如有叛徒格杀勿论。
那些半路加入黑魔海的教外人士,如今不免人人自危。
计好絮絮叨叨地说道:“在建康咱们都被星月湖害惨了,我昨天还在说飞鸟大爷有没有从建康逃出来呢,今天就被飞鸟大爷救了。飞鸟大爷放心,你的身份我已源源本本地报上去;幽长老和古供奉虽然不在,但答应飞鸟大爷的条件一样也不会少。”
天知道黑魔海用什么条件请来飞鸟熊藏。程宗扬应付几句,盘算着怎么找机会溜出去,尽快找到小紫返回建康。
房门一响,一个烟视媚行的女子进来,娇声道:“奴婢见过飞鸟供奉。”
她二十五、六岁年纪,梳着一个坠马髻,穿着杏红衫子,打扮妖冶。
“这是广阳城的游香主,”
计好在女子圆臀上不客气地摸了一把,“飞鸟大爷床上功夫高明得很,还不过去伺候?”
程宗扬哪有半点心情,看着游婵扭臀要坐过来,好不容易挤出一句,“磨克代斯!”
游婵莫名其妙,计好连忙道:“飞鸟大爷说:不用了。”
游婵眨了眨眼,疑惑地说:“怎么这调儿?”
“东瀛人都这调。飞鸟大爷是东瀛来的上忍!”
游婵恍然道:“难怪呢。不过看起来和咱们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那是他的假面孔。”
计好嗤笑道:“人家上忍的面目,你哪那么容易看到?那边回话了吗?没事儿,你尽管说,他就会几句,大半都听不懂。”
程宗扬心里嘀咕:难怪这死太监冲自己说这么多,原来以为自己听不懂。
游婵道:“仙姬说,另一位飞鸟上忍已经到了晴州,忍术确实不凡。上忍大爷既然从建康逃生,先在广阳歇息两天,让我们用心伺候,过几日再请上忍赴晴州与仙姬会面。”
计好眉飞色舞:“我说吧!飞鸟大爷的身手我见过,比古供奉还高明!你瞧,仙姬也这么说!”
程宗扬却听得心里发怔。怎么还有一位飞鸟上忍?难道是飞鸟熊藏的兄弟?
“还有一件事。”
游婵有些无奈。剑玉姬吩咐此事不必告诉计好。但计好再不得宠也是内堂的人,而且他在宫里做过几年,染上太监的阴毒,自己也得罪不起。
“仙姬吩咐,如果我大哥、谭二哥、马三哥愿意加入圣教,便帮他们解决六扇门的人。”
计好奇怪地问:“怎么解决?”
游婵道:“仙姬行事周密,已经设好计策,只要我大哥点头,随时可以将六扇门的人一网打尽。”
“你大哥不知道你已经入了教?”
“没有教内命令,奴婢不敢泄漏身份。”
程宗扬满心都是疑问,想知道黑魔海有什么手段把六扇门的高手一网打尽;计好却不关心这事,朝游婵挤了挤眼,“上次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游婵面孔微微发白,勉强道:“承蒙上使垂青,只是奴婢女儿还小……”
程宗扬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计好在赌坊躲着还不安分,竟然看中游婵的女儿,要叫来玩玩;游婵满心不愿,死命推托。
计好恼怒起来,尖声道:“你只是教内一个奴婢!你女儿有什么金贵的!”
游婵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忍气道:“奴婢不敢。”
“我这会儿就去!你不是不放心吗?就在旁边看着!”
半晌,游婵咬牙一笑,抬头道:“请。”
计好对程宗扬道:“飞鸟大爷,你先歇着!”
然后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扶我过去!”
游婵顺从地弯下腰,扶着一瘸一拐的小太监离开。程宗扬心头微动,等两人出门,闪身跟了出去。
院子在赌坊后面,里面还有个内院。
此时已是黎明,天际微朦朦的发亮。
计好一边摸着游婵的身子,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
游婵突然打个哆嗦,计好嘻笑道:“怎么了?不舍得吗?”
游婵勉强笑道:“上使小心,这里有口井。”
说着她一手捂住计好的嘴巴,袖中滑出一柄尖刀,一刀刺进计好后心。
她这刀又准又狠,计好瞪大眼睛,勉强挣扎一下便不再动作。
游婵把尸体投入井中,狠狠啐了一口:“我女儿还小,你就打她的主意!”
