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炎与白炎纠缠在一起,随着刀刃的碰撞声,地面在无序地震动。想起路上的经历,希普洛蒂娅表现出的模样实在是令人费解,无论是最初遇到时自称被赶出红枫城一无所有却饲养着强大的魔界生物,还是能够随意使用各种高阶法术,和由于长期强大的魔力放出导致果园上空的天空呈现出只有聚集了大量魔力才会有的夜空,以及进入红枫城后遇到或是见到的种种事件……
“贝莉,小心——!”
白兰莉尔飞奔着挡到贝莉璐尔面前,挥舞着赫莱尼斯弹飞溅射而来的碎片。
“这么下去的话,别说荆棘花高塔,整个红枫城都会被拆干净的——贝莉,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吗?”
“如果,想不出结果……就,两个都,揍一遍好了……”
格莱雅似乎起了什么奇怪的兴致,在一旁正摩拳擦掌。诚如所说,处在漩涡的中心的三人,做出选择已经迫在眉睫。
“啊啊真是的!本来不想插手这种家族伦理闹剧啦!都怪你,希普洛蒂娅!”
贝莉璐尔说着手心凝聚起了光华,几秒的超高速咏唱后一束白光横插进正交锋的白炎与黑炎之间,而后向着黑炎扫去,逼得希普洛蒂娅连连后退。交换过眼神后,没有给希普洛蒂娅任何休息的空余,白兰莉尔立刻从上方发起了攻击,赫莱尼斯与尾刃碰撞,剑刃泛出的红光不停地抵御着试图吞没剑刃的黑炎。
“正所谓,顾此失彼……底裤都被,看光了哦……”
趁希普洛蒂娅格挡白兰莉尔攻击的空档,格莱雅立刻从后方发起攻击。只是回头看了看将手指摆做爪状,正高速逼近的格莱雅,希普洛提娅便不屑的移开了视线。
“只是肉身攻击,能对我造成多少——噗啊啊啊啊——”
“所以说……不要小看,龙的力量……”
格莱雅对着毫无防备的希普洛蒂娅后背只是简单的一击,希普洛蒂娅连同前方正于其交锋的白兰莉尔便一同被抛上了半空。提前做好了准备的白兰莉尔在空中将失去平衡的希普洛蒂娅击落在希普莱提亚面前。
希普莱提亚的目光只是在希普洛蒂娅身上停留了一瞬间,便毫不犹疑地抬起一只手将她举起,而后抛在半空,一脚踢飞在远处的墙上,还没等她落地,几支荆棘从地面窜出将其固定住。被荆棘架在空中的希普洛蒂娅缓过神来,抬头看向另一边,迎面而来的却是贝莉璐尔的第二发咏唱魔法。
“塔、塔上发生了什么?魔王大人还好吗……”
“希普洛提娅大人一定没事的,先快点撤出塔底花园,然后引导周围住民疏散,拜托各位了!”
“明,明白!”
夜空的薄光透过烟尘,从被轰开一个大洞的宴厅层的缺口撒到地面上,残破的墙体哗啦哗啦地剥落,砸在塔底的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随着碎石拨开的声音烟尘渐渐散去,身上衣服早已残破不堪的希普洛蒂娅从瓦砾堆中缓缓站起。
“啊……哎呀,真的很痛啊。究竟是哪里出错了,还是路上暴露了太多呢……本来还想着,三位能和我站在一边呢,呵呵呵呵……”希普洛蒂娅遮住左眼扶着额头,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下,右眼泛着黑红色的暗光,“没办法了呢,只能用那个了,呵呵呵呵……”
经典黑化场面?
希普洛蒂娅话音刚落,肩膀上被忽略已久的小花便伸出了藤蔓,很快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物,几乎要撑破头顶的天花板。与此同时,三人感到一阵眩晕,而后则是连精神都能侵蚀殆尽的疼痛。
“哎呀,连贝莉璐尔小姐也中招了呢,还真是给我省了不少麻烦呢。”希普洛蒂娅咯咯地笑着,语气中充满了玩味,“不要误会呢,这可不是塞克希尔的上场特效之类的东西哦,只是我在给各位的食物里加了些‘调料’而已哦?”
希普洛蒂娅指向三人,指示塞克希尔解决掉行动困难的三人,而后转而看向希普莱提亚。
“强欲的魔王,呵呵呵……以深邃的欲望和强烈的执念君临于狱界顶端的魔王,如果出现比其欲望更加深邃之人的时候,也就自然不再是强欲的魔王了吧?希普莱提亚,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在天界与她相见吧,母亲(父亲)!”
