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罗德岛的博士。莱茵生命所属,生态科主任缪尔赛思向您报道。赫默应该提起过我——欸、欸?先前非法侵入罗德岛的警告?嘿嘿伊芙芙好孩子会替我解释的。”
“好久不见赫默研究员?”再隔两个还是三个房间就是伊芙利特的住所,缪尔赛思知道她今晚绝对会经过此处。大大方方问候不用身体阻挡住赫默的去路,是去是留由她自己来决定好啦。身后的几位是她的下属?很年轻不认识的面孔呢,缪尔赛思断定他们绝对与莱茵生命没有关系。
赫默侧头对“下属”们小声说了几句话,他们向前走着离开。“你好缪尔赛思主任,好久不见。”话说完就干脆闭上了嘴,没有敌意也谈不上什么温和,她站定主动让出谈话的主导权。
走廊空旷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缪尔赛思看清楚了她额前微微抖动的翎羽和捏紧文件周边的手指。“不必这么正式啦赫默医生……叫我缪尔赛思或缪缪都可以!”笑容烂熟于心缪尔赛思轻易让它们派上用场,自嘲的笑容。“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主任’一词可太折煞我了。老公孩子都在莱茵本部,我也没什么折腾的资本了想找曾经的同事聊聊天,能满足缪缪的这个小要求么?”
……
初到罗德岛最先让缪尔赛思感觉到时间变化幅度之大的,首当其冲要属『白面鸮』。这个代号的主人病情明显地加重了。
“你好呀白面鸮~”
“目测精气神俱佳,乔伊丝也很高兴见到缪缪主任。”
内心是必须要好的,否则便不会存在更坏的东西了。
小小的一间独立办公室。白面鸮话语生硬手上的动作依旧流畅,“请用。”纸杯里倒好干净的水送到了缪尔赛思的面前。
缪尔赛思接过道了声谢,寻了个座位坐下。面对着淡淡的疏远她提出了一个看似根本得不到第二个答案的问题:“伊芙芙那孩子我能见见她么?”
沉默,理应如此。
“你不属于我的小组,更不是罗德岛医疗部的成员。”眼睛片后的赫默只是在陈述事实。
缪尔赛思表面上没有任何沮丧的成分,她只是笑,笑一笑更好看。“明白啦,是我唐突了。”
“所以乔伊丝建议缪缪先去征得医疗部总负责人的同意。”坐在赫默身后白面鸮脸上呆呆的,却偷偷对着缪尔赛思比了一个剪刀手。见赫默眼神向后瞥来她又闪电般将拳头一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赫默橙黄色眼中意味不明的情绪终究是散了。不说话,无奈摇头的动作虽控制得很小心但还是被缪尔赛思所感应到。
“谢谢。”第一次收敛了表情、第一次不用冗余的语气词,缪尔赛思低头,愿致以最诚挚的道谢。虽然与医疗部总负责人沟通成功的难度不亚于塞雷娅在赫默处取得直接许可的难度,但……也罢。足以被称为安全感的东西,这是她近几周来品尝到的唯一一丝。
“不用谢。”x2。
尬住。缪尔赛思选取着下一步对话的内容并权衡可能带来的风险与收益,请再给自己五秒钟的时间——
“乔伊丝对缪缪的先生与孩子很感兴趣。您先生曾是我们的同事。”
“乔伊丝,这么问太失礼了……”
或许将适当的快乐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之一也不错,缪尔赛思想。笑容不掺一点虚假,暖洋洋的感情充盈心间,它是最纯粹的实在,她不想把这划作无意义的幻觉,她不能。
“那我要开始讲了哦?从头开始。我的儿子是一位很可爱的孩子,只需一眼你们就会喜欢上他的,我保证!”
