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宿晚饭买了饺子,回家时黑着灯,他以为周水绒还没回来,打开灯发现她坐在会客厅的地毯上。
她洗了澡,头发还没干,散在背上,湿了她宽大的白衬衫。
两条细又白的腿盘放着,脚露在外边,腿根黑色的短裤若隐若现。
她面前的桌上是电脑,漂亮的手边是一沓A4纸,嘴叼着一根碳水笔,唇瓣微微翘起,映在她侧身的全景落地窗上,让人脑袋里除了“美”这个字,再生不出其他想法。
他把饺子拎到餐桌,然后给她拿了瓶苏打水,放到她桌上:“第一天上学,怎么样?”
周水绒开始搜最后一个人名了,边在电脑上操作边说:“氛围还不错。同学还没机会接触,不过老师还挺负责任的。”
徐宿坐下来,身子前倾,看到了她正在做的事,没有惊讶:“你在查他们?”
“没有,我在他们自己透露的信息里挑选有用的东西,方便我后续跟他们和谐相处。”
徐宿想起周思源也有这种一定要知己知彼的习惯,突然觉得谨慎可能是家族遗传?“你知道他们用什么社交软件吗?”
周水绒列举了几个,还真是大数据中当代中学生最常用的几款软件。徐宿发自内心地说:“你不太像一般的中学生。”
周水绒查到最后一个人名,说:“我也没上过一般的中学。”
她很正常的话,徐宿正常地接就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卡了壳,说不出什么。
没上过一般高中,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吧?她同龄人都在无拘无束的成长,懂得确实没她多,但一定比她快乐。
周水绒看着干干净净的搜索界面,问徐宿:“哥,会有人一点上网痕迹都没有吗?”
徐宿以他一个警察的身份告诉她:“不会。”
周水绒眼挪到搜索框里“沈听温”三个字,那为什么搜不到这个人?
“那些高匿IP,就是用国外没备案的服务器、需要你们动用技术去查的一般是什么人?”
徐宿脱口而出:“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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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火听到沈听温又不出国了,只是问了句:“你不是手续都办好了?”
沈听温说:“国内的教育比较好。”
温火不听他扯淡:“宝贝,你别跟我用你的聪明,你是我儿子,你蒙不了我。”
沈听温放下手机,没看她,眼还注视着前方:“蒙人的技术我肯定不如你,我爸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上个月去德国早早就回来了,但没回家,跟舒果阿姨打了一晚上麻将。”
温火皱眉:“你威胁我?”
沈听温看过去:“我怎么会威胁你呢?我是你儿子啊,妈。”
温火看着她儿子那张帅脸,第不知道多少次慨叹,怎么就不是个闺女呢?她想要小棉袄!这儿子没小时候可爱了!操!
晚上,沈诚回来,温火先承认错误,把之前打麻将的事跟他说了,态度诚恳。
沈诚没什么反应:“嗯。”
温火这才懂了:“你早知道?”
沈诚拇指轻轻抚摸她的眉毛:“你有什么可以瞒过我?”
温火泄了气,靠在他怀里:“我被你儿子套路了,他逼我主动跟你说了这个事儿。我为什么就生了一个儿子呢?我们能再生一个女儿吗沈老师?我觉得你还可以。”
沈诚还记得温火生沈听温时候多遭罪,“你不喜欢他,那我们就不要了。”
温火又舍不得,“算了,我辛苦生的。”
沈诚起身把温火要看的十多份文献的打印版拿了过来。
温火一看重点全都批注好了,她再看来一目了然,大大节省了她的时间。她微笑,握住沈诚胳膊,借力跃起,亲了他脸一口:“谢谢沈老师。”
沈诚指指左脸。
温火又亲了他左边脸一口。
亲完,沈诚才说:“你儿子给你弄的。”
温火笑不出来了:“你要不要脸啊老男人!”还是儿子靠得住!这老男人太狗了!骗她的亲亲!
……
温火在家事上都不愿意动脑子了,所以就总有一种一孕傻到头的感觉。只有沈诚知道,她是过于信任他,信任沈听温,同意把决策权交给他们。
出了家门,她还是那个凭本事让沈诚俯首称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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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温不出国了,全校都知道了。
课间时间,沈听温在广播室读诗,他的声音通过广播散布在校园的每个角落。他音色确实很好听,过了变声期,正是最性感的时候。
周水绒上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沈听温又不出国了?真跟赵孤晴好了?赵孤晴还真敢。就沈听温这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也不知道她上头个什么劲。”
“赵孤晴不老觉得她与众不同吗?那肯定要找个与众不同的当男朋友来证明她有多与众不同。”
……
周水绒从隔断门里出来,两个聊闲天的女生互相使了个眼色,快步走了。
这么听来,这个沈听温跟她有点像,都是不被理解的。
祝加夷看着赵孤晴那么认真地做滴胶,理解不了:“你学习都下降到八十名了,你怎么不着急呢?阿姨要知道你不复习还在弄这些东西,肯定又要说你。”
赵孤晴把小星星亮片用小木棍戳进模具里:“井贺说沈听温手机壳碎了,他肯定还没买新的。”
“你觉得沈听温买不起一个手机壳吗?”
