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罐子没有粮:沉睡的小王子与公爵骑士,四十六回!
上回说到,拿到了米切尔家为自己准备的,杀死阿蒙的毒药,为了下毒时阿蒙不起疑心,克莱恩为自己灌下了小剂量的药物,以锻炼自己的耐药性
而与此同时,王国唯一的公爵,被私底下称作“黑大公”的阿蒙,正坐在他的府邸里,拿着一根握持处用金丝镶嵌宝石,整体玉石的翻书杖,看着一卷手写的羊皮卷。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有着大量涂改的痕迹,但主要的几个单词却被大大地圈出,相当显眼
王室隐瞒(?)未知
索罗亚斯德→亚当:百年动乱的真相
成神的秘密:羽毛笔,裁决之书,?
“‘成神’啊……”黑发黑眼的公爵再次拿起手边的羽毛笔在那个早已被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单词边上点了一点,最后却又回到了“亚当”这个单词上
他思索了片刻,将底下密密麻麻小字中的【愚人之言】打上了标向问号和裁决之书的标记,而后又重重地在问号之上划了两笔。
做完这些之后,他看向羊皮卷上另一边上的代表名字的单词,并在上面写下了一个新的名字——
继之前的莫勒、米切尔、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之后,公爵阁下顿了顿,还是将那个名字写了上去
克莱恩.莫雷蒂
按理来说,假如他的计划没有其他干扰因素,他通过特殊审讯手段软禁折磨了三年的小王子,精神应该早就出现问题才对……
公爵阁下有些迟疑地将克莱恩与王室的隐瞒,还有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问号连了起来
而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笔尖顿了顿,拿出刮刀,又把那几根线条刮掉……只剩下了一个绕着克莱恩名字的圈,还有几个大大的问号
——去看看他好了。
——我的小王子啊,我的小公主啊……您是完全属于我的,对吧?
——我美丽的,孱弱的,可怜的未婚妻,经历过那一切之后,还在生我的气吗?您会生我的气吗?
黑发黑眼的公爵轻轻敲了敲右眼上的单片镜,将这卷羊皮卷卷好锁进了柜子里,步伐轻快地走出了府邸
——他是这样真切地认为没有人会比他更在意那位小王储
——他也那样真切地认为,没有谁,会比已经搜查了三年王宫,完全掌控克莱恩的他……更接近真相了。
于是,当克莱恩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逐渐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之后,他听见了黄铜书愉快又幸灾乐祸的通知:
【小家伙,魔镜要我告诉你,那位公爵阁下来了哦】
这本书……是真的很想我和阿蒙打起来啊。
克莱恩摇摇头,他倒是早有准备,不至于被阿蒙看出什么破绽。他拿出早餐时向侍女要的金酒,抿了一口之后,将酒液通通撒在了地上——
他还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为了避免阿蒙看出什么问题,干脆就用酗酒来掩饰一下——他当年假死就是靠着把自己喝到差点真死……对于阿蒙来说,这也只是他还在生舞会的气的小打小闹,不至于怀疑他
地毯迅速将酒液吸收,整个房间都满溢出杜松子与大麦发酵的香气,他像是喝得烂醉一样瘫在床上,等着阿蒙打开他的门
于是,当他的公爵骑士步履轻快地踏入他的寝宫,见到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喝了大半瓶烈酒,然后发酒疯到把整个房间都洒满酒液的小王子
“我亲爱的未婚妻……怎么又喝这么多?”
克莱恩说不出话,一面是真晕,一面是假装醉酒地哼哼唧唧,却因为声带的损坏,听起来更像是什么破烂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还想再假死一次?”公爵顺利地误会成了克莱恩希望他误会的样子——正好,克莱恩说不出任何话了,就算那药物影响到神经,也不怕因为说出什么东西而露馅,于是他装作是被阿蒙说中了一般,痛苦地抱住头,呜咽起来。
“三年前就失败了……还希望这次能成功吗?”
“恨吧……”黑发的公爵温柔地,轻柔地将呜咽着的小王子抱起,平静地说,“恨您的无力,同时也恨我的无情吧……我的殿下。”
他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叹息一般,将克莱恩脸上残存的泪水轻轻吻去。
——谁也不知道公爵到底在想些什么。
平民不知道,大臣不知道,克莱恩不知道……阿蒙他自己知道吗?克莱恩想,还是说,他也不知道呢?
作为阿勒苏霍徳之笔钦定的“容器”,大约是要他容纳神吧……是那样吗?
阿罗德斯说过,自己是秉承着【爱】的要素诞生的,而阿蒙与他互为镜子——原本,就到此为止了。
但但克莱恩突然想到,自己早已知道与【爱】相对应的要素,并不是恨,而当初的神明与怪异的战斗后众神选择死去……好像也不是非死不可……
一切情感之极为【爱】,那么……
【小家伙,你终于察觉了】特伦索斯特黄铜书的声音传了过来,它像是提点,又像是故意透露以达成什么目的似的说到【情感之极为【爱】,这是升华为【神】之要素……而要异化为【异】,与【爱】之要素相对应的是【无】,也就是虚无之空……说起来,当初远东那边的神明,称【爱】为【曜日】,而称【无】为——【归墟】】
【小家伙,你也知道,我承载着【真理裁衡】与【真假梦见】的概念——我是【平衡】神与异之书——魔镜既然几乎把最初的一切都告诉你了,那我大可以多告诉你一点东西】
【魔镜确实是最初那面召唤出【怪异】的镜子……但【怪异】的概念,原本就一直存在于世间——只要【神明】存在,那么……】
黄铜书不说话了
而克莱恩被一个冰冷的怀抱环抱住,却并不觉得冰凉——他在心中高声念诵:
我无情的公爵啊,我温柔的骑士啊——
克莱恩在阿蒙的怀抱里因药效的发散而瑟缩着颤栗起来——可他却头一次,不再惧怕地仰视他的公爵骑士
他的眼神仍旧恐惧而痛苦,可他的心却似乎站在了另一个高度,漠然地、悲悯地看着他的公爵
——就如神明看见自己的倒影一般
他看着那双镜片后漆黑的无光之瞳,忽然再一次落下泪来……那药让他的神经过度敏感,但好像又不仅仅只是药的作用
——你要我恨你,要我用一切浓烈的情感与反抗与你对峙,而你将在我的反抗与痛苦中狂笑着将我再一次伤害,以让我更加,更加地憎恶你,却又欣赏我如此无能为力而孱弱的模样——我的“黑大公”啊,你……
真是可怜的可恨之人啊。
【说起来,以远东那边的说法,归墟总是妄图吞没曜日,此要素是镜中之日——可这世界可不是镜中世界,因此,曜日之光,无法照耀归墟】
特伦索斯特黄铜书,在克莱恩的脑海中,相当轻快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