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弥薇的离开,让琼恩接连两天都没缓过神来,总觉得那个英气勃勃的金发少女,仍然还在身边似的,只要推开门,就能又看见她——然而每次都没看到。
他的状态之差,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治病救人,几次正在给欣布治疗的时候,忽然就开始走神,心不在焉,让女王非常不高兴。
(一般的时空裂隙)
凛也不开心,“累死了,”她抱怨,“你怎么回事啊,难道诅咒又发作了?”
“不可能,”维若拉在旁边说,“XXX——总而言之,这和诅咒没关系,纯属他自己的问题。”
“甚么问题?”凛问,“难道他年纪轻轻真的不行了?不会吧,如果这样的话,我得赶紧告诉艾弥薇。”
“……你告诉她干嘛?”
“让她不用回来了啊,”凛理直气壮,“反正你都不行了,她还回来干嘛,正好陪着我,以后专心做我女朋友得了。你看,我们连婚戒都有了,还是你送的。”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凛一直觉得自己和艾弥薇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丢开琼恩私奔,只是没找到合适机会。
琼恩还以为自己的后宫很和谐,没想到原来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反贼,随时准备在撬自己墙角。
“你就别想了,”他没好气地说,“艾弥薇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们都是我的女人,谁都别想跑。”
“谁是你的女人啦,”凛噘着嘴,“我才不是呢。”
“XXXX,你不是我的女人是甚么?”
“切,那老师也XXXX,老师也是你的女人吗?”
“……”
琼恩很想回答说“也是”,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偷偷看了看欣布,发现女王陛下也正看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琼恩,我是你的女人吗?”欣布问。
“当然……不是,”琼恩说,“我只是在帮陛下治疗而已,我们是纯洁的医患关系,不是男女关系——对的,没错,就是这样。”
“那你愿意做我男人吗?”
“咦?”
“我是阿格拉隆的女王,有权挑选自己喜欢的男性充实后宫,我觉得你还不错,如何,要加入我的后宫吗?考虑到暂时只有你一人,我可以让你做王夫哦,也就是后宫之长。”
“那怎么行!”
琼恩还没来得及推脱,凛就已经叫起来,“他如果和老师结婚,那岂不是我的……这种应该叫甚么?反正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老师很喜欢他呢,凛,”欣布故意逗小女巫,“你可以把他让给老师吗?”
“不行啦,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艾弥薇呢,艾弥薇如果知道我把他让给别的女人,就算是老师,也肯定会发脾气的,”凛努力思考着,“老师如果喜欢他的话,我偶尔把他借给老师几天,应该还是可以的,艾弥薇估计不会生气,就算不高兴我也能劝得动,但结婚绝对绝对不行,艾弥薇还想和他结婚呢。而且就像我刚才说的,他和老师结婚了,那岂不是成了我的长辈——等等,”她忽然反应过来,“如果他和我结婚,他又和老师结婚,那我和老师岂不是就成了姐妹,而且按照先后顺序,老师应该叫我姐姐才对?”
……你最近是不是又看甚么不该看的书了。
凛特别喜欢那本《后宫战略》,睡前必读,最近欣布因为躺着不能动弹,百无聊赖,每天也拿它作为消遣。
那本书是大恶魔格拉兹特写的,里面五花八门,包罗万像,而且都非常不和谐,严重毒害凛的精神——话说回来,琼恩觉得就算没有这本书,凛的思维和三观也早就已经扭曲,当然,现在更加变本加厉了。
“那我呢,凛?”维若拉在旁边插话,“我也比你晚来,也要叫你姐姐吗?”
“呃,我想想,塔姐姐你就算了,”凛兴致勃勃地说,“你叫我姐姐没甚么意思,但如果是老师叫我姐姐,想一想就开心……”
说了半截,迎上欣布的目光,小女巫终于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她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到琼恩的身后,XXXXX
“好的好的,你别这么用力,我腰都快断了。”
发现居然还有办法让老师叫自己做姐姐,凛开心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红龙,接连两天,走路都连蹦带跳的,还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练习。
她先跑到镜子的左边,模仿着欣布的声音,说:“晚上好,凛姐姐”,然后又刷地跳到右边,尽可能摆出大姐姐的神态,矜持地点了点头,说:“晚上好,欣布妹妹”——然后她就笑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没这么夸张吧,”琼恩诧异,“不就是叫你一声姐姐么,有这么高兴吗?”
“你懂甚么?”