赫默与白面鸮(她终于)的表情齐齐起了变化。呃缪尔赛思该怎么形同呢……总之是很微妙。
“母性的光芒。”白面鸮在心中的评价很中肯。
“看她的样子,小家伙似乎要比伊芙利特乖些。”赫默自己都未意识到她已起了比较之心。
没有任何交流两人的思维却惊人同步:“真的吗……他的母亲可是缪尔赛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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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款待
眼前的行李箱不大,完美适配十秒前叩开我房门的那只白净小手。
“搭把手请别傻站着。”行李箱的轮子在被缪尔赛思搬进门时狠磕了一下门槛,“哦谢谢小心些别碾到脚——好了放门边就行。”
门再度闭合,坐在行李箱上的大活人眼睛眨呀眨。“暂住几天。不意外么我亲爱的?”跨坐在箱上缪尔赛思修长的两条腿前后摆动,似乎是希望我快速会意她冲我笑时还闭起了一只眼睛。
“有点意外。”实话实说又有何妨,况且她工作中就好搞突然袭击这一口,这与现在发生的事本质上没差。“请进,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缪尔赛思脚尖触地,双手压在行李箱上让身体重心前移,她随后对我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再摆出那副‘观光完赶紧走’的脸色我就把你的头泡进鱼缸里去。”她如此道。
“我哪有!”不由得抬高了声调,“难不成热泪盈眶,拥抱你三分钟才放开?”
“我如果说‘那样最好’呢?”
“啊缪尔赛思你认真的?”说完这话我立马后悔了开始拼命修正,“我是说……那样不像平时的你……”
“你还知道呢?”站起身脚一抬却没能踢动箱子,尴尬地摆正行李箱后迎面袭来的缪尔赛思随姿态变化情感也逐渐转为侵略性,“前几天深入交流什么事都做了,这几天怎么回事?”
兴师问罪?缪尔赛思今早的一连串问句属实冲得我发懵,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非工作期间不都是你我待在一起的么。”
“可怜的午饭晚饭时间,就为了互相请对方吃饭?”别说,胸中一股气撑得缪尔赛思双颊鼓鼓还挺可爱的。气憋回肚中她愤愤然开口,“不够,远远不够!”
“所以我来了。”直到把唇贴近我的耳边她才肯吐出这句话。香舌仿佛在口腔中无处安放,我听到了它随语句同时发出的黏腻声响。很快化成实打实的触感蔓延上我的耳廓,一同缠上我身的还有缪尔赛思的娇躯:
“有反应了,亲.爱.的?别动衣服我要来脱,这次我在上面。”
————
“嘿,亲爱的,醒醒?”
比起视觉上的阳光,声音是最先被我的大脑收录处理的信息。“啊早上好……”
“早上好。”缪尔赛思刚洗过的蓬松秀发透露着熟悉的香气——我洗发水的味道。叶子状的发夹朝头上一拍她背对着我开始梳头,“给你预留了一小时的洗漱时间快去吧。啊对有大一点的镜子么?我不是说卫生间的那一面。”
我看见了我的小镜子支在她面前显得可怜巴巴。“再没有了。如果你需要——”
“不必这个也够用。”缪尔赛思在一个小包里翻出若干瓶瓶罐罐摆在桌上占了好大一块地方。“看我干嘛?再耽搁早饭要来不及了。”她旋开盖子的手一顿在我的目光下多了几分不自在。
“没事儿,觉得你挺好看的。”我说。
她得意地哼哼两声,悄悄把手里刚刚撕下的崭新标签朝掌心里握了握。
早饭没有吃上。“你平时也化妆的啊?”我看着在洗手池里拼命洗脸的她问道。
“那么淡的妆顶什么事!”她气恼的语句冲散脸上水珠,水龙头调好温度后水流开到最大,手慢点搓慢点搓我的缪缪主任……
但同情归同情当前妆容明显不适合她,她驾驭不了,所以我承认我刚才笑出了声。
“你现在还在笑!”双手捂面的她已经不仅仅是在洗脸了,窘迫之下她终于不打自招,“我平时用的……都没带过来,一个都没有!”
————
解开门锁让缪尔赛思先进,看她脱下短靴换好拖鞋走进屋内。脚垫本就不大哪还有我下脚的地方……弯腰捏着靴筒把她的鞋移到一边我反手关上门打开灯,“缪缪主任?”
