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罐子没有粮:沉睡的小王子与公爵骑士,第十回!
上回说到,克莱恩在阿罗德斯的劝说下决定在这途经的城镇逗留几天,正值春日祭典的城市让克莱恩偶然发现了城市的另一面,被卫兵称作魔鬼街的下城区,被厌弃的魔鬼街居民……
看似热闹祥和的城市,真实模样究竟是怎样的呢——
寄宿在【愚人身】之上,王国的小王子对此产生了疑问,进而开始好奇,并在阿罗德斯的指引下做下决定,展开调查!
好在克莱恩本就是为了通知王国南部的【愚人之言】教会成员隐匿下来才会来到这里——而几天时间足够让克莱恩摸清城市地图
凑巧的是,这个城市的【愚人之言】主教所居住的位置,离魔鬼街的巷口并不远
克莱恩不请自来
“愚者先生,晚上好,”这位主教是两年前依据【愚人身】的教导,从王国东北穿过横贯王国的灰白之森——也就是那片大森林来到的这个城市
他个头矮胖圆润,看起来就是个好脾气的家伙
“冒昧打扰,菲斯主教,”在主教先生乐呵呵地向他打招呼的时候,克莱恩走进了菲斯的家门,将一直罩在稻草人头上的斗篷和兜帽都一并取了下来,“两年不见,主教先生气色不错?”
菲斯晃了晃他圆滚滚的脑袋,向稻草人一弯腰,念罢颂词,这看起来颇为喜庆的主教先生挠了挠脑袋,轻声询问:“【愚人之言】的同伴们已经各自隐藏,不知道先生今天过来是……?”
“我本应前日就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城市……但因为一些事,我改变了主意。”
可还没等克莱恩开口说出正题,这位菲斯主教就摸了摸他喜庆的小胡子,沉吟片刻,笑着接话:“您是想询问——魔鬼街,对吗?”
菲斯摸着胡子,似乎早已准备好回答克莱恩的疑问
“是……您是怎么猜到的?”
“……会为了他人而悲伤,为了他人而愤怒的神,除了您还有谁呢?”
这位主教先生轻轻敲了敲他坐着的那把椅子的把手,轻声感叹,“您当年会救下快要饿死的我,给予我财富,让我可以果腹甚至成为商人,自然不会对下城区那些可怜的家伙视而不见——他们也是人,而愚者先生总是爱人的”
“不过,我亲爱的愚者先生啊,【愚人之言】仅仅在这个城市存在了两年——而那条街,据本地的同伴讲,已经存在了十几二十年。本地的同伴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平日哪怕温和又友善,但他们只要一提起那条街道,”胖胖的主教先生拧起眉头,似乎是不解又似乎是憋屈,他想了一会儿,选了个更中性一点的单词,“他们厌恶那街道上的一切。”
“您告诉我们,凡人可以互相爱护,只有爱护对方才会得到欢乐……可愚者先生啊,您到达这座城市那天我就想问您了——为何他们会因为厌恶他人而感到欢乐?”
“我不理解,因此痛苦着……假若您今日已踏上行程,他日您回到这里时,我也会询问您”
【王国的阿罗德斯——你那天感知到了他的心声,才一定要求我留下来吗?】
阿罗德斯没有说话——看来是心虚了,克莱恩于是不再管它,思索片刻,回答了主教先生的疑问
“我的主教先生啊,也许您搞错了一点——他们并非是因厌恶他人而感到欢乐,而是因他人与自己一道厌恶某个地方而感到欢乐。”
——这话原本只是克莱恩随口的安慰,可他一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因为与他人一道厌恶某个地方而感到欢乐
他好像抓到关键了又好像没有
——除了【愚人之言】的主教,一会儿就去问问阿罗德斯刚才提到的卫兵吧……说起来,我该怎么见到那位伯爵阁下?
似乎被克莱恩的说辞说服了部分,菲斯晃了晃脑袋,继续说起自己的了解来
“事实上,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与那片下城区建立联系或者引导新人……愚者先生,他们让我想起了我流浪的那段日子,那时我的愿望那样质朴——我只是希望能吃饱饭罢了……可是,我的接触和引导立刻引起了本地其他人的不满——他们无法理解为何民众要和‘狗’信仰同一个神,加入同一个教会……哪怕他们所说的‘狗’,其实也只是半大孩子……下城区那些小家伙有几个甚至很聪明!……可是,可是……”
“对不起,我亲爱的愚者先生,原谅我的失态……事实上,当我表现出不理解之后,教会据点的小麦和金子就失窃了部分——后来,城中巡逻的卫兵抓到了窃贼……是那几个下城区的孩子。”
“我无法再以一己之见将他们留在教会,大家群情激愤,将那几个孩子处死——扔回了那街道。”
“可是彼,莫德,多克他们都是好孩子……我接他们进教会的时候,他们几个人甚至不敢坐在教会的草垛上……他们甚至就是来归还我遗失的怀表我才认识他们的!”
