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子叹气,“其实若在以前,倒也没甚么问题,然而近两年来,因为一次意外,萨扎斯坦先生的威信下降得厉害,红袍巫师会内部的反对派势力大盛,这就有些不太好办了。”
“难道我们不能……我是说,我们已经决定全力支持萨扎斯坦先生?”琼恩试探地问。
领袖声望下滑,内部分裂明显,这对红袍巫师来说自然很糟糕,但对阴魂城未必是坏事吧。
王子微笑,“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强大而稳定的盟友。”
琼恩便不再说话,他其实于这些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一无所知,刚才那句话也纯属无心之语,说出来自己就后悔了。
这些事情是上层去考虑的,他一个阴魂城小公务员插嘴做甚么,幸好王子并不介意。
话说到现在,琼恩也大体明白了。
因为某种原因,一直稳稳领袖塞尔的亡灵学派首席萨扎斯坦先生,如今威信大失,红袍巫师会内部反对势力抬头。
阴魂城现在的目标就是要帮助萨扎斯坦先生压下内乱,再度稳定地位,并且结盟。
王子急招自己过来,说有重要事情,应该就是指这件事吧。
然而琼恩便有些不明白,红袍巫师内部强者如云,布雷纳斯王子自己也是一等一的大巫师,再加上刚才看到的欧凯,听说也是萨扎斯坦先生邀请来的客人。
有这些强到变态的家伙在这里,还需要自己这种小角色来做甚么。
正准备询问,马车已经到了比赛场地,这种事情就不好再谈了。
王子下了马车,带着琼恩从正门走进来,一路上遇到的全是穿红色长袍的巫师,见到布雷纳斯王子,纷纷躬身致意,王子点头答礼,顺便悄声向琼恩介绍情况。
琼恩第一次来塞尔,见到传说中的红袍巫师,不由得有些好奇,看了几眼,忽然想起件事情来,“殿下,我不是听说红袍巫师会把头发剃光吗,怎么这里看到的巫师大多数都不剃头发?”
“哦,剃光头发,是为了纹魔法刺青,”王子解释,“红袍巫师有一门秘技,在皮肤上纹各种魔法刺青,用于储存魔法,最多可以纹七个。身上皮肤不够了,就把头发剃掉在头上纹刺青。位阶在环之导师以上的才可以纹满七个刺青,所以都是光头;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低阶红袍,最多有资格纹三四个刺青,自然不用剃头发了。”
“我看到的资料说是纹刺青的顺序是从头开始……”
“乱说,”王子笑了起来,“身上如果有的方,为甚么要在头上纹。在头上纹刺青,别人一看就知道你的身份,遇上眼光敏锐的对手,还能直接看出你头上的刺青里储存了甚么魔法,早早就能做准备。这么傻的事情,哪个红袍巫师会干。”
琼恩有些脸红,便不再继续问。
晋阶赛的比赛场地,倒和琼恩上辈子看过的拳击赛场差不多,当中是擂台,四周是观众席,东丶南丶北三面已经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坐着几百个红袍巫师和学徒,西边却比较特殊,应该是评委席了,只一排坐着大约七八个人,那个狗仔队欧凯就在其中,看见布雷纳斯和琼恩过来,满脸笑容地挥手示意,看他那样子还以为迎接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最中间那个短胡须中年人是萨扎斯坦先生,”王子轻声向琼恩介绍着,“他左边那位红脸胖子是变化学派首席德拉克萨斯·莱姆先生……”他一一指点着,琼恩发现除了幻术丶预言两大学派首席不曾到场,其他七大首席都已经到了。
然而琼恩所看到的所有资料,都说萨扎斯坦是个巫妖……怎么却是个短胡须中年人?
