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决斗,输赢胜负是很寻常的事情,不足为奇,或者之中。但把女孩子打哭了……这麻烦就有点大了。
凛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右腿脚踝部位,哭得稀里哗啦,彷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琼恩想要上前察看伤势,被她负气一把推开了,只好尴尬地站在旁边。
梅菲斯匆忙从看台上跑过来,俯身替凛检查了一下,“还好,”她松了口气,“关节没有变形,也没有肿,应该没有骨折,只是骨裂。”
“可是很疼啊!”凛带着哭腔说。
“没事没事,”梅菲斯安慰,“马上就不疼了。你也真是!”她转脸瞪了琼恩一眼,“干嘛下手这么重!”
琼恩欲待辩解,看见梅菲斯使了个眼色,随即知趣地乖乖闭上嘴,从次元袋里取出萨瓦棋,释放出“女祭司”来,替凛治疗。
只是这萨瓦棋魔像是借助恶魔的力量制成,“女祭司”虽然能够施展治疗神术,但终究算不上真正的专业医疗者,就像蛛后罗丝的牧师一样,治病救人其实是兼职,挥舞蛇首鞭杀人才是本行。
而且就通常情况来说,牧师的治疗神术也多是治疗皮肉外伤,对于这种骨骼受创效果并不大。
“恐怕得去找葵露,”梅菲斯说,“她应该有痊愈骨骼的法术。”
小心地把凛抬回住处,放在床上,葵露也已经闻讯赶来。
简单询问了情况,再察看片刻伤势,葵露将右手轻轻按在凛受伤的脚踝上,蓝白色的银火自掌心涌出。
渗入小女巫的体内。
“没甚么大问题,”过了几分钟,葵露将手移开,对琼恩和梅菲斯说,“但这毕竟是伤到了骨,得要卧床静养几天。免得留下甚么后遗症。”
其实受伤重不重,凛反倒不是多么在意,她真正的问题在于怕疼。
虽然经过治疗,脚踝上依旧一阵阵地隐隐作痛。
让她止不住地倒吸冷气,眼泪汪汪。
葵露没办法,只好又释放了一个安定心神的法术,让凛暂时睡了过去。
梅菲斯替凛盖好毛毯,三人退出房间。
葵露还有事情在身,先回了神殿。
琼恩和梅菲斯也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那个,艾弥薇。”琼恩说,“其实我……”
梅菲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你最后用了甚么法术?”
“一个护盾术,一个熊之忍耐。还有一个钢筋铁骨。”
护盾术的作用是增强防御,熊之忍耐是让琼恩变得更加抗打,至于钢筋铁骨。那是变化学派的着名法术之一,顾名思义,作用是强化躯体。
不同造诣的巫师使用出来,效果自然也不同,倘若是布雷纳斯丶欣布这种大巫师施展,足以让自己的血肉之躯变得固若精金,还能附带各种强化效果和抗魔能力。
琼恩没这等本事,但把自己的一只胳膊暂时变得和石头一样结实坚硬,还是可以办到的。
无论是哪一种法术,效果都只是用于防御,梅菲斯当时观战,也看得分明,琼恩并没有反击,只是举臂格挡住凛的侧踢。
之所以弄成这副局面,其实就像是凛踢在一块石头上,反而把自己给震伤了。
倘若是别的部位或许还好,偏偏撞击处是脚踝,那里原本就最精致脆弱,凛地龙鳞恰好又覆盖不到,只能说运气不佳了。
不过……凛是不是也太用力了点。
“我没怎么得罪她吧,至于下手这么重么,”琼恩抱怨,“要是我没挡住的话,那就不是骨裂,绝对是骨折……不,是胳膊直接断了。”
梅菲斯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琼恩也未注意。
凛既然受伤,躺在床上静养,总得有人陪伴,不可能把她孤零零的一人丢在房间里,那样的话小女巫一定哭得更加伤心。
这点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琼恩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的是,凛指定地陪护者居然是他而不是梅菲斯。
“当然啦,”凛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是你把我弄伤了啊,所以你要负责陪我。”
这道理倒也没错,肇事者是有义务陪护伤员,虽然这件事情其实不能怪罪到琼恩头上,完全是凛自己的责任。
但和一个受伤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还有甚么可计较的呢。
“好好,我陪你就是。”
“哼,这还差不多。”
琼恩没有过陪护病人的经验,好在凛其实也没甚么大问题,脚踝伤到的骨骼已经被葵露的银火治疗修复,休养几日就又可以继续活蹦乱跳了。
真正的问题在于她是个好动的性子,像梅菲斯那样拿本书就能安安静静坐一天,凛是绝对办不到的,如今必须躺在床上,自然气闷无比,需要有人陪着聊天说话——而这就是琼恩的主要任务了。
“疼!”小女巫撅着嘴。
她的床头放着几瓶药水,是琼恩昨晚调配的,原本应该能够镇痛止疼,无奈她的巨龙血脉太强,把药效都抵抗掉了,基本不起作用。
牧师虽然有类似的神术,但总不能动不动请葵露过来施法,人家不知道有多少正事要忙呢。
偏偏琼恩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眼前连个发脾气的对象都没有,心情越发恶劣。
房间里空荡荡的,周围寂静无声,只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似的,心里一阵凄苦,感觉脚踝上疼痛加剧,几乎又要哭出来。
便在此时,琼恩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皮袋。
“你干嘛去了?”