“我的欲望吗……?”希普莱提亚听着希普洛蒂娅的诘问,稍微陷入了沉思,并没有理会袭来的希普洛蒂娅,“如果你那浅显的欲望真的有甚于我的欲望,那就来试试看好了……”
希普莱提亚与希普洛蒂娅再次交锋,不停传来的震动破坏着结构原本已经损坏了的荆棘花之塔,碎石从天花板的裂缝中稀稀落落的掉下,打在地面上啪嗒作响。而正蠕动着触手藤蔓慢慢逼近三人的塞克希尔,则是一副想要将三人玩弄过后用植物消化液消化干净的模样。贝莉璐尔不禁想起了被这朵花凌辱的场面,一股寒意爬上了脊柱。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贝莉璐尔艰难地撑起身体,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想要凝聚起魔力,却立刻被钻心的疼痛打断,眼看那株植物伸出的盘卷着的触手就要接近眼前,贝莉璐尔却突然转过来对白兰莉尔说道:“莉尔……你听说过吗,解决疼痛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更加强烈的疼痛掩盖……”
“贝莉……你在说什么?”白兰莉尔看着正诡异的笑着的贝莉璐尔,心里有些发毛,尽量不去想那种可能性,却从她丝毫不躲闪的眼神中看到了决意,“贝莉,你是认真的吗?”
“嗯……只要恢复了魔力控制能力,造成的伤害不过只是痛觉而已……”
白兰莉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还是用尽力气举起了赫莱尼斯。
“贝莉……对不起!”
赤红的剑影划过贝莉璐尔的右臂,随着一道整齐的切口出现,贝莉璐尔的右臂与赫莱尼斯一同掉落在地上,而后化作粉尘消失不见。切口瞬间喷溅出淡金色的血液,洒在前方的地面上和伸到眼前的触手上,包含魔力的血液对塞克希尔造成了巨量的腐蚀伤害,出于本能的,伸出的触手藤蔓迅速地缩了回去。
“哈啊啊啊——呜……”断臂带来的强烈痛感瞬间掩盖住了散布在周身的刺痛,如同精神被重锤锤下一样,贝莉璐尔几乎要失去意识,向前倒伏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痛感,痛感消失了……贝莉璐尔试着凝聚魔力,除去失血带来的无力感,右肩传来的痛到麻木的感觉也完全遮断了希普洛蒂娅在食物中投下的毒药带来的痛感。
“马上使用……净化魔法……莉尔和格莱雅……帮我……争取一点时间……”
“贝莉先给自己治疗啊,区区这点疼痛我还是忍受得住的。”
“格莱雅,没关系的……倒是贝莉……”
“哈……哈……因为失血……魔力有些不够……所以……咏唱有点慢……前面就……拜托了……”
说完贝莉璐尔缓慢地用古精灵语吟唱起了法术,白兰莉尔和格莱雅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支撑着因毒素导致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挡在贝莉璐尔面前。被泉之精灵血液灼伤的塞克希尔退到了远处的墙边,尽数退去了受伤的藤蔓,新生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没一会便生长到完全状态。而因中毒无法自由行动的白兰莉尔和格莱雅则不敢贸然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塞克希尔回复,选择在远处于其对峙。而另一边正与希普洛蒂娅交战的希普莱提亚则渐渐趋于防守,一边应付着对方猛烈的进攻,一边尽可能减少余波对三人的冲击。
“完……完成了……依偎在世界之泉沿畔的妖精们……驱除灾厄……吧……”
贝莉璐尔穿着沉重的气息完成了最后一句咏唱词,浅浅的光芒从三人身体中散发出来,朝着上空剥离,如同一层蝉蜕,而后化作粉尘消失不见。
“这样……就可以了……抱歉……接下来就靠你们了……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是我要……先进行治疗……”
“贝莉……嗯,放心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可别死了哦!”
“精灵……可没那么容易死掉的……嘿嘿……”
看着贝莉璐尔硬撑着的笑脸,白兰莉尔稍微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赫莱尼斯,而后转过头去,与格莱雅交换了眼神后,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塞克希尔攻了过去。
我从未感觉到,身体是如此的轻盈。
是治愈的魔法带走了积压的劳累?
还是心中不可遏制的怒火?
