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黄沙(更新至第五节)
1.
“那么,最后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卡涅利安小姐。”
她用戴着手套的手随性地写着,眼睛却在看着舷窗外飞驰向后的荒野。
人事部干员接过这份正式干员申请书,却没有第一时间收入档案。
“总觉得卡涅利安小姐每次签名都是完全不一样的笔迹呢......要不要让她再重新好好签一份?不过她看起来有点可怕,要不就这张吧。”
人事部干员还在纠结的时候,卡涅利安已经起身离开了,她径直前往了妹妹蜜蜡的宿舍,走廊里高跟鞋的踢踏声不紧不慢。
罗德岛本舰在荒野中航行着,向着夕阳的方向,像在追逐最后一缕光芒,逃离身后朔月高悬的高塔国度。
“这次莱塔尼亚之旅总算是安全结束了。”
凯尔希在甲板上和博士保持着生分的距离说着。
“罗德岛能够全身而退,已是奇迹。”
“干员卡涅利安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果决执行力,和战斗素养完全能够成为正式干员,甚至是精英干员。只是,她在最后关头私自行动,给罗德岛带来的安全隐患也必须被纳入考量,这种行动方式不仅会给我们的干员带来生命上的风险,更可能将罗德岛卷入到更大的政治纷争甚至是国家战争中去,我希望......”
“但是她没有伤及无辜,也没有惹恼任何不应该惹恼的贵族,她只是牺牲了她自己在莱塔尼亚所构建的一切,仅此而已。”
博士已经知道凯尔希接下来的三分钟要说内容,所以淡淡地打断了她。
凯尔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地走回了船舱。她知道博士说的没错,她只是想再一次提醒博士,萨尔贡人的粗野和直接可能出乎他的意料。
博士没有动,他在等一个人。
“你好,你就是博士吧?我是卡涅利安,霍恩洛厄伯爵的前~侍卫。”
卡涅利安如期而至,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这种贵族间嘘寒问暖的表情时常被她拿来跟人开玩笑。黄白相间的外套上仍沾着一些血污,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摆出一副淑女的模样。
“我们之前说过的应该还算数吧?现在伯爵那里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可以算是无家可归了呢,可以拜托你照顾吗,博士?”
博士没有说话,停顿片刻后,只是伸出双手和她紧握,仿佛在回应着她的玩笑。
“真是怀念啊,以前在本舰第一次你协助你工作的时候,我也曾这样握住你的手,不过我记得上次好像没有握的这样紧。”
“这次不是合作了,卡涅利安。”
“嗯?”神情散漫的卡涅利安突然有了兴趣。
“我希望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这句话像是突然击中了她,让她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左手顺势搭在了博士肩上。家,这个既温暖又暧昧的词汇瞬间击中了她的软肋,很少有人见过卡涅利安慌张的样子。
“可能是这些天的事情让我觉得有些疲惫,我先去休息了博士”
她找了个不那么高明的借口,稳了稳神,又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袖口,先一步走下了甲板。她想过自己要说哪些话,也想过要怎样优雅地结束对话,但她没有想到话题的转变如此突然,在这种时候表现出的失态,恰恰能够说明她对家这个词有更深的理解,也能省去解释自己慌张的功夫。
博士依然没有动,兜帽此时是他最好的掩护,兜帽之下防护服之内,他的心跳砰砰作响。
“凯尔希医生~”
一只娇小的卡特斯有点喘地推开了医疗部的主管的门。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收到干员的投诉了。”
“还是关于卡涅利安的吗?”
“嗯,是的。这次是苦艾,她找到我说卡涅利安的战斗方式让她想起了切尔诺伯格的那些往事,她很畏惧这种感觉。”
“我现在正在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凯尔希面前的屏幕正播放着卡涅利安上次出任务时的战斗视频记录,一个没头没脑的敌人闷头冲到了卡涅利安面前,被她抬起一脚直接踏中胸膛踩倒在地,随后用随身的光剑优雅地刺入了这名敌人的喉咙,剑上的符文从下到上依次染成了红色,随后她拔出剑,鲜血和黄沙瞬间从敌人的脖颈中喷出,弥漫了大半个战场,随之而来的是,沙尘中敌人意义不明的惨叫声,和卡涅利安的狂笑。。。
阿米娅想要看看凯尔希正在出神地看着什么,被凯尔希一把拦在屏幕之外。
“这个问题我会考虑,你先尽量安排卡涅利安和博士一起执行任务,其他的问题我来处理。”
“诶?博士吗?为什么是博士呢?”
凯尔希没有回答,仍旧盯着屏幕陷在沉思之中。
她调取过卡涅利安成为正式干员以来大部分的作战记录,刚才这样的场景只能算是她听取劝诫后收敛的样子,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经常直接用剑将奄奄一息的敌人钉在墙上,然后慢慢地欣赏:“啊呀,真可怜,你怎么满身都是血?”,或者将已经失去抵抗的敌人当作剑术练习目标,华丽而戏谑地切出她想要的图案,更有甚者,她会将弱小敌人的心脏直接扯出,放在嘴边舔舐。而这时其他罗德岛干员,往往会表现出明显的不适,甚至有的在战场上呕吐了出来。这些作战记录都被凯尔希人为地加上了极高的观看权限,但是罗德岛干员之间关于卡涅利安的传闻仍然越来越离谱。
“听说卡涅利安干员身上也有邪神依附,平时在本舰她总是保持着矜持的形象和必要的距离,但是只要到了战场就会被邪魔的意志吞噬,黄沙飞舞的时候风沙中那双猩红的目光就是邪魔的本体。。”
凯尔希并不担心卡涅利安会做出对罗德岛不利的事情,她了解卡涅利安,卡涅利安只是不属于这里。
不过翻阅过所有作战记录后凯尔希发现了一些异常,只要有博士在场指挥的战斗,卡涅利安总会表现得非常克制,这些记录经常被她不小心忽略掉,因为这些记录完全不像是有卡涅利安在场一样,没有漫卷的黄沙和残留的鲜血,她舞剑的方式温和而优雅,像是宫廷晚宴上交际的舞蹈,刺击的节奏欢快而跳脱,有如贵族音乐会上的韵律。
卡涅利安对这种差异表现得如此明显,以至于像是一种明示,或者说一种无声的请求。
虽然博士不在场时,她仍然会完美地完成任务,可怖的战后现场不会有一滴血液来自罗德岛干员,但是这种举动明显超过了必要,她本人对此心知肚明。
“萨尔贡人的做法还是这样简单而直白,她想要什么,就索求什么。”
凯尔希敲着桌子这样想着。
但是直接告诉阿米娅让卡涅利安尽量跟博士同时行动,这种做法所带来的无限可能性仍然在撕扯着凯尔希的思绪,她没法判断自己做的对不对,纵容这种微妙的关系发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无法断言。
夜已经深了,凯尔希仍然在屏幕前失神地思索着,直到亚叶的声音将她惊醒,才匆忙整理一下,马上赶往紧急病房。
就这样,罗德岛的大部分作战任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至少在没有幽灵鲨在场的时候是这样。干员们只需要出现在博士指定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专长,剩下的事情,就只有战斗胜利后返回本舰开心地庆祝一番。
本舰的走廊中,时常路过勾肩搭背手拿酒瓶的煌和星熊,或是追伊芙利特追的气喘吁吁的赫默,亦或是拽着武器箱走过一言不发的斯卡蒂,但是这一天,医疗干员急促的声音出现在走廊里。
“让一下让一下,紧急情况,干员重伤。”
担架上,躺着深色皮肤的卡普里尼,她紧闭着双眼,将头微微摆动着。干员们很快让开一条通路,一些热心人在担架后追赶,想关心一下是谁受了重伤,可当他们看到卡涅利安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一个个的被快速推进的担架甩在后面,只剩下博士匆忙的步伐一步也未曾落后,甚至有几次险些摔倒。
很快,卡涅利安被推进手术室,门口绿色的灯光亮起,拒绝着非医疗干员的进入。凯尔希的出现并不能让博士的安心多几分,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像是一尊雕塑立在门外。
他不断回想着战斗的现场,不断推算着自己从哪里开始失误,将自己置于了危险的境地,危险到需要干员冒着生命的危险来保护自己。
在他的计算里,他有千万种战术可以避免这次事故的发生,但是战场上没有如果,今天也不可能从头开始。自责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紧紧攥住,慢慢透过了皮肤,透过了血肉和骨骼,最后攥住了他怦怦跳动的心。
“她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并没有感染矿石病。”
不知什么时候门上的绿灯熄灭,绿衣的菲林手拿沾血的手套走了出来,对着博士这样平静地说着。
“喂,博士?”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兜帽人吃力地转身然后走远,一言未发。他和凯尔希一样站立了数个小时,交替承重的两腿有点微微发软。
平时咄咄逼人的凯尔希没有出言责备博士的冷漠,她一直都知道博士肩负着怎样的重压,只是她不懂得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安慰一个自己憎恨而又必须保护的人。
长时间的手术同样拖垮了凯尔希,她临回去之前带上了手术室的门,截断了手术室内一直望向门外的目光,那红色的眼眸也终于缓缓闭合,一丝笑意浮上了她的嘴角。
食堂往往是罗德岛上最热闹的地方,战斗上的失利和工作中的不顺在美食面前都可以被忘却,这是大家都能够尽情享受的美好时光。
“喂,你听说了吗,有干员要成为博士的侍卫了。”
“嗯?你说什么?侍卫?”