凛摆摆手,“关键不在于叫姐姐,而在于是谁叫。别人叫我姐姐我无所谓,但如果是老师就不一样了,想一想就开心得要命,做梦都要笑出来。嗯,琼恩,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让老师叫我凛姐姐。”
“……那就像你说的啊,我先和你结婚,再和她结婚,按照入门先后,她就应该叫你姐姐了。”
“这个实施起来有点难,”凛分析,“首先,老师就不一定同意,别看她今天这么说,其实就是逗逗你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和你结婚;其次,就算老师这边同意了,艾弥薇也不肯啊,她之前还跟我说过,要我留点心,别让你往家里不停地带女人。不过我去试试,看能不能说服她再增加个名额。”
“……”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你先和我结婚,再和艾弥薇结婚,艾弥薇是不是也得叫我姐姐啊,”凛美滋滋地说,“这个可就容易多了,我们抢先办婚礼就行,也不用太着急,等你和艾弥薇定下婚期,我们提前一天就好了。”
“……”
琼恩觉得凛如果真的这么做,她肯定会被艾弥薇按在床上揍,而他如果敢配合凛这么胡闹,也肯定会被按着揍,区别是会被按在地板上。
算了,凛的思路一向奇葩,琼恩也算习以为常了。
“先不说这个,凛,”琼恩问,“艾弥薇有没有跟你透露,她在哪和你见面啊?”
“没有啊,”凛说,“她只是让我看情况,准备好了就用戒指直接去和她会合。”
“那你们会合之后准备去哪呢?”
“不知道啊,我反正跟着她走呗,”凛理所当然地说,“她认识路,我又不认识。”
“好吧,那凛啊,我们商量件事——”
“不行!”
“你还没听我说甚么事呢。”
“我知道啊,你肯定是要我通风报信,定期向你汇报艾弥薇的行踪,对不对?”
凛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你这点小伎俩,早就被艾弥薇料到了。她临走时特意叮嘱我,让我不要答应你。”
“……”
和凛的交涉彻底失败了,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打感情牌还是用零食收买,统统都没有效果,小女巫的立场十分坚定,表示绝对不会背叛朋友,既然答应了艾弥薇,那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你也不想艾弥薇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流浪,孤孤零零的,对吧,”琼恩动之以情,“我又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她而已。”
“她不是一个人啊,有我在呢,”凛拍着胸脯,“我会替你照顾她的。”
你们俩谁照顾谁啊?
“哦,你是担心她遇到别的男孩子,移情别恋是吧?”凛恍然大悟,“放心啦,我会帮你看好她的,我还想做她姐姐呢。”
“嗯?这有甚么关系?”
“你笨啊,她现在喜欢你,愿意嫁给你,只要我先嫁给你,我就是她姐姐了,”凛说,“如果她遇到别的男孩子,她喜欢,愿意嫁,但我不喜欢那个人怎么办?”
“也就是说你喜欢我?”
“……才没有!”
凛的脸刷地变得通红,“人家才不喜欢你呢,少自作多情啊,我只是喜欢和艾弥薇在一起而已。谁让艾弥薇喜欢你,我没办法,才跟你在一起而已。你笑甚么啊,再笑我就不嫁给你了,让艾弥薇也不要嫁给你,她肯定听我的。”
“行行,我不笑,”琼恩举手投降,“那这样好不好,你帮我一个忙,来,拿着这个。”
“嗯?”凛从琼恩手里接过一个像水晶球的东西,“这是干嘛的。”
“你只要带着它就行,”琼恩说,“我会定期给艾弥薇写封信,当然也给你写,会通过这东西发过来,你帮我把信转交给艾弥薇。如果她想回信,也可以通过它。”
凛把它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眼神中充满怀疑,“你不会在这上面留了甚么定位魔法吧?”
“没有啦,你不信就让你的塔姐姐帮你检查一下。”
“好,我让她看看……不行,”凛说,“塔姐姐也是你的情人,说不定她会帮着你,这样吧,我拿去给老师看看,如果没问题,我就帮你这个忙。”
“去吧去吧。”
虽说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也算是达成了基础目标,琼恩见好就收,没有再做更多要求。
凛去找欣布了,琼恩回到自己房间,也懒得开灯,直接往床上一躺。
艾弥薇已经离开四天了,她的随身物品都打包带走,凛的次元袋先借给了她用。
少了她的东西,房间里似乎变得空旷了许多,床也变得冷冰冰的,翻个身,习惯性地一摸,都再也摸不到那熟悉的身体——等等,怎么好像摸到了甚么,软软的,手感还挺熟悉的,就是好像稍微变大了一点……
他睁开眼,正看见诺娃那张微笑的脸。
(巨大的时空裂隙)
然后,他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琼恩静静地站立着,他不知道这是甚么地方,但可以肯定是在梦中,或者说,是在梦中被拉到了这个地方。
类似的经历他也曾经有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毫不慌张,只是在等待着,猜测是谁要见他。
是莎尔吗?
