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之上,狙击子弹撞击的声音就像是铜钟一声声在头顶敲响似的。
不得不说这结界确实坚固,挨了十五六下狙击枪轰击也没有真的破裂,而且似乎还能扛很久。
杨小槿肩膀还在疼痛,之前在左云山开枪太多导致肩膀都差点废掉,这伤势绝不是一两天就能痊愈的。
但她皱着眉头一枪又一枪的轰击着结界,每开一枪,黑狙的巨大后坐力会让枪托撞击一下她受伤的肩膀,就算疼痛也不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的杨小槿只在意,这一次任小粟以身犯险,她没有缺席。
那结界之中的超凡者赶忙用自身能量去填补被轰击的地方,可是他填补的速度,并没有对方轰的快!
而且,那开枪的狙击手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每一枪都精准的打在同一个地方。
一枪接着一枪,快速且密集,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为何,结界之中的超凡者忽然有点害怕了,他看着蛛网般的裂痕越来越大,这也是他头一次见到有人如此执着的想要打碎他结界。
按说能够扛住反器材狙击枪这么多下的结界,确实足够坚固了。
但是某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那淡蓝色半透明的结界化成粉碎,而后一片片残骸在空中消散。
撑开结界的超凡者在这一瞬间,口吐鲜血不止,受到了巨大的反噬!
另一名超凡者眼看着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便赶忙离开。
他甚至没有去管自己受伤吐血的同伴,也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他们接受的训练与要求便是如此,一旦计划失败,那就自己迅速撤离,不要尝试营救他人。
罗岚看向不远处高楼上的杨小槿,对方带着鸭舌帽穿着雨披,开始在瞄准镜里锁定目标。
“夫妻俩全都来了啊,你有没有那种神兵天将的感觉,”罗岚兴奋道。
周其无奈了:“你自己也是个超凡者了,为啥不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老依靠别人。”
罗岚想了想解释道:“我这能力其实有点残酷,士兵们为庆氏卖了那么久的命,死后还不得安宁,怎么想我都有点不忍心。”
“随你吧,”周其突然感觉罗岚觉醒这个技能有点矛盾,明明可以很厉害,可罗岚自己却不怎么愿意用。
只因为罗岚觉得,英灵神殿并非英灵最好的归宿。
他不忍心战士们死后在英灵神殿里接受无限沉沦的黑暗,那种黑暗在他看来,就像是起死回生超脱自然法则的惩罚一样。
此时,狙击枪声响起,高楼之上的狙击子弹射中逃跑的超凡者后背,只是一枪,对方便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只是,隔了几秒钟后,那杀手的尸体竟渐渐淡化,直到化成了空气。
杨小槿皱起眉头来,难道是一种替身能力吗?没想到还是让对方跑了。
想到这里,杨小槿准备下楼进行追击,她知道任小粟不想放跑任何一个杀手的。
可还没等她起身,便看到老许从一条街道里拐了出来,手里还提着滴血的黑刀。
老许举手朝杨小槿挥手示意,那个逃跑的超凡者已经死了。
五分钟之前老许那边的战斗就已经干脆利落的结束了,但任小粟并没有让它加入罗岚这边的战场,而是默默的藏在战场之外,以免对方有暗影之门类的逃生技能。
杨小槿下楼去与任小粟汇合,罗岚见她之后立马笑脸相迎:“小槿姑娘好久不见啊,劳你亲自来洛城一趟……”
“咱们在左云山那边才刚见过,”杨小槿平静道:“也不用谢我,谢任小粟吧。”
“你们是两口子嘛,谢谁都一样,”罗岚乐呵呵笑道。
杨小槿撇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这句话。
另一边任小粟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他穿着外覆式装甲,手里拖着奄奄一息的一号超凡者,一路从另一个方向将对方给拖到了所有人面前。
外覆式装甲在地面行走时发出的钢铁交鸣声沉重且阴郁,有些躲在家中的洛城居民悄悄朝外面打量过来,当他们看到外覆式装甲与杨小槿的鸭舌帽时,顿时想起望春门长街上的雕塑。
有人激动起来,原来是守护神来了洛城,为江叙总编报仇了。
外覆式装甲开始褪去,很多人想要悄悄看一下任小粟到底长什么样子,可还没等他们看清呢,任小粟便已经带上了雨衣的硕大兜帽。
他将杀手拖到了江叙出事的地方默默站立着,杨小槿、罗岚、周其,全都没有去打扰他。
任小粟低着头,黑色雨衣的兜帽形成阴影,挡住了他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有多么难过。
“那些想杀你的人,我杀掉了一些,”任小粟将手里的杀手扔在地上,然后对着街口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料到会有人想杀你,所以我应该早早的就接你去西北的才对。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去,因为只有洛城这个不归属与任何势力的地方,背靠一个中立的青禾,才能让你干干净净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应该会把你打晕之后带去西北吧。”
“以前我就隐隐感觉,这个时代好像出了点问题,直到死去的那一天,我终于确定了这一点,”任小粟说道:“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如果生命没有了时间的界限,会显得格外单薄,但我觉得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你这样的人,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是否愿意以另一种方式获得重生?”
一旁的罗岚愣住了,任小粟说的这番话,怎么跟他之前说的有点相似?
任小粟并没有避讳罗岚,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空气。
可是,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两分钟,任小粟第一次感觉时间的流逝是如此漫长与煎熬。
然而让他失落的是,江叙并没有如其他英灵般出现。
江叙走了,彻彻底底的走了。
就像是他干干净净的人生一样,走的时候没有半分悔恨,也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坦然,且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