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笼罩的夜晚,已经一觉睡醒的丰华静静坐在床沿上,阅读可蕾拿出的分析报告。
经过之前的药理分析,这种叫‘新月’的药物中主要成分的作用其实是传输灵界信号,其他作用皆为次要,按理说根本不可能产生那种能够让人飞天遁地的效果。
隔着眼前雨水模糊的窗户,丰华凝视着外界昏黄灯光照亮的街景。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夜很深了,再加上大雨瓢泼…纵然这座情侣酒店位于闹市区,窗外也是一副空无一人的孤寂雨夜景象。
“…真的没有其他成分了?”丰华轻声问道。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别的…”可蕾操纵着她准备出来的小型投影,趴在丰华的头顶上,有些为难地小声嘀咕道:“…其他比较多的成分,其实还有银边新月草自然生长过程中会合成的致幻性神经活性药物。可药是他吃的,凭什么我们也会产生幻觉?”
“唔…会不会是那些传输灵界信号的成分的影响?共享幻觉之类的…”
“不太可能。要实现这种强行共享的效果,所需的功率可不是光几片药就能凑出来的…而且我们身上还有术式扰断系统,它就算是被暴力攻破了也一定会产生示警,刚才也没有见到这样的示警。”
“是吗。”
“更何况…”可蕾望着旁边大床上捂着小肚子睡得正香的伊利亚:“…她也不是幻觉。”
“是啊,真复杂。”
丰华有些头疼地小声嘀咕道。
“用脑过度啦?”可蕾微笑起来:“要不要来两片白玉参补一补?”
“大半夜吃人参会流鼻血吧…”丰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玉参是许多种根茎类灵性药物的统称,其中有像白玉参到玄玉参这样以颜色命名的,也有像乾玉参与坎玉参这样以卦象命名的种类。由于样本即使是栽培所需的时间也很长,因此用于复制这些药材所需的制程也并不便宜。
不过刚刚她们倒是从那只保险箱里搜出了几袋包括白玉参与玄玉参在内的灵性药材,扫描上传之后自己也白拿了几份相关的制程。其中白玉参药效温和,非常适合平时滋补,只是丰华牢记前世长辈们的教诲,平时尽量不乱补。
“不过,对文件之类的分析也拿出成果了。”可蕾又说道:“刚刚被我们砍翻的那人名字叫做莫德·古拉提,是个早在十几年前开始就在查特吉坐拥整个东部省制毒产业的大毒枭…只是我们也还是头一回发现他与这个新月有关联。”
“他是做什么部分的?”丰华试着读了一下那本笔记本的扫描件,却发现根本看不懂那仿佛是拿鸡爪爬出来一样歪七扭八的字迹。
“就是他最擅长的种植和炮制部分,分销之类的活有别人负责。”
“那么这个‘别人’又是…”
“嗯,我们总结出几个最重要的名字——分别是负责谈判的‘亚森’,负责分货的‘银朱’,还有专门负责动刀子黑吃黑的‘阿正’。再加上我们刚刚干掉的这个莫德,这四个人应该是这个犯罪集团中最重要的节点。”
丰华则若有所思地说道:“唔…你有没有觉得‘阿正’这个词有点耳熟?”
“好像有点…”小可蕾趴在她头顶眨巴眨巴眼睛。
于是,丰华以这两个字为目标,在自己过去一天内的任务过程录音当中查找起来。
果不其然,她找到了几小时前出自那神秘三人组中制服少女的一句话:
“那一刀可是废掉了速度比你还快的‘雷’,阿正。”
这可是新发现。
“这么说来,这三个人,就是我们见过的那三个人?”丰华皱起眉头。
要真是这样,她刚才岂不是白白放过了一次性解决问题的大好机会?
“不能这么说嘛…”可蕾苦笑起来:“虽然这个推测很有可能是事实,但谁知道剩下的这三个人会不会比那时候磕嗨的莫德更加麻烦。”
“有道理…最好还是得一个个分开来解决掉。”
“哎呀,还挺有干劲的嘛。”小可蕾笑嘻嘻地拍着丰华的脑袋:“明明刚刚砍死一个人,心里就没什么感觉吗?”