“他买的起,但他买的,跟我做的能一样吗?”
祝加夷不想打击她:“你觉得他会要?”
赵孤晴想起前两天她还他模拟题库的时候,第一次跟他说那么多话,就想他留下来,不要出国,他虽然当时没答应,但早上井贺都说了,他真不出国了,那肯定是她的话起作用了。
祝加夷看她嘴角弯弯的,梦做得太美,就不叫醒她了,“梁继凡让我问你礼拜日还去学舞吗?”
赵孤晴想看沈听温打球,“井贺说他们会跟清华附中的几个人打球,我想去看。”
祝加夷、赵孤晴,还有梁继凡是发小,三个人从小学就在一个学校,一个班,到高中看成绩分班这才把他们分开。
赵孤晴上了高中看上了沈听温,魂儿都没了,追他就跟追星一样,祝加夷和梁继凡都说不通她。
祝加夷不管她了:“那随便你了。你这个壳壳打算什么时候送出去?”
“等它干了吧?下午应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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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三节课课间,赵孤晴站在十六班前门门口,跟前排同学说:“帮我叫下沈听温。”
前门的同学头都没扭,大喊一声:“沈听温!有人找!”
半个班的人都看向门口,看着赵孤晴的漂亮脸蛋。
本来打发时间画建筑速写的周水绒也抬起头来。赵孤晴的感觉跟瓦妮莎很像,都是看上去温柔,但总觉得有股子倔劲儿。
她不注意多看了几眼,发现她一直盯着沈听温,沈听温呢,跟没事人一样,理都不理。
后来预备铃响了,赵孤晴要回班了,就急匆匆地把一个日式包装袋放在了前排:“帮我把这个给沈听温。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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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沈听温和井贺往外走,梁继凡带两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不是要打架,他就是想问问沈听温到底喜不喜欢赵孤晴。
他下午听到祝加夷说赵孤晴做手机壳的事儿,肺都要气炸了。
要是高一、高二,她这么上头就算了,这都高三了,学习下降那么多,她还儿女情长呢?
北京人考北京学校好考,她学习又好,就得上清、北,这要是没考上,她以后准得悔死。
他们仨打小一块儿玩儿,他是废了,但是真不想赵孤晴和祝加夷也这么废了。
说是胡同情怀也好,说是生来就局气也好,他像是有种使命似的,就是看不下去她们这么荒废自己。
他这回就想问清楚沈听温对赵孤晴到底有没有那意思,没有就赶紧跟她说清楚,让她把精力放学习上,别一天到晚五迷三道的。
学校南门人很多,没人会停下来注意周边发生了什么,但沈听温和梁继凡碰在一起的画面太新鲜了,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更有人因为他们而停下来。
井贺不知道梁继凡要干嘛,以为是找茬,挡在沈听温前边:“怎么了这?有什么误会吗?”
梁继凡没理他,递给沈听温一瓶水,说:“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底儿,你喜不喜欢赵孤晴?”
沈听温看了下表,要五点了,抬起头来说:“听不懂。”
梁继凡表达还不够清楚吗?
他不耐烦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听不懂是什么?兄弟,我这三年都没招过你,够给面儿了吧?就不能来句痛快话?”
沈听温没说话,慢慢往后退,退到墙根。
井贺看梁继凡更不耐烦了,这要干起来,他们人多,他跟沈听温双拳难敌四脚,就也随他一起退到了墙根。
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他跟沈听温得罪了谁,被人家找上门来修理了。
四点五十分,沈听温他们班主任跟周水绒一起从南门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过去把梁继凡他们骂开,然后问沈听温:“没事吧?”
沈听温淡淡说了个:“没事。”
班主任着急地看了眼表,还有六分钟五点,说了句让他们赶紧回家的话,就走向了学校旁边的收费停车场。
停车场是按小时计费的,向来节俭的班主任总在五点之前赶过去。
她放学前叫走周水绒说事情,就算是再重要的事,她五点之前也一定会出校门。也就是说,她和周水绒一定会看到沈听温被人堵在墙根的这幕。
目送班主任离开,井贺对着周水绒打招呼:“嗨。”
周水绒收回眼来,看了看沈听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天,天气发青,才让他看起来格外苍白。
她忽视了井贺,跟沈听温说了她的第一句话:“你经常被他们欺负?”
井贺笑出了声,正要告诉她没人敢欺负沈听温,沈听温自己说了句:“没关系。”
操?他在说什么?井贺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