“侍卫?就是那种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侍卫?”
“嗯嗯,准没错,刚才凯尔希刚从人事部出来,手里拿着那么厚一份文件,我只看到博士侍卫这几个字,就被她发现只能赶紧开溜了。”
宴兴奋地比划着那份文件的厚度,围在她身边的女干员有的惊讶,有的失落,还有的愤愤不平,但想到凯尔希的表情之后,也慢慢接受了失落的情绪。
博士自那场事故之后话语少了很多,他只是埋头工作,或者提交简单明了的作战报告,只有在他看到医疗干员时,才会主动开口,主题也始终只有一个,卡涅利安的情况怎么样了。
女生们的八卦自然不会分享给博士,但是他得知准确答案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早,那天医疗干员将一叠文件放在了博士的办公桌上,同时带来的,还有卡涅利安最新的情况。
她可以接受探望了。
博士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惊诧地翻阅着这份详尽的文件,上面明确列出了这名博士侍卫所拥有的特权和必须履行的义务。在那些详尽的条款最后,先是几个优雅标致的字体,写着凯尔希的名字,在那之下是几个截然不同的飞扬跋扈的字迹,写着卡涅利安的名字,而最底下一行仍然空白,那里需要的是,博士的签名。
“博士,这里的病人都需要休息,请您走慢一点。”
博士翻着文件匆忙地在医疗部走廊中穿行,医疗干员的声音没有获得进入他脑海的权限。
就是这间房了,他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屋内床上的卡普里尼正对着阳光仔细地擦除着光剑上凝固的血污,表情专注。
她看到博士进门,手里是那份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文件,她想把光剑放置一旁,却在动作的当中停下,又拿回剑来重新继续擦拭,剑身这次在阳光下微微发抖。
她需要做点事情才能按捺内心的焦虑。
“卡涅利安,你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哦,医疗部的人考虑的太多,其实我已经可以出任务了”
“不行,我要看一下”博士伸手去掀病床上的被子,他想确认对方真的是安然无恙还是故作坚强,他从表情看不穿卡涅利安的伪装,如果她真的是在伪装的话。
“诶?别......”还未等卡涅利安放下光剑来阻止博士,他就已经掀开了被子一角。
腹部和后背都缠满了绷带,其中几处仍然被不规则地染上了红色,博士没空去确认这些红色代表了什么伤口,因为一双小麦色的乳房已经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两个人的视线之间,未受伤的胸部不需要绷带的支撑,反而在雪白鲜红的绷带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深褐色的乳头在冷空气的刺激下微微有些发抖,昭示着年轻肉体动人的弹性。
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了许久,博士反应过来后立刻将被子重新盖好,随意抓过床边一支笔来迅速在文件上最后一位空栏签下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卡涅利安小姐,我只是想,我很高兴能由你来作我的侍卫,所以想要在你面前签字,顺便感谢你那天救了我。我刚刚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伤势,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唔......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刚才的举动是签字前的必要检查呢,检查一下我是不是够这个资~格。”卡涅利安故意拉长了最后两个字的发音,戏谑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笑意。
博士放下笔后几乎是夺门而出,然而卡涅利安的话仍然让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出门去。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卡涅利安才慢慢放下光剑,一手拿着文件仔细地看着博士的签名,一手抚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她庆幸博士当时没有看她的脸,她也只是故作镇定,小麦色的脸上早就泛起了淡红色的光晕,重新盖在胸前的被子快速地起伏着。
从博士被从石棺中救起算来已经数年,虽然记忆被打成了脑海深处的琐碎气泡,学识和指挥的能力他却掌握得很快,就像拂去石碑上的风沙,那些公式和计谋随之显现,运用自如。可是他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是从未有过,还是和记忆一起被封存了起来,他面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总是显得慌张失措,卡涅利安回到本舰时舰桥上他说的那句话,他早已斟酌许久,而刚才面对那样的突发情况,他几乎语无伦次了起来。
坐在办公桌前,博士仍未能平复心情,因为他没有好好感谢为自己冒生命风险的干员,没有好好检查卡涅利安的伤口现状如何,更没有正式而庄重地在文件上签下最后一个名字,他搞砸了一切,只剩下那一瞬间美艳的画面始终在他的脑海中定格,让他心跳加速。
2.
在罗德岛没有涉入地方事务时,危机合约和剿灭行动仍能牵扯博士大部分的精力,时间在这样的匆忙中过得飞快,直到某一天博士的门被人推开,未曾敲门。
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大部分干员对博士都抱有尊敬的态度,包括礼貌的阿米娅和刻板的凯尔希,而走进门来的卡涅利安,显然并不是不知礼节之人,她有意如此。在博士一旁处理文书工作的苇草第一时间察觉了空气中微妙的气氛,放下笔低着头离开了,她尾尖小小火焰中散发的微焦气味也很快消散。
卡涅利安踱步走到苇草刚刚的座位处,拿起那份未完成的报告,上面细碎的字体娟丽而脆弱。
“为了保持报告风格的统一,这篇还是我从头再写一份吧。”她慢慢坐下,很快开始了工作。从抬头看见卡涅利安的那一刻,博士的动作就没有变过,他在心底暗暗埋怨自己,埋怨自己准备了那么多话,怎么现在什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博士?哪里不对劲吗?还是说你同时需要一个侍卫和一个文书助理?”卡涅利安没有抬头,发梢垂在脸旁,也遮住了她的面容。
“卡涅利安......”