“还好吧。”
丰华凝视着窗外的雨夜:
“那人原本就已经疯得差不多了,我都不知道到底算是我砍死的他,还是他自己心里就想要撞到刀口上。”
“我开开玩笑嘛。那可是锡兰的军阀,再加上他长年累月往法尔肯贩毒,据说FIA收到击杀确认的时候可是欣喜若狂…就算他们没法整个什么公开嘉奖,想来想必也能让法尔肯在谈判桌上的态度出现软化。”
“他被FIA盯上这么久?那怎么还让我一个新来的摆平了?”
“你觉得对他那种能一边跳楼一边跟人放对的水平,FIA的手段能奏效吗?”
“有点道理…”丰华尴尬地笑了笑。
“好啦,打起精神来。”
说着,小可蕾打了个响指,一只砂锅大的炖盅砰地一声落在了桌上:
“给你准备了靓汤。”
丰华极度困惑地眨眨眼睛,闻着大炖盅里弥漫出来的鲜香气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哪里来的?”
“当然是我煲的——金龙的龙身可不只是好看而已。”小可蕾自豪地叉起腰。
这是一锅玉参排骨汤,简简单单,不过也用上了食品制造系统当中的时间加速功能,只要在现实中花上五分钟,就能实现炖上整整8小时的效果,开盅时鲜香扑鼻。
据说广东人喝汤是不吃肉的,不过丰华也不算正宗广东人,嗦起排骨上炖至软糯的肉来一样嗦得很香。
至于整只炖盅里最贵的玉参,她尝起来倒是觉得和切片山药好像没什么区别…
“…好香。”躺在床上的伊利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也巴巴地凑了过来。
丰华接过可蕾递来的空碗,给伊利亚也舀了一碗汤:
“你要是起得再晚一点,就真的一口都不剩了。”
“嘿嘿…”
伊利亚捧着汤碗笑了笑,呼呼地吹掉茶色汤汁上蒸腾的热气。
看到她这副样子,丰华才发觉这盅汤又多烫,又想起了过去自己也得抱着汤碗呼呼地吹上好一会儿才能下口的时光,却只觉得恍如隔世。
如今,胃口大还不怕烫的她,想解决掉这一大盅靓汤只需区区一刻钟,那种潇洒写意举重若轻的模样看得旁边面对区区两碗汤就喝得香汗淋漓的伊利亚一愣一愣的。
六根肋排嗦下肚之后,丰华的心情总算是好一点了。
过去曾经在各式经典港片里看过无数遍的场景,等到她今天真的生平第一次斩死人,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虽然她嘴上说不出自己有多难受,却也不妨碍可蕾读懂她的心思。
“好啦——现在轮到人家睡觉啦。”
收拾完餐具后,小可蕾就啪地一下像肥皂泡泡一样消失了。这只是她做出来的投影,她本身其实仍然存在于在丰华体内。
这里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敌后,她们丝毫不敢放松,必须时刻保持融合状态。
“啊…吃得好饱。”伊利亚窝在茶几前的沙发里面,小声嘀咕道。
丰华则继续扭头望着窗外。在她之前一门心思睡觉时,可蕾其实在通过监督房内侦查妖精的方式守夜。现在轮到她替可蕾守夜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凌晨二点,街道上变得更加寂静,就连雨势似乎也都有所减小,从之前噼里啪啦拍打窗户的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洗刷街道的小雨,被雨帘所笼罩的一排排街灯散发出微弱的彩虹色光晕,更显寂静。
除了窗玻璃上不时滚下的水珠与街上水洼中圈圈扩散的水纹以外,再无动静。
安静的夜适合用于思考。不过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丰华对于想不通的事已不再强求,越是安静的夜,她的心中也同样越是宁静。
之前夜夜纷扰,为卡中余额,房租与加班等琐事所困的生活,仿佛过往云烟。
到头来,她还是孑然一身地离开先前的人世,来到了这一生。
过去她想到穿越的时候,拜各种穿越文所赐,心里想到的都是穿越到古代如何靠现代知识搵水,又或者穿越到异世界如何靠诗词歌赋勾搭精灵妹子泡妞…现在精灵妹子没有,却有火辣十倍的性感龙妹追着她干,如果不加管束就天天干到腰酸背痛。
而且还会替她煲汤,陪她吹水。
按照某位学术大佬提出的需求层次理论,她现在已经一路满足了自己的生理,安全,爱与归属,还有尊严,只差一条自我实现了。
怎样才算自我实现?