正常情况下,能够如此轻易侵入琼恩的意识,应该就是暗夜女神莎尔,之前有几次,她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地将琼恩拉入梦中,和他交流沟通。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东域不是禁止中土神明入侵吗?
虽说恩瑟的神王已经全部死绝,中土神明的神职人员,在这里已经可以使用神术,但凡人和神明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莎尔能够随随便便就下来找他吗?
算了,神的事情谁搞得清楚。
琼恩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有了动静,彷佛幕布被掀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不是莎尔,那是一位男子,黑黝黝的皮肤,又瘦又高,头发也是黑色的,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风衣,如果不是眼睛明亮如火焰,在黑暗中几乎都辨认不出来。
“晚上好,琼恩。”男子说。
“晚上好,你是?”
“我是巴尔,”男子随意挥了挥手,虚空中就多了两把椅子,他拂了拂衣服,在其中一把上坐下来,“请坐。”
“巴尔?”琼恩吓了一跳,“谋杀之神巴尔?”
“是前任,”巴尔纠正,“我已经下台了。”
“晚上好,陛下,”琼恩也镇定下来,他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区区一个退位的邪神,还不至于真把他吓到,刚才无非是有些出乎意料罢了,“召我来此,有何指教?”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巴尔开门见山,“帮我复活。”
“我办不到。”琼恩一口拒绝。
“先听听我的条件?”
“任何条件都没得谈,任何事情都没得商量,”琼恩斩钉截铁,“就是办不到。”
“那好吧,”巴尔说,“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复活,我就离开艾弥薇,从此和她再无任何关联,让你们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当然,我也保证我的复活不会对她造成一丁点的损害,她绝对安全。”
“……”琼恩深深吸了口气,“陛下,请说说看。”
又要解除艾弥薇的诅咒,又要让巴尔复活,难道意思是让琼恩和艾弥薇真的做一次?
巴尔复活了,诅咒也解除了——听起来很美好,但且不论这会不会对艾弥薇造成损害,少女就绝对不可能同意,此路是不通的。
除此之外,巴尔还有甚么办法?
“让我想想怎么说,”巴尔思考了一会,“嗯,你听说过『诸神协定』吧?”
“听说过。”
上古时代,东域神王覆灭伊玛斯卡帝国后,与中土七神在坠星海上缔结契约,由来自九狱的大魔君作为见证,这份契约就被称为《诸神协定》。
琼恩没看过这份契约,但听不同的人都提到过,知道大致的内容是说:七神代表中土的全体神明做出承诺,认可东域是属于神王的专有领地,在神王的统治范围内,中土诸神不得入侵,不得传教,连神职人员都被限制。
这个承诺的有效期是直到神王死亡为止,好像还有个七百年的缓冲期甚么的。
“说得不错,”巴尔频频点头,“但诸神协定的最后,还有一条最关键的条款,秘而不宣,凡间并无流传记载,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
“陛下请明示。”
“协定最后说:如果有朝一日,东域的全体神王——全部,包括恩瑟和穆罕的所有神王——全都陨落了,那么在最后一位神王陨落的那一刹那,在东域会出现一座『战场』,缔约七神有资格各自指定一名参赛者,作为其代理人,彼此战斗。最后的胜利者,将会获得东域的神权。太阳神阿曼纳塔拿出了他的炽阳之杯,作为胜利者的奖品,所以这次战争,被命名为『圣杯之战』。”
“……”
“缔约七神,分别是太阳神阿曼纳塔丶魔法女神密斯特拉丶死神耶格丶月女神苏伦丶暗夜女神莎尔丶大地母神裳提阿和毁灭神柯萨,也就是塔洛斯,”巴尔为琼恩详细说明,“鉴于圣杯战争未知何时才会发生,有可能会在百千年丶千万年之后,故此又约定,七神如果发生变动,其神位的继任者,其权柄的继承者,同样也继承其在协定中的权力,有资格指定参赛者,参加圣杯战争,争夺东域大陆的神权。”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神位,来自于死神耶格,”巴尔说,“昔日耶格退隐,将其神力三分,分别由我和班恩丶米尔寇继承。按照诸神协定,我们三人都有权各自指定一位参赛者。如果有一个人,能够代表我参加战争,赢得圣杯,那么我就会独占东域大陆的神权,我就必然会复活,只不过是以新神的身份。诸神协定由邪蛇见证,绝对有效,所以我的意思是,”他看着琼恩,“我要你以我的代理人的身份,去参加圣杯战争,为我赢得胜利,和复活。”
“……你要我代表你去参加圣杯战争?”
