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作出的,一旦作出,那就要说世事无常,未来莫测,谁也不能百之百保证,既然敢作承诺,多多少少心中有点底。
然而当琼恩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半分把握。
现在是1374DR的一月下旬,芙蕾狄十六岁,去年十一月上旬刚刚度过生日,而琼恩许诺的是在她十八岁生日时娶她。
换句话说,其实没有两年,只有二十二个月。
二十二个月,说长不长说不短,要想能够排除障碍,实现目标,难度是非常高的,别的不说,二十二个月后琼恩就能打得过奥嘉莱斯么?
但琼恩已经别无选择。
他不可能真的放弃芙蕾狄,无论说爱也好,喜欢也罢,甚至单纯的占有欲也罢,总之就是不可能,这一点确定无疑。
此时力不如人,那只好暂且忍耐,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他不可能让芙蕾狄永远等下去。
两年的时间这已经是极限,更长的话,小女孩会崩溃掉吧。
必须给她希望,哪怕是虚假的希望,才能够支撑下去。
“死老太婆,居然敢威胁我,大奥术师又怎么样,变成鬼了还这么嚣张?萨玛斯特比你强吧?当日在深渊断域镇里,他扣着艾弥薇来逼我就范,转过头照样炸了他个粉身骨,”琼恩咬着牙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是1372DR的四月底出阴魂城,到现在也才正好二十二个月,从初出茅庐的菜鸟变成了高阶巫师,力量强大了何止十倍。再过二十二个月,怎见得我就不能把你打趴下,大家走着瞧!”
琼恩的处事准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相安无事就好;果是轻微的冒犯或者无心之失,他也都能将就容忍,一笑而过;如果是严重的冒犯,越过那道界限,他便会不择手段地报复,甚至置人于死地;如果是想杀他,或者伤害珊嘉这种最严重的情形,他就会杀你全家,灭你满门。
奥嘉莱斯强行把双胞胎赶走,对于琼恩来说,这已经越过了他心里的那道界限,属于严重的冒犯行为。
既然此,他就一定会报复,而且是加倍的报复。
走着瞧罢。
在心里作出宣言之后,琼恩深深呼吸,调整心态,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芙蕾狄和芙莉娅的离开已经是确定了,也好,自己就像是个灾星,走到哪里都是风险,而且是高风险,明明是出来公费旅游都能碰到神祗要砍,双胞胎实力太弱,自保都勉强,带在身边也确实不安全,就让她们先回阴魂城休息休息吧。
反正这座星陨城回到岸边后,阴魂城总部就会派人过来接收,拉加等人应该也要回城复命,到时候顺路回去,安全也有保障。
这么一想,心态算是稍稍平缓,虽然明知道这其实是自我安慰,人在无奈的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在芙蕾狄的脸上轻轻一吻,琼恩起身出门。
浮空城持续上升,速度越来越快,倘若不是有魔法保护,城里的人只怕都要被高压给压扁了。
芙蕾狄留在房间里,得到琼恩的承诺,她的心情也一下子变了起来,虽然即将的离别依旧她感伤,人就是这样,一旦对未来有了美好预期,眼前的艰难险阻也就显那么碍眼了。
“十八岁生日,两年…… 不,二十二个月,”她在心中默自着,“没关系,很快的,等等就过去了。”
虽然也会想,这样短暂的时间,琼恩能够克服奥嘉莱斯这道障碍吗?
能够克服各种已知未知的困难,如期来娶自己吗?