游婵扶着井口,身子又颤抖起来。她动手时杀伐决断,并不是个弱质女流,这时却吓成这个样子,显然是想到黑魔海的手段,无法自制。
良久她止住颤抖,自言自语道:“死太监,你在建康便该死了,现在说你被六扇门的人杀了也没人起疑……”
游婵吃力地站起身,一回头,看到后面的程宗扬,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她呆了片刻,手腕一翻,刀尖对着自己心口就要刺下,忽然院内传来一个稚嫩声音,“娘……”
游婵尖刀停在心口,怔怔看着那位飞鸟上忍。只见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
“嘘……先去照顾你女儿,我来帮你填井。”
游婵梦游般离开井口,程宗扬搬起旁边的花盆砸碎丢在井里。心道:死太监,你的命不错啊,大家抢着来杀你。下辈子投胎别跟着黑魔海混了。
程宗扬拍了拍手上泥土,悠哉悠哉地穿过院子。
天色微亮,赌坊客人刚散,几个荷官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赌桌,见到这个衣服破烂不堪的男子出来都知趣地闭上嘴。
程宗扬随手从桌上拿了颗橙子剥开吃着,对漂亮的女荷官道:“筹码不少啊……给我拿点钱,一小串银铢就够了。”
那荷官为难地说道:“大爷,这钱是游掌柜的。”
“没事,我跟你们游掌柜是老相好了。一百个银铢又不多。”
荷官还要开口,后面一个声音道:“全都给他。”
荷官把盛着钱币的抽屉拉出来放在案上。一阵香风袭来,游婵挽住程宗扬的手臂,娇声道:“大爷,这么早就走,一点都不心疼人家。”
说着挺起双乳,撒娇地在他身上摩擦。
程宗扬咽下发酸的橙,一脸苦笑地被她拉回去。
回到房内,游婵脸上娇媚笑容立刻消失无踪,变得一片灰白,身子也颤抖起来。
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颤声道:“飞鸟大爷,奴婢自知犯了死罪,立刻死在供奉面前也没有可辩,只求供奉放过奴婢的女儿……”
“行了。”
程宗扬道:“一个死太监,死就死了。有必要把你吓成这样吗?”
“供奉刚入教,不知道圣教对待叛徒的手段……”
游婵打个哆嗦,咬住发白的嘴唇。
程宗扬奇怪地问道:“你也是黑魔海的人,还是个香主,为什么对一个小太监怕成这样?”
“供奉有所不知。他们是内堂的人,无论身份高低都是教内嫡传。上忍是请来的客卿,我们这些香主都是被迫入教的,在他们眼中都低人一等。”
六朝的宗门帮派,或是太乙真宗这样的同门相传,或是雪隼佣兵团那种不同门派聚在一起。
黑魔海嫡传之外还大肆网罗江湖好手,难怪势力会扩张这么迅速。
“你是怎么加入黑魔海的?”
游婵苦涩地说道:“三年前仙姬来到广阳,只用了半个晚上就把奴婢的赌坊赢得干干净净。她每把都是稳赢,偏又看不出她出千的手段;奴婢气不过与仙姬动了手,只一招就被她制服,不得不加入圣教才保住性命。”
“那个仙姬很厉害吗?”
游婵眼中流透出一丝崇慕:“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出色的女人。无论容貌、谈吐都是一等一的出色,而且智深谋远,博闻强记。我入教之后才知道,她为了在广阳挑一个联络的香主,看了不下千份卷宗。广阳有名号的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最后才选定我这处赌坊。”
这么厉害?程宗扬试探道:“她是怎么控制你的?给你下毒了吗?”
游婵一怔,“没有。仙姬还要我们做事,怎么会下毒呢?”
程宗扬道:“那你恨她吗?”
游婵连忙道:“不!奴婢不恨她!仙姬其实对我很照顾。奴婢的女儿生来就有病,还是她费尽心机找到药物治好。这次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会让那个小太监留在我这里。”
自己看不出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把自己当成教内供奉不敢乱说。程宗扬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当没发生过,不会告诉别人。”
游婵悬了半天的心事终于放下,泪水夺眶而出,泣声道:“多谢……”
程宗扬站起身,“好啦,我该走了。钱我也不多拿,给我一点银铢,够路上吃饭就行了。”
“飞鸟大爷,”
游婵抹泪急切地道:“仙姬对供奉在意得很,吩咐奴婢按着供奉的礼遇小心伺候;如果供奉不方便去晴州,她会和另一位飞鸟上忍尽快过来与供奉见面。”
开玩笑,在这里等他们来揭穿自己吗?
