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的祭礼》
我叫幻,是一个堕天。
原本,我只是一个因为救人而死去的少年,当那辆沉重的卡车碾过我的胸腔的时候,我感到自己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都被压碎成一摊肉泥,没有多大的痛苦,我的意识便沉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像是被巨石系住,扔进冰冷的深海,全身都被冰水浸透了,淹没了,连灵魂都窒息得哭喊起来。渐渐的,潮汐推去,恍惚之间只有一道温暖的光。
“来吧!过来吧!我的孩子!”
光似乎发出温柔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我似乎不是听到的,是触摸到的,是感受到的,是品尝到的,我甚至能够嗅到杂在音色之间的一抹甘甜,像挂在鱼钩上的鱼饵,深潜在泥沼的我对它毫无招架之力。这个身体都驱动着灵魂,慢慢被光吸引过去。
“来吧!我的孩子!”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那股清甜也越来越浓,仿佛久旱后的甘霖,一点点滋润着我干涸的内心。我看不见了,强光遮蔽了眼前的一切,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空无一人的雪原,而我是独自伫立的麋鹿。
“来!孩子,来这里!”
朦胧的身影乍现,诡异却令人舒适。我仔细打量着不远处那个高大威武的身姿,犹豫着,完全不敢向前靠去。
“来这里!我的孩子!”
身影缓缓举起了一只手,向我的方向挥舞着,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
“快过来!”
我环顾四周,除了面前的虚影,四周空无一物。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地向前踱去,只是看似遥遥相隔的身影,却仅仅走了几步便到达他的面前。
“我的孩子…”
“你是…”
不知为何,我的疑问让身影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是天堂的守门人…是来接应作为天使的你而再次守候的人。”
“天使?我?”我有些发蒙,在印象当中,对于天使的想象一直是帅气或可爱的女生,似乎怎么想都不会轮到我来做。
“不不不,天使只是圣洁,善良和纯洁的象征而已,当你为救那个孩子而牺牲时,我们就认可了你天使的身份。”守门者似乎能够看穿我的灵魂,抢先解释了我的疑惑。
“那…我现在是天使了?”我看看自己的身体,没有想象中那对洁白的大翅膀,头上也没有那个闪亮亮发着金光的光圈。
“不…你还需要经过一次磨炼才行。”说罢,守门人的手臂一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坠了千斤的巨石,扯着我的灵魂向下飞快落去。
“咚!”我的身体狠狠砸在地面上,瞬间,黑暗笼罩了一切。
“这孩子!非要出去玩水,差点溺死!”
隐隐约约之间,传来一个女人焦急而温柔的声音,点亮我漆黑一片的意识。惊醒,我坐在床上,冷汗湿了一身。
“醒了?要不是你哥哥把你捞上来,你估计现在已经去见上帝了!”
“上帝…”我口中喃喃,头痛欲裂,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被撕碎重组,守门人的身影扭曲成一个缤纷的漩涡,然后组成一段段回忆,疯狂的涌进我的大脑。
“啊!”大脑像是被巨浪拍打一样,像是被针尖扎透一样,整个身体都被难忍的头痛折磨得颤抖不已。
“你怎么了?喂!喂!”母亲-我姑且这么认为,因为记忆里一直是这个女人在照顾我,尽管她看起来年轻得有些过分。
“母亲…”
“噗…你再说什么啊?我是你姐啦,你想妈妈了?”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却温柔地搭在我的肩膀,语气也变得柔和不少,“怎么?刚刚又想起妈妈了?不怕,有姐姐在呢,我就能好好保护你。”
“姐姐…”我愣愣地被姐姐拥入怀中,努力品读着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直到祭祀,哥哥等字眼,让我的心中一紧。
“哥哥!”零散的记忆逐渐清晰,那沾着腥红的一幕让我突然喊了出来。
“不用担心,呜呜…哥哥,哥哥他以后去了天堂会好好的,就像…呜呜,就想妈妈一样…”姐姐抱着我,越来越紧,仿佛下一秒,我也要离她而去一般,低声的呜咽慢慢平静,夹着些许啜泣的颤音轻轻地拂过我的耳畔,“对不起…姐姐又失态了…哥哥,现在或许已经在祭台上了吧…”
“哥…”不知为何,我身体似乎自己动了起来,挣脱了姐姐温暖的怀抱,向着祭台的方向冲去。
“幻!你去哪?快回来,他们…”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转过头,却只能看到姐姐瘫坐在地上,有些绝望的双眼失神地盯着我。我想停下,但身体却尽力向祭台跑去…
“回来…快回来…”明明已经跑出很远,耳畔却还是绕着姐姐带着哭腔的余音。我甩了甩头,不知为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样挥去脑海中的声音,而不是转身去拥抱看似更加美好的未来。
祭台并不算远,跑了一会,大汗淋漓的我看到了拥挤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层层围住高高的方形祭台,祭台的上方是用几根木料随意搭建的偌大的十字架,只是令我不寒而栗的是,十字架,是倒的。
“他们信仰的…是撒旦?!”我在低声惊呼,自觉惊动了周围的人,连忙捂住了嘴。
“这不是幻吗?居然回来了?”