似乎很难啊──但所有这种念头,全都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死死地压在了心底,埋在了意识的最深处,不再去想,不去触及。
既然他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既然他说会来,那就一定会来;他许诺了,那就是已经是事实,是未来必定会发生的事实,自己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那幸福的时刻到来便可以了呢。
对自己的男人,要充满信心啊。
小女孩微微笑着,透着发自内心的甜蜜,看看时间,赶紧打开魔法书,开始每天的例行温习。
他在努力,自己要努力,到时候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不能永远都是他的拖累,永远都要他照顾呀。
那一刻,的俏丽面庞上神采流转,美丽人无法描述。
琼恩走出房间,先是去看芙莉娅,他事先已经问过芙蕾狄,知道位置。
走到房间外敲了敲门,只听得里面一阵忙乱,过了响门才打开,只见芙莉娅衣裳不整,两颊晕红,星眸中那种春色欲滴,便是白痴也看的出来。
琼恩心中诧异,走进房间却又没发现别人,看床上痕迹,嗅着空气中酸酸甜甜的气味,大约也猜到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莫名其妙,心想你不是应该在休息么?
怎么突然发春,然后才反应过来。
自己此前和芙蕾狄一场大战,距离此之近,作为姐姐的芙莉娅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问题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虽然说是说感同身受,终究还是差了层,就像是隔靴搔痒,不是真正的体验,实在按捺不住之下,只自己解决问了。
没想到正琼恩过来,当场撞破,虽然平时镇定,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脸上顿时火辣辣地发烧,羞无可自抑。
女孩子羞模样,原本就最令男人动心,芙莉娅又是标准的美女,看得琼恩下身蠢蠢欲动,似乎又有坚挺的迹象。
他自己都吓了跳,不久前才在芙蕾狄身上发泄过好几次,没道理会这么强吧,怎么感觉险死还生一趟,自己的体力陡然间增强了许多似的,精神也明显比以前更加旺盛。
总算心里还有事,克制着没有扑上去推倒。
其实在琼恩心里,虽然是双胞胎,但芙莉娅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妹妹。
芙蕾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初恋,是第一个女孩子,虽然曾经分开,最终又重归于,真要论起来,大概仅次于珊嘉和梅菲在琼恩心目中的重要性。
至于芙莉娅,更多是作为“芙蕾狄的姐姐”而存在,关系一直平平甚至不佳,连推倒都是被莎尔当做生日礼物送来的,自然也就谈不上多少感情了。
之所以会把她列为自己的女人之一,方面是单纯的占有欲,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戴绿帽子吧……
他简单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芙莉娅,也说了他对芙蕾狄的承诺。
芙莉娅听了,微微冷笑,令人意外也没有说甚么,更没有像平时那样冷言嘲讽。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她的,”她最后说,“只希望你能记着你的承诺。”
“我会的。”
琼恩点了点头,离开芙莉娅的房间,在走廊里站了片刻,决定去看看姐姐。
虽然芙蕾狄说没事,看奥嘉莱斯的样子应该也没事,但终究放心不下。
几个人的房间其实都在一起,距离不远,转过两个拐角就到。
珊嘉的房间门虚掩着,琼恩径直推开走进去,却意外发现姐姐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腿上裹着毛毯,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而幽灵大奥术师士正悠闲坐在旁边的一张椅中,像是在和珊嘉聊天闲谈。
看见琼恩走进来,奥嘉莱斯眉头微皱,“进别人的房间,难道不应该先敲门吗?”她很不客气说,“太没教养了吧,兰尼斯特。”
琼恩笑了笑,“这是我姐姐的房间,不是别人的房间,大奥术师阁下,”他针锋相对,“再说了,就算我有甚么失礼之处,那也是我姐姐才有资格说,你一个外人,不应该越俎代庖吧。”
“哈,小子,有胆气啊,莫非……”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珊嘉及时插话打断,她的声很虚弱,却彷佛蕴着强大的力量,“怎么见面就吵架发生甚么事情了是吗?”
“没甚么。”琼恩说,他不太想让姐姐参与进这件事情中来。
“不敢说吗?”奥嘉莱斯却没这种顾虑,冷笑着,“很简单,珊嘉,我刚刚把那对双胞胎打发走了,所以这小子看我不顺眼吧。”
“双胞胎?你是说芙莉娅和芙蕾狄?”珊嘉微微一惊,“你把她们赶走了?”
