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辞的话没头没尾的,然而他的眼神专注,神情再认真不过。
“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明白,说这些并不是要为谁找借口,也不是想逃避或推诿什么,只是觉得,你有那个权利去了解。”
在那一刻,薛薛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承认自己,承认薛春安作为怀北薛家的一分子。
虽然她不在意,薛春安也应该不在意了,然而身体涌上来的满足感骗不了人,那种瞬间爆发的雀跃让薛薛恍然大悟,尽管已经失望透顶,也下定决心割舍,到底,薛春安仍有一丝留恋。
就是因为有这一丝留恋,薛春安才会希望家人可以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哪怕就那么一次也好,她想体会看看,被偏爱的幸福。
这才是薛春安真正的心愿。
她终于明白。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既然薛春安想,她就要尽力为对方做到。
刹那,薛薛整个人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萦绕于身侧的无力和疲倦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原来她一直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薛辞有些怔忪。
眼前的女孩绑着高马尾,稀碎的浏海垂落在光洁的额头上,衬得一张素净的脸蛋白嫩清纯,五官明媚漂亮,哪怕脂粉未施,都是十分吸引人的。
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唇角微微向上弯。
浅薄的弧度就像钩子一样。
薛辞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被挠了一下。
“你不用紧张,春安。”误会了薛薛的沉默,薛辞将声音放轻。“大家都在等你回家,爸和妈,还有……我。”
闻言,薛薛奇怪地看着薛辞。
她不知道对方从哪里看出自己紧张了,不过有些误会无伤大雅,薛薛也懒得解释。
“你要和我说什么?”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薛薛切入正题:“是和林……妈有关的吗?”
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薛辞的脸色立刻变了。
薛薛眨了眨眼。
莫非自己猜对了?
从薛辞的口中,薛薛明白了上一代的故事。
说是故事,或许用恩怨情仇来形容更恰当。
至少她明白了,为什么在薛明珠“抓奸”那一天,看到薛春安和路祈盛躺在一起的林溪云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惊怒交加地冲上来想要打亲生女儿,作为一个旁观者而非当事人,哪怕当下的情绪再复杂,都不应该强烈到彷佛失去理智一样。
那时候的薛薛感到不对劲,却未曾深思,而经薛辞这么一解释她就懂了。
林溪云将自己代入了薛明珠的角色。
因为她也曾经经历过一样的事情。
相爱的丈夫和疼爱的妹妹滚上床,发生关系。
那是在林溪云怀薛春安的时候。
她亲眼目睹了一切。
如梦似幻,彷佛被一层薄雾覆盖般朦胧,可那两人的表情又是如此清晰。
清晰到让林溪云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呻吟,丈夫熟悉的脸孔因为陷入情欲而微微扭曲,妹妹与自己相似的眉眼迷离又沉醉,从未阖实的门缝望进去,赤裸体纠缠的男女成了林溪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梦魇。
冷汗直冒,已经八个月大的肚子沉沉地往下坠,她张嘴想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彷佛被掐住似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有那么瞬间,林溪云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一墙之隔,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听着丈夫与妹妹做爱的声音,独自一人迎接死亡的来临。
凄凉又悲惨。
她怎么能甘心?
如果不是薛辞提早放学回家,见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母亲惊惶地呼救,也许怀北薛家迎来的就不是新生命的降临,而是一尸两命的惨案了。
“那个女人,是我们的小姨。”
“外公是后来才发家的。早年农村生活困苦,家里人口又多又杂,小姨刚出生没多久就因为养不下去送走了,直到外公将事业做大,心疼外婆思念女儿成疾,这才透过关系派人去找小姨的下落。”
“没想到的是,当年收养小姨的那户人家家道中落,在抱养小姨后,他们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并未苛待小姨,生活也不好过。”
“因为这个缘故,小姨回来后大家对她多有照顾,尤其是妈,因为与小姨年龄相近,又得了外婆吩咐,对小姨特别好,也常常接她来家里小住。”
薛辞陷入遥远的回忆中,出神地望向远方。
“在我的记忆里,小姨是个恪守礼节,寡言又温柔的女人。”
他到现在还记得,女人陪自己读故事书的模样。
轻声细语,充满耐心。
“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插足婚姻,破坏家庭。
意图摧毁自己亲生姊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