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放谣言没成功,设好的局也失败,这个仙杜瑞拉的运气真好,但我不信一个人真能那么没有破绽…说失败了也未必,下药的片子还在我手上呢,这张牌说不定还有用的机会…”
蓝澜自言自语,用手舀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水顺着颈项、锁骨,缓缓流下,在浑圆如瓜果般的雪白胸脯上,凝出滴露,蓝澜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连日来的比赛拼搏,确实让她累了,特别是在麻烦缠身的此刻,强烈的倦意涌上心头,很想好好歇息一下。
往往就是在这样的疲惫时候,一些画面会不知不觉地浮现眼前,通常是在梦里,但这时,伤感的画面伴随着回忆,一点一滴涌回脑中。
在这些画面里,最清晰却又片段的画面,是在一个四面土墙的小屋里,屋里没有桌椅,就只有一堆收回来的废品,还有两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已经因为过度饥饿,哇哇大哭。
“姐…我饿…我好饿…呜呜…”
年纪较大的那个女孩,虽然年幼,却很沉着,稚嫩脸上除了污渍,就是一种不属于这年纪的过度早熟,她忍着同样的饥饿,安慰妹妹。
“别哭,坚强起来,忍一忍就会过去了。”
“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我好饿…真的好饿…”
看着妹妹不住啼哭,年长的姐姐显得很为难,但还是打起精神,温言道:“姐姐现在没有吃的给你,但…我们还有希望啊…”
“…希…望…希望比吃的重要吗?”
“希望比什么都重要,你要记着,希望就像爸爸借的高利贷,只要你别放弃它,紧紧握住,就会越来越大…”
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回忆中的画面一下破裂,蓝澜清醒过来,甩了甩头,让自己回复意识。
“…什么鬼高利贷…什么烂比喻。”
已不知多久没有忆起这段令自己伤感又愤恨的画面了,蓝澜猛地一下用水泼在脸上,打醒自己,也洗去眼角滑落的水滴…
家里的电话响起,蓝澜定了定神,收拾心情,缠了条浴巾就走出去,接起了电话。
“蓝小姐吗?这里是天翼侦探公司,你手机怎么是个男人接的?你男朋友吗?他还告诉我这里的号码。”
手机在更衣室里被孟衍抢走后,就一直没能拿回来,蓝澜现在仍没手机可用,想到孟衍,蓝澜一肚子火,猛把手里话筒举起来,就想我桌上砸去,却听见话筒里的声音。
“蓝小姐,你委托寻找的那个女孩,目前仍没有线索,但你放的那笔钱已经用完了,如果要继续…”
“不用说了,钱不是问题,这两天我就会把钱打过去,你们继续替我去找,都找那么久了,你们尽快做出点成绩来。”
说完,蓝澜挂了电话,站在电话旁边,思潮如涌,久久平复不下来。
但在这个晚上,蓝澜注定不是唯一心乱如麻的人,和她相比起来,林红那边的心跳程度还要狂加一倍。
原本林红还没怎么打算实话实说,但当孟衍拿出手机,直接播放出林红下药的那一幕后,这个素来强势而刚硬的女子沉默了,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会有这个?”
“当然是从别人那里黑来的,如果是我要偷拍你的痛脚,起码得有三级片片的规格,会这么简单就算?”
我瞥了一眼仍在播放的新闻,“你最好祈祷你在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没有指纹什么的,不然要是警察一路查过来,可没人能替你开脱,黄丽可能会被追究刑事责任,他们家肯定很乐意找出真凶,来分担罪责。”
一面说着,我把这一段影片删除,打开手机,取出里头存放影片的记忆卡,当着林红的面折毁。
“你自己好自为之了,这种情形再有下一次,没人救得了你。”
撂下这一句,我把手机一收,起身就要离开,林红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这样做,一下整个惊呆,连忙道:“等一下!”
我道:“等什么?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我还有约会要去。”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我又不想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我朝周围打量了一眼,发现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只得重新坐下,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道:“真是很麻烦的呢,这种事…问了又能怎样呢?你不是什么都没做,不该做的你都已经做完了,而这肯定也不是你想做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刚好,你一面下药,就一边有人帮你拍纪录片?我玩一夜情早晨落跑不给钱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把我拍下呢?”
“你是说,这段录像…”
“你肯定是被人逼着来干的,是谁逼你我猜得到,但怎么逼你的,你未必肯说,我也不想问,因为我没能力替你解决…”我道:“那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可浪费时间的?”