不,那些不过是其它的理由罢了。
要认真探究的话,也许是因为,我终于,第一次站在需要我保护的人前面,成为她的盾与剑——挡下一切的盾,斩断一切的剑。
“莉尔,乘着这一击……斩断这株花吧!”
劈斩着不断重生的藤蔓,白兰莉尔与格莱雅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塞克希尔本体,两人迅速改变策略,打算用一击决定成败。
“明白了!格莱雅,拜托了!”
白龙的吐息将疯狂重生着的藤蔓丛洞穿,直达塞克希尔本体,被消灭掉的藤蔓立刻重生,很快就要再次组成防线,仅仅几秒,便再次恢复成了先前的藤蔓林。
“赫莱尼斯,请借给我力量吧——!”
藤蔓的尽头亮起赤红的光辉,随后形成包围了塞克希尔的圆球。
“斩断空间吧,断斩的裁决!”
包裹空间的红色圆球光幕消失,而在下一秒,时间像是被无限放缓了一般,瞬间被切割成如同破碎的镜面一样的空间,渐渐散开的碎片缝隙间是深不见底的虚无,虚无与空间产生的共鸣像白噪声一样单调。时间开始正常流逝,空间渐渐融合成正常的样子,白兰莉尔所站之处只剩下被剑锋指着的小花,和散落一地正迅速枯萎的藤蔓。
“塞克希尔——不要,不要杀死她——!”
“这就是你的欲望吗?被其余事物轻易动摇,这种欲望怎么可能战胜我?”
抓住希普洛蒂娅走神的瞬间,希普莱提亚一记重击打在她的腹部,将她击飞到半空中,几支出现在希普莱提亚背后的荆棘巨刺飞出刺中半空中的希普洛蒂娅的四肢,而后钉在远处的墙壁上。
不……不要这么做……
“这是什么啊,母亲大人?”
不要……
“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哦,尤莉西亚,要好好地照顾它哦。”
不要啊……
“嗯!尤莉西亚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不要啊——!
被钉在墙上的希普洛蒂娅突然发出狂吼,而后身上散发出紫黑色的雾气,铺满了整个地面。很快雾气就会充满了整个宴厅,从另一侧墙壁的缺口向外扩散。
“这是……刻什玛的梦魇……”希普莱提亚看着慢慢没过脚踝的黑雾,对着远处的三人说道:“抱歉了三位,现在只能将空洞封死,红枫城的住民们可承受不住这种噩梦。”
“刻什玛的梦魇……那是什么?”
“是我的妻子……刻什玛,噩梦神的噩梦。”
“妻子……吗?可是没记错的话,刚才希普洛蒂娅是叫了你母亲了吧?”
“这个……晚些再解释。在封死空洞后,各位将会陷入噩梦,我也不例外,希普洛蒂娅也不例外。所谓刻什玛的梦魇,便是抽取各位意识中最为深刻的记忆以数倍强度重现,意志动摇者将陷入无限的噩梦回廊中;而只有意志坚定者,才能从噩梦的迷宫中找到出口。看过刚才各位的战斗,我认为各位是足以战胜刻什玛的梦魇的,正所谓艰辛会成为强者的食粮,请各位一定要平安地……醒……来……”
黑雾渐渐充满整个空间,被荆棘堵起来的空洞让没有魔石灯照明的空间变得暗淡起来,而黑雾则蚕食着最后的光亮,连同空间中所有人的意识一起拖入深渊。
这里是……战场吗?
我可不记得我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贝莉璐尔走在堆满尸体与断剑残戟的战场上,上空时不时传来秃鹫尖利的叫声,靴子踩在兵刃上,与染至暗红的沙砾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残破的战旗在烈阳下纹丝不动,只有在秃鹫飞过时会稍微扬起旗角,而后恢复成与地上的尸体一般毫无生气的样子。在这片死地的远处,身着一袭纯白长裙,披着黑色披风和头纱的女性,显得格外扎眼。
“看起来,贝莉璐尔小姐进入了我的梦境啊。”
身后传来了希普莱提亚的声音,贝莉璐尔转头看过去,却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与她穿着一样洁白无瑕,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希普莱提亚。
“这里发生了什么,而且这里是……?”