“唔不必这么生分亲爱的。”缪尔赛思不知是懒还是太着急,摸黑进屋直奔写字桌上的台灯,客厅灯等着我来开。制服外套搭在椅背她先是站着在公文包里翻找好一会后坐下,抬起屁股向前蠕动两下椅子脚在瓷砖上拖出噪音,“今晚你先睡吧。明早我叫你起床。”
这还怎么睡。身侧不见枕边人,做主任的缪尔赛思在你这名副主任面前干熬,怎么睡?不过她目的也不纯,就像从前一般。
“缪缪能不能让我缓口气,”午间的办公室又没其他人,求情之下我也就用上昵称了,“这工作强度加了十倍甚至九倍(大嘘),而且很多东西我是看都看不懂……”
“胡说哪有这么严重。”缪尔赛思面前的源石水壶喷着蒸汽,氲氤间她的小脸隐没于其中。“生态科副主任的工作量你也就摊了七八成。”拿下水壶打开盖子蒸汽冒得更欢了,“亲爱的说说看剩下的两成谁做了,嗯?”
“缪缪主任加油。”我换了种温和说法企图赖账。
缪尔赛思没打算放过我。咖啡颗粒落在空杯中沙沙响,“哥伦比亚注册医师考的怎么样了?”
我唯唯诺诺,“过了一门。”
“干得不错。”缪尔赛思略平淡的话语随热水浇下,“可我给你报了两门啊?”
“……”我就像那杯中的咖啡,黑乎乎还飘着透明的烟。
“好啦你质疑的两个问题我都回答你了:你本该做和你必须要懂。”回答完毕,缪尔赛思说完这话就开始低头办公并专心喝她的咖啡。
我被噎的没话说办公室只剩下她喝水的声音。“莱茵生命生态科副主任”的头衔往脑袋上一扣,在我与缪尔赛思这种亲密关系下,没办法,什么假期什么休息就说拜拜了罢……
见我不识趣地走开缪尔赛思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她“躲”咖啡杯后偷瞧了我好几眼。“亲爱的?”她把我从对未来的悲哀设想中拽回,“你是不是认为我在将自己的想法朝你身上生搬硬套,把你当成工具根本不顾及你的感受?”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以后会有的,如果我不说个明白。”缪尔赛思突然嘟起嘴生起闷气开始向四周看,咬紧牙唇齿间只给语句留出一丁点缝隙,“到那时候我未必肯说你也未必愿听,遗患无穷……”
“馆长。”双手握住咖啡杯她郑重地叫出我的代号,“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的男人一定要配得上我。似物非物的占有,我想与你构建出这样的一种关系。”
她……已经在考虑之后的种种事了?
“缪缪也不会令你失望。之前的我们天天吵我承认是我脾气坏我不对,我愿意为之做出改变亲爱的。”脸越说越红她的源石技艺都能喷出热水了,“说完了——你、你不说点什么嘛!”
犹豫中的我并非逃避,而是在思考着如何回应她的这份感情。
“好吧从前我和你吵也有存心气你的成分在……”看她脸重新气回白色我把笑憋进肚,调笑心思收敛负面情绪也不宜滋生,“定不负你的期望,缪缪。”
“以及,我亲爱的主任。”
回到现实我坐在床边看着伏案工作的缪尔赛思。小动作小心思肯定不是聪明的她说几句话就自动能消除的,莱茵生命又不收你电费钱,主任办公室怎么就不能待?又大又宽敞。展现在眼前逼着我看,缪尔赛思就是“坏”。
看着怪心疼的。
“一起忙吧。”新买的椅子被我搬来容我能坐在她身边。
缪尔赛思眼中的惊喜包含了本该如此的意味。小计谋得逞后的笑容她巧妙融合进接下来要说的话中:“谢谢亲爱的。不过有你帮忙,反而要做好延迟的准备罢?”
确实。夜晚我从背后揽住她的细腰,她向我怀中靠拢并抱怨说起码晚睡了一个小时,而明天还要早起开会我也要参加。
想起刚才她抿紧嘴唇几欲发怒,最后却只得悻悻然放松脸部肌肉硬是笑不出的模样。因为我询问了若干在她看来十分小儿科的问题……
“明天我就搬回去了——哎呀你在做什么,疼!”缪尔赛思的前半句话让我正在捋她毛的手不慎大了力气。
“不好意思……”
“你不表示表示?”缪尔赛思背对着我看不见表情。
挽留她,故作夸张。“啊缪缪不要走我舍不得你哇哇哇……”
“不是这个!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些虚的。”缪尔赛思翻身时娇躯还在床垫上回弹了一下,四目相对,“今晚累了,不做。”
“晚安。”献上轻吻的她赋上了诱人的味道,“我等你来哦。在我的床上做你爱做的事,亲爱的?”