“给你弄镇痛的东西。”琼恩说,坐在床边。
他拿来的皮袋中装满了水,让凛施法把它冻成冰块。
小女巫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而行,她念了句咒语,右手食指上弹出一撮火苗来,迎风晃了一晃,又化作灿烂冰晶。
凛打开水袋的口,将指尖没入水中。
顿时寒气蒸腾,丝丝之声不绝入耳,大约半分钟后,一袋水完全冻结成冰。
“好了,”凛抽回手指,“你到底想干甚么啊。”
琼恩不答。将毛毯掀开一角,露出凛的长腿。他轻轻握着小女巫的右足,将冰袋小心地敷贴在受伤地脚踝处。“感觉怎么样?”他问。
“好冰……不过是不怎么疼了呢。”
“那就好。”
琼恩这主意并非自创,而是想起以前看足球赛。
球员腿上受伤后都拿冰袋冷敷镇痛,于是起意试试,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
凛是孩子脾气,疼痛一去,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愁眉苦脸。
琼恩低头替她按着冰袋。
顺便观赏美色,凛身材甚佳。
虽然不及梅菲斯高挑,但比例匀称,一双玉腿笔挺修长,肌肤光洁全无半点瑕疵。
因为是在床上,没穿鞋袜。
脚也十分秀气,趾甲上晶晶闪闪的,泛着夜光。
白玉般的足面上隐约浮现着几道青色经络,精致得彷佛艺术品。
纤巧之中又带着丰腴,握在手中娇嫩绵软,当真便是柔若无骨。
琼恩虽然不是恋足癖,却也着实觉得赏心悦目,忍不住出言称赞。
“真漂亮,凛。”
“漂亮吧,”凛很得意,“艾弥薇的脚就没有我漂亮,太大了。”
“她比你高嘛,手脚当然也相应大些。”
凛不高兴地撅起小嘴,“你自然是偏袒她啦。”
“没有,就事论事而已。”
“那你说,我和艾弥薇谁漂亮?”
“……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而已,但你不能随口回答。”
“你们都很漂亮。”
“不行,我问的是谁更漂亮!”
琼恩觉得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疼。
平心而论,两位少女都是绝色,相貌气质虽然迥异,但无论放在何处,无论让谁来评论,都肯定是公认的美人——除非按照矮人或者兽人的审美标准,那又另当别论。
真要让琼恩评价个高低出来,他是没法说的。
当然,就个人的感情而言,他倾向于梅菲斯,如果是她来问这个问题,琼恩肯定直接说“你比凛更漂亮”。
但话又说回来,梅菲斯应该也没这种兴致。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啊。”琼恩叹气。
“一定要回答!”
“那好吧,你比她漂亮,行了吧。”
“不行,这话一听就假,半点诚意都没有。”
“……那她比你漂亮?”
凛抄起抱枕朝他砸过来。
琼恩接过抱枕,轻轻递还给她,“别闹了,凛,”他说,看看旁边地沙漏,“快中午了,你想吃甚么,我去给你安排。”
“好吧,我要吃苹果。”
“……这幽暗地域里连阳光都没有,怎么长苹果?”
“香蕉也行。”
“也没有香蕉。”
“真麻烦,算了,那就橘子吧。”
“大小姐,放过我吧,”琼恩苦笑,“这种地方,我从哪里给你弄橘子去。”
“那我不管,反正我需要吃水果,补充营养,”她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我现在是病人。”
“水果有啊,蓝浆果丶乌梅还是血纹果?”
“不要,那些我都吃腻了。”
“那你想吃甚么?”