“现在还没走。”
“到底怎么回事?”
奥嘉莱斯简单把事情说了遍,珊嘉沉吟片刻,“我想和我弟弟谈谈,”她对奥嘉莱斯说,“可否……”
“当然,我先告退,”奥嘉莱斯温和地笑了笑,站起身来,直接飘出门,“注意休息,”她最后叮嘱,“别太累。”
“嗯,谢谢。”
珊嘉微笑着,目送奥嘉莱斯离去,然后示意琼恩关上房门,拍拍床沿,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对不起,小弟。”她轻声说。
“姐姐干嘛说对不起啊,”琼恩有些无精打采,“这事情和你又没关系。”
“我事先是不知道,她确实为了我才这么做,”珊嘉说,“所以我要说对不起。但是,小弟,你要明白我到底是为甚么说对不起。”
“姐姐甚么意思?”
“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知道,她的做法让你很难堪,而且很伤人,”珊嘉柔声说,“姐姐知道,作为一个男孩子,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能力保护,那是非常……非常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她的做法会让你觉得羞辱,让你自尊心受伤害,这是不对的。所以姐姐要替她向你道歉,说对不起。”
“但是呢,小弟,” 她的脸色严肃起来,“我不赞同她的行事方法,并不是说我认为做错了,我也不是因此而向你道歉,”她坦率地看着琼恩,“姐姐喜欢你,这点很清楚。爱情这种东西,容不得第三个人,这点也应该很清楚。姐姐一心一意对你,你身边却有一大堆其他女孩子,这让姐姐很不高兴,这点也应该很清楚,你还是做了,而且没有改正的意思,”她顿了顿,“在这件事上,姐姐没有半点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姐姐,是不是?”
“……是。”
从小到大,相处十几年,琼恩习惯了温柔婉丽的姐姐,从没听过珊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虽然谈不上多么严厉,却透着凛凛的寒意,让他禁不住的脸上发烧,背上冒汗,既羞且恼,却又半点不敢发作,只能闷闷应了声。
见他这副模样,珊嘉不由有几分心软,“算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也是姐姐一直都纵容着你,宠着你,让你变本加厉,就知道欺负自己姐姐。”
“对不起啊,姐姐。”
“女孩子一堆一堆往家带,现在还说对不起有甚么用?”珊嘉哼了一声,“不说了,说这次的事情吧。你想留下她们?”
“我……”
“要不要我去找奥嘉莱斯女士说说看,”珊嘉咬了咬嘴唇,“我求情的话,应该会答应。”
“不用了,”琼恩说,“不用了,让她们走吧。”
珊嘉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好奇,“为甚么呢,你不希望们留下吗?”
“希望,不过这件事情和姐姐没有关系……嗯,没有关系,所以就更不能再委屈姐姐,”琼恩说,“另外,姐姐,我也想说几句话。”
“嗯,你说。”
“我喜欢姐姐,”琼恩说,“真的喜欢。”
“嗯,我知道啊,”珊嘉笑着,“这点姐姐从来就没怀疑过呢。”
“我喜欢姐姐,想让姐姐永远都高兴,是有些事情,确实我对不起姐姐,惹姐姐生气,”琼恩接着说,“我很羞愧,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甚么可辩解的。有些事情,有些人,我知道如果放弃掉,会让姐姐非常高,可是我没法……我很难放弃,”他垂下目光,“我知道我的做法很恶劣,我没办法……不,是我不情愿去改正。姐姐责备我,我无话可说,姐姐生我的气,那也是理所应当。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去做,尽力姐姐高兴,是能够做到甚么程度,我无法保证,或者说现在无法保证。”
珊嘉静静看着他,过了响,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这算是摊牌吗?小弟?”
“不是,”琼恩说,“只跟姐姐说几句心里话。”
“这样啊,确实很久没有和姐姐说心里话了呢,”珊嘉微笑着,抚摸他的脸颊,“我的弟弟,真的长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