所以我故意推迟了三天!但这恶作剧性质的拖延似乎对缪尔赛思造成不了影响,工作照常还有余力冲到我的位置上来探班,“亲爱的~”!反倒是我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其他员工看着呢。
我错了。我忘记了缪尔赛思最最基本的,先前我没少在心里骂她的属性。工作中的表现实属她最大克制的结果。
居所的门是她主动替我开的。
不说话手直直揪住我的衣领,她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浓浓欲望。
那一晚反正我是没幸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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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长主任
“不用在门口等着我,缪缪你慢点……”日日夜夜的习惯性动作令手背叛了我:脱下制服外套交给身前等候多时的人。
“我还没迟钝到这种地步。”缪尔赛思欲将我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都忙完了?回来的比平时早——嘶。”衣服第一时间没被勾住但缪尔赛思没顾及这个,“算算日子日子各科室主任要回总部一趟了。”
“对啊。”我扶她坐到床边,“我当上副主任的那次不就是和你一起去的?”
“感觉过去好久了。”缪尔赛思心不在焉的嘟囔着。“我早该想到、早该做准备,变傻咯。”一只手搭在隆起的小腹,她脸上的期许酝酿出独一无二属于未来母亲的幸福,“这样也好,多继承点我的聪慧……别像你那个傻爹。”
“喂喂喂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真的好么……”
“嘻。”舌尖向唇外一吐她寻回了曾经少女的几分俏皮。“亲爱的欺负我放长假,故意瞒着我开会的事?”
“安心休你的产假呗。”我掰正她不肯服输的字眼。“都安排好了。明早我代你这名生态科主任去,红发的她留下来陪你。”
“天天红毛红毛,她到底叫什么来着……我真是傻掉了。”缪尔赛思敲敲脑袋随后晃了晃似要清除杂念,“就你一个人去?”
“开个会而已,而且我准备了好久——”
“她跟你去。”缪尔赛思彻底回到了执掌生态科的模式中,话都说得斩钉截铁。“我还没死生态科乱不了。”
“呸呸呸晦气,不许再说。”我两根手指探到她唇边轻轻打了一下。“说啥呢什么乱不乱的?我是担心你没人照顾。”
培养下的心腹也就红发姑娘一个,其他人顶多算高级合同工。关于笼络下属生态科的两位正副主任做得也是够可以了……
“我没事。这才过去了几个月?”缪尔赛思双手额外在肚腹周围比了一圈,“到那时我自不会乱指挥给你添麻烦。现在爱惜身体不光光是为了我,我知道。”
“红发员工是为了给你兜底。唔唔有话怎么说的来着——‘两权相害取其轻’!”我也没惹她,缪尔赛思突然这么不痛快作甚?眉头不见舒张迹象身体还不适应地扭了扭,牙齿咬得指甲咯咯响。
“(要是敢偷腥抢我男人被我发现我就把你七窍用水泥封住头朝下沉进水底我缪尔赛思绝对办得到不这样不好还是打断——)”
“念叨什么呢?”我没听清。
“没事你听错了。”缪尔赛思身体抖了一下手背试图擦去额头不存在的汗珠,她为刚才的奇怪行为感到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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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平安,多多小心。”缪尔赛思伸长胳膊替我翻好衣角。“打起精神亲爱的,你代表的可是生态科啊。”末了鼓起拳头为我打气,“加油加油。我听说员工们近期连副字都省去,直呼你‘馆长主任’了?”
“那是因为你不在。我还差得远。”这话不是自谦,“等你回来缪缪主任。”
“嗯嗯到时候再说。”缪尔赛思含糊了事。“要着重小心些人亲爱的。”
我心里有数。“能量科?”因安东尼一事我与费尔迪南算是交上恶了。
缪尔赛思脸色无变化。“这算小事。他顶多想让你当众出丑。”接下来的答案令我意想不到:“源石技艺应用科。”
“谁?”我没事找事嘴欠反问了一句,“你说多萝西女士?”
