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奏与别人在一起的景象。
有时是绘名、瑞希,有时是望月同学,偶尔也会出现不相识的人与奏亲昵的交谈着,奏总是仔细地观察对方的神情,不时地露出亲切的微笑,做出绝不比与我在一起时更开心,或是更平淡的反应,看起来遥远而虚幻。而我不在那里,也不是旁观者或者一个幽灵,我什么都不是。
汗水划过脸庞,奏感知到了我的一惊一乍,表情苦闷的翻了个身。这是我们的房间,是我昨晚亲手拉上的窗帘,是奏为我盖好的被子,我俯身亲吻奏的脸庞,借由这种熟悉感,我逐渐找回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朝比奈真冬。
“奏,该起来了。今天是探望伯父的日子。”我在奏耳边轻声说道。
这样的梦不时地在清晨将我唤醒,如同被设置好的程序一般忠实地提醒着我某个事实,不允许我错开目光。
奏的父亲今天的状态也并不好,我翻动病历与检查报告,分心听着身后病房里奏与她父亲的交谈——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实际内容,空泛的近况报告。奏并不是调动气氛的好手,即便是,想必对着欠缺反应的病人也很难做出什么精彩的演说。但能够以病态般的执着坚持下去的就是奏。
衣角被轻轻拉动,独处的时间结束了。我握住奏的手走进房间内,躺在床上的男人神情木然,相比第一次相见已经老态了许多。奏微笑着把我加入对话中,情绪比刚才高涨了一些。
我注视着父女二人,毫无来由的产生我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而她们才是探望者的错觉。又或许并非错觉,这才是真相。
在学校欢声笑语,在办公室里辛勤工作,在养老院中等待死亡的降临。就在此时此刻,人生的不同阶段同时降临在地球某处的男女老少身上。自己不过是某个人的过去,看到别人就能看到自己的未来。若是意识到这件事情,就会发现大家都不过是海边没什么个性的沙粒,而我能够从他们中区别而出的理由并不存在。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不然就是在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走向死亡。因此等到20年后再死去,抑或就这样作为一粒微不足道的沙随着今夜的潮水退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时至今日,这种想法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没有特别喜欢和讨厌的东西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被过往生活的惯性推着向前走,回首望去却也是一片暧昧不清的朦胧景象,名为朝比奈真冬的这个人,时至今日也没有找到可以足以标榜自我的证据。
但只是像现在这样被握住手,又不可抗力的给予了我生的自觉。即便是毫无主体性,幽灵般活在世上,也因为这种连接产生了一些意义。虽然我并不清楚这意义究竟是什么。
回家路上,奏的情绪有些低落。防盗门一关,我从后面抱住了奏。我们亲吻,传递彼此的体温。奏的身体轻盈的像一片羽毛,窗帘的缝隙把房间内的光线调整的刚刚好。我舔舐掉奏耳边的泪滴,只有这时味觉显得异样的敏感。
“谢谢你,真冬。”奏的声音变得娇艳起来,而我没有回答或者观察表情的空闲,更不想回答。
奏也许觉得我在安慰她吧,但我无法把奏的父亲当作亲近的人来相处,也不可能理解她执拗的感情。何止如此,奏对我的执拗,我对奏的感情,以及此外的很多事情,我一概捉摸不透,现在大概也放弃了解明。唯一清晰的只有想要与奏连接的冲动,只是单纯的利己行为。
奏的力量和体力更弱,而我的感觉更迟钝。进行到最后要自己解决的情况居多。但今天非常少有的,我忘记了最后的事情。
睁眼之后应该已经入夜了。臂弯里,奏已经醒来,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
“早安,真冬…虽然已经是晚上了。”
我应了一声,撑起身体观察行为后的狼藉——并没有明显的痕迹,而且果然缺乏锻炼。
“我去做点吃的吧。”我说着,翻身离开了床铺。
“对了,真冬。”奏叫住了我。“当时我没力气问了…”
“最后…你说‘谢谢你捡到了我’是什么意思呢?”
“诶?”声音陌生的仿佛不是从我嘴里发出,我转头看向奏,奏摆出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对不起,这么提起来确实有点让人难为情吧,但真冬你很少会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总感觉不能当做没听过……说不定能成为作曲的灵感。”
“如果是误会就抱歉了,但是在说最初邀请你一起作曲的事情吗?”
“是在说什么事情呢…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把目光从奏身上挪开,窗帘的一线缝隙中,夜空虚幻而深邃。
“吃完饭稍微出去兜个风吧,也许吹吹夜风更有助于发觉灵感哦。”
说着我走出了房间,奏说了句“我也来帮忙”也跟了出来。打开CD机,播放的是最近很流行的乐队。奏把洗好的食材递给我,塑料制的案板发出稍显清脆的声音,脑海中不由地设想今晚的路线,顺便期待起了明天的早餐。
明明吃不出什么味道,我不是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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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