琼恩真的被惊到了,这个邪神的思路也未免太诡异了吧?
且不谈这个“圣杯战争”的名字是否值得吐槽,既然是以太阳神的炽阳之杯做奖品,那么叫这个名字也马马虎虎吧,但琼恩代表巴尔是甚么鬼?
假如琼恩要参加的话,他按理说应该代表莎尔才对吧,好歹经常打着暗夜选民的身份到处招摇撞骗。
再说了,巴尔现在已经算是已经陨落了吧,怎么还能指定参赛者?
如果连陨落的神明都可以指定参赛者,那米尔寇呢?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诸神协定里,不至于有这么大的破绽吧?
“陨落的神明当然不能再指定参赛者,”巴尔说,“但我是特殊的。”
“你为甚么特殊?”
“这个是本人的一点小秘密,”巴尔报以微笑,“无可奉告。”
“陛下这么说,就缺乏合作诚意了吧。”琼恩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好吧,是这样,在诸神协定签订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因此在契约中也完全没有规定的意外变故,”巴尔解释,“所以,为了解决这些意外变故,七神与神王们,再次在坠星海上会面,在原有的契约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修正案。”
契约签得太早,世界变化太快,导致中土七神和东域神王再次坐下来,对原本的契约打补丁。
这其实也很正常,但巴尔表示,在这次打补丁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人为导致的问题。
结果是,经过激烈的讨论,最终妥协出的修正案,固然是解决了原本的一些矛盾,却又埋下了新的漏洞。
而巴尔正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指定琼恩参加圣杯战争。
但具体是甚么漏洞,巴尔就坚决不肯透露了。
“如果你答应我这个请求,那么为表诚意,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巴尔说,“在圣杯战争到来之前,我会永远沉睡。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和艾弥薇,都不用再担心我有任何想法,不用担心我有任何异动。如何?”
“直到圣杯战争来临?”
“对,直到东域的所有神王全部陨落,直到圣杯战争来临。”
琼恩想来想去,觉得巴尔的说法似乎对自己没甚么坏处。
圣杯战争的前提是东域全体神王陨落,现在恩瑟神王是死光了,穆罕还有五位,就算一年死一个,也还要五年呢。
何况神王这种生物,活个五百年也都平常,五千年也未必不行,那时候琼恩早就化成灰了,哪里还要操心这种事情。
就算圣杯战争在他有生之年来临,至少在此之前,艾弥薇就免除了心腹大患,安全了。
至于代表巴尔参赛……
参赛又不能保证打赢,胜者独得东域大陆的神权,这种好事情,七神都肯定会全力以赴,派出精兵强将,琼恩有自知之明,到时候上去摸摸鱼,打打酱油,找个机会举白旗退场就是了。
圣杯战争,七个参赛者……这些神明真是没创意,是不是还要在手背上用红颜料画几道令咒啊。
“如何?”巴尔问。
“如果我不答应呢?”
琼恩思前想后,虽然想不出甚么问题,但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安全。
诺娃给他的教训还没过去几天呢,和这种邪神打交道,不能抱任何侥幸心理,不能自恃聪明,觉得可以占他们的便宜,无论他们开出多么合理,多么有诱惑力的条件,都要断然拒绝才对。
这是他的梦境,琼恩很肯定这一点,眼前的巴尔绝非真身,既然如此,他怕甚么,难道对方敢动手不成?他还有没有力气动手都还两说呢。
“真遗憾,”巴尔说,“那么恐怕你要和我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甚么意思?”
“这里是你的梦境,也是我的意识之海,这两者此刻重合在一起了,”巴尔解释,“我无法伤害你,但没有我的许可,你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你可以尝试看看。”
琼恩神色不动,努力想要让自己“醒来”,但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黑暗的虚空中,他已经无法清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或许只是过了一瞬,也或许已经过了一百年,最终,他点了点头,“好吧,陛下,你赢了。”
“那么我们说定了?”
“原则上没问题,”琼恩说,尽可能为自己留下馀地,“但有关圣杯战争的事情,我还需要更多的资料。”
“诺娃会告诉你的。她会一直陪着你,侍奉你,也监督你——这点我相信你能理解。”
“理解,”琼恩说,“所以,要签协议吗?”
“当然,”巴尔说,“毕竟我们彼此之间没甚么信任基础,不是吗?”