缪尔赛思脸上竟似泼了盆颜料,五颜齐聚六色混杂。死死盯住我小手一攥一揉弄皱我的衣领,呲着牙的她声线开始尖利地跃动,“女、女士?!恬不知耻的东西,你这涩鼠——!!!”
“停一下停一下。”怎么了这是?我单手按住肩头让她冷静,“别生气。我都不了解她,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啊——”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嗯??!”缪尔赛思顾及孩子暂时平复心情,可看她余怒未消的样子就知道炸弹已经点燃引线在燃烧!
“……”我没想说的了,宅在家憋坏了疑神疑鬼的?但她确实不清楚个中细节,“少不了与其他科室接触啊姑奶奶。你目前不在生态科,活总要有人干不是?”
攥我衣领的手松了,当然这并不代表缪尔赛思听进了我的话。“我宁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算老几?”日常用语硬是让她念出近乎诅咒的效果,“尾巴那么长,想进我生态科的门小心被夹断……对源石技艺那么痴迷,脑子里塞满源石是不是正合她意……”
越说越过分了。听她逐渐偏激的发言我忍不住警告她,“缪尔赛思,可以了。”
话被打断的她愣住,眨眼的动作也缓下来直勾勾盯着我看。半晌瞟了我一眼她沙哑开口,“就为了她?真是我的好馆长主任。”
“……”得,我说什么都是错的。负面情绪是有的,我想大声质问她是不是在胡搅蛮缠拼命怀疑着我,可我早就失去了这份资格。
我们都不敢把彼此担心的事物拍在明面上,怕这份可怖的默契会彻底摧毁这份表面上的平和。一声声“亲爱的”和“缪缪”之间冲突必然存在,多半不了了之:不论是缪尔赛思把我扑倒在床上自顾自嘴硬说“原谅你了亲爱的”,亦或我主动服软“我错了缪缪”。可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我忘不了缪尔赛思在得知展览师去了罗德岛后仍积极打探关于我的消息时的表情,惊讶一闪即逝随后浓郁的憎恨看得我心惊。
“放过她,行么?我最初来到生态科也只是为了她,这是事实。”明知提展览师会更容易激怒缪尔赛思但我必须要说。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严酷嘛亲爱的。”放下情报文件缪尔赛思语气活泼,脸上僵硬的肌肉却不这么想冷淡到似只有嘴巴在开合,“凭什么笃定我是强势的一方,‘施暴者’?”
面部表情终于被她这个主人激活开始工作,也许是徒劳她笑了一刹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漠。“她爱死你了,恨死我了。”缪尔赛思刻意顿住话头抬手指指墙角被她占有的镰刀型法杖,“她未必会动你。某一天那只虫子女人杀到我面前,就用这把——算了什么都好砍下我的脑袋,你能在地狱替我求求情吗?”
越说越激动她脚步踏得很重,嗒嗒冲到我面前。
淡黄色的眼眸中向我透露着令人安心的温柔,“缪缪气量没小到这份上,我向你保证只要她不惹麻烦我不会管,亲爱的。”
接管神态,她锁紧眉头两条蛾眉竖立的样子并不美观。“我缪尔赛思的东西从来就不容他人觊觎,我说过你是我的,馆长。”
然而这就是现实的反差,至少当时意气风发的缪缪主任现今是不在了。
缪尔赛思眼中的怒意渐消,她也知道这时候我会让着她。站久了用手扶住腰背过我一步步挪动着身体。
“走吧。怀孕的关系我源石技艺效果大打折扣,水分身甚至走不出这个屋。”
“莱茵员工体检报告的源石技艺部分……实际上要过多萝西的眼,我隐瞒了你我的详细信息让她只知个大概,别乱说话。主任们哪个不是人精?我——”
我的鞋其实已经换好,屋内脏就脏吧无所谓。冲上前将她小小的身体拥进怀中,发丝贴在脸上感觉痒痒,颤抖的缪尔赛思挣扎了几下便安分了。
“说实话这次我心里没底,明明只是个常规行程。”无谓的话我没多说,比如我特地向总辖打了特殊申请并得到了批准。生态科即便有忠心的红发员工帮忙我依旧一个头两个大,这次凭副主任身份硬要参加主任级的会议,真怕出篓子。
“你能瞒过我?”缪尔赛思不知是在犟嘴还是彻底把我了解透。短暂沉默后她开口,“原谅缪缪了?”