程宗扬肃容道:“我们忍者……喔……”
游婵手掌一滑,伸进程宗扬破烂不堪的裤子,挽住他的阳具,然后朝他嫣然一笑。
张开口,柔润红唇含住阳具,软腻舌尖来回挑弄龟头,细细吮吸。
一股热流从腹下升起,阳具在她温润口腔中迅速膨胀。
游婵抬眼朝他抛出一个媚笑,殷勤地吞吐片刻,然后吐出阳具,侧过脸伏在他腿间,唇瓣含住他的睾丸舔舐吞吐,一手扶着阳具在自己玉颊上摩擦。
“啊……啊……”
赌坊妖艳的女掌柜躺在榻上,白光光的美腿大张,被那个年轻汉子握在手中。
她娇喘道:“飞鸟大爷……你身子好壮……人家……受不住了……”
“呼呼……你还真卖力啊……”
“人家才不是随便的女子……”
游婵娇声道:“因为感激大爷的恩德才以身相许……”
“那个死太监没占过你便宜?”
“大爷华言说这么好,偏有人以为大爷不懂华方言。”
游婵笑啐:“他的小东西作不得数的。”
程宗扬气喘吁吁地说道:“说得好听,你就是想留住我吧?”
游婵媚眼如丝地笑道:“都说东瀛人最好色,要不是这样也留不住供奉你呢。
飞鸟大爷,只要你肯留在赌坊,奴婢便让外面那些漂亮的荷官轮流来伺候你。”
“干么非要留我呢?你们那个仙姬不是要我去晴州吗?”
游婵咬着他的耳朵笑道:“仙姬对另一位飞鸟上忍很满意,专门给供奉安排了一名伺候的奴婢,算是供奉入教的礼物。那奴婢这两日会过来,往后专程受供奉差遣。供奉只要留两日,等那奴婢来了再走也不迟。听说那奴婢是教里从小养的御姬奴,相貌很不俗呢。”
“不行……”
程宗扬喘着气道:“我要去河边。”
游婵又道:“仙姬已经安排对付六扇门的人,这次六扇门来了个姓泉的捕头,若是擒下她便交给大爷处置好不好?”
泉玉姬?程宗扬心里一阵乱跳,半晌道:“你们在广阳没有几个人吧?就靠你能对付六扇门的人?”
游婵微笑道:“六扇门有我们的人。我已经按仙姬吩咐传讯出去,要擒下泉玉姬易如反掌。”
程宗扬心头狂转。六扇门竟然有黑魔海的人?他们是怎么安插进去的?
“哦……”
游婵低叫道:“大爷射的阳精好热……”
妈的,这就射了?
程宗扬趴在游婵酥滑肉体上喘着粗气:“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
“那名在六扇门的卧底是教中机密,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程宗扬暗叫不妙。
六扇门里既然有黑魔海的人,以有心算无心,六扇门那些捕快凶多吉少。
六扇门的人死就死了,但这回还牵涉到月霜……
师帅嘱托自己照顾岳帅后人,自己绞尽脑汁想保住她的小命,月霜却要杀了自己而后快--这算什么事啊?
“这几位都是六扇门的朋友!”
敖润道:“兄弟们!让六扇门的朋友看看咱们雪隼佣兵团的气势!”
敖润每次都把“雪隼佣兵团“几个字咬得极重,生怕这几位六扇门的人漏听自家名号。那些汉子排成两列,举刀齐声高呼,声震山林。
来自六扇门的一共六人,其中四个穿着捕快服色,另外两个捕快服上多了道朱红滚边。
其中一个戴着面纱的是六扇门捕头泉玉姬,另一个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笑眯眯道:“雪隼佣兵团的名头,老朽在长安也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重伤太湖盟和翻江会的双龙头游雍,多躬了敖兄弟的铁弓!”
敖润谦逊地说道:“郑捕头说的哪里话!在下那一箭就算不射,姓游的在泉捕头手下也支撑不了几招!”
“敖兄弟太客气了。”
郑捕头拉住冯源的手,“没想到敖兄弟队伍里还有一位法师!要不是这位兄弟施出火法,也逼这些贼寇不住。”
冯源脸都胀红了,拍着瘦巴巴的胸膛道:“郑老爷子有什么差遣!姓冯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咳咳咳咳!”
郑捕头也真好记性,众人出过手的都能说出各人的得意招术。
一番寒暄下来无一错漏。
六扇门的捕头声名显赫,能被郑老爷子褒扬几句,这些汉子都热血沸腾,连受伤的几个也觉得伤得值了。
郑捕头道:“今晚这一仗托各位的福,咱们大获全胜,太湖盟和翻江会的好手连伤的带死的,还有被擒下的已经没剩几个。只不过游雍、潭英和马雄这几个为首的贼寇溜了。除恶务尽,少不得再辛苦各位几日……”
“瞧郑老爷子说的!”