“嗯。”
“......”博士只说出四个字,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哦,是上次的事吗?现在是工作时间,还不行哦。”这次她抬起头故意看着博士,看着他把头低下去支吾着,想象着博士脸红着想要辩解却说不出口的样子。
“对不起。”
博士从众多词汇中选择了这三个字,不怎么明智,或者说不像他应该表现的那样明智,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嗯......我接受了。”
一份份文书在她笔下翻过,她似乎相当镇定,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是安心,寂静的空气并未让她感到尴尬,她专注于手头的工作,自顾自地哼出一些莱塔尼亚出名乐队的曲子来。
博士没有继续工作,低着头继续呆呆地坐着。他在内心翻找着,翻找着恰当的话题,那些深奥的公式没法帮上任何忙。直到卡涅利安处理完了全部文书,纸面上的字体飞扬而华丽,像是牵手跳动的舞者。
“博士?总是久坐可不行啊,这些工作完成了,我们去散散步吧。”
在一处鲜有人走过的舷窗边,他们停下了脚步,卡涅利安用力推开了窗,荒野中的风野蛮强力,将她的头发吹乱,而她并不在意,只是靠窗站着。
“你还是那么让人放心不下,博士。”
一路走来,博士仍旧没有说话,但现在,他决定不再去挖掘那些暧昧或者深情的词汇,那些词根本不在他的字典里,他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总是在回想,回想那些因我而死,因我而受伤的人。这些问题始终困扰着我,罗德岛救出我是否值得,我是否有能力带领信任我的干员们踏入战场,我能否赎掉凯尔希口中过去的我的罪恶,还有那些因我介入而改变轨迹的事件,是不是前路反而埋藏着更大的隐患......”
卡涅利安没有打断博士,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荒野。
“嗯?说完了吗?全都说出来会好一些。”
博士陷入了沉默。
“想听听别人眼中的你吗?”
“在我选择罗德岛作为伯爵的医疗援助前,我就已经了解过你,有的人说你是学者,说先辈在天灾中驾驶罗德岛七进七出而未受到任何船体损害。有的人呢,说你是指挥官,干员们省去所有顾忌,只需要听从你的指令就可以在战场上肆意地挥洒热血大闹一场。有的人啊,觉得你是政客,敌人的弓矢已经在你面门前张开,却因为一通电话而无奈撤退,最后自掏腰包补贴损失。”
她从优雅的站姿中抽出一只手,放在博士的肩上。
“说这些话的,都是你们罗德岛的干员。”
“而我看到的,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完美主义者。一个试图用计算和策略对抗无数种可能性的,渺小的人。一个试图在不可能成功的情况下,救下每一个人的人。”
博士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些话让他感动,让他想像一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但是他还有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完。
“我更担心的是,因为我的个人感情,造成我指挥上的失职,造成罗德岛的损失,但是我做不到,我一想到你......”
“哈,”卡涅利安不禁笑了出来“你终于说出来了啊。”
她也放松了绷直的身躯,将博士搂在怀中。
“没事的,我会成为你意志的化身,你的双手,你的利刃,你最后的防线,在我倒下之前,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她把博士的兜帽双手捧起,向其中的漆黑望去。
“而我永远不会倒下。”
她终于露出了一次真诚热切的笑容。
“那么,上次你......\"
“你还真是不会说好话呢。不过上次的伤势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那你的伤口......”
“伤口当然是真的,哎,为了走到这一步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嘛,毕竟你失误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卡涅利安将舷窗关紧,拉起雪白上衣的下端,又向下推了推黑色的紧身裙,将紧致的暗色小腹展现出来,之前骇人的伤口现在已经基本愈合,只是缝线尚未拆除。博士用手慢慢抚摸着伤口的边缘,感受着信任和感情的代价,她轻轻的哼着,分不清是享受还是忍受,亦或者两者皆有。
工作中的一天总是过得很快,月色无力对抗源石灯光强力的照射,只得留在窗外,将甲板上搂着腰的两人拉出清晰的影子。
“既然我已经是你的侍卫,那么我的宿舍......”
“我已经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博士的住宿其实对大部分干员来说是一个谜,更多的时候他们会看见博士在办公桌上睡着,然后默默地为博士盖上被子。而博士真正的住所,在罗德岛的一个权限极高的区块中,据说连凯尔希也没有权限进入那里,就算有,也会因为身上源石结晶挥发出的粉尘触发区域性报警。
终于,他们来到了实验室区域的一处普通走廊墙壁面前。
“我是博士,授权干员卡涅利安进入博士宿舍”
“身份确认,博士。博士住所大门权限,完全控制。干员身份识别完成,干员卡涅利安,通行权限已添加。正在执行开门指令”
墙壁向两侧退去,露出中间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间负压的净化间。博士先一步进入,周围空气快速流动,屏幕上源石粉尘的指数极速下降着,最后变成了极小的小数,颜色也转变为绿色,博士先一步进入了自己的住所。身后的卡涅利安也忍受了一阵空气冲击,进入了宽敞的室内空间。
与其说是住所,更像是另一间办公室,灰白的金属墙壁反射着白光,客厅中各种书籍和仪器被扔的到处都是。卡涅利安轻轻叹气,弯腰开始收拾了起来,而一旁已经脱下兜帽和防护服的博士趁机发动了攻势,率先吻上了卡涅利安的嘴唇。
“唔......”她身体本能的想要反抗,很快便顺从地迎合着博士的动作,闭上了眼睛。
许久,博士离开了她的嘴唇,而她也终于有机会端详博士的面容。不出意料的,是一副学者的面庞,稍显凌乱的黑色头发下,是黑色的瞳孔和白皙的面颊,她就这样详细地端详了许久。
“什么嘛,这哪像恶灵的样子。”卡涅利安嘟囔着,但是语气中的开心还是遮掩不住。她曾经想过,兜帽下是一副凶恶或者丑陋的面容怎么办,她为这样的想法感到愧疚,然后又任由这个想法再次冒头。
“我先去洗个澡,这里就麻烦你了”博士在她脸颊上留下了一点温度,然后走向了稍远的洗浴间。这住所的规格远超大部分干员宿舍的水准,而且,一切都是按照双人标准设计过的,拥有两个浴室和两个卫生间,以及唯一一间卧室中间超大的双人床,这些都只属于博士一人,至少回忆和PRTS都是这样告诉他的。
卡涅利安仍有些慌张,博士摘下兜帽后标致的面容和主动的攻势让她有些失措,只是失神地收拾着书籍,又不断地捡起从手上滑落的其中几本。
“我希望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卡涅利安回想着那时博士的声音,这里看起来就像宅男的宿舍一样不修边幅,朴素而真实,却让她感到了家的温暖,这些年走遍了泰拉各个城市,踏上过崇山峻岭,见识过你死我活,选择这里作为游学的终点,还不赖。在她失神的时候,身后博士的声音传来。
“你换洗的衣服我已经提前准备过了,和你身上这身一样,你宿舍的物品我也用某种方式带过来了,不过蜜蜡那边......”
