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若将醒未醒间,细碎而连绵的啜泣声传入耳里,她眼睫轻轻抖动几下。
疼!好疼! 像火在烤,像油在煎,更无法忍受的是疼痛中还带着如蚂蚁爬行啃噬的瘙痒。
她忍不住伸手去抓,却有另外一股力道拽住了她。
“姑娘,不要抓啊,千万不能抓,一定要忍住啊。”
好难受!
真的太难受了!
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前两世的古代她都没受过这样的痛苦,她压根儿承受不了,泪珠从眼角逸出来流入鬓发间。
但似乎是碰到某一处伤口,钻心的痛让她冷汗直冒,尖叫一声清醒过来又很快晕倒过去。
林若若也知道自己昏睡了很久,脸上的痛意和痒意已经去得差不多了,没那么难受了,她却不想睁开眼,不想说话,似是一潭死水。
“秋嬷嬷,你救救姑娘吧,求求你了,你救救姑娘吧。”她听出是薄荷的声音。
她感知到秋嬷嬷撩起床帐看了看,又很快放下。
娇媚而刻薄的嗓音响起,“压箱底的秘药我都已经用上了,还是会留疤,我也没办法,这是她的命。好好照顾着吧,花了两年时间培养出来的,还有用处呢,我秋容可没做过亏本生意。”
接着又是那个细细碎碎的啜泣声,一直在她耳朵响,没停过,吵得静如死水的她都升起一股子烦躁,终于,她开口呵斥道,“别哭了。”
喉咙如火烧,出口的声音如老妇喑哑。
手指摸上喉咙,她的声音,怎么回事?
“姑娘,你终于醒了。”
薄荷喜极而泣,泪水流个不停,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姑娘,别担心,你只是太久没开口了,先别说话,我给你倒杯水。”
林若若默默闭了嘴。
喝了半杯水,润了喉,干涩疼痛减轻不少,她试着开口,嗓音也稍微恢复了原有的清甜。
她坐起身,看着铜兽香炉的顶端,神情呆滞。
直到薄荷提着食盒进来,“姑娘,吃点东西垫垫胃吧。”
林若若才猛然回神。
她的心情干嘛这么低落?她又不是原主。
为什么?怎么会稍不注意就能被原主情绪掌控?
这样十分危险的好吧?因为原主根本是个不想活的人,原主想死,可她不想,她想活啊!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叫抱月楼,是大齐国京城有名的青楼,没错,原主是个妓子。
这一次她从一开始就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也是个可怜人,在她的记忆里,隐约记得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五岁的时候被人伢子卖给乡下一对老夫妻,一开始夫妻俩把原主当眼珠子疼,但原主八岁时,夫妻俩得了个儿子。
接下来原主的生活可想而知。
原主十三岁,已初见仙姿玉貌。
两夫妻为了凑够儿子拜入韩秀才门下念书的银子,打着把原主嫁给当地富绅做妾室的心思,但那富绅认为太瘦,太小,没看上。
两夫妻急着要银子,稍微犹豫了一下下,就将原主卖入了抱月楼。
抱月楼做主的有两个嬷嬷,其中秋嬷嬷负责楼中女子的调教训练,第一眼看到原主就直说是天生媚骨,好苗子,要是年纪再小点,调教几年必是一代尤物。
原主被秋嬷嬷带在身边亲自调教,除去青楼女子必修的床技不谈,调脂弄粉、梳妆打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不落下。
原主是个聪慧的,即使还没开始接客,也凭着一支舞,一首曲名扬京都,点她香牌的人不计其数。
可真正算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但原主并不享受这样迎来送往的生活,她内心里始终认为抱月楼个肮脏之地,她所期盼的就是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地方。
她上月二十满的十五岁,秋嬷嬷说以她的年纪,无论如何也要开始接客了。
她反抗过,然而自古青楼,湮没了多少弱女子的哀求和抗争,她也不例外。
这月初三,她的开苞大会上,竞抢者无数,最后以一万两白银归给了一位东岭富商。
那富商年过五十,保养得当,看起来颇有风度。
还是逃不过,原主也打算认命了。
谁能想那富商进了房就露出真面目,毫不避讳对她说,他不是个真男人,他就喜欢看美人儿被很多人一起玩的样子,他带来的五个小厮就是要伺候她的。
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心如死灰,心想,要受这样的侮辱不如死了算了。
就一头撞向房里的朱漆柱,但没死成,被几个眼疾手快小厮救下了,并紧紧按住她她的四肢防止她再次寻死。
富商可气坏了,“啪啪啪”扇了她好几个耳光,暴虐心一起,竟拿出匕首在她脸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她痛得五官扭曲,惨叫连连,她晕过去之前模糊的视线里满满是男人布着狞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