希普莱提亚笑了笑,示意她不要着急。在那笑容中洋溢着慈爱与美好,与魔王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里是,旧日的古战场。旧日,则是诸界战争爆发前世界的称呼,相对的,现在的世界被称为新世界。而那时候,狱界则被称为魔界。”希普莱提亚闭上了眼睛,似乎回忆着久远的记忆,而后睁开眼睛,看向贝莉璐尔。见贝莉璐尔没有感到厌烦,而是表现出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样子,便继续说了下去。
“不同于新世界,旧日的世界充满了战争与杀伐。地上种族间的战争,地上种族内的杀伐,天界与魔界的纷争……即便是有了短暂的和平,也会迅速被来自其他势力的野心打破。”希普莱提亚指着远处的女性说道:“那时候的我,既不是魔王,名字也不是希普莱提亚。”
“希洛雅大人,战场上已经没有其余活着的生物了……我们回去吧。”
“明白了,辛苦你了,亚拉。”
“哪里,能为圣女大人效劳是我的荣耀。”
圣女与骑士打扮的男人离开了战场,而后画面扭曲,再次恢复视野时,已经身处在巨大的教堂中。
“神明大人们,恳请赐予地上短暂的安宁吧,即便是人类单个族群也好……”
圣女跪坐在十二座神像前,手心里捧着装在金丝织成的笼子中的红金色种子,默默地祈祷着。
“希洛雅大人!请快点随我一起离开,北方的蛮兽人攻破了这座城池,它们可不会相信人类的神明!”
“啊……亚拉,拜托你了。”
“明白!我可是希洛雅大人的骑士!”
神像折断,教堂崩塌,待烟尘散尽,另一个场景浮现在眼前。
“亚拉!亚拉,一定要撑住啊,我这就用治疗术给你救治。”
“希洛雅……大人……快逃……不要管我了……”
“不可以!你可是我的骑士,骑士就要一直呆在侍奉的人身边保护她才对吧!你这不称职的……骑士……”
“希洛雅……大人……抱歉……最后还是没能……保……”
“不要啊……亚拉……你们这些没有人性,没有信仰的兽人——接受众神的制裁吧!”
千百道光柱从半空中出现,如同利剑一般插入地面,所触及之处飘起洁白的光羽,却又转瞬即逝,随着亚拉的生命一起消失在大地上。会过来神时,幸存下来的兽人早已撤退,只剩下燃烧着的断壁残垣,躺在石堆上一动不动的亚拉,和坐在一边仰望着天空的圣女。
“亚拉就这么死了……也许这是我堕落——不,看清世界的开端吧。”希普莱提亚说着轻挥手指,景象流转,停下时却又是一片战场。
“诸界战争已经开始了。”
大地变得满目疮痍,天空变得暗淡无光,被浸染的大地,有人类的鲜血,有兽人的鲜血,神血、魔血、就连世界树脚下,也流淌着不参与世界纷争的精灵的鲜血。远处的天空中闪烁着青紫色的闪光,划破天空的雷电给暗淡无光的大地带来了短时的明亮,而这明亮带来的却不是希望,而是绝望。失去了众神庇佑的人类,在神与魔的争端中只能毫无意义地死去,幸存下来的人类则会被兽人或是各种魔物杀死,极少数能够逃到精灵们的领地的人类,又会被拒之门外……
失去了神授的圣女,捧着红金色的种子,行走在战场上。不擅长战斗的圣女,只是尽力救治着所见的伤员,被心怀感恩地感谢,被满怀厌恶地憎恶,被低贱下流地打量,被冷漠无情地击伤……
“我想要尽力保护的,这样的世界……真的是正确的吗……?”
圣女与魔王同时说着。
圣女动摇了,而后,圣女堕落了。
神,不过是一群想要永久统治地上的上位者罢了,人类,不过是各自心怀鬼胎的家伙罢了——根本没有人,会践行那种空洞的誓言,就连亚拉也……比起地上肮脏的家伙,或许魔界更好一些吧。
圣女笑了,笑得那么开心,与她被授予圣女——众神在人间的代行者时一样开心。
画面再次流转,圣女漫无目的的走在魔界,暗红色的天空与地上如出一辙,只是地面是荒芜的,不是因为战争而荒芜,只是因为魔界的环境而荒芜。迎面而来的魔界部队并没有在意人类样貌的希洛雅,匆匆走过前往远处的要塞。希洛雅低着头看着手心的种子,却被突然撞倒。
“您没关系吧?”