“我在病房时已经和她说过了,我告诉过她她应该知道的部分,她还不知道的部分以后自己也会明白。这些年她在罗德岛学到了很多,也进步很快,这也是我要感谢罗德岛的,帮我隐藏了她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些浸泡在血液中的生活,不适合她。”
博士接下卡涅利安手上的器皿,示意她去洗澡,披着浴巾穿着短裤的博士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再小一号,不过算不上瘦弱或者矮小,只是眼前的这位卡普里尼女性过于挺拔。
“看来我平时提醒他多走动总算没有白费。”她这样想着,向还冒着热气的浴室走去。
稍后,卡涅利安围着亮黄色的浴巾,来到了还亮着灯的卧室,博士正坐在床边等着她,这种意象清晰而明确,像她本人一贯表现的那样直白。而从来对事态尽数掌握的她,感到有些兴奋,还有一些紧张,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是她谋划已久的结果,是她朝思暮想却想象不出的情景。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保持镇定主动出击,像她一贯表现的一样。
她先是回头关掉了灯,趁着双方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一把将博士推倒在床上,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近距离地看着博士,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明显,博士一只手将她的浴巾挑开,亮色的浴巾褪下,显露出暗色的矫健身躯,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女性身体特有的曲线,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辨。
“啊......\"卡涅利安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博士的手开始在她的皮肤上缓慢地滑动,感受着她皮肤丝滑的质感,而她已经开始用手去脱博士的短裤。她命令着自己要优雅,要主动,要镇定,可是双手却不停在颤抖,一颗少女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跳动。当博士的短裤被她完全脱下,一根坚挺的肉棒在空气中弹动,这样的场景她想象过,可真正面对时还是没法镇定下来,她惊诧地看着它随着博士的心跳颤抖,本来想过要像书里看过的那样直接骑上去然后游刃有余地开始运动,可此时她没法移动身体分毫。
博士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双手握在她的腰间,一用力就扭转了姿势,将卡涅利安压在身下,此时的她随着攻守的变换,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躺在博士身下喘着粗气,索性用手臂遮挡住额头闭上了眼,博士灼热的目光让她浑身燥热。博士的双手仍在她身上游走,先是拨弄一番已经充血的乳头,随后沿着腹中线向下,在柔软的腹肌边缘划过,最后压过了一片浓密的淡黄色毛发,分开她紧闭的花瓣。羞愧和兴奋让她浑身微微抖动,下身被分开后的一丝凉意反倒让她更加燥热,她想要,什么都想要,想要博士的一切,这让她慢慢开始扭动身体。短暂的停留过后,她感受到私处博士沉重的鼻息,博士在零距离地观察着她的秘处,她的阴唇。
然后博士吻了上去,这种温热的刺激让她再也没法矜持,双手抓住床单大声呻吟了起来,她不敢睁眼,这种画面让她羞涩万分,但是闭眼时下体的刺激占据了她全部的脑海,让她抓狂。一顿挣扎过后,她按着博士的头大叫着迎来了自己第一次高潮,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缩着,快感的信号冲刷着她的脑海,将她所有的计划和矜持冲的一干二净,她终于睁开了眼,一把勾住博士的脖子将他从自己两腿间拉起,大声地说着:
“我想要,博士,我想要。”
卡涅利安的脸背着月光,瞳孔中的红色似乎已经开始燃烧,发出闪动的光芒来。脸颊上的潮红和锁骨上滚动的汗滴已经和优雅完全搭不上边,现在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想要满足的女人。
博士对准她的洞口,齐根没入,那种快感像闪电一样同时贯穿了两个人,卡涅利安弓起腰来,后背上紧实的肌肉在潮湿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她伸手摸着博士的脸,似乎想要永远地记住这一刻,直到博士很快再次开始了抽动。她放浪的呻吟声随着博士的动作变换着声调,掺杂着下身摩擦时溢出汁水的声音,让博士血脉喷张,他低声喘着气,一次次地冲击着湿热穴肉的更深处,想听到卡涅利安更放浪的呻吟......
最终,博士颤抖着在卡涅利安体内射出了精华,而这种刺激也让她再次达到了高潮,她拉过博士仍跪坐着的身体,将他拉入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让博士用皮肤去感受她身体的抽搐,让博士的耳朵贴在自己嘴边,倾听她高潮后胡乱的呻吟。月光从舷窗中照入,一黑一白两具身体紧紧地抱在一起,两种颜色胡乱地交错着,像是要吞食彼此一样,又像是最后的分别一样,久久没有放开,久到黑白两色仿佛已经融在一起,融在夜色下罗德岛的一处绝密的房间里。
3.
阳光刺痛了博士的眼皮,他很少能睡这样的安稳觉,就像罗德岛很少会从容地在荒野中选择航线。厨房里,卡涅利安正在给早餐做最后的摆盘,那种优雅和自信再次笼罩了她。
盘里的早餐是一份鳞肉刺身,鳞肉上撒着一些绿色的植物碎片,她邀请博士入座,随后自己也在博士身边坐下。
“博士。”
“嗯?”博士没有抬头,这种萨尔贡的制作方式让这鳞肉别具一番风味,自然植物的清香中夹杂着半生鳞肉的丝丝血腥味道,让他食欲大开。
“你......”
她欲言又止,这完全不像她,博士这才察觉了一些异样,放下了手中的美味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会不会觉得我......”
“觉得你什么?觉得你表面上矜持优雅实际上放荡粗鄙吗?”博士学着她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着,然后又学着她的样子盯着她的眼睛。
“你!”卡涅利安一记拳头落在博士肩头,因为害羞而没有掌握好的力度,险些让博士失去平衡。
恢复坐姿后的博士只是双手环抱着卡涅利安的腰,把头放在她胸前听着她急促的心跳,一字一句地说着:
“卡涅利安你啊,是冷酷而优美的冰壳中,热情奔放的火。”
“唔......是这样吗?”
“嗯,不过或许不太贴切,或许应该说你像一只健壮的母兽,面对敌人时你的尖角毫不留情,而面对我的时候,你热切的温度和渴望也毫无保留。”
卡涅利安脸又热了起来,赶忙捂住博士的嘴。
“别说了......话那么多,刚见面时你可没这么油嘴滑舌。”
“快吃吧,这是我在家乡时的吃法,你们这的鳞不太新鲜,没有刚捞上来时那种口感了。”
说到这里卡涅利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后悔自己这样说,思乡的愁绪再次浮现,她离家这么多年了,她想起她走的时候和蜜蜡差不多大小,现在回去,他们还能认出我吗。
博士嚼着嘴里的肉,模糊不清地说着:
“在想怎么打包我吗?”
“嗯......”她下意识回应着,思绪仍在家乡之中,她要把游学途中经历的事情,学到的理念和美丽的风景都带回家乡,告诉他们外面是这样纷繁复杂的世界,当然,还要打包带回她中意的人。
现在这种居家的气氛是她很多年都没再体会过的,做贵族护卫时睡梦中也要留有一丝警觉,而现在身处本舰秘室,又是风和日丽的早晨,这让她无比放松,放松到刚刚意识到哪里不对。
“什么,没有,我在想,想......”她一时想不到借口,索性放弃了。她慢慢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之前表现过的失态和慌张,仅仅是因为他还没法说服自己打开心扉,担心自己的感情会给罗德岛带来危险,而现在这个疑虑已经不复存在,这个被人称呼为博士的人,可能刚刚才开始发动攻势。
想到这里她才笑着和博士一起继续吃着,博士吃光了自己的鳞肉,开始来夺她的那份,两个人打闹的笑声充斥了这冰冷的住所。
“早啊,博士。唔......早安,卡涅利安小姐。”
走廊里,煌回身看着两人的背影,她还不太习惯见到博士另外一个干员形影不离,事实上,大部分干员都不太习惯。
卡涅利安通常只是保持着微笑回礼,然后聆听博士继续之前的话题。
“现在距离罗德岛介入哥伦比亚仍有一段时间,情报干员和塞雷娅仍在搜集莱茵生命的信息,短时间内罗德岛不会有大的行动计划。所以,你想回家的话......”