他伸手招了招,一张写满闪闪发亮的银色文字的羊皮纸就飞到了琼恩面前,“我草拟了一份协议,请过目吧。”
琼恩伸手接过,仔仔细细地看起来,他原本还抱着一些期望,看能不能在文字条款上做些文章,给自己留点退路,或者给对方挖个坑甚么的,然而看完一遍,再看一遍,当他看完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无奈地放弃了。
“陛下,你在成为神明之前,不会是做律师的吧?”
所有的条款,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乃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严谨得近乎无懈可击,完全没有给琼恩留下任何可供利用的破绽,当然,也没有给琼恩挖坑——至少他没看出来。
“你过奖了,”巴尔谦虚地说,“我没做过律师,但我的信徒中,律师倒是不少,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一些皮毛。”
你这如果算是学到一些皮毛,全大陆的律师都可以自杀了,琼恩叹了口气,果然想依靠穿越者的先进智慧去碾压土着是行不通的,大家都不傻。
好在这份协议也不算严苛,至少没有要求琼恩必须取胜,如果拿不到圣杯就会死甚么的,也允许琼恩在确定必败的情况下可以选择投降,退出战争。
协议中还有约定,诺娃将会作为巴尔的祭司,陪伴在琼恩身边,帮助他学习丶运用杀戮神力,监督他履行协议,但也明确说明,诺娃不允许对琼恩以及他的妹子们做出任何敌对行为,为了让琼恩放心,在这一条里,还特别留了一个空位,让琼恩有权随时更新他的后宫名录,只要他单方面补充填写到协议上就行。
总而言之,马马虎虎可以接受。
琼恩签上自己的巫师真名,而巴尔则在协议上留下自己的神力印记,契约就此完成。
“那么,我就告辞了,”巴尔站起身,“和你谈话很愉快,琼恩,希望我们合作一切顺利。”
琼恩也站起身,“陛下,我还有个问题,不知是否方便请教。”
“请讲。”
“这就是你们一开始的计划吗?”
(微小的时空裂隙)
巴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和黑暗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然后琼恩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发现眼前还是黑的,被一层厚厚的布挡住了,他想伸手拿开,却发现双手都被绑住,接着发现双脚也被绑住了,整个人彷佛一个大字,被锁在床上,这肯定是诺娃干的好事。
“放开!”他命令。
无人应答。
“放开我,伯母,”琼恩说,“我已经和你的陛下达成了协议,从现在开始——”
他忽然听到了房间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很熟悉,让他松了口气,“是你吗,凛,”琼恩说,“快点帮我解开。”
“才不要,”凛说,“人家费了好大力气才绑好的呢。”
“……你绑着我干嘛?”
“你别管了,乖乖躺着就是。”
凛一边说着,一边爬上床,柔软的唇瓣凑过来,亲吻他的脸颊,“我要走啦,”她轻声说,“所以过来跟你道个别。”
“早说嘛,吓我一跳,”琼恩松了口气,“但也不用把我绑着吧。”
“这样比较好玩嘛。”
凛轻轻咬着他的左边耳垂,声音细细的,彷佛往他心里面钻。
琼恩估计她肯定又看了甚么不该看的东西,心血来潮,玩这种花样。
好在既然是凛,那就放心了。
(巨大的时空裂隙)
当他再次醒过来时,发现坐在他旁边的是珊嘉,“你总算醒了?”姐姐说,“都已经下午了。”
“最近太累了。”琼恩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姐姐给他端来一杯水,“有三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无所谓好坏的消息,”她说,“先听哪个?”
“先听坏消息吧,”琼恩说,“先苦后甜。”
“凛走了,欣布也走了,你的后宫暂时又减员了。”
琼恩嗯了一声,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可能会增加一位新的成员,”珊嘉说,“神姬即将驾临此城。”
“……姐姐你别取笑我了。”
琼恩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他现在哪有心思再去增加新的后宫成员,艾弥薇临走前都特别叮嘱他了,不许再加新人。
神姬爱来就来,和自己有甚么关系,说起来,渡鸦这个代理城主都消失这么久,神姬也该过来看看了。
“那最后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呢?”他随口问。
“哦,这个可能和我们没甚么关系,”珊嘉说,“据东面传来的消息说:十天前,穆罕大军越过剑河,在恩瑟王都『昂瑟斯』城下遭遇伏击,损失惨重,穆罕的五位神王中,蛇神赛特(Set)丶母牛神哈托尔(Hathor)和鳄神索贝克(Sebek),在那次战斗中都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