敖润打断他的话,胸膛拍得山响,“白头苍鹰郑老爷子在江湖中名声那是铜豆掉到铜碗里--响当当!能帮六扇门办事是我们兄弟面上有光!老爷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
几名捕快与雪隼佣兵团的人说得热络,泉玉姬与月霜也在一旁低声说话。泉玉姬道:“卫公让你留在六扇门,你为什么走呢?”
“整天办些小案子多没意思,”
月霜悄悄说:“你在六扇门快十年才升捕头。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还是想从军,上战场打仗去。”
“卫公主持皇图天策府,你在里面一样能学兵法啊。”
“我才不耐烦学那个,我想真刀真枪的作战!你瞧,我现在是副队长了!”
月霜眉飞色舞地说:“这是我上个月出海指挥佣兵团打退海盗挣下的!哼,要不是佣兵团歧视我们女人,我早就当上队长!哪有姓敖那个市侩的位置!”
月霜臂上戴着一个三角形徽章,里面一只白鹰抓着两枝箭,代表雪隼佣兵团的副队长。
泉玉姬目光停留一下,问道:“你那会儿追的是个淫贼?”
月霜小脸顿时黑了下来。
这次为了斩杀为首的双龙头游雍,却让那个该死的混蛋跑了。
而且众人听说她追的是个淫贼,虽然不敢问,但目光里都多了些别的意味,月霜一想起来就窝火。
这会儿被泉玉姬问到痛处,月霜期期艾艾地开不了口,最后支吾两句,说是路上发现的。
泉玉姬却极认真,先问在什么地方,然后问受害者是谁,当时的情形怎样。
月霜编不出来,顿足道:“哎呀,你问这么细干嘛?”
泉玉姬诧异地说:“收集证据呀!证据确凿才能治他的罪。”
月霜恨得牙根发痒,“反正我看到了,就是他,没错!”
泉玉姬温和地摇头,“这是不成的,有证据才能给他定罪。”
月霜赌气道:“我不管!反正我要杀他!”
“我不会让你杀的。”
泉玉姬认真说道:“你若杀了无罪之人,自己就犯了法。他是否有罪自有法律公断。即便有罪,罪不至死也不能随便乱杀。”
月霜拍了拍额头,哀叹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入六扇门吧?泉姐,你好古板哦!在战场上我才不管他有罪没罪,是敌人就一剑砍了!哪像你还要替坏人操心,在六扇门整天戴着面纱。”
泉玉姬耸了耸肩,“我已经习惯了。”
“你是怕别人看到你长那么漂亮,不相信你办案的能力吧!哼,六扇门也歧视女人!”
泉玉姬无奈地摇摇头。
郑捕头远远招呼道:“泉捕头,咱们先回城歇息,等养足精神再来收拾剩下那几个蟊贼。”
泉玉姬口气冷淡地说道:“郑捕头先请回吧。我再验看一遍线索。”
郑捕头和几名捕快商量几句,一个叫袁星儿的捕快留下,随泉玉姬一同重新检查昨晚打斗留下的蛛丝马迹。
月霜满心想捉到程宗扬,把这混蛋砍掉泄忿,也留了下来。
敷润把荷包的钱币又数了一遍,拧眉琢磨一会儿,小声道:“老张啊,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
“你瞧,咱们还有二百一十四个银铢--”
冯源道:“有我六十八个!”
敖润眼一瞪,“再啰嗦不还你了!”
冯源退了一步,“别呀……”
敖润道:“咱们商量商量,拿出一百银铢,请郑老爷子、泉捕头,还有六扇门几位兄弟在广阳最好的酒楼喝一顿,大伙攀攀交情。”
老张迟疑道:“这点钱不够吧?”
“就咱们三个,对了,还有副队长。加六扇门的人一共是十位。把兄弟们都算上就不够了。”
“一顿饭一人十个银铢?”
冯源酸溜溜道:“敖队长,你真舍得啊。”
敖润陪笑道:“面子要紧!面子要紧!”
老张皱眉道:“我琢磨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哪儿不对劲?”
老张掰着指头道:“二百一十四个银铢,你花一百银铢请客,剩一百一十四个银铢。从广阳到晴州坐船要二十多天,就说咱们打出佣兵团的招牌,船资到晴州再付,路上这二十来天,咱们二、三十个人,每人每天就用十几个铜铢?吃饭也不够啊。”
敷润搓手道:“唉,你说这事儿……”
他一脸为难地说:“恐怕大伙得饿两顿7……”
“两顿!”