撞倒自己的是一名普通的魔族,穿着并不像部队那样身着重甲,而是披着像是魔法师外套的装扮。
“很抱歉撞倒您了,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扶您起来,我的名字是刻什玛。”
“啊……没关系……”
希洛雅看着滚落在脚边的金丝笼子,里面红金色的种子正闪烁着光芒。
尤格德拉希尔大人……这是您的选择吗……
“世界树之种,做出了选择。”希普莱提亚指着梦境空间中闪烁着的红金色种子,而后挥动手指,前进到下一个场景。
古老的法阵连贝莉璐尔都无法从记忆中搜寻到相关的信息,在法阵中心是希洛雅与刻什玛。
“于是在诸界战争的一隅,我与刻什玛结成了契约,通过古老的仪式,我们结合了。我成为了介于人、神、魔之间的存在,而刻什玛则从普通的魔族,成为了上位梦魇。”
希普莱提亚继续带领贝莉璐尔前往下一个场景,此时眼前已经能够看到红枫城的雏形。荆棘围成的花园,中间居住着希洛雅、刻什玛、一只三头犬,以及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
“持续了上百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世界的新秩序确立,也就是新世界已经到来。世界树将世界再次分划,天界划为了现在的天界与世界树顶端,魔界则划为冥界与狱界,而地上则成为了各个种族相互制衡,不会轻易出现战争的格局。原本在荆棘花园中,我与刻什玛的能力就像阴阳玉一般,互相牵制,互相平衡。可刻什玛的力量已经达到神灵级别,马上应世界树的感召前往了天界。现在贝莉璐尔小姐看到的,就是我与刻什玛分别前最后的场景了。”
画面渐渐消失,周围的一切消失在了虚无之中,整个空间只剩下贝莉璐尔和希普莱提亚。
“在那之后,我便被世界树指定为魔王,名为希普莱提亚的强欲魔王。而后在这里建立起了红枫城,久而久之,建立起了自己的领地。我的故事就到此结束,虽然我对贝莉璐尔小姐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并不惊讶,但多少有些好奇。”
“关于这个,我并没有办法解答——可能是因为我并没有什么能被称得上噩梦的经历吧。”
“没有噩梦……吗?真是奇特。那么,我换个问法好了,贝莉璐尔小姐的信念,是什么呢?”
“这个嘛……也许是在我遇到白兰莉尔和格莱雅之后才有的,也许就是保护好能够被称为同伴的人,和她们一同旅行吧。比这更深的,也许就是爱,和对世界真相的探知了。”
“同伴,爱,和求知吗……我决定了,狱界的根源,就让你们看看好了。”希普莱提亚说着弹响手指,“是时候从梦中醒来了,然后,结束这场闹剧吧。”
视野中出现了光点,而后光点越来越大,整个世界被白色充满。睁开眼睛,却不像意识中那样,眼前依然是一片黑蒙蒙,只有地上泛着淡绿的光芒的持续治疗法阵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看起来右臂已经回复完好了呢,回收法阵,写下净化法阵。”肌体和法术恢复到正常状态的贝莉璐尔立刻行动起来,很快画出了净化法阵,空间中的黑雾不出多时便被净化干净,仍沉睡着的剩余三人也逐渐苏醒。
“希普洛蒂娅,是你输了。”
贝莉璐尔走到希普洛蒂娅面前,向她宣告胜利,希普洛蒂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甘,只是有些伤心的低下了头承认了败北。
“给,这是你的宠物,可别再让她做这种过分的事情了。”
希普洛蒂娅猛地抬起头,看着白兰莉尔手心捧着的小花,眼角泛出泪光笑了。
希普莱提亚挥手撤去钉住希普洛蒂娅的棘刺,一把接住坠落在地的希普洛蒂娅,看着她的眼睛,却突然伸出手,一掌抽在了她的脸颊上。
“这么做是不是太——”贝莉璐尔伸手拦住了准备上前来开两人的白兰莉尔摇了摇头,“——过分了……”
“尤莉西亚……追逐强大的力量不是什么错误的选择,想要去见刻什玛(母亲)的心情也不是什么错误。可是,当被力量迷惑了心智,成为欲望的奴隶时,便只有步入毁灭的深渊这一途了。只有学会驾驭欲望,才能成为真正的强欲魔王哦。”
“母亲……”褪去了戾气的尤莉西亚,已经不适合希普洛蒂娅这个称呼,愣愣地站在原地,“我想知道,您的欲望是什么……”
“这个嘛……”
我想,大概是和我一样,同伴,爱和求知吧。
