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终究是来了,我在这个暖阳的清晨醒来,大街上早是一片鞭声炮响,这些声音的源头多是一些孩子,因为只有在孩子眼里,春节是个极其热闹的节日,在我们看来,或许只是一道类似于每天都要去厕所这样的必经之路。
跟往年不同,那年的春节我们没有回老家,而是将爷爷奶奶接到了县城,让他们二老在县城里过了一次年,一些节日在哪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个应该家人团聚的日子里,一家人是否能够团聚。
所以我在年夜饭提酒时便端杯道:“来,爷爷奶奶,我先敬个酒,一家人团圆比啥都好,祝你们二老福如东海。”
可惜杯子还没到嘴边,就被我爷爷给按下了:“小清啊,你这话说的不对。”
我看着爷爷翘着的胡子疑问道:“哪里不对。”
“还缺个人。”爷爷一脸严肃的郑重提示我。
“难不成今天你们要告诉我,其实我不是独生子?我失散几辈子的大哥回来了么。”我一直挺渴望着有个兄弟姐妹。
“没个正形!”我妈拿筷子冲我脑门上拍了一下,“你以前的聪明劲儿哪去了?还猜不到你爷爷说的是啥意思?装疯卖傻!”
听完妈的话,我就明白了,原来老头儿是惦记着让我娶媳妇了,去年春节时候,秦楚与我一同回老家过的年,在他们看来,去年见过婆婆公公爷爷奶奶的话,今年就该结婚了,而我今年却没带他们的孙媳妇回来,肯定要多言一句。
我无奈摇头,一些道理,跟长辈是讲不通的,那顿年夜饭基本是我有史以来吃的最为困难的一场,一家人除了我爹,围绕我娶媳妇生娃娃的问题展开了激情热切的演讲,一人一句还不许我多说话,吃的我是欲哭无泪,亲娘……我能和比我小两岁都有孩子的表弟比么?
我目前没他那勇气和远见去糊弄个孩子玩。
好歹的吃完饭,趁他们看春晚的时候我溜出家门,外面早就是雷声鼓动,到处都是放鞭炮的,我约了高振出来陪我溜达,高振上面有两个姐姐,他告诉我他那顿饭吃的才叫一个闹心,所有人都围着他带回来的小女朋友问来问去,除了他俩人一夜搞几次没问之外,其他几乎都囊括了,一台年夜饭成了“答记者问”,弄的高倩倩是一肚子苦情泪还不敢表现出来,高振本来就烦的不行了,接到我电话,借机溜了出来,我俩将自己的事互相那么一说,一起苦笑,封建传统害人都他妈害了几千年了还没到头。
多少父母盼着自己儿子能让自己抱上孙子,多少运气不好的孙子都不幸蜗居进了杜蕾斯杰士邦,多少运气好点的孙子都让医院的手术刀给他妈的流了。
这大年三十的美好夜晚,要么在家盯着一群每年都会看见的某某相声小品演员在台上唧唧歪歪,要么就是磕着咸的淡的五香的各类瓜子在一起扯大天儿,或者约一众狐朋狗友聚在某个老地方吃喝嫖赌一番。
我和高振在街上溜达了片刻,感觉有些凉,边看周围有没有值得进去的地方,尽管是年三十,我们曾经最常去的游戏厅里面倒是热闹非凡,我们俩对视一笑,走了进去,小学那会游戏厅就是我们的乐园,整天想尽办法的从口粮里节省出几块钱,然后无比兴奋的去游戏厅买币玩一些那年代里对我们来说极为新鲜的游戏。
去年的情人节还是和秦楚在游戏厅度过的,眨眼间一年多了,我走进游戏厅的时候特想给秦楚打一个电话,可抱着手机摸索
了半天终究也是没拨出去号码,怀着心里的歉疚,我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
看着里面那一群玩的热火朝天的孩子,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心情开始好了一些。
高振去前台买了十块钱的游戏币,扔给我一堆后我们俩开始探寻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所幸还能找到几台,譬如恐龙快打,三国志这类经久不衰的游戏。
正当我们俩玩出感觉的时候,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把,回头一看,一个秃瓢正笑着看我,“亮子!”我开口笑道,没错,眼前之人正是去年和秦楚在游戏厅时候碰到的亮子,小时候一起瞎玩瞎闹的哥们。
“大过年的,你们怎么来这里玩了。”亮子嘿嘿一笑,递上一支烟,虽然中间许多年没见过,但儿时那种一起挨揍的友谊是很容易怀念的,高振看到亮子后在第一时间里没反应过来,待他忆起后,也微微有些激动,旧时的玩伴凑到一起,就一个字可以总结:疯。
“在这里玩没什么意思,走,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在游戏厅抽了半天烟后亮子对我们神秘一笑。
“好玩的地方?”高振看看我又疑惑的看看亮子,我一时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地方。
“别大眼瞪小眼了,跟我走就是,哪他妈这么磨叽啊?”亮子这些年造就了一身急脾气,拉起我们就往外走,我和高振被他推进一辆黑色奥迪,高振抚摸了下坐垫后瞪着眼睛问亮子:“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小子的车。”
亮子不屑的扫了高振一眼:“一辆A6就让你傻眼了?当然是我的,我明年就准备换车了,我草,那你回头见我开了大奔,不得拿刀架我脖子上打劫啊?”
我也有点吃惊,这小子还真出息了,想想当年都是一起偷葡萄砸学校玻璃长大的,现在我们还在花着家里的钱上大学,而亮子却都自己买了奥迪到处得瑟了,人生还真有点变态。
高振傻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妈了比的,癞蛤蟆也敢强奸白天鹅了。”被亮子笑着伸手冲他脑门上扇了一下道:“你们这帮玩学历的知识分子,有蛋用,我厂子里一帮小本科生在那蹲着给我这高中未遂生打工。”
“厂子?”我好奇道。
一路上我们扯了半天,亮子才告诉我们说他自己开了个大理石厂,他在这小县城里黑白两道的混着,关系自然不在话下,所以赚着了一些他口中的小钱。
不知不觉间汽车停了下来,亮子十分淫贱的一笑:“下来吧兄弟们,今晚痛快痛快,所有开销哥们都报销了,只要不把平邑给翻过来,今晚随便玩。”
这一下车,看到眼前辉煌夺目灿烂无比张牙舞爪的招牌,我才意识到这畜生口中所谓的好玩地方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