不知斩死卖粉的烂仔算唔算?
正当丰华静静望着窗外雨夜思考人生的时候,一道遥远的警笛声突然回响在街道上。
然后警笛声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闪着红蓝白三色的警灯伴着吱吱的尖锐刹车声停在了情侣酒店楼下…
…怎么这么不巧?
丰华一脸错愕地眨了眨眼睛,仔细确认那几辆警车不是错觉之后,就赶忙站起身来,拉起身旁还在打饱嗝的伊利亚,让她躲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要是被差人当成嫖娼的抓起来,她怕是得当场社会性死亡。
“…怎么了?”伊利亚缩在丰华的影子里,小声问道。
“有人来找麻烦了。”丰华哭笑不得地答道:“你先好好躲着不要出声,我来解决。”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阵骚乱声,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叫骂,也有人在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叫人双手抱头蹲下。
很快,就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丰华打开房门,不出所料地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本地人警官站在门口。
他瞥了丰华几眼,又看了看房里的景象,有些阴沉地问道:
“这里就你一个人?”
“是。”丰华简练地回答道。
警察问话的时候,一般当然是问什么就答什么。
“我要进去搜查一遍。”
“可以。”丰华点点头,让开了路。
那身板壮得活像是打手而不是差人的警察于是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却又在身后顺手锁上了房门。
“脱掉衣服爬到床上去吧。”他接着命令道。
短短半秒的错愕过后,丰华就抽出军刀,呼地挥出刀鞘,抽飞了这个家伙。
被这一刀鞘抽得空中转体一周半扑倒在酒店地摊上的警服壮汉捂着胸口肋骨断裂处,在震惊之余挣扎着翻过身来,又出于剧痛而倒抽了几口冷气,又愤恨地骂道:
“臭婊子…你不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吗?怎么还打人?”
丰华懒得跟这人废话了,只是一言不发地抽刀出鞘。
‘稍微等等。’可蕾冷不丁地开口说道:‘我有个好主意。’
片刻过后,无视骨折满脸亢奋的警服壮汉站在房门口,一边胡乱大叫着一边解开皮带扯下裤子,对着自己的同僚们打起手枪来。周围其他警员们纷纷目瞪口呆,而被赶到走廊当中的接客女与嫖客们同样不由得纷纷侧目。
‘怎么样?’可蕾很是得意。
‘真狠呐。’
丰华讪笑着悄悄关上房门,收回了盯梢的妖精。紧接着,她就戴上风帽,趁着走廊中大乱的当口启动湍流传送,溜到了空无一人的天台上。
‘不过,锡兰这地方的警察还真是极品。’可蕾忍不住嘀咕道:‘刚才那人看起来和街头混混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可不是吗。’丰华苦笑着放下面罩:‘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货色。’
‘无论如何…现在是半夜两点一刻。’可蕾说道:‘教务处刚刚发了几个重要目标的活动预测范围过来,我们可以先去侦查一下情况。’
‘嗯。’丰华点头:‘把地址放在地图上吧。’
此时下面的旅馆里全是警察,她们也没法再回去睡觉了。
片刻后,查特吉市中心,夜店‘Jive Turkey’。
夜雨洗刷的霓虹灯招牌后面,是幽暗的后巷。没有路灯,更没有监控摄像,对于守在这间夜店看场子的烂仔们来说,平时这里想必最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只不过今天,他们撞到了丰华。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原本巷子里拦路的小混混全被丰华用刀鞘‘请’到了道两旁。
虽然平日里她不是那种会去逛夜店的人,不过今晚丰华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她就是来砸场子的。
此时,原本摆着二五八万似的架子站在四周以或轻佻或猥琐的目光看着丰华的烂仔们已经全被那杆又黑又长的刀鞘抽到了巷子两旁,以本地话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一名烂仔很快挣扎着站起身来朝着场子后门走去,似乎是去通风报信的。
不过他才刚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后门,就被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的丰华飞起一脚连人带钥匙一块儿踹了进去。
店里很快响起了更加惊愕的叫骂声,一名厨子抄起厨刀劈来却被丰华随手砍断刀刃,旁边挥来的钢管则被刀鞘砸进了旁边的钢筋水泥承重墙。那名拿钢管的烂仔盯着自己正在滴下血来的虎口,愕然张大了嘴。
而那名会讲些英语的厨子早已经开始“别打我”,“别打我”地求饶了。
“我来找你们家老大,他人呢?”丰华淡然地问道。
旁边听不懂英语的烂仔捂着虎口一脸懵圈地摇头,而厨子则脸色刷白地哆嗦起来:
“不行,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是不能还是不想?”