就在博士说话时,一名干员赶来将一份文件递交给了博士,一份紧急通知。
“还得再等等。”
舰桥上,紧急会议的人数比以往多了一人,而她似乎对这种信任并不在意,只是右脚蹬在身后的墙面背靠在门边,谁也说不出这个站姿到底算是优雅还是随性,她只是喜欢这样。
“维多利亚小丘郡又传来深池活动的报告,他们明目张胆地屠杀着平民,而且看不出有什么目的。”这是凯尔希掌握的情报的全部。
“自深池被击败后,小丘郡当地新来的维多利亚驻军一直没能入驻,塔拉人和驻军之间的矛盾仍然不可调节。在这种时候深池的出现只能加速这种矛盾缓解,这不像是深池领袖所希望看到的局面。”
博士快速地分析着局势。
“而且深池领袖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恢复实力,贸然出手更不像是她的作为。这应该只是深池残部丧心病狂的报复行动,纳入剿灭行动计划。”
事实看起来就是如此,罗德岛一年前已经全面挫败了深池的计划,虽然没能抓住深池的领袖,却也击败了深池的主力并俘获了阿赫茉尼,虽然后者从未表现出逃跑的欲望。
这是一片战火燃尽的城市,荒凉的土石间夹杂着脏弹留下的源石碎片,默默荼毒着每一寸土地。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很难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对手,那些残破面具下狰狞的面孔呼之欲出,杀戮的欲望驱动着他们前进,走进罗德岛干员们布置好的火力防线中。
卡涅利安没有参战,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博士身旁,欣赏着博士指挥时专注的模样。时不时望一眼天空,那天空也和土地一样灰暗浑浊,风吹不动,光穿不透,像是天空中还有另一片大地,令她窒息。前方战线上战斗的干员们也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有武器劈砍和血肉碎裂的声音混杂在凝固的空气中,她幻想着,如果她能在前线战斗,至少可以随性地大闹一场,不会有人指责她,没有人会同情深池的士兵。
一名情报干员的脚步声像是丢入池塘的石子,将浑浊的平静打破。
“发现一名深池术士正在从后方接近战场,疑似深池干部。”
深池的干部?不对,深池的干部应该已经被全部消灭了,outcast审判了六人,阿赫茉尼被活捉,深池领袖罗德岛干员能认得出,而且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博士快速地回想着,直到一个名字的出现,蔓德拉。
这个名字他只听风笛说过,罗德岛并未与之交手,据说小丘郡燃起第一场战火时,风笛和号角直面过她,而从那时后,她再也没有露面。目前罗德岛的战斗干员都已经部署在防线中,而后方赶来的蔓德拉如果接近了防线,罗德岛必然会全面溃败。
“终于到我出场了吗?”
博士看着伸着懒腰的卡涅利安,犹豫不决。
“解决掉这批敌人后,你就跟我回家哦。”
博士一把攥住她的手,像是责备她故意这样说话又像是想将她拉回,卡涅利安的手温热而柔软,最后随着她的步伐从博士手中脱离,在脱离的前一刻她用手指勾了一下博士的手指,然后向敌人的方向跑去。优雅和散漫随着她脱离博士的手消失殆尽,她压低身体跑步的姿势像捕猎的野兽。她想跑的快一点,将战场拉的离博士远一些,她并不认识蔓德拉,这只是她对敌人最起码的尊重,这是能让博士产生犹豫的敌人。想到这里她甚至有点兴奋,毕竟这里太无趣了。
蔓德拉气冲冲地漂浮飞行着,她们的计划失败了,她的领袖对她失望了,她的一切美好愿景都破灭了,就是因为罗德岛,因为自己放走的小风笛找到了罗德岛这样的援军。现在领袖下落不明,深池大部都已经作鸟兽散,蔓德拉凭借自己往日的威望重新聚集了一批战争狂,发起了这场纯粹的暴力宣泄行动,只为勾引罗德岛的出现,她只想复仇。前方就是罗德岛的战线,她为自己的小计划得意着,让那些送死的士兵从正面引开注意,而自己从后方发动偷袭。
“战略什么的,不需要阿赫茉尼那家伙我一样能做到!”
她很快又沉浸在自己的神机妙算之中,直到一个声音从路边传来。
“这里是禁飞区哦。”
她没有停下,只是诧异地回头看去,一位高挑的卡普里尼靠在墙角,正微笑地打量着她。
“自寻死路!”蔓德拉用源石技艺随意举起路边的一块巨石向卡涅利安砸去,然后继续向前飞去。
身后剑身与剑鞘摩擦的声音和石块碎裂的声音她并不在乎,她现在只想复仇,不过飞散的黄沙似乎比她的速度还要快,从两翼追上将她包裹其中。
“怎么,你连维多利亚语都听不懂吗?”
蔓德拉很快意识到路边的卡普里尼不只是一个战士,她是一个擅用源石技艺的术士,这稍稍提起了一点她的兴趣。身边的黄沙随着卡涅利安挥剑的动作凝聚成数个利刃向她砍来,砍在她迅速形成的巨石护壁上,碎裂为柔软的沙土重新回归大地。
这样的攻击让她停止了赶路的计划,她从巨石的缝隙中仔细观察着对方,看到了标志性的罗德岛监测装置。
“哦,原来你也是他们的一员。把这种装置做成情色腿环这种主意,还真像是你们贵族的作风。”
卡涅利安没有理会这毫无逻辑的讥讽,她观察着对方的源石技艺,这种操纵巨石的法术她在莱塔尼亚听说过,不过那也只是古老的传闻罢了,如今眼前的这个稚嫩的少女漂浮在空中随意驾驭着巨石护身,若不是无数黑色结晶耸立在少女洁白的肌肤上,她甚至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蔓德拉并没有什么耐心,她凝聚着各种形状的石块,依次向对手砸去,卡普里尼飞快奔跑留下的脚印被紧随其后的巨石依次破坏,石块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很快就传到了罗德岛的战线处。
“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不要分心。”博士这样安抚着干员们,自己的心跳却被这远处传来的巨响打乱,这显然不是卡涅利安发动攻击时的声音。能逼得风笛丢下队长逃跑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博士不敢去想,他只是想到风笛作为干员战斗时的样子,硕大的破城矛在她手中像木棍一样轻盈,经常一个人没头没脑地冲进敌人最多的地方,一阵闭膛连发的响声过后万籁俱寂,只剩下弹壳在地上弹跳的声音,和烟尘散去后风笛冲他招手时大喊博士的声音。
连续的攻击失败让蔓德拉有点急躁,她一边大喊着一边加快了投掷巨石的速度:
“刚才不是还一副目中无人的贵族模样吗?怎么现在只知道逃跑了?”
卡涅利安没有想过这个少女有如此的实力,能将源石技艺用到这种水平,身后碎裂的巨石只需要成功命中她一次,就可以连同她蛋壳一般的黄沙带她本人一起砸碎,而机动能力实际上是她最弱的能力,很少有敌人能逼迫她跑动起来,她通常只是笑着看敌人徒劳地破坏着无穷无尽的黄沙。
不过战斗计划很快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她绕着弧形奔跑着,最终进入了一栋废弃的房屋中。蔓德拉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后举起一块半个房屋大小的巨石砸去,在巨石粉碎脆弱的墙壁前,卡涅利安从屋内迅速冲出,在黄沙的掩护下右手拔剑,她的目的很明确,刺向蔓德拉的心脏,一举结束战斗。她早就明白了这不是一个可以让她大闹一番的敌人,这是必须抓住唯一机会一击致命的强敌。蔓德拉没法连续操纵巨石,这一点卡涅利安发现的很快,她深知蔓德拉现在没法做出有效的防御,所以她在这一剑中倾尽了全力。
然而蔓德拉稚嫩的小手轻轻转动,一道高温岩石射线从她的手心射出,目标正是卡涅利安的胸口,卡涅利安惊慌之中低身躲闪,仍被激光命中了右肩,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在距离蔓德拉几米远的地方滚动了几圈后停下,扬起了一溜烟尘。单纯的滑倒不会扬起这么大的尘土,不过高兴的菲林并没有在意。
“哼,喜欢跑是吧,看你还怎么跑。”
漂浮的石块在蔓德拉身边环绕,而她俯身去查看卡涅利安的情况,黄沙散去,只留下一些被烧灼的衣物碎片。
“可恶!”
少女不停地跺着地面,转眼间地动山摇,一根根巨石从土地中升起,将周围变成了一片整齐的石林。
“这下我看你还往哪藏!”
少女继续施术,更多的石柱拔地而起,却仍旧不见卡涅利安身影。
“可恶可恶!就知道躲的懦夫!”
蔓德拉气冲冲地将身边几个石柱从地上拔起,漂浮在她四周,她仔细观察着尘埃落定后的石林,随时准备用石柱将对方砸成齑粉。
“哎呀真可怜,被同伴遗弃的感觉一定很难受把。”
随着卡涅利安轻佻的语气从石林的某处传来,石林中开始刮起了黄沙,这声音完全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发出来的,仍旧饱含着她一贯擅长的冷嘲热讽。
“谁被人遗弃了!要是他们早就听我的,也不至于被风笛他们逃了!没有风笛谁能知道小丘郡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我!”
