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两杯夏沙为我冲的咖啡,顿时感觉今晚不用睡觉了,我放下杯子在这个小屋内开始闲逛,很利落整洁,我指指干净的地板和家具道:“没料到你一个看起来都提溜不动拖把的姑娘还能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
“你没料到的会越来越多的。”
“比如呢?”
“比如这房子是保洁阿姨打扫的。”
“失算了。”
夏沙是那种一看起来就不会做家务的女孩,她的气质和相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妮子绝对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每天的兴趣就是照镜子和研究哪个牌子的衣服好看,偶尔卖命增肥一下。
夏沙见我神色,伸手在我眼前一晃,唇角微微一翘:“不干不代表我不会,是不是在想,这姑娘除了吃喝拉撒睡,啥都不会做呢?”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认为以后说话时候不要把脸给她看比较好,夏沙没准是哪个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察言观色比我脱裤子拉屎都专业。
她两手交叉放在胸口,叹了一口气后让我随她进了闺房,跟我视频里看到的一样,这个小屋子很有感觉,淡黄色的壁纸在灯光下反射着暧昧的柔茫,梨木色的地板随着脚下的动作微微作响,淡紫色的床单和被褥透着一股紫罗兰的味道。
我哧溜一下拉开外套扔在床上躺了上去,香味霎时间弥漫在我周身,这感觉很奇妙,夏沙身边的一切都是她的味道,也都是她给我的感觉,淡雅素洁并且清心安宁,我觉得夏沙如果进了佛门,绝对是个好尼姑。
夏沙依在门口露出好看的笑容,缓步走到电脑前坐下:“有没有兴趣听我给你讲述一段我的事情呢?”
我躺在那没动弹,夏沙从来没对我多说过一句她的往事,而她必定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这是我一直有些好奇的事儿,“开始吧,我听着。”
“我知道你肯定把我当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来看,对吧。”见我没否认,夏沙点上一支细长的520,“你应该是没吃过苦头的新时代茁壮青年,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对吧。”
“不对,我小时候家里穷,据说我是吃我姥姥家的挂面长大的,很久以前我过五岁生日,想吃罐头都是奢侈,后来我爹不甘心,带我们娘俩外出打工,那四年里我们三人挤在一间七八平米的小屋里生活。”我坐起身平时着将膝盖抱在胸前的夏沙,“你上网都是这个动作?好好的座位不坐,非蹲在椅子上。”
“我喜欢
这个动作,能躺着绝不站着,能蹲着绝不坐着
。”夏沙笑眯眯的先回答了我的问题,“你说的那些我不想多做分析,我只想问一句,你有没有饿过肚子呢?”
“没。”我痛快道,虽然我对她说出那些话,但我心里明白,我压根没尝过什么是苦滋味,说那一堆只是维护下我的自尊,一个男人没吃过苦,说出来好像有点过意不去。
“或许你不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男孩,但跟我相比,你太幸福了。”夏沙幽幽道。
“说说吧,暂时我不信,没烟了,蹭根你的。”我从电脑桌上拿过她的粉色烟盒。
“我小时候是吃药长大的,我妈告诉我,我从出生那天起就一直与药为伴,体弱多病并且长相奇丑,那时候邻居都说我长的像块橡皮泥。”
我被这句话呛着了,夏沙是那种长相极其精致的女孩,我难以将她与橡皮泥挂钩,夏沙见我形态笑了:“不信把,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不是农村里长大的,嗯,我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可我的童年都是痛苦着过来的,有时喘气都费劲,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后来我长大了,女大十八变嘛,我开始水灵了,身体也好多了,可就在我要享受阳光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我那年十六岁。”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夏沙将双膝更用力的往胸前靠了靠继续道:“我辍学去饭店做了服务员,每天睡2到4个小时,剩下的二十个小时都是站着,基本没坐过,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年,那时我跟一个女孩一起租的地下室,阴潮烂湿的,运气好了,能看见蟑螂和老鼠,我们俩人经常吓的抱在一起哭。”夏沙说到这的时候,嘴角裂出一丝苦笑。
我皱起眉沉默着,两年,每天睡二到四个小时,每天站着,这不是要命么,这比建筑工地的那些工人还玩命,因为她们是女孩,听到此刻,嘴里的烟都变了滋味,我注视着夏沙,试着将这份经历与眼前这个姣容清理的姑娘牵在一起,然后失败了,她的脸上没留下那些痕迹。
“那两年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各式各样的人报菜单,调酒,端菜,有时还要干些苦力活,比如你能不能相信我曾经和两个女孩废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劲,把一架钢琴从一楼擡到二楼?”夏沙笑着看我。
“什么饭店,怎么还调酒,还有钢琴,那玩意挺重吧,你这小身板没趴下?”我提出疑问。
“是个大饭店,里面接待的都是些贵宾外宾或者一些名流商客。”夏沙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曾经给陈道明和葛优上过酒,他们挺随和的。”
我说呢,原来是这种档次的饭店:“这么辛苦,又是大饭店,工资应该不低吧。”
“一月一千二,我每月的房租是三百,每天地铁和公交是两块八,吃饭不花钱,手机费五十,基本不买衣服和化妆品,剩下的钱都交给家里,那两年我一共买了四件衣服,我记得很清楚。”夏沙晶莹如玉的脸庞在灯光下散着柔和的光芒,而她口中的这些话已经让我震惊,我实在难以将那些事儿与眼前的她联系在一起,到底她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会让夏沙走出这一步,可她既然没说就表明有难言之隐,我也就没多说,低头沉思了小会儿示意她继续。
“跟我特好的一姐们儿叫泡泡,都差不多年纪,记得有一次回我们租住的地下室睡觉,碰到一个喝多的男人,在我们门口敲了整整两小时的门,我们俩吓的缩在床上只会偷偷流眼泪。”
“咋不报警?”
“报了,没人来而已。”夏沙扬起脸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雾气顺着灯光扶摇而上,慢慢散去。
“类似的事情有过几次,后来我裤兜里都放着水果刀,就是没用上。”
这就是夏沙么,听完那些话,我心里对她有多了一种感觉,那是敬重,和她相比,我的确幸福多了,想到这里,我双眼有些凝重的望着墙面:“不容易啊你们,估计是我,两天都坚持不住。”
“这算什么。”夏沙眉毛挑起,冲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