“幻?他怎么在这?”
“难道他姐为了不提供祭礼,就把她藏起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叽叽喳喳地交谈着,我捕捉着只言片语,像捕捉夏夜的萤火虫,企图点亮自己被雾霭遮蔽的回忆。
“既然幻回来了…那就把他哥哥放了吧。”这时,一个干瘦的带着巨大斗篷的人突然出现在祭坛上,像一个巫婆,沙哑的声音勉强可以听出是一个女士的声音。自知走进了本不应踏进的禁区,但是身体的异常却让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架住我的身体,慢慢走上祭台。
“放开我!”我张了张嘴,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灵魂在心底绝望的呐喊,在脸上却化作一抹干涩的微笑。我能感到自己像一只破败的悬丝傀儡,在被腐蚀得支离破碎的舞台上,唱着无人问津的独角戏。
直到走上祭台,我才看到被高高的祭台死死挡住的那张冰冷石床,我的哥哥-那个结实帅气的少年,正被捆绑在石台上安静地躺着。或许是听到了不应听到的声响,他慢慢抬起了头,如同星空般深邃的闪着光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脸上的震惊难以掩饰。
“幻!你怎么!”刚刚还安静的少年突然发了疯一般地挣扎起来,坚如磐石的意志在看到我的一瞬间轰然倒塌。我知道,我的哥哥是来替我做祭礼的,我的姐姐想尽一切办法做了我已经被溺死的假象,只为能够让我求得一份平安。而现在,一切的计划全部落空,安静等待死亡的少年,也没有了原本的那份从容。
“你的弟弟我们找到了,等祭祀结束我们会放你离开,至于私藏贡品的惩罚,祭祀结束后再讨论…”巫婆做了最后的裁定,然后指挥着人们要把我绑在倒十字架上。
“撒旦不会满足的。”少年清澈明朗的声音传出,平淡如水,但是当我意识到这道声音来自于自己的喉咙之间,恐慌却让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怔怔地任由这具躯体继续胡闹,仿佛一个旁观者。
“你怎么敢直呼神的真名?!”巫婆大叫起来。
“撒旦希望更多,如果可以,我们应该献上更多贡品,和更多绝望。”我的身体说着,头偏向还被绑在石台上的哥哥。“如果可以,我希望亲手处理哥哥的身体,然后再自己取出我本应献上的一切…”
“幻!你!”哥哥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尽管我也没有。就连巫婆都愣了一下,斗篷下那对黑得让人发怵的双眼划过一道不解的诧异。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不是!快放开我!让我回去!”我呐喊着,在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番话,“是的,被自己最珍视的人送上祭台,才能积累最深最美味的绝望。”我的身体将头轻轻低了下去,似乎是在行礼,姿势却莫名的诡异。
“这…”巫婆有些犹豫,看着一旁被磨得发亮的石刀,似乎在分析我夺刀而逃的可能性。
“请相信我…”
“好吧…”巫婆被说动了,让死死拽着我手臂的几个人松开,然后把刀塞在了我的手中,“去吧,如果是神的旨意,我们就不能违抗。”
“好的…”我接过了那把锋利的石刀,一步步靠近在石床上来回扭动挣扎的哥哥。
“幻!你疯了吗?!快醒醒!我是你的哥哥啊!”哥哥的表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充满了担忧和惆怅。
“对不起…”我的泪水在心里打转,身体却在做着截然不同的事情:我的手握住光滑的石刀刀柄,反手一滑,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哥哥的喉结下,随着呼吸时胸脯的起伏,冒出咕噜噜的血泡。
“嘶嘶…”喉咙被切开,哥哥尽管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无力地做着口型,睁大的双眼更加惊讶地盯着我沾了血的手,健美的身体也扭动得更剧烈一些。
“总算不聒噪了。”冷冷的字眼从我的口中吐出,冷漠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没有一丝犹豫,石刀的刀尖直直戳进了哥哥的胸口,然后沿着坚实胸肌之间的凹陷一路滑到锁骨的正中,动作干净利落,像一个熟能生巧的屠夫。