说着,丰华横过刀面来,附着暗红色切割镀层的刀锋轻轻划过厨子围在身前的围裙。
半截围裙悄无声息地整齐断开,落在地上。
“我…我不能说…我的家人在老板手上…”厨子一个劲地拼命摇头——一米八的大高个,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那滚吧。”
丰华倒提着长刀,一路划拉开两张柜台一座冰柜,又利落地几刀劈开眼前的承重墙,在瓦砾哗啦啦地落下之后,提刀走向墙洞后面的舞池当中仍然浑然不觉热舞的人群。
然后,她松开长刀拔出手枪,砰砰砰砰地打烂了舞池两旁的所有音响。
‘哇哦。’
可蕾透过丰华的眼睛看着周围在惊慌失措下四散奔逃的人群,感叹道:
‘你还真是讨厌夜店啊。’
丰华则有些诧异地望着店里虽然惊慌却又居然还能有序撤离的客人们:
‘这些人的动作太熟练了,绝对不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倒像是已经见得多了。’
‘因为,据说锡兰除了首都德里以外的地方都是这样。’可蕾无奈地说。
收起枪的同时,丰华偶然发现旁边的座位上居然还有个坐在原位的人。
那人手中端着一杯龙舌兰日落,身上则穿着一件写着‘精忠报国’四个汉字的白衬衫,脚踩人字拖,正自顾自优哉游哉地坐着喝酒。
丰华走到桌前,好奇地拿汉语问道:
“有人打枪,你不跑吗?”
“如果打的是我,我跑也没用。”那人虽然脸上看起来有些红,语气却很干脆地说道:“如果打的不是我,那我也没必要跑。”
丰华瞥了一眼旁边楼梯口正带着家伙从二楼赶下来的大帮烂仔们,认真地说道:
“我来找人火并的,你还是跑吧。”
“…好。”
人字拖老兄很识趣地放下酒杯,离开了。
丰华则干脆地朝着人群中甩出两枚麻痹气雾弹,放下面罩,手持刀鞘,冲那一群慌张四散的烂仔们的正中央直直地杀了过去。
受到气雾弹影响的烂仔们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丰华不费吹灰之力就杀穿了他们,随即几刀将楼梯斩断,发动静电推进跳上二楼。
楼上原本已经严阵以待的其余帮会成员刚准备下楼支援,就看见眼前的楼梯化作瓦砾碎片垮出一个大洞,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就从洞里蹿了出来。
“让路!”
十九式出鞘半寸,丰华身后电芒一闪,借助着静电推进提供的动力,迅速突破了围在楼梯前的帮众。一帮受气流爆炸所摄东倒西歪的烂仔当中,一袭黑衣闪电般冲了出去。
紧接着,楼梯间跟前长10米的走廊上闪过一道道暗淡的星光,任何胆敢挡路的人都齐整整地被一闪砍翻——这些普通的古惑仔,根本不是她一合之敌。
夜店门外,才刚刚走出去没几步的人字拖青年听到身后夜店二楼传来的嗷嗷惨叫声,忍不住有些好奇地举高手中的雨伞,伸长了脖子,想透过窗户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一个壮汉砰地拍在窗户里侧,无意将百叶窗帘都扯得变形崩溃,痛苦地贴在玻璃与塑料窗帘片上呻吟的惨状。
青年打着伞,看得目瞪口呆,但眼中却没有太多惧意,反而隐隐显得有些雀跃。
而在夜店当中,丰华仅仅花了三十秒不到,就杀到了挂着‘经理办公室’门牌的房间。
她确认了一下旁边的门牌,又从门旁口吐白沫倒地的西装壮汉怀里抽出刀鞘,然后就极写意地挥出几刀,将大门连同门框一起劈了开来。
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变为红热碎片的金属门板发出铿锵声垮塌在地,露出了后面房间当中那位从办公桌前缓缓站起的锡兰青年。
那人梳着齐整的大背头,如果只看那张脸与那套西装,倒也确实很有‘经理’的味道,而衬衫下几乎要撑破扣子的胸肌则说明这位‘经理’同样不是简单的正道人士。
“闲话我就不多讲了。”
西装青年站在办公桌后,神色平静地望着丰华,淡然地问道:
“你有何贵干?”