随着蔓德拉叫喊声越来越大,她随性地将巨石砸向看不清的黄沙之中,直到卡涅利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她的身后。
“那么你的同伴在哪呢,你的领袖,又在哪呢?”卡涅利安站在她身后的一根石柱上,仍然保持着站姿的优雅。
“你给我去死!!”蔓德拉循着声音将身边所有石柱砸向卡涅利安的方向,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卡涅利安选择的是一个微妙的方向,其中一根漂浮的石柱和卡涅利安的连线中间,正是蔓德拉自己。卡涅利安用左手施术生成了护罩的同时,任由自己向石柱下方落去,几根石柱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碰撞碎裂,而蔓德拉本人被自己的石柱全力命中后背,炮弹一样的娇小身躯飞出了几十米远。
战场再次恢复了宁静,随着施术者昏迷,石林缓缓没入了大地,卡涅利安推开了身边的石块挣扎着站起,径直向蔓德拉摔落的方向蹒跚走去。
地面上那道笔直的痕迹终点,嘴角染血的蔓德拉安静地躺在地上,卡涅利安左手持剑,直刺心窝。剧痛让这位菲林惊醒,鲜血从她口中涌出,但她仍未接受她的命运。
“你们这些人都应该死!为什么!为什么领袖不把你们全杀了!我诅咒......”
蔓德拉咒骂着用生命的最后机会施术,大地颤抖着回应着她的法术,地面开始崩解碎裂。可是卡涅利安不会再给她机会,她一剑挥过敌人的脖颈,咒骂的声音随即变成了血沫涌出时气管的噗噗声。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被人诅咒,毕竟有人跟我说过真的有神明存在。”
“不过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小菲林。”
她蹲下身子看着蔓德拉睁大的眼睛。
“我不是什么莱塔尼亚贵族,我是萨尔贡人,来自沙漠深处无人知晓的部族。我是个土生土长的野蛮人,我杀死你,并不是因为什么贵族对平民的仇视,也不是因为正常人对感染者的歧视,只是你威胁到了某个人,所以我来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弥留之际的蔓德拉露出了既惊恐又愤怒的表情,脸上的肌肉狰狞着,随后归于宁静,因惊恐而骤缩的瞳孔重新开始慢慢放大。
卡涅利安这时才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左手拄着剑支撑着身体,回头查看自己右肩烧焦的伤势,刚刚的源石技艺扬起了一阵风沙,风沙落定那一刻,博士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本来想......潇洒一点走回去的。”
卡涅利安的左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博士赶忙上前抱住了快要倒地的她。
4.
茶杯在碟子上颤抖着来回滑动,杯中的红茶形成小小的波涛,跃出了杯壁的桎梏,洒在卡涅利安的左手上。
“此次剿灭行动出现的意外值得总结。我们是否应该在扩大情报会议的规模,如果干员风笛在场......”
卡涅利安觉得有些难受,不是因为右肩绷带和石膏包裹下可怖的伤口,而是因为身上的作战服沾染着血污和尘土,被自己的汗水黏在身上。
“可是博士也不可能每次都想的那么全面嘛,他要关心的工作已经很多了凯尔希医生,这次意外是因为我没有记录好干员们提供过的情报造成的......”
干员亚叶不厌其烦地再一次推开了卡涅利安病房的房门,她坚持以可能感染为由要求她接受医疗干员的协助更衣洗澡,卡涅利安也不厌其烦地再次绕开了话题。
“那么这就是此次小丘郡作战的行动记录,关于蔓德拉的战斗记录和情报,由卡涅利安干员康复后亲自提交。”
博士一把推开作战会议室的门,向医疗部跑去。
“带我回家,博士。”
博士眼前的卡涅利安弓起右腿支着左臂斜坐着,罗德岛顶尖材料制作的作战服只像破布片一样裹挟着她古铜色的皮肤,往日勾人的亮红色眼眸被带着沙土的发丝遮挡,却仍然平静地盯着博士,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
深夜的罗德岛本舰走廊边的舷窗,依次浮现出博士抱着卡涅利安走过的身影,博士走的格外慢,他担心自己走路的震动让她垂着的右臂更加疼痛,而她被博士公主抱在怀中,左臂揽着博士的脖子,一直看着没有表情的兜帽,月亮的倒影不断地从兜帽前的矩形区域上走过。博士和她都没有说话,卡涅利安静静地听着博士的心跳和呼吸慢慢加快,而博士用心地感受着手上的温热皮肤一点点变得更热。
直到他把她放在浴室的浴缸边。
卡涅利安倚墙而坐,将修长的左腿置于浴缸边缘,她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博士的话她仍然记得,她想知道那些话是不是出自本心,将狼狈残破的自己全部交给博士比刚刚的战斗更令她忐忑不安,如果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恐怕连起身离去的力气都没有。
博士转身去脱了兜帽换了衣物,回来坐在浴缸边的小凳上,轻轻抬起了她的左腿,先是帮她拿下了装置,然后开始一圈圈地解开缠在腿上的黑色绑带,带着女性荷尔蒙的汗味从绑带下干净湿润的皮肤上散发出来。博士缓慢的动作和专注的神情让卡涅利安有点脸红,为她自己身上汗水的气味,也为她刚刚对博士作的猜忌。博士的双手在她的腿上游移,从大腿往下,一手按着她的皮肤,另一只手慢慢揭开绑带,一圈又一圈地,经过她的膝盖,她的小腿,最后是她缠满绑带的脚。博士将每一段撕碎的绑带都整齐地卷好搁在一旁,而脚底因为剧烈的奔跑,绑带错综复杂地拧在了一起,博士索性把断开的一头叼在嘴里,双手在她脚底慢慢去整理绑带的顺序。那本来只是她家乡的习惯,这些绑带她从未留意,只是胡乱缠紧方便行动,但是现在博士的动作头一次让她觉得像是慢慢被人脱下了裤子,裸露的大腿上干净和染尘的皮肤交错着,记录着那些绑带曾经的位置,也让她本来疲惫的身体慢慢燥热了起来。随着博士身边堆满了绑带卷,她的两条腿也完全暴露在浴室的灯光下,深色皮肤上湿润的汗水微微地泛着光。博士起身去给水缸放上水,先让卡涅利安小腿浸没在水中,然后双手握着她柔嫩的双脚,仔细地搓揉着,高强度奔跑带来的细微伤口和水泡都被博士一一呵护,这种温柔像是顺着她的双腿传进了她的心里,在热水蒸腾的水汽之中,这些动作在她看起来充满暧昧。
随后博士扶着她的右肩将她上身抬起,慢慢地脱下了她的外套,解开了上衣上紧锁的束带,露出里面同样黑色绑带缠绕着的裹胸,在裹胸的最高处,一点点凸起清晰可见。博士的目光在裹胸上停留片刻,卡涅利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那目光像是已经穿过了柔软的裹布,抚摸在她敏感而坚实的乳头上。博士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解开绑带,尽情地抚摸搓揉,满足她内心升腾的欲火。他的双手从她腹部经过,移向了她的下身,亮黑色的短裙在滚动时被撕开了数个口子,裙内黑色的内裤边角若隐若现。她配合着博士的动作抬起了臀部,随后又高高翘起水中的双脚,任由博士将短裙叠好放在一旁。这时的她仍然穿着整齐的内衣,但是漫长而温情的脱衣过程让她感觉此时已经赤身裸体一般,她像是要窒息一般急促地呼吸着。
虽然博士宽松的短裤已经被高高顶起,他仍然不紧不慢地在她的裹胸上寻找着绑带的起点,笨拙的动作像是处男找不到胸罩的扣子一样,只不过博士的动作依然缓慢,与其说是寻找不如说是爱抚,最后将裹胸也一圈一圈地解下,裹胸下的乳房慢慢失去束缚,最后自然地悬在卡涅利安的胸前,博士仍然仔细将绑带缠好,卡涅利安倚着墙壁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扭动,她不知道博士是有意这样挑逗她,还是真的喜爱她每一件贴身的衣物,若不是她的右肩完全没法用力,她已经想要把博士按倒在浴室的地面上,让博士填满她每一处欲望的沟壑。