似乎看出琼恩的疑惑,王子轻声说:“变形术。”
琼恩恍然,正在此时,评委席最左侧的位置旁边,银色传送门划开,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也穿着一身精致的红袍,光头上似乎绣着复杂的图案,远看不甚清楚。
她朝萨扎斯坦等人微微躬身,坐了下来。
“预言学派首席雅菲尔女士,”王子说,“人应该都来齐了。”
“还有幻术学派首席。”琼恩提醒。
“米斯芮拉女士应该不会到场,她近些年和其他首席关系恶化,没有重大事务都只在自己的巫师塔里呆着,从不露面。”
琼恩点点头,把王子所说的这些信息全都默记下来。
虽然他依旧很怀疑自己这点本事能做甚么,但王子既然千里之遥开远距离传送门把他招过来,毫无疑问是有重要的事情。
自己从没来过塞尔,更没和红袍巫师打过交道,对此地几乎是一无所知,赶快熟悉情况是很有必要的,否则王子也没必要浪费口舌跟他详细介绍这么多了。
见布雷纳斯和琼恩前来,萨扎斯坦先生微笑着起身相迎,他看起来完全是个和蔼的中年人,黑色的短须修剪得十分整齐,鼻子微微有些鹰钩,眼光锐利。
虽然琼恩已经知道他其实是个巫妖,这幅样子不过是变形术的效果,但他依旧很难把面前这个中年人和一具眼眶里冒尖锐红光的骷髅骨架联系起来。
“这位是……”萨扎斯坦注意到了布雷纳斯身后的琼恩,有些疑惑。
“琼恩·兰尼斯特,”王子介绍,“我的副手,今天早上才刚刚赶到塞尔,所以不曾来得及拜会首席阁下。”
琼恩躬身向这位红袍首席行礼,萨扎斯坦呵呵大笑,客套几句,非常热情地请布雷纳斯王子入席。
琼恩身份不够,自然没资格上评委席,萨扎斯坦招来一个年轻的红袍巫师,让他带琼恩去前排找位置坐了。
照顾到他刚刚抵达,不熟悉情况,这个红袍巫师就坐在琼恩旁边,担任向导和解说员,介绍情况。
“晋阶赛实行淘汰制,自由报名,抽签对决,一场定胜负。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就此退出。今天已经是半决赛,共有四人上场,明天就是最后决赛了。”
红袍巫师向琼恩详细解释着比赛的情况,大约因为知道琼恩是布雷纳斯王子的“副手”,所以言语神态间格外恭敬。
虽然琼恩自己都不知道甚么时候就升职成了王子的副手,但受人奉承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那怎么判定输赢?”琼恩问。
“战死算输丶被打下擂台算输丶自己认输…自然也算输。”
“哦,”琼恩想起个问题,“那可以使用装备么?”
“自然不行,”红袍巫师连忙回答,“比赛比的是巫师的水准,如果可以使用装备,岂不就成了比拼财力。”
琼恩点头,这自然是正确说法。如果允许参赛者使用装备,那就看不出巫师自身的真正水准了,这种晋阶赛很大程度上也就失去意义。
正说话间,周围突然寂静下来,原本的嘈杂交谈声刹那间都消失了。
琼恩正自诧异,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就见前方擂台下的人群中站起一个红衣小女孩来,伸手一按,轻轻巧巧地跃上了擂台,姿势帅气无比。
然后琼恩就大吃了一惊。
他视力不错,又坐在前排,看得很清楚。
那是个极漂亮的女孩,一头浓密的黑发直垂腰际,扎着两个高高的马尾,俏丽的脸蛋上盈盈带着笑容,精致的嘴角弧线微微上翘,看起来既乖巧又可爱,但琼恩总觉得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些狡黠的意味。
漂亮女孩琼恩见得多了,不足为奇,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女孩打扮。
她上身套着一件红色短衫,下身却穿着一件黑色超短裙,刚才跃上来的时候,隐约还看见白色的裙底和粉红色内裤。
再往下看,是不透明的黑色丝织长统袜,越发显得双腿笔挺修长,脚下穿着一双红色小皮鞋。
“她…她是谁?”