“……他们为什么要偷窃?所有证据都表明是他们做的,所有人都要求把‘魔鬼狗’处死……我甚至来不及要求他们听一听那些孩子的话!”
难怪那天自己来见这位主教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奇怪——独自一人来到王国南方,这些话,想必他憋了很久了吧
克莱恩拜别因为情绪激动而一张脸涨红显得更加圆润的主教,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也去问问那些本地洋溢着幸福笑脸的普通居民
他们的态度和想法也许能解释一部分这奇怪的,诡异的现状
第二天一大早,克莱恩就穿戴好斗篷和面具——在面包铺子前看见了昨日拦住他的那个卫兵
白日,克莱恩终于看清了那卫兵的脸,那个大口大口用热汤灌黑面包的卫兵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长了一张憨货的脸……当克莱恩靠近他的时候,他似乎被面包噎住了,正在用拳头快速地拍打自己的胸口,把胸口锤得邦邦响
这卫兵老哥倒是远远认出了一身斗篷相当显眼的克莱恩,他一边拍胸口一边冲昨天看见的小家伙挥挥手
克莱恩顺势走了过去
等矮小的稻草人走到他旁边,老哥才终于把那口面包咽了下去,不再猛锤胸口,对着克莱恩打招呼
“小家伙,你又来啦?”
“唷,”这老哥眼睛闪了闪,看见了克莱恩特地别在斗篷上的子爵领地标志,乐了,“小家伙从外边来的啊?是帮你家大人跑腿的吗?”
克莱恩揣摩了一下,勉强将稻草声线变得活泼一点:“下个月我就满十四岁啦!不是小家伙了!——我要在这休息一周,然后出发到南边的葡萄园去给子爵阁下拿今年新酿的好酒!”
——人总是会对同样的人抱有好感
这是克莱恩昨日悟出的道理
听见小家伙是给子爵做事的,又想到自己是伯爵大人的卫兵——卫兵老哥的态度顿时就热络起来
等到卫兵老哥喝完了剩下的热汤,克莱恩和他基本上就熟络起来了
——这老哥甚至开始嘲笑克莱恩的身高
差不多了,克莱恩顿了顿,没接他话茬,理智地将话题转到了昨晚上的偶遇,“说起来,昨天我要往那个巷口去,哈姆你为什么一定要拦住我啊?”
这位叫做哈姆的卫兵老哥搓了搓手,大手一挥,“真不是我不讲道理,小家伙你是外乡人,不知道也正常——那条魔鬼街上没一个好货色,伯爵大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魔鬼街的狗都流着属于魔鬼的血……他们天生残忍狡猾’……就是说,那街区都是一等一的坏家伙!要是你面前这些家伙做了坏事,也都是要被限制只能在那条街活动!因为‘只有魔鬼和魔鬼在一起才是正道’——我们这些卫兵,就是为了不放出那条街里的狗和魔鬼才会巡逻的。”
说到这个,哈姆骄傲地挺了挺胸,显然,能够限制魔鬼街的人在城市中活动,这一任务让他无比骄傲
“伯爵大人说得没有错,正是因为那些‘魔鬼狗’只能在魔鬼街活动,我们这些平民才能幸福地在这城市中生活——说起来,之前王国北边来的一个小教会差一点就和魔鬼街的狗同流合污了,幸亏伯爵大人及时发现,让我们这些卫兵仔细观察——这才让那位主教先生认清了事实。”
——不对劲,克莱恩听着听着,只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您更困惑了,我亲爱的主人】
【是的,阿罗德斯,我很困惑——为什么,哈姆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魔鬼狗”和他,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人呢?】
【您为何不问问那位伯爵阁下?】
【去问吧,去疑惑吧,去好奇吧】
【您需要用您的眼睛与心找寻真相】
【这是你预谋的“教学指导”吗?王国的阿罗德斯】
【我亲爱的主人,这并非是预谋——事件发生了,而您恰巧在此处,仅此而已……而阿罗德斯仅仅希望您能保持疑惑,疑惑是愿望的土壤。我亲爱的主人啊,并非只有绝望才需要希望,并非只有绝对的黑暗才需要烛光……阿罗德斯如此期待您的成长,在这疑惑中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