什么?谁原谅谁?“缪缪——”
“当好你的馆长主任。”我看见了她通红的尖尖耳朵,“我还等你把它还给我呢。”
洗发露混合身体的清香,轻轻嗅闻记住这股味道。气味对我来说能轻易引出某段回忆,而我想把这段美好尽可能拉长,再拉长。
“这是自然,缪缪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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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尔赛思的残局
蹿出的小小身影在原地急刹,似不放心还伸出手来揉揉眼睛。“妈妈!”一路带着重逢的喜悦奔向面前的女子。
“嘻嘻~几天不见想不想妈妈?”缪尔赛思全盘接受了这份善意,手放在他小脑瓜上揉来揉去,两根触角状的头发怎么也压不下去她习惯了。
“想!”男孩连连点头,“还有红头发的姐姐!妈妈她在哪?”
“之后就能见到了,不着急。”缪尔赛思估计她也不愿让孩子看到自己躺在医院裹纱布的窘迫样子。“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开心么,有什么想跟妈妈说的?”
“开心!”。充斥孩童气息的笑容反而把缪尔赛思看得一愣。心想生态科员工们连自己死了都无所谓怎会热情照料她的孩子?莫非有隐藏的忠心之人——
“是左胳膊很漂亮,和我一样有绿色头发的姐姐!她和我说了好多爸爸小时候的事——妈妈,妈妈?”摇晃着缪尔赛思的胳膊男孩敏锐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抬头向上看注意却很快被多出来的物品吸引,“呀妈妈你的脖子…怎么了是伤到了么?”
“呃?!”条件反射缪尔赛思捂住伤口处裹好的纱布,犹豫片刻不自然地放下手。“没事没事妈妈很好……走吧我们先回去。”
“绿头发的姐姐!”转过拐角这份突然出现的惊吓令缪尔赛思没时间去准备,孩子却已脱出她的手主动迎向明明才认识不久的可恶虫子女人。“爸爸也来了吗?”
虫子女人脸上的这份欣喜缪尔赛思不熟悉,因为先前她只对亲爱的这般笑过!甚至蹲下身去拥抱孩子的小身体,“没来,等你回去就能见到他啦。”
总辖为首其他科室的人隔岸观火看足了笑话,生态科的人噤若寒蝉没人敢管,代号为展览师的曼特斯族女性就这么穿着生态科(前)副主任的制服外套在(明面上)属于缪尔赛思的地界里活动。
“姐姐要忙的事看来被其他人接手了。回去找你的妈妈?等有机会姐姐来找你玩啊。”动作轻柔地拍拍男孩后背,男孩欢快地“飞”回了缪尔赛思身边。
重新站起的展览师一步步走来,与那天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嘴角残留的笑容就已经消失,眼中的冰冷虽大有缓和但还是那般的生人勿近,那般可恶!
生死间有大恐怖,缪尔赛思经历过一遭这是她底气的唯一来源。保持微笑,“下午好。来我办公室?职位变动必要的书面流程还是要有的。给你提个醒总辖那也要去,三天后我们出发——”
“不需要。”讨人厌的打断,舒张的虫子左肢突然铡紧咔哒响了一声似乎将缪尔赛思的语句变成了两半。她神态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铁定的事实,“我不是副主任。”
“我是副主任的人,在莱茵生命。”
赤裸裸的挑衅——不,是宣告。缪尔赛思感觉自己眼皮在跳可她制止不了。虫子女人的绿眼珠睁大,要把她的精神一并吃掉毁灭;她在抵抗试图用同样的眼神漠视回去,可惜不得其法画虎不成反类犬。
展览师先迈的步,眼神自然不可能主动收回只是转移到了一位更重要的人身上。又看到了她的微笑,末了还不忘与孩子告别:“拜拜,多来姐姐这啊。”
“嗯嗯姐姐再见……”
“妈妈我们不走么。”男孩扯缪尔赛思袖口时多少带点底气不足,能感觉到妈妈很不喜欢这位姐姐。“姐姐她……”
缪尔赛思烦透了,气头上的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可听罢此言的她头突然朝右下角男孩的位置歪去。“你叫她什么?”