冯源跳起来,“咱们在广阳待着不花钱啊!”
“你不是辟谷嘛?冯大法,大伙挨饿没你什么事吧?”
“我又不辟肉啊!我跟你说,一天没有一斤肉,我冯大法师……”
房门推开,月霜兴冲冲进来,“找到线索了!”
几个人都跳起来,“在哪儿!”
“泉捕头在树上发现一处铁器造成的爪痕,经过比对,可以断定是太湖盟副盟主潭英留下的!郑捕头和泉捕头都看过了,又在周围盘查一遍,判定那三个蟊贼都躲在北面瓠山里!”
老张叫道:“还等什么!去灭了他们再说!”
“泉捕头说,那伙蟊贼只剩下为首的三个,只要六扇门的人就够了。”
冯源嚷道:“那不成!九十九个头都磕了,还差这一个?”
“可不是嘛,我也说不行!”
月霜翻开行李袋,将两只装满弩矢的皮囊扣在腰上,“我带人先去,免得他们逃了!”
敖润道:“郑老爷子和泉捕头呢?”
“都在外面!快点!”
“别急啊!”
敖润道:“这会儿还没吃饭呢,我得买点吃的给两位捕头备着。郑老爷子那么大年纪,空肚子打生打死多不合适。”
“马屁精!”
月霜白了他一眼,踹门出去。
找到线索,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除了昨晚受伤的几个留在客栈,其他人都带好兵刃与六扇门的捕快会合,循迹入山。
广阳除了靠近大江一带是平原,三面环山。瓠山位于广阳之北,以形如葫芦得名,虽然不大,山势却颇为险峻。
敖润望着山脊抽口凉气:“这山势够险,让那三个跑了可不好追。”
月霜道:“那是三个活人,又不是老鼠。山势越险,他们留下的痕迹越多。
六扇门都是追踪辨迹的高手,怎么会让他们跑掉?”
泉玉姬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争论。她美目在山林间缓缓扫过,然后走过去拂开一片落叶,露出泥土上半个浅浅足痕。
泉玉姬审视着说道:“这是马雄的足印,他左脚断了一根尾趾,足印左前侧略浅。”
她小心地翻开一片叶子,露出叶上一滴血痕:“从溅射痕迹判断,应该是从七尺左右的高度落下。马雄身材不高,必定是背着一个人,时间在两个时辰之前,方位朝西北向。”
郑九鹰赞许地点点头。
泉玉姬拿出丝帕抹了抹手指,“我判断:游雍的伤势比我们想象中更重,两个时辰之前马雄背着他来到瓠山,因为怕在路上留下痕迹,于是进入林中。谭英负责在前开路,除了他们三人以外,身边再没有其他人手。前面那块石头背后必定有钢爪留下的擦痕。”
冯源跑过去看看,叫道:“真有啊!”
泉玉姬道:“三寇逃到这里已经筋疲力尽,从游雍伤情推断,至少要休息三个时辰才能动身。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敖润呼了口气。”六扇门的水准我算见识了,泉捕头能从一个脚印看出这么多,老敖听着就跟亲眼看姓马的正背着人往山上爬呢。还等什么?咱们顺着脚印往上追吧!”
“不可鲁莽。”
郑九鹰道:“这瓠山的卷宗我看过,山里有两、三处断崖,道路险峻。这三寇能屡屡逃脱追捕,必有逃生之法。”
敖润道:“郑老爷子的意思呢?”
“山顶。”
郑九魔道:“瓠山有上下两条路,上路易走,下路难行。两条路越过断崖之后,在山顶会合。三寇走的是下路,若循迹追踪容易被他们故布迷阵。不如分出一组人手直接登至山顶,在高处策应。”
泉玉姬斗笠抬起,目光透出一丝忧色。
郑九鹰道:“有雪隼团的朋友相助,咱们人手充裕,不如兵分三路。一路追踪,一路抢占山顶,另一路泥守进山的路口。”
敖润叫道:“好主意!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众人商议已定,泉玉姬带着月霜、老张、冯源和两个伍的佣兵,沿下路三寇逃亡线路追踪。
另一路则是郑九鹰带着六扇门的捕快,加上敖润和五名雪隼团的佣兵,直接插向山顶。
最后几名佣兵团的汉子守住路口,以免三寇逃窜出来。
敖润叫道:“弟兄们!拿到三寇,咱们和郑老爷子好好喝一场!我请客!”
大笑声中,三支队伍分开,散入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