“我来找亚森。”丰华同样很干脆地说明了来意。
“今天亚森不在这里。”
“哦。”
看来是条死路——这么想着,丰华转身就走。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阵杂物丁零当啷落地的声音。
她一回头,就果不其然地看见了那张金属办公桌呼呼地转着圈朝她飞来的模样。
嘭——军刀在燃气推进下高速出鞘,可蕾再次替她挥出了极迅疾的一击。
办公桌在冲击镀层的暴风轰炸下猛地变形,倒飞了回去,而丰华也在反作用力下向后退出半步,才重新站稳。
然后,她就听见了‘邦’的一声。
之间那西装青年一手就将沉重的金属办公桌当空接住,五指仿佛五只坚实的钢爪一般深深地挖进桌面,牢牢地将其扣在半空中。
办公桌因为受到冲击又悬在半空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作响,而青年则将另一只手中攥着的白色药丸填进嘴中,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任何其他动作,丰华就闪电般地抽出手枪,打出可蕾早已替她准备好的那发术式干扰弹。
飞旋的亚音速干扰弹静静划过空气,打在青年的衣服上,静静地挂在了上面。
咣当一声,扭曲变形的办公桌总算落在了地上。青年很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失去力量的双手,抬起头看着丰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呼,赌对了。’可蕾则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术式干扰弹对这个新月还是有用的。’
“——呃啊啊啊!”
青年大吼一声,朝着丰华冲了过来。
乍一看那近两米的身高加上极扎实的肌肉似乎很有魄力,但紧接着就被丰华一刀鞘给狠狠地打回原型,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他怔怔地坐在原地,喘着粗气,似乎还无法接受自己的力量已经流失的事实。
同时,丰华风轻云淡地绕过了他,拾起了之前散落在地的一柄手枪,检查了一下其中泛着黄铜光泽的子弹,然后解除保险瞄准了青年的脑袋:
“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青年苦笑着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亚森在哪里?”
“在工厂。”青年有气无力地答道:“他要接手青眼的工作,不然生意就做不下去。”
丰华点点头——这个‘青眼’就是莫德·古拉提的道上名号。
她转而又问:“工厂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只是替亚森管夜店的。”青年很干脆地摇摇头。
“场子里的货放在哪里?”
“场子里没有货,货都在银朱的人身上,散货向来是她的人负责。”
“那你刚才吃的呢?”
“是我自己的。”
丰华抿了抿嘴唇,她对这个答案不是特别满意。
不过,警笛已经远远地响了起来,想来很快情况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于是丰华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等等——”青年盯着丰华的背影,大声问道:“——你要对亚森做什么?!”
“我要新月消失。”丰华直截了当地答道:“其他都是次要的。”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当她带着风帽走出夜店大门的时候,居然一抬头就看见了之前被她赶到外面来的那人字拖老兄。
“你还不走?”丰华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我平时也不是天天能看见这样的事。”人字拖青年感慨道:“忍不住就多看了看。”
“你心是真大。”丰华讪讪地嘀咕道。
“嘿嘿。”对方尴尬地笑了笑:“你平时都这么找人砸场子的吗?”
“还行吧——”丰华敷衍地答了一句,回头瞥了一眼警笛不断逼近的方向:“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买了8月12日返程的机票。”人字拖青年非常诚恳地说道:“但是前天我住的酒店就平白无故把我赶了出来,昨晚四处找地方住店的时候被人抢了行李,刚才那杯鸡尾酒,还是酒保可怜我才给我调的。”
“真惨。”丰华苦笑着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准备在这里等警察叔叔把你带走?”
“我听说锡兰的警察都喜欢索贿。”他很认真地说:“但是我没有钱。”
“呃…”
丰华很是苦恼地叹了口气。
结果还是可蕾想到了主意——她先带着他们传送到了几公里外一家能避雨的快餐店,然后联系了查特吉城郊的星辰酒店,请对方派车在快餐店门口把他们接了过去。
由于夏榭尔家与星辰酒店有所来往,在她们说明情况之后对方很干脆地就收留了这位无处可去的人字拖老兄。而丰华横竖也是没处可去,就在这家星辰酒店暂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