“唔!”温吞的鲜血从胸脯正中流淌出来,黏腻地沾满光滑的石床。哥哥的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一块块肌肉紧紧地绷起,甚至凸起一条条血管在突突跳动着。坚毅的神色满载着失落,绝望和遗憾,复杂地让我难以读懂。我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却变成口中越来越猖狂的大笑。一边笑,一边把手从剑突下伸进了哥哥温暖的体腔。厚厚的肌肉壁随着挣扎一下下挤着我的手,似乎想把我挤出他的胸腔,只是这点力度着实没有什么用处,轻轻破开了不算太厚的膈肌,慢慢向上探去,直到指尖触碰到哥哥弹弹的,还在不断剧烈跳动的心脏。
手掌翻转,试图握住这颗搏动的心脏,只是哥哥结实的身体让这颗心脏太过健壮,我的手只能勉强趁着收缩到极致的瞬间握住,然后又被舒张时强大的力度弹开。
“真是有力的心脏,味道肯定很不错吧…”我惊讶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任何纠正的余地。刀锋继续蚕食哥哥的胸肌,一点点扩大胸前骇人的伤口。被割断喉咙的哥哥慢慢失去了挣扎的气力,窒息和失血让这具略显黝黑的健壮躯体第一次那么的苍白。那两粒充了血的黑色乳头和一根鼓胀的硕大肉茎,似乎是他最后的也是全部生机的体现。
“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啊…明明都快死了,还要把最后一点血涌到这根已经没有什么用的东西里面…”我把石刀放下,弹了弹哥哥高高翘起的肉棒,溅出几滴奶白的精浆,点在哥哥随着呼吸微弱起伏的精壮腹肌上。
“算了…或许阿斯蒙蒂斯会喜欢这个…不过我路西法就算了吧…”轻语慢慢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终于知道现在控制着我身体的人是谁,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只手都伸进哥哥几乎看不到起伏的胸脯,握住挣扎着微弱搏动的心脏,然后猛得一扯,弹韧的大血管禁不住拉扯的力度根根断裂,发出嘭嘭的声音,鲜血大片大片地涌到石床上,将整块石板染成黑红的颜色。我高举哥哥还在跳动的心脏,迎着台下一片的欢呼。哥哥的残躯最后抽动了两下,晕着青紫的双眼无神的望着天,奶白的精华也混入血液之间一起泼洒,混着腥味的空气弥漫开来,是一个少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我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巫婆欲言又止的样子,把心脏放在一张石桌上,然后就这么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把石刀送进了自己的胸口。
“噗…”没有控制力度,石刀几乎穿透了我的身体。肝脏似乎已经被刺穿,汹涌的鲜血一股股从伤口流出,肆意地泼洒在地面上。而我能感到,自己还在笑,尽管身体冰冷到发抖,却还保持着笑容,注视着台下的观众,像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
“不!不要!好痛!”我在怒吼,在哀嚎,在尽力阻止石刀在体内自由地切割游走。但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石刀早就把我薄薄的腹肌洞穿扎烂,原本平坦白皙的肚子现在已是一片鲜红,还有几根粉嫩的小肠不听话地挂在外面。肠穿肚烂的痛苦笼罩着我的灵魂,折磨着我的意志,却在求生的本能下都无法阻止自己的手伸进自己的胸膛。
自己的心脏和手掌一般大小,握住它自然是比握住哥哥那颗健硕的大心脏要简单的多。只是路西法显然不想自己附身的少年这么快的死去,握住心脏的手没有直接把它拽出来,反而就这样在胸腔里静静地停住了。
“嘶…”强忍着痛苦,我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发现暂停并非回归正常的标志,只是一个恶魔的恶趣味。停了一会,没有一点反应的手毫无征兆的紧紧握住,正值舒张期的心脏瞬间被挤作一团,血液被强制挤出,难忍的绞痛让我的差点失去了意识。身体本能的前倾,想缩成一团,却又在半空停住,回归如初。