“就这么叫。”不等儿子反应过来缪尔赛思已经牵起他的手快步离去。“回家,找爸爸去。”
她输了。生态科她所能恢复的只有自己的科研地位,往后的一切行动总会束手束脚:总辖永远不会输,缪尔赛思实质上的物理消失和形式上的被架空对她来说没两样。
听说以身体破损状态死掉的人,灵魂也将保持残缺。至少自己现在还活着,亲爱的还在。
一个普遍且显而易见的答案,缪尔赛思却为这个事实而感到庆幸。庆幸总辖想让她死,自己也没打算苟活,准备杀她的人却将她救下。凡事都有价码,缪尔赛思分享出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但缪缪是自私的,她打心里不愿意。
虫子女人说的对,她宁可当个烂人。
她不想儿子凭空多出一个小妈来。“姐姐”?这个身份不错。看你如何扭转这层即将根深蒂固的伦理关系,可恶的虫子女人!
————
“恢复得怎么样?”缪尔赛思对换了副新眼镜的红发员工问道。
“好多了缪缪主任。”稍显发呆是性格使然,红发员工状态已回归大半。“馆长副主任呢?”
“他陪构件科的人去了。”缪尔赛思提不起几分气。生态科发生的事总辖于公于私都该派人来看看,当然私心绝对占了百分之九十九;他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走,缪尔赛思手头上正在进行未来生态科内部“间谍”们的档案登记,自己、必须、要假装不知道,还要“谢总辖恩”!接待来宾这种生闷气的活还是让亲爱的代劳去吧。
“哦。”红发员工闷闷应了一声。馆长副主任不在,她在胆怯不得不直面接下来的缪缪古神。“缪缪主任罗德岛的人明天要来。”
“来呗。”缪尔赛思知道这事,反正与生态科无关——
也许有关呢。
缪尔赛思停下手中一切活计,就这么盯着红发员工没多少表情的脸看。“继续说。”
“呃……”红发员工的眼神在动摇,她不敢直视缪尔赛思的脸。“您也知道,罗德岛刚与莱茵生命签合作协议没多久,这是罗德岛与莱茵生命的第一次技术交流。
“在生态科举行?”缪尔赛思没去问为什么不在其他科室内举行的傻话。
“是的。而且协议规定,罗德岛派出的干员要在生态科待上不短的时间。”
“……”向后一瘫脖子顶上椅背,缪尔赛思闭上眼长呼口气。总辖故意绕过了她,烂了烂了生态科千疮百孔全烂了。数年前缪尔赛思还在疑塞雷娅放着好好的副总地位不要跑去防卫科当什么劳什子主任,现今轮到她头上才明白这滋味真的不好受。无所谓了,心中郁结的缪尔赛思只得摆摆手,“明天是要我去吗?”
窸窸窣窣。睁开眼缪尔赛思等到了一份文件,封皮陌生的配色熟悉的LOGO:罗德岛。
红发员工误解了她的话。“总辖说您要去,协议是双向的。”
维多利亚的某位国王因为残暴不仁民众将他推翻,罪名是叛国。饱受源石技艺轰炸的宴会厅前搭起断头台,国王在判决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这是他仅剩下的权利。
他是人民的国王!一切行为的正当性必须由他来赋予,包括此时此刻!
摆正身体笔尖僵硬地在纸上滑动,沙沙声断断续续缪尔赛思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如此难写。『罗德岛』,这座迷人的舰船内潜藏着许多令她这位主任感兴趣的知识,然而缪尔赛思觉得离这些越来越远:她之所求明亮又刺眼在天上高高挂着光芒四溢,自己却在下坠,脱离了理性脱离了世界灵魂,仿佛无序的黑暗才是唯一的归宿。
最后一笔落下两人相顾无言。她能逃掉么?红发员工又不傻只是不愿表达,现在缪尔赛思终于在她眼中能读出悲悯的情感来。从硬接展览师的一刀起她就自动被总辖划作了缪尔赛思一系,虽说本来就是没什么好隐藏的。
“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恐怕要劳烦你了。别让那个虫子女人碰——”
自己还没死呢。仍想与她斗,但再没机会了。
“……算了。如果遇到麻烦或有人对你们不利,你可以去求她。别提我名字。”
世上存在永恒不可改变的事物吗,如果有,它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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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