林红真没想过会听到这么一段话,登时惊呆,愣过片刻后,她道:“你、你别自以为什么都晓得,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我是被逼的,在这个家里,有太多事需要我来扛,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做,妈妈的手术费…”
仿佛情感长堤打开了一道口子,林红的话一说,就整个停不下来,把这段时间以来,她所遭遇到的一切,全部倾吐出来,连她都想不到,碰上压力,自己居然那么地…
不坚强,因为说着说着,泪水就不禁夺眶而出。
“他把我的头压在碎玻璃旁边,那时候我整个吓疯了…呜呜…我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了…”
羞耻、愧疚,林红通红着眼,止不住的泪水,变成了大声哭泣,像崩溃了一样地痛哭着。
“他们说…只是放点摇头粉,喝下去闹点丑闻,出点小事,只要替他们做完这次,以后就各走各路,前债一笔勾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得那么严重…”
林红一声一声地哭着,我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我知道林红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并不需要别人安慰,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而我基本知道,这个狠招是秦守安排的,幸亏当时我在,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频频的哭泣声,引起附近人们的侧目,我叹了口气,向柜枱方向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服务员倒了三杯酒过来,端到这里,那个年纪颇大的服务员,还特别看了哭泣中的林红一眼,再望向我,很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唉,又这样。”
服务员放下酒走开,我在后头吼了出来,“这次不是你想的那种啦!”
“…你每次捡尸前都这么说!”
“这次真的不一样啦!这个女人是我的艺人,和那些不一样啦!”
“…你每次也都对人那么说。”
服务员走远,我气呼呼地把酒推到林红面前,林红呆了一下,用质疑的目光望向我。
“你这是…”
“放心,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目的!酒可以镇定神经,对你多少有点帮助,喝下它…或者你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哭下去。”
语气中有点看不起的感觉,激起了林红的自尊心,她二话不说,把这三杯酒都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身体晃了一晃,斜眼看着我。
“你…今天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除非你被警察抓了,或是你HIGH到跑去自首,否则,不会有别人知道,尤其是你妹妹,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讲得斩钉截铁,林红觉得羞愧,但也感到一阵安心,偷瞥了我一眼,低声道:“…谢谢。”
“不用谢我,是你运气好,这件事刚好撞在我手上,我来得及挡下,给你一个机会,要不然,会是什么后果就很难说了。”
我道:“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后头有什么问题,你愿意说,可以说出来,大家试着一起解决,但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什么理由,如果这次之后,你仍替秦守那边做事,那么…普天下不是只有那家伙才懂得威胁,而你最好别天真到以为和我比起来,那家伙比较危险,我人畜无害,如果你是这想法…后头你会错得非常厉害。”
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但听着我这么说,林红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首次认识这个男人,见识到这贱男的另一面,原来…
他也不是只会耍贱出丑。
“我…一定是醉了…”
“不是吧?才三杯,你酒量这么差,以前怎么去跑业务的?”
“如果不是喝醉了,为什么我会忽然觉得你高大、英明神武?还觉得你突然之间变得…好像很帅。”
林红的话模糊不清,我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危险了,“你估计真的醉了,胡言乱语的,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做的,早睡早起吧…服务员,买单!”
“等一下!”
林红叫了一声,狐疑地看着我,脸上微微泛红,看上去已有几分醉态,“你、你真的会帮我保守秘密…不让芳婷知道?”
“这种事需要怀疑吗?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一个说了不算的人?”
话才刚出口,我就懊恼地抓了抓头,“啧,也对啦,我是常常说了不算的…这个难怪你不信,不过,这回我没打算违约,所以你…”
“我不相信你!”
林红不留情地回呛,口中喷出的满是酒气,“我不相信你真能做到,除非,你能证明…服务员,拿酒过来!”
“你发什么酒疯?三杯下去就发疯?我真是用错镇定法了,服务员!你们可以帮忙送这醉婆回家吗?喂!”
话才说完,服务员已经拿了酒过来,不由分说,一大瓶酒重重地放在桌上,敲得桌子摇晃,我愣了一下,“哇…也不必这么大瓶吧?你们故意的吗?”
林红动作很快,开瓶倒酒,马上就满满一杯,推到我面前,“喝!酒后吐真言,只有你喝了这些酒,说出的话我才信!”
“少土了,我才不陪你发疯咧,我每次喝醉了都没好事,已经很多年不这么喝酒了,你省省回家睡吧…呜!”
挣扎起身的我,被一下扯住,跟着就给林红一杯酒倒灌下去,差点呛得连眼睛都烧起来。
“喝!谁说不喝谁就不是男人…”林红顿了顿,“谁不喝,谁就是孙子!”
“喝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