“哈啊,哈啊…”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努力吸收一丁点活下去的希望。但这只是身体的本能,我知道,我已经无路可逃,现在能祈祷的,是快点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然后脱离这苦海。
还好,恶魔或许还有最后一丝温柔,那双伸进胸腔的手,终于还是死死攥住了和它依靠血管紧密相连的心,故技重施,心脏带着飞溅的血花被拽出我的胸膛,血压骤降,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想应该也和哥哥一样,透着无力的绝望和苍白。最后一丝力气,我的身体高举着刚从里面剜出的,还冒着热气的心脏,紧挨着哥哥的心脏放在一起,然后,眼前一黑…
天亮了,守门人再次站在我的面前,面露难色。
“刚刚,你被路西法乘虚而入…”
“我知道…”哥哥死在自己面前,自己还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怎么想我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问题是…你的心脏被献给了撒旦…所以…你只能成为堕天使。”
“堕天…呵呵…”我苦笑着,尽管做好了准备,但这样的决定还是让我刚才的经历付之一炬。
“天使对自己的心脏有所感应…当你在地狱或是人间找到自己的心脏,你就可以回来了…”我头也不回地向下俯冲,越冲越快,以至于守门人的声音也变得难以听闻。我感到背后一阵疼痛,回头一看,是一对翅膀,扎着漆黑的羽毛,发着暗紫色的辉光。胸口静静的,没有一丝生机的躯壳用起来竟是这么的轻松,似乎没有了一点负担。
地狱的门漆黑无比,还没等站定,便已缓缓打开,没有想象中的凄怨哀嚎,地狱里静静的,反而像是无人的深空。
“只要…找到自己的心脏,就可以回去了吗?”我摸了摸冷冰冰的胸口,薄薄的胸肌下没有一丝本应存在的搏动。“守门人说的感应,又是什么意思呢?”我不知道,只能一味地走着,慢慢地找着,空空落落的地狱,偶尔能看到走过几只恶魔,或是酷似人类的恶灵。只是他们都没有心,自然也不会存有我的心脏。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疲倦的我最后还是决定回到人间,哪怕就带着这具冷冰冰的躯壳躲在深林之间,一直过活下去。
没有饮食的烦恼,堕天在人间的生活清闲而无聊,我不会老去,更不会死去,算了算或许上百年的时间,我却依然保持着被挖心时16岁的年轻模样,对着叮咚的清泉,我的身体映在镜子般的水面上,白皙,青春,美好,或许不会有人知道,我已经数百岁了吧。当然,也不会有人来这深山老林。
但是我还是错了,直到一天,我突然听见咚咚的心跳声从远处传来,清晰而剧烈,“这是,我的心脏?”我眼前一亮,向着心跳声传来的方向飞去,却在不远便看到一只狼,正叼着一个在襁褓中哭泣的婴儿,似乎刚出生的样子。婴儿的胸前散着淡淡的红光,皮肤仿佛透明的水晶,几乎能直观看到一颗幼嫩的心脏在努力的一下下跳动着。
“这…还不行…”堕天早已让我的心境发生了变化,明明从这样可怜的孩子胸腔里夺走他的心脏是错误的,而我在乎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年龄,我需要与当时相匹配的心脏,也就是这个孩子是16岁时的心脏。
就这样,不怀好意的我开始养育这个孩子,16年的时光对于我来说转瞬即逝,而对于他,却是蜉蝣的终日。
我们的相处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感,这样当我去挖出他的心脏时,或许不会带着负罪感。但是他的天性却让我难以应付,善良,纯真,乖巧,几乎所有的美好品格都汇聚在这个少年身上,而外貌则更是出众,就算用帅气去点评,我也会觉得略显庸俗。少年的身体矫健,肌肉虽然不算发达,却也能看到淡淡的肌肉线条雕在白皙如玉的身体上,还透着充满生机的淡红色,血气方刚的阳光少年,总是对我们明媚地笑着,把我一切的计划通通打乱。
“不能再拖下去。”终于,又到了一个深夜,我看着辛劳一天,倒在床上熟睡的少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无需掩饰,我亮出了自己漆黑的翅膀,把他的身体笼罩起来,可能是因为翅膀刮起的风,少年突然醒了过来。
“哥…”他一直这样叫我,“你这是…”