“等到尤莉西亚变得能够驾驭欲望的时候,自然会懂得的……另外,欢迎回家。”
在那之后,三人在红枫城又暂居了一阵子,虽说狱界的状况依然不容乐观,虽说其余几位魔王依然遵守着约定没有互相侵犯,但大量的魔兽依旧不停地侵扰这魔王们的领土。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救赎,又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锻炼,尤莉西亚进入了艾温娜所在的远征部队,与她一同指挥着远征部队收复了大部分被侵占的领地。避难者们也撤出了红枫城,在魔王军的保护下重建起了居住点。而红枫城内,由于战斗造成的大量损失,也在城内住民的帮助下渐渐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而关于魔王,经过了之前的事件和一段时间的观察,贝莉璐尔只是想着,还好是自己以勇者的身份进行了接触。表面上冷酷无情的魔王,实际上是温柔的国王。过于温柔的人会招致他人的欺辱,过于强横的人会招致他人的反对,而只有将两端平衡起来的人,才能成为出色的领导者。也许这种成为领导者的能力,只有经历过数千年间各种事件的人才能做到吧。而关于狱界之核,不出意外的是在梦境中看到的世界树之种。除去红枫城的一颗,还有剩余六颗分布在狱界各个魔王的领地中,七颗世界树之种维持着狱界的稳定。世界树之种则会受到持有者的影响,自发地改造周围的环境,红枫城以枫林荆棘为主要景象,也是出于希普莱提亚潜意识的影响。
“旧日的历史,也许是与这个世界相关的重要信息呢。世界树之种的话,就说明这个世界真正的根源应该在世界树上,那么接下来就是找到通往世界树的路径了。哈啊……来狱界这一趟收获可真不少……哈啊,好困啊,最近也没怎么睡过好觉了呢,希望能做个好梦呢……”
贝莉璐尔结束了自言自语,挥了挥手熄灭了房间中的魔石灯,便倒头陷入了梦想。
“所以说啊,这样真的好嘛?”
“没关系的啦上次不也做过了吗?那么就请加油吧。”
被格莱雅单方面切断了通讯,潜入进贝莉璐尔屋子里的白兰莉尔则对着躺在床上酣睡的精灵陷入了犹豫。相对于亚兰尼尔人的热情开放,普利切尔人则显得更加腼腆,这一点在白兰莉尔身上同样适用。虽然在旅途中多多少少受到贝莉璐尔潜移默化的影响,但深入到骨子里的羞涩却让她拘束不安,不过这大概也是白兰莉尔可爱的地方吧。
“啊真是的……现在也没法逃跑了,那就一起睡觉好了。嗯,只是一起睡觉而已……”
白兰莉尔暗示着自己,轻手轻脚地爬上贝莉璐尔的床铺,钻进被子后便紧紧的合上了双眼。因为睡不着想要辗转反侧的欲望与不想吵醒贝莉璐尔的心情相互抵制着,只好紧绷着身体仔细地听着贝莉璐尔细微的呼吸。
“呜喵……抱……枕……好苏服……”
“诶?呜喵……?还有抱枕,是什么……”
贝莉璐尔突然转过身,胳膊搭在了一边僵硬得像根木头一样的白兰莉尔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白兰莉尔被贝莉璐尔突然的翻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心渗出了几许细密的汗珠。而后贝莉璐尔像抱着等身抱枕一样夹住了她的双腿,一只胳膊稍微用力,将白兰莉尔拥入怀中。
“诶,诶诶?明明平时没有这么大力气,睡觉时抱得可真用力……”
白兰莉尔暗自细语,耳边传来贝莉璐尔依稀得以辨别是做了春梦的梦呓。大腿间传来湿滑的触感,一颗生硬的肉珠在她皮肤细腻的大腿根来回小幅度摩擦,刺激着她临近敏感带周围的皮肤,让白兰莉尔感到阵阵酥麻。胸口前两颗已经有些发硬的乳头紧紧地贴在白兰莉尔胸上,随着贝莉璐尔身体浮动而点按着。
“啊嗯……抱枕……莉尔的……香味……”贝莉璐尔更加用力抱紧了白兰莉尔,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呜……所以在做什么梦啊……偏偏是敏感带周围……这种挑逗着的感觉……”
白兰莉尔试着轻轻用力推开贝莉璐尔,却恰好适得其反,轻轻挪动身体时,自己与贝莉璐尔的身体造成的摩擦,更让她感到心痒难耐。白兰莉尔终于下定决心,索性就顺势而为好了。稍微撑起身体,双手一上一下跨过贝莉璐尔的脖颈,白兰莉尔将贝莉璐尔同样拥入怀中,一只腿穿过贝莉璐尔的胯间,以同样的姿势夹住贝莉璐尔的大腿,用自己的额头贴近贝莉璐尔的额头,轻轻合上眼睛,顺着贝莉璐尔运动的反方向小幅度摇动身体。