终于,博士来到了她的身下,现代社会的女士内裤将她丰腴的小腹和臀部紧紧裹挟,留下了淡淡的勒痕。这场情欲的狂欢持续了如此之久,以至于她内裤的底端已经完全湿透,黑色的布料贴合在外阴上,勾勒出花瓣的形状。博士慢慢褪下她的内裤,浓厚的爱液腥味随即代替了其他一切味道,随着蒸汽在狭小的浴室内蔓延,勾起博士每一丝按捺的狂野渴求。随着最后一丝布片离开了身体,卡涅利安闭上眼睛喘着粗气,等待着博士的进攻,浴室的灯光温暖而明亮,她不敢看自己裸露的身体,女性害羞的本能替她做出了选择。
然而一切没有到来,博士只是将她缓慢地放入水中,只留右臂在浴缸边缘,为了保持平衡她也只得将左手勾住浴缸的外沿,看着博士脱下短裤也坐进了浴缸,那直挺挺的阴茎勾住了她的目光,让她忘却了害羞,可是博士仍然没有扑在她的身上吸吮她的乳房玩弄她的下体,他只是在水中仔细地搓揉着她的大腿,为她洗去她不应沾染的脏污,专注的神情像是那个随时准备发射的男根不属于他。而卡涅利安此时根本无心关注自己哪里还未洗净,她只觉得每一寸皮肤都像阴唇一般敏感,博士每一次搓弄爱抚都在皮肤上荡漾蔓延,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波纹,带动着她全部的神经。终于,在博士为她搓洗腹股沟的时候,她大声呻吟着泄了身,左手将浴缸潮湿的外沿捏出吱吱的声响,而水下博士手边的私处,一股股粘稠透明的液体在水中射出,清晰可见,甚至有些射在了博士的手背上,也将自己的温度传达到了博士的皮肤上。卡涅利安的颤抖持续了几分钟,最后才潮红着脸重新躺下大口地喘着气。
“我算是......知道了他们为什么管你叫......博士了。”
“那你喜欢吗?”
卡涅利安没有回答,她咬着牙不想呻吟出太大的声音,因为博士已经继续开始为她清洗身体,一双温柔的手搓揉过了健壮的腰间,轻抚过柔软的腹部,在本来不怎么脏的双乳上,洗了很久。最后卡涅利安低下头来,博士给她仔细地洗头,而她自己的视野中,只有自己的乳房悬在半空荡漾的样子,长期被绑带束缚的双乳,彰显着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柔软,她刚刚才稍稍熄灭的欲火,又已经将她彻底包裹。就在博士仔细查看她的双角时,她再也没法忍耐下去了。
“别看了,那个之后再说,快帮我擦干。”
这种命令博士欣然接受,他本想仔细地擦拭卡涅利安的身体,却在擦到一半时被她光着脚跑掉了,无奈只能自己也简单擦了擦,挺着胯下的肉棒也向卧室走去。一片漆黑的卧室中,一只强有力的臂弯将他整个抱起,野蛮地扔在了床上,而后一位年轻的卡普里尼歪着身子一只手将他死死按住,黑暗中亮红色的眼眸像是要将他吞噬,就在她一只手艰难地调整着姿势准备插入的时候,博士像初见时一样将她反手按倒在身下,他的欲望被压抑了太多次,现在猛烈彻底地爆发了出来。两个人就这样在床上变换着攻守,时而将对方按倒,时而又被对方压在身下,两团欲火争抢着想要发泄,唯独下身的抽插是不变的主题,博士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爱欲想要射出,而卡涅利安则是永远没法被灌满的,温热的深渊......
卡涅利安从甜蜜的梦中苏醒,发现自己趴在凌乱的床单上,右肩抵在床头,隐隐作痛。虽然已是几近中午,淫靡的气息仍然从每个角落散发出来,她想起床收拾一下,发现博士还枕在她大腿的内侧,死死抱着,像是抱着玩偶睡觉的孩童。她几次试着慢慢把腿抽出,最后却只让博士抱得更紧。无奈她只得轻轻拍醒了博士,第一时间映入博士眼帘的,不是晴朗的朝阳,也不是密布的阴云,而是卡涅利安还有些潮湿肿胀的下阴。她正别着绯红的脸整理床单,毫无防备地又被身下博士的亲吻激得浑身一颤。
“啊......博士你......这都快中午了,正事还没做......”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取而代之的是含糊不清的呓语,最后又一次颤抖着趴在床上,眼神迷离。
“一会我写完作战记录报告,还要去一趟医疗部那边。唔,怎么跟他们解释呢,就说不小心摔倒撞到的吧......”
卡涅利安看着右肩绷带下红色蔓延,计划着仅剩下的半天。博士则一边把食物喂给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着卡涅利安的角。
“这里有些磕碰的痕迹。”博士轻抚着一处新鲜的创口,灰黄色的角质外壳被强大的外力掀去了尖端,露出下面干净的断面。
卡涅利安慢慢品味着博士劣质的早餐,她从吃到的第一口开始就断定了博士从未做过饭,不过有人为她做饭,还站在一旁喂给她,这让她产生了一丝别样的幸福感,她从未幻想过自己会喜欢被人伺候,她的脑海里从来只有从容和独立,直到这伤口将她击倒。
“嗯,我吃饱了,你先去忙吧,我写一下报告。”
她见博士没有行动,才发现博士仍在她金黄色的大角上寻找着未发现的创口。
“不碍事的,过段时间就会长好。不过博士你平时不要离我的角这么近,会戳到你的。”
“我记得蜜蜡很在意角部保养护理的,她还经常给其他干员传授经验。你们姐妹真的很不一样诶。”
“那孩子......”卡涅利安有些恍惚。是啊,蜜蜡那孩子那么纯真善良,如果能够一直不用面对真实的邪恶,不用像我一样满手鲜血......想到这里她才发现博士已经穿好兜帽准备走了。
“喂,博士,你要是去找蜜蜡那孩子的话,不要说是为了我,只说我在出任务就好。”
卡涅利安看着完成的报告,上面变形的字体生动地记录着她的疼痛。若不是作战报告需要第一时间提交,她不会把这么失态的一面展露于人,好在大部分时间查看这个报告的,也只是博士本人。博士为她洗澡后已经帮她穿好了大部分衣物,只剩腿上的绑带没有绑,她坚持着没让博士动手。
从昨晚过后,她对自己腿上缠绕着的绑带就产生了完全不同的理解,昨天之前她还当那些布条只是她身上唯一难舍的家乡印记,是她简单干练的腿部防护。而现在每每想起博士按着她的大腿慢慢拉扯绑带的样子,都让她脸颊发烫,那些绑带仿佛一夜间变成了情趣的道具,变成了比肩丝袜的诱惑装饰。
一只手缠绑带有些不便,她仍然仔细地一让黑色的布条一圈一圈地绕过自己的双腿,直至双脚,甚至几次觉得样式不好,又彻底散开从头开始,就这样,当她踏出住所时已是黄昏,倾洒在走廊墙壁上的金黄色阳光被她双腿交替阻挡,将黑色绑带间露出的小麦色皮肤涂抹成暗金色。
“卡涅利安小姐,你的伤口愈合情况并不良好,你现在需要静养,你的身体再怎么健壮,也没法承受这种高温贯穿伤。”
干员闪灵冷淡的语气里,透露着无微不至的体贴。
“我们都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只是,现在让你的身体恢复是最重要的,博士和罗德岛都需要你。”
闪灵细致地为伤口清理着淤血,手法熟练而谨慎,源石技艺在她指尖萦绕,闪着温和的细微光芒。
“疼吗?太疼的话告诉我。”
卡涅利安有些尴尬地没有说话,面对眼前比自己还心疼自己的医生,她怎么能说出那种拙劣的谎言。
“谢谢您,闪灵小姐。”
“注意不要让右肩再受力了,伤口会恶化的。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让我过去,都可以的。”
已经是晚饭时间,食堂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罗德岛的孩子们在桌子间奔跑玩闹。换做以前,卡涅利安会在吃饭前笑着提醒他们注意安全,而今天她有更想吃的东西,比她吃过的各国佳肴更加美味的东西。身后的喧闹随着她的步伐越来越远,她心中仍然思考着她从闪灵平静淡泊的眼神下看到的东西。她不明白,如果闪灵这样的干员出手,多少战局可以扭转,多少干员可能本来就不会受伤,为什么她只是尽力地做一个医生。
而这只是她对罗德岛诸多疑问中,新增的一个罢了。
“恐怕在你痊愈之前,都只能吃我做的饭菜了。”
博士照旧趁着卡涅利安咀嚼的时候,腾出手来照看她的角,他从蜜蜡那里学到了不少,还带回来一些蜜蜡塞给他的养护用品,小蜜蜡并没有问太多,她只是开心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
“你要是还像昨晚那样欺负我,我恐怕是痊愈不了了哦。”
卡涅利安靠在博士身上,慢慢地吃着,她不想让博士来回倒手太频繁。她放松地闭着眼,回想着从莱塔尼亚回来后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尽在掌握,一切也都顺遂她的心意,现在还只剩最后一件事。
“我能请假回一趟萨尔贡吗?”