不等旁边的红袍巫师回答,现场几百号观众已经给出了答案。
眼看红衣小女孩上台,原本沉寂一片的比赛场内刹那间欢呼如雷,无数人齐刷刷举起红色的小旗子来拼命挥舞,双眼放光,脸上全是狂热神色,齐声高呼一个名字:“凛!凛!凛!”
琼恩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穿越到这个魔法世界来,居然还能看到类似前世追星族的狂热场面,而且还是发生在素来以冷静着称的巫师群体身上,这些红袍巫师平时受的都是甚么教育啊。
站在擂台中央的小女孩笑容灿烂,举起左手向全场挥动致意,这个举动引发了更大的声浪,震得琼恩几乎耳朵都要发聋,他想问问旁边的红袍巫师这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那家伙居然也在挥舞旗子狂呼乱喊。
最终,随着小女孩向评委席方向躬身行礼,退到擂台左侧,这股喧闹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叫凛?”琼恩见旁边的红袍巫师意犹未尽地放下旗子,连忙问。
“对,塑能学派的凛小姐,”红袍巫师眉飞色舞,“我们红袍巫师会的第一美人,天才美少女。”
以这位叫“凛”的小女孩的姿容,说是红袍巫师会第一美人,琼恩倒并不怀疑,毕竟这样漂亮的小女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绝色了。
然而问题在于……
“她是来上场比赛的?”
“对啊,她可是夺冠大热门啊,”红袍巫师依旧兴致勃勃,“去年才从学徒晋为红袍,今年就已经崭露头角,在此前的八场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没有哪个对手能在她面前撑过三分钟的,被评为最有前途的新人呢。”
“不,我的意思是问,这是巫师决斗,她既然来参加比赛,当然也是巫师对吧。”
“当然啊。”
“那她身上穿的这是甚么?这是你们红袍巫师会特别设计的巫师袍吗?”
“哦,不,这是她自己设计的凛式巫师服,说这样不但不会妨碍身体灵活,而且可以在战斗中增加男性巫师对手的施法专注难度。”
“增加男性巫师对手的施法专注难度……”
“对啊,今天她的比赛对手是防护学派的一个男巫师,所以她才特地穿出这一身来呢,否则平时我们都没这样的眼福……”
琼恩觉得自己有些无言以对,好吧,他承认这样一身打扮,确实会对“男性巫师对手”的施法专注增加极大的难度,就说那用料节省得出奇的超短裙,只要这位凛小姐运动幅度稍大,估计就会春光外泄,相信没有几个男人面对此等美景会不疏忽走神的。
然而问题不在这里啊……
“但她这么穿的话,施法材料往哪里摆?”
比起增强对手的施法专注难度,这似乎是更加实际的问题。
巫师施法所需的材料繁多,所以巫师长袍内侧都是密密麻麻缝着几十个小口袋。
这位凛小姐上身一件红色短衫,紧贴身材,越发显得曲线玲珑,胸口……
据琼恩目测绝对超过C;下身是一件短得不能再短的超短裙加黑色长统袜——那她的施法材料都往哪里摆?
没有施法材料,巫师就无法施法,除非她有奥沃那种大巫师水准,但这显然不可能。
不能施法,她就算再增加对手的专注难度一百倍,又有甚么意义。
“哦,别担心,”旁边的红袍巫师说,“凛小姐的施法方式是非常特别的,她的施法材料都在腰上那个红色小口袋里呢。”
琼恩定睛看去,才发现她腰间果然挂着一个红色小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甚么东西。
但他依旧十分疑惑,不同的魔法,需要不同的施法材料,必须分门别类地分开装,否则施法的时候怎么分辨。
这位凛小姐只带这一个口袋,难道她准备只用一种魔法不成。
正要再问旁边的巫师,却见又有一个穿红袍的男子走上擂台,同样朝评委席上躬身行礼,默不作声地退到擂台右侧。
传送门在擂台上空划开,一位光头红袍老人走了出来。
“比赛开始。”他简短的说,声音虽然很轻,在魔法的作用下却清清楚楚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