“啊呜……要去了……唔姆唔姆……”
“我,我也是哦……”
不知为何顺应着贝莉璐尔的梦话小声地说出了这样的话,白兰莉尔对自己的举动有些不解,不过很快潮水一般涌来的快感便掩盖住了疑问,很快两人都迎来了决堤的瞬间,白兰莉尔能清楚的感受到,两股热流沿着大腿根流淌,划过一道水弧滴在床上。贝莉璐尔含糊的说着什么,但已经无法辨别,随后便陷入了安静的睡眠。
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和从前有了这么大的差别?不仅是在实力上,更是在心态与性格上……从前的自己,大事小事都由家族包办;与前勇者旅行时,却又变成了善后专用人选。直到与她相遇时,似乎我的命运,我的轨迹,都随着她一同改变,离开了原先被制定好的圈道,开始向前行进了。白兰莉尔想着暗自叹了口气,打趣地嘲笑自己,连从前极为节制的性的方面上都多了数倍。
“如果这是我能选择的命运……”白兰莉尔闭上了望着天花板的眼睛,“那么我一定会紧紧地抓住它,把它引导到幸福的结局……和贝莉一起。”
白兰莉尔牵起了熟睡中的贝莉璐尔的手,十指相扣。
今晚,就这样睡下吧……
“可是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啊!”
狂风夹杂着雪花拍在三人的身体上,衣料不足以御寒的贝莉璐尔迅速咏唱着魔法,撑起一道恒温隔离罩。
“帮大忙了,贝莉……”
“魔王她从来没说过,传送法阵的出口会是这种地方啊……”
“还不是因为贝莉……”
要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还要从不长的一段时间前说起。三人在红枫城准备好出发,魔王希普莱提亚也早已为她们准备好的一次性传送法阵。法阵没有任何问题,施法者也绝对信得过,而差错则出现在贝莉璐尔身上——前段时间无意中中招的媚毒,本应早已完全排出体外,却却因为她没有仔细检查,已经深入肌体内部,成为了会时不时发作的病症。昨晚对着白兰莉尔发作后,在这时却又一次发作,漏出的爱液将地上已经写好的传送坐标模糊了一部分,导致传送发生了偏差。
“所以,贝莉不能,治疗自己吗……”
“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这种情况似乎只能去到,泉畔,寻找解决方式了……”
“贝莉的老家啊……”
“嘛,不说这个了,赶路还要好长时间,不如说说之前刻什玛的噩梦那次,都做了什么梦吧?我先来,我进入到了魔王的梦境里呢。”
“啊啊,那个已经听贝莉讲过了。不过我的话,是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虽然有点自私,不过以后有机会会讲出来的哦。”
“哎……这样吗。那格莱雅呢?”
“龙……是强大的,物种……不会做噩梦……”
“只是不好意思说吧……说嘛说嘛,没关系的。”
“格莱雅……做了不得了的梦……”
两双好奇的眼睛紧紧盯着格莱雅,在追问之下格莱雅改了口,而后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两块结晶交到两人手上,“这个是,梦结晶……要偷偷的,看哦……”
“是那种,色色的?”
“是那种,色色的……”
看着两人收起了梦结晶,不再做追问,格莱雅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指着前面的路,似乎示意继续赶路离开这片冰天雪地。
龙的噩梦吗……那种东西,不要看到也好。
行进了一段距离后,风雪渐渐变得缓和,最终转为无风状态,只有雪花安静地飘落。在一片白茫茫的尽头,升起了数十束炊烟,那是人类居住的迹象。幸运的走对了方向的三人加快了脚步,没一会便到达了被雪覆盖的村庄。
“纳亚拉镇……这是哪里啊?”
“纳亚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个镇子,还存在……”
“格莱雅知道什么吗?”
“久远时代的,雪之国……纳亚拉……现在的位置是,西侧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