“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正对着少年淡褐色的双眸,我有些尴尬,只好把脸凑到一旁,“以前,有个少年,为了救人死去了,成为了天使,后来,再一次磨练中,他的心脏被挖出献给了撒旦,变成了堕天…”
“你这故事一点都不精彩啊…”少年竟然听的津津有味。
“堕天想要变回天使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回自己的心脏…”心虚让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明白了,哥你就是堕天,然后你要我的心脏,是不是?”少年眨了眨眼,脸色平静如常,还带着和煦的微笑。
“对…”这孩子聪明得让我有些害怕,只是一切都挑明了,或许对彼此都好,“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快结束的…你就好好去轮回往生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堕天是怎么吐出“轮回往生”这样的词语。
“好…”少年点了点头,把手臂向后伸去,用自己的拳头垫在后心,把胸脯挺了起来。
“你这是…”
“哥你不是要我的心脏吗?拿去吧。”少年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我一点怨言都没有哦,毕竟哥养我16年了,能多活16年,我也很开心啊。”说着,本就垫的高高的胸脯又向上挺了挺,“所以啊,哥哥你也不要有什么愧疚,尽管拿去好了。”
“…”我承认,这个孩子的乖巧也让我感到可怕,而且我对路西法发誓我绝对没有用操控法术。
“那…我开始了…”考虑到疼痛,我还是加了些麻痹魔法,让少年难以动弹,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藏在羽翼下的尖刀亮出,点在少年的胸口。
少年的微笑仍在,只是牙齿轻轻咬住了上唇,不是疼痛,而是难以掩饰的来自生理的紧张和恐惧。这份恐惧让少年粉嫩的乳头和肉茎都高高翘了起来,这孩子自然也发育不少,但我却从未发现他竟然这么雄伟。
只是现在不是被色欲冲昏头脑的时候,刀刃继续下滑,沿着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划开白净的胸脯,凹凸不平的胸肋挡住了锋利的刀锋,不让下面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受到一点伤害。但是这把尖刀也并非凡品,施加了魔法的刀刃很轻易的划开的一根根肋骨,然后把整块胸椎移出了少年血肉模糊的胸口。
少年微笑着看着一切,仿佛并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甚至还会轻轻挺起胸脯或是屏住呼吸来方便我的操作。很快,我的手抚上那颗暗红色的诱人的心脏,强壮而美丽的,曾属于我的心脏,现在正在少年的胸腔里一下下有力地跳动着。我对少年点了点头,少年微笑着闭上眼睛,眼角淌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将一颗心脏拽出别人胸膛,而这次,心脏离开少年身体的一瞬间,倏地窜进了我的胸膛,然后“咚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开始奏响,黑色的羽翼片片落下,开始一点点长出圣洁的白羽。
“这…”我看着床上鲜血淋漓,已经死去的少年,天使的本性让负罪感再度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想就这样抛下少年的尸体不管,飞回天堂,但身体仿佛坠了一块巨石一般。
“嘶…呜呜…”泪水,滚烫的泪水淌在我的脸上,我已经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云烟,我定定地站在床边,手猛得戳进自己的胸膛…
清晨的鸟鸣响起,把我从睡梦中拉起,窗外,一缕阳光照进,映在门口忙着砍柴的少年身上,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叫幻,依旧是一个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