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神医的药庐就在城外不远处,唐宁让彭琛驾了马车去城外请他,将那晕倒的女子抱回了钟府。
钟意和他陪在床边,她担忧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女子一眼,目光又望向唐宁,小声问道:“这位姑娘刚才说的……”
唐宁目光复杂,点头道:“都是真的。”
他心中一直都知道,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肯定也有亲人,也有朋友。
他身体上的那两处伤痕,连他自己稍不注意都察觉不到,更遑论他人?
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一定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她刚才称呼自己为“小宁哥”,难道这具身体原先,也是叫做什么宁,或者干脆就是唐宁?
而她又是什么身份?
他的妹妹?
还是别的……
比如说,娘子?
或者是……,未过门的妻子?
也可能是……童养媳?
他在这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亲人?
仅凭这一个称呼,唐宁还猜不出来。
彭琛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拎着孙神医的药箱,孙神医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片刻后,孙神医的手从她的手腕上收回来,唐宁连忙问道:“孙老,她怎么了?”
“她的身体很虚弱。”孙老摇了摇头,说道:“积郁不通,久思成疾,再加上她身子骨本就弱,遇到大喜大悲,身体便会承受不住……”
唐宁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上次你不是送了我大还丹吗,有没有用?”
孙神医摇了摇头,说道:“大还丹乃是圣品丹药,危急时刻,有着续命还魂的功效,这姑娘只是过于劳累,无需浪费一颗大还丹,只要勤加修养……”
唐宁问道:“大还丹有没有用?”
孙神医怔了怔,点头道:“有用,服用一颗大还丹,对她的身体大有益处。”
唐宁将装着大还丹的药瓶取出来的时候,看到孙神医将银针扎在那女子的手腕上,轻轻转了转。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的茫然在下一刻变成了惊慌,急忙从床上坐起来,失声道:“小宁哥……”
唐宁走过来,将一颗丹药递给她,说道:“先把这颗药吃了。”
她的目光看向唐宁,神色大定,回过神来之后,微微点头,将那颗丹药服下。
钟意看了看那醒转过来,目光一直望着唐宁的女子,低下头,缓缓的退出了房间。
唐宁扶着那女子坐起来,靠在床头,指着他的脑袋,有些尴尬的说道:“对不起,前些日子,这里受了点伤,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包括自己叫什么……”
“你叫唐宁。”那女子看着他,认真说道:“唐诗的唐,安宁的宁。”
看来唐宁猜的没错,同名同姓,这大概是那些狗血作者教给他的穿越第一定律。
唐宁看着她,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如。”
那女子看着他,认真说道:“爹爹当初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怀里的布片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你忘记我的名字不要紧,一定要记得自己的名字,那是你的亲人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
唐宁怔了怔,有些不确信道:“……捡回来?”
……
钟意走出房间,陈玉贤和钟明礼同时迎上来。
陈玉贤关切的问道:“那姑娘怎么样了?”
钟意笑了笑,说道:“已经醒了,孙神医说不碍事,只要多多休息就好了……”
陈玉贤顿了顿,才再次看向她,问道:“那姑娘,是什么身份?和宁儿是什么关系?”
“还不知道……”钟意摇了摇头,钟明礼面色复杂,说道:“等一会再说吧。”
唐夭夭从外面快步走进来,看着钟意,有些焦急的问道:“小意,发生什么事情了?”
房间里面,唐宁目光怔怔的望着某个方向。
这位名叫苏如的姑娘,不是他的妹妹。
也不是他的娘子。
原来他是被捡回来的。
前世是父母早亡,这辈子,干脆生下来就被抛弃了,他到底是什么命?
苏如的父母在外面捡到了他,将他抚养长大,养父养母几年前就已经离世了,而他在两个月前,来州城报名州试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回去。
有很多事情苏如都没有告诉他。
比如看她的穿着打扮,布衣荆裙,连头上的发簪都是木的,家境一定不怎么好。
这样的家庭,是如何供出一个读书人的?
苏茹的父母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又是怎么继续读书的?
唐宁刚才还想着,这位姑娘,是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给他找的童养媳。
搞了半天,他自己才是童养媳!
苏如看着他额头上一道浅的几乎看不出的白印,柔声道:“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唐宁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那个时候一定很疼吧……”苏如的眼眶有些湿润,看着唐宁,说道:“是谁这么狠心……”
刚刚踏进房门的唐夭夭,又将踏进来的一只脚收了回去。
苏如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定,说道:“小宁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的。”
唐宁心里很清楚,他连灵魂都换了,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可能想起来的。
就算是想起来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们虽然名字相同,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唐宁了。
他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微微点头,说道:“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情不着急……”
他扶着苏如躺下,缓缓的退出房门。
院子里面,有许多人在等着他。
钟明礼将几张纸递过来,说道:“这是义安县令刚才送过来的,你的户籍资料。”
唐宁接过来看了看,义安县,苏家村,唐宁。
和苏如刚才说的一般无二。
陈玉贤看着他,担忧道:“那位姑娘没事吧?”
“孙老说不碍事。”唐宁摇了摇头,说道:“我让她先在房里休息。”
陈玉贤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钟明礼看着他,问道:“还有一个月就是州试了,有把握吗?”
别说州试还有一个月,哪怕是还有一年,他也没有把握。
不是没有把握,是没有兴趣。
对于科举要考的内容,他根本一窍不通,虽说有类似于人肉摄像机的功能,死记硬背的东西,一遍就能过,这就能省掉别人近九成的力气。
诗词自是不用说,不会写还不会抄了,策问之类的,也还好,毕竟有历史经验在先,很多事情,都能以超前的眼光去看。
但考上了又能怎么样呢,像岳父一样,每天忙于各种杂事,连陪家人吃顿饭都难,还要时刻应对官场之上的勾心斗角……
唐宁想想就觉得心累,看着钟明礼,摇头道:“关于考试的那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钟明礼叹了口气,说道:“下一次,可就要等到三年后了……”
唐夭夭咬了咬嘴唇,拳头紧握。
“三年就三年,你当年考中的时候,都二十几了……”陈玉贤瞪了他一眼,看着唐宁,试探道:“宁儿,那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小宁哥是我的兄长。”
房门被人推开,苏如从里面走出来,脸色依旧苍白,脸上却满是笑意,盈盈施了一礼,说道:“苏如见过伯父,伯母……”
她又看向钟意,微笑道:“见过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