“不知道,”凛明显还在生气,“反正你要照顾好我,要让我高兴——这可是艾弥薇说的。”
琼恩有些无奈,心想女孩子真是难缠。
其实话说回来,女孩子撒撒娇,耍点小性子,那是常态,甚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知道分寸,不在正事上胡搅蛮缠便是了。
回忆自己以前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好啦好啦,凛,别撒娇了,”琼恩站起身,“我请你吃一样好东西,保证让你满意。”
“甚么东西?”
“等会你就知道,不过还得你来制冰。”
女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很多,薯片丶果冻丶巧克力丶冰激凌等等都广受欢迎,而在这个世界都没有,完全可以拿来作为自己的发明创造。
薯片果冻琼恩是不会做,巧克力只知道是从可可豆变来的,中间的过程一无所知。
但冰激凌却恰好是会的。
做冰激凌并不难,最简单的只要有糖有奶油有牛奶就行,再加点果汁调色,切两块乌梅和血纹果搭配,冷冻工作则由凛来承担,她可比甚么冰箱都强多了。
不过半小时。
凛已经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着勺子,心满意足地享用琼恩的“新发明”。
“真好吃,”她笑逐颜开。
难得地对琼恩大加称赞,刚才的那点不快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一手呢,琼恩,我现在对你的评价提高一个档次了。”
“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
琼恩随口敷衍。
心想别人都是甚么冶金硕士化工博士,穿越了直接攀科技开金手指。
炼钢铁造枪炮横扫千军,自己却连火药的比例都记不住,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弄点冰激凌哄女孩子开心了。
“这东西叫甚么?”凛问。
这世界上此前根本就没有冰激凌,自然也不会有相应地名称。琼恩也懒得自造词汇,“冰膏。”他说,这其实就是冰激凌的直译了。
“这名字不好听。”凛撇撇嘴,将盘子递给琼恩,“再来一份。”
“这东西很冰,不能多吃。”
“没事,”凛漫不在乎,“我体质好,别说着凉,从小到大都没感冒过。”
“甜食吃多了会变胖的。”
“不怕,我天生丽质。”
琼恩没办法,又给她盛了一份,“就这么多了,”他警告,“再吃会肚子疼的。”
“唔唔。”
凛继续专心对付美食,哪里听得进去他说甚么。
琼恩坐在床边,见她嘴角边残留了一点,拿丝巾轻轻替她擦去。
凛怔了怔,停下勺子,抬起脸定定凝视着他,“谢谢你,琼恩,”她说,语气里似乎多了几分怀念的味道,“你真好。”
琼恩哑然失笑,心想半小时前还跟我发脾气,一盘冰激凌喂下去,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女孩子还真是好哄,要是梅菲斯也这样,那生日礼物倒是不用伤脑筋了。
“小时候,我吃东西,也经常弄到脸上,每次我父亲都是这样帮我擦掉呢。”
凛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迷离,显然是想起了往事。
忽然又甜甜笑了一笑,将冰激凌放在床边,“对不起,琼恩,”她轻声说,“刚才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
琼恩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凛的脸蛋,“没事的,”他说,“你受伤了嘛,人自然心情不好。”
“我自找的啦,”凛说,“那一脚踢得太重,所以才弄成这样,本来就怪不到你。”
琼恩微微皱眉,“一场比试而已,干嘛那么认真呢,”他半开玩笑说,“下手那么重,真要把我打伤了,不怕艾弥薇找你算账啊。”
凛嘻嘻笑了起来,“才不会呢,就是为了替艾弥薇报仇,所以我才踢得那么重啊。”
“唔?”琼恩不解其意,“甚么意思?”
“谁让你那么过分,欺负艾弥薇,把她都弄伤了。”
“哪有这回事……呃,那个啊……”
凛瞥了他一眼,“没冤枉你吧。”
“没有……”
琼恩有些尴尬,凛没说错,他确实是把梅菲斯弄伤了,这是他的不对。
只是这种闺房私事,似乎也用不着外人来管……
话又说回来,凛也算不得外人。
他一时无言以对,凛也没再说话,继续对付她的冰激凌。房间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凛放下勺子,“喂,琼恩。”
“嗯,怎么了?”
凛期期艾艾,俏脸上突然泛起红晕来,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舔着勺子,“有件事情,我有点好奇,想问问你。”
“说吧,”琼恩奇怪,他还从没见过凛这种娇羞地样子,“甚么事?”
“那个……像你和艾弥薇那样,嗯,真的会有很舒服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