卡涅利安的笑容没有憋住,暴露了她坚硬语气的原本含义,而博士只是弯下腰去亲吻卡涅利安的额头。
“我们一起回去。”
5.
初升的阳光不经遮挡,洒在绿意浇灌的大地上,也洒在驼兽背上的,简陋的座椅上。博士似乎无意享受这盛夏的晨光,他离开罗德岛前,刚刚连夜处理了手头所有的文件,现在正斜躺在卡涅利安怀里,随着驼兽迈步的节奏轻轻摆动。她知道博士不常坐这类交通工具,所以索性自己给博士当作靠背,她从小在萨尔贡长大,她所在的部落连坐着驼兽出行都堪称奢侈,她的身体自然没有那么挑剔。而她的思绪仍然沉浸在临走时候的场景,平坦的草原和远处交错的山峦在她的瞳孔中形成红色的微小的倒影,一一闪过。
“什。。什么,双人度假申请?”
“嗯,没错。我和博士,萨尔贡。”
“不。。不,不是地点问题。请您理解,卡涅利安小姐,我需要联系赫默和凯尔希,我没有这样的权力批准......”
“嗯,没关系的。这申请最后已经有她们的签字,请您再确认一下。”
人事部干员翻到最后,仔细端详了一番签名,人事部和医疗部的主管签名清晰而熟悉。片刻的震惊过后,她又急忙翻回首页,度假申请,双人,博士和卡涅利安,打印的字体干净整齐,没有涂改的痕迹。
最后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每页文件的装订之处,它们是一次性被装订好的,不可能增加或者减少页码。
想到这里,卡涅利安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背后身体的颤动叫醒了博士,他拉着靠背想要坐起,却被卡捏脸一手横在胸前扣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你可以在休息一会,我们的路程还很远,这里算来也只是萨尔贡边境附近。”
博士无奈地重新躺下,一手放在她支起的大腿上,轻轻地摩挲着,望着几朵稀薄的白云随着驼兽的脚步,在蓝色湖水般的天空下来回飘荡。
“所以你是怎么说服凯尔希的?”
“嗯?”
卡涅利安还沉浸在回忆中,未料到这个突兀的问题。
“哦,你是说侍卫吗?”
“唔......怎么说呢,那份文件你应该也看过了吧,对我可是很不利呢。”
“但是她需要这样一个人,一个能帮她保护你,又能让她放心的人。”
黑色的手套在博士胸前来回滑动,布料之间摩擦的声音只有博士能听到。
“但是凯尔希不会不知道,成为侍卫对于我和你的意味,不仅仅是权利和义务,而是......”
“是呢,她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一个目的单纯,背景简单,又有那么一点能力的人,或许也正是她心目中的人选。”
言语的响声再次消失,博士再次躺平,伸手去摸卡涅利安的脸颊,一点点多余的温度暴露了少女的内心波涛翻滚,她回望着博士的目光,也似乎有些灼热。
“又或者事情原本就很简单,凯尔希没有干涉我们,仅此而已。”
她有些害羞,又重新看向远方,远方大地上的绿色渐渐矮小,枯萎,金黄色的波涛跨过了地平线,正向他们慢慢靠近。
又过了很久,天空无声地换了幕布,点点繁星在云朵间交替闪耀。星空下博士早已起身而坐,和卡涅利安靠在一起,卡涅利安聊着自己游学路上的奇闻异事,而博士则分享着切尔诺博格的往事,那是他仅有的谈资。
他们身下的驼兽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随后又被风沙很快填埋,月光下的沙海在朦胧之中像是泛起了波涛,波涛中是被沙砾反射的,点点繁星般的月光。
“你们在登上核心城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带点人呢,如果那个拿剑的医生在场,或者是莱茵生命的前防卫科主任愿意出手,博卓卡斯替那一战胜算应该会大很多吧。”
“其实罗德岛和干员之间,并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罗德岛也不可能成为每一个干员的家,每一个干员旅途的终点。”
“罗德岛要成为的,是他们安息的港湾,我们不会要求每个干员为罗德岛付出一切,相反,罗德岛希望他们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方向,而不是被命令着,参加一场近乎自杀的政治行动。”
“每个干员有他们自己的过去,有他们自己的苦衷,我们不会过问更不会干预,我们只是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不是一种交易或者约定,但是干员们通常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回报罗德岛。”
“只不过......”
博士抬头望向天空,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有意在这里作出停顿,微风拂过沙丘时细微的沙沙声只出现了不久,很快又被博士严肃低沉的声音掩盖。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是罗德岛的骨干,是罗德岛的尖刀,他们会为罗德岛开辟前路,也会为罗德岛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们就是,精英干员。”
“唔......精英干员吗?我记得那个扛着电锯的大猫好像就是来着,但是也没有觉得她和其他人哪里不一样......”
卡涅利安小声嘟囔着,回忆着煌在酒桌上烂醉如泥的样子,平时支愣着的大耳朵软软地趴在深蓝色的头发上,而她依然挣扎着想要再倒一杯,却失手将仅剩半瓶酒的酒瓶捏了个稀碎。
这个样子怎么也和精英联系不上,至少和塞雷娅比起来,完全不像。
卡涅利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自己的部落已经远远地出现在地平线上,那些建筑比她离开时又先进了一些,有棱有角的,已经开始有点像外面世界里村落的模样。
“就是这里了博士。”她扶着博士下来,一天的旅途劳顿让博士有些疲惫,本就干瘦的身体在风沙的吹拂下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卡涅利安的归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部落里各个房间的窗户依次点亮,大家都想看看,当年不可一世的卡涅利安游学归来,还带回来了一个男人,那会是怎样狂傲的存在,最终,他们在卡涅利安的身旁,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兜帽人。
卡涅利安没有理会太多,她只是搀扶着博士回到了自己的家,她的一些朋友听到消息后早已在她家等待,她们和卡涅利安的家人们,都想听听她游学路上发生的事,当然,更多的是想要看看,她带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