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舞台下明着一盏熹微的灯,一身水红炎服的姑娘转过身,美目在黑暗中显不分明颜色,而更让灵巧的神韵在每一次顾盼间流露尽致。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她掐着兰花望空微盼,似望月,似逑人。轻腮桃染,指若夹竹,肤如凝脂。莲步挪时轻而盈,真如仙娥离月宫,水袖衣袂飘尘凡。倏然回首,对台下人一展笑颜。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水袖一挥,台上人莲步到台沿。仙姿艳影顿步跃下,两边尘烟映灰白,好似月壤,好似愁怨。唱腔悠悠,虽憾逊了几分慳厉,但柔情至处,若是瞑目细细地听,定也会以为是炎国燕京城里出来的名角儿。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
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舷窗映着外面的黑,漆成夜色,就是不肯放银月进来赏这称颂它的词儿。岛内的中秋晚会早已散场,干员们无幸运欣赏后半夜的清唱。博士迈着步儿,两指并拢夹起衣袖,掐了金粉的青葱拾起一杯半空的饮料,掐着唱腔款款地敬。
“为了罗德岛,敬一杯酒~”
那枚掩映在黑暗中的碧叶嗫嚅着薄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了头绪,只是一声轻叹,便也举起了杯。
欢快的氛围还遗留在食盒隐在黑暗中的甜香气间。送葬人修好的音响在舞台一角喑哑着,被红豆和烈夏的音符砸了几个来回的舞台也寂静着,一切都似乎刻意保持着安静,同唱词保持着距离,同两人保持着距离,是不敢玷污,亦或不敢相与?
“海参崴之行准备齐全了?”医生开口,黑暗中的声音含着薄荷般的冷香,迷醉而清冷。
“灰喉和煌都已经把戏对过很多遍了,你该看看的。”穿着戏服的博士在被各种未来得及收拾的食品包装袋和她自己脱在那里的博士罩袍弄得有几分促狭的沙发上落了座,毫不在意地把茶几上的几根凉薯条塞进嘴里。“煌穿戏服的样子真是绝了,即使是翡翠看了也会发笑。”
空掉的酒杯放在茶几上,金铁声响在黑暗里那样显然,流露着危险的冰怒。“你那是馋她们身子,你下贱。”
“我现在只馋你。”粉黛微施的脸儿不怀好意地笑,平日里素白的花增些颜色便又是另一番韵味。她突然伸出了手,却被医生敏锐地反手摁住。但医生也没有放开,只是把她的柔荑攥在手心,轻抚柔嫩上略显粗糙的笔茧。“凯尔希,这一走,又要至少一星期......”
“你的事情阿米娅和我会处理。”
“我们又要分开一周......”
“这段时间母舰处于炎国控制海域,这里相对太平,不会有需要指挥的地方,日常训练由杜宾负责就好,无须你的顾问。”
“凯尔希!”老猞猁那刻意的不解风情让狡猾聪慧如棋手小姐也无可奈何。熹微的素色灯影下,医生看到博士微嗔的画眉,携着她平素都不会有的那股子女人味儿。鼻尖轻嗅,似茉莉,又染着戏台上的几分脂粉气。博士半依在拥挤的沙发上,甩掉发冠,栗色的发丝随意披散着,用对沙发轮廓的勾勒展现自身的柔软。
医生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看,那双平素掩在宽大白大褂下的腿儿被戏服勾勒得愈发柔顺,半掩的红色下隐隐露出雪白的袜尖儿,踹在沙发上铺着的深色制服间尤为惹眼,令医生隐隐口干舌燥。虽然和博士做过的次数她自己也数不清明,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巴别塔至深智慧和至久经历的恶灵拥有的过去太深太深,恍若一个探寻不尽的匣子。纵使她在了解她的道路上走得比谁都远,却也依然无法寻尽所有的秘密。她是一个神秘的糖果盒子,总能带给她漫长时间内数不尽的惊喜。
然而那沙发上的狐兔似乎完全没察觉,还在赌着气一般在茶几上挑拣着残存的炸土豆条,随意塞到口中,慵懒的情趣同戏服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医生隐隐察觉,她又没吃晚饭。
欠身前扑,把根本没反抗的人儿压在身下,医生精准地在昏暗的光线中找到了那仍叼着半截土豆条的唇。轻易把露在嘴外的部分咬断,凉掉的土豆条是过后的狂欢,本来被油炸激活成绵软酥脆的淀粉已经重新僵硬韧化,如同橡皮一般。她粗暴地探入她的口,探寻剩下的、已经被她的口腔抽干了盐分的残渣,毫不留情地扫除干净。带着些微黄色残渣的银丝被她重新舔净,一点不剩。她把博士按在沙发上,盯着那戏谑与情欲共舞的浅棕色瞳孔。“这么晚了,还摄入这种重盐的油炸品。”
“那是因为...嘶~”不知何时被侵入,医生有些冰冷的手正隔着薄薄的戏服和内衣按揉小腹。一直强压的胃痛被勾起,令博士不禁低呼出声。在浅浅的呻吟声中,医生熟练地按揉着陌生衣物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躯体。博士的呻吟声逐渐变成了舒服的闷哼,软绵绵的,和撒娇的红似乎也不相上下。博士轻轻按住医生的手,让她暖着自己的胃,让自己暖着她的掌心。
“唱得不错。”从来吝惜赞词的医生说出这四个字便是很大的分量,博士微笑着拥住医生裸露的的背,让两人愈发凑近“听懂我在唱什么了么?”
沉默,灯光似乎也变得微弱,只有腹部的按摩依旧。
“哦?无所不知的你难道听不懂炎国剧么?真是...嘶~”胃部被狠狠揉了一下作为报复,棋手小姐就算已经被老猞猁吃掉了无数次,也依然保持着那份医生容忍限度内的桀骜。或许也隐隐藏着被医生更粗暴对待的心思,但最显然的是,如果有让医生吃瘪的机会,她多半会不顾后果地去尝试一番。
“我知晓炎国的每一种戏剧,但地下的亡灵唱的曲目不该被地上人所知。”
“是这样么?”棋手小姐眸中笑意盈然,她突然用阿戈尔语问:“哪怕你连大海的话都能去聆听,也不愿意知晓地里亡灵的呻吟?”
“只我一人听便够了,别人不会关顾你无病呻吟的样子,无须传播,自然无须理解。”
“或许吧。”棋手小姐微笑,带着苦涩和期许:“那么,再多听我说些,好么?”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一曲《贵妃醉酒》背后事,由博士娓娓道来,时间深渊另一边的故事终归只有被时间抛弃者才有聆听的权力。月光不知何时从舷窗外探头,七千万年前,那位传奇的君王曾仰望同一个月亮,在霓裳羽衣曲中梦想着登临想象中缥缈的仙境。它受过无限多的赞誉,直到最后一个有暇仰望星空的诗人化作灰泥消散寒风。而它自己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博士认真地讲,医生沉默地听。比起这个故事本身,听故事的过程对阅历无数的二人来说更为重要。凯尔希轻抚着身下博士仍未褪下的衣服,恍然间感觉两人仿佛也变成了故事中的人物,她们之间有过欢好有过分离,有过信任有过背叛,漫长的岁月带来的可能太多,一切都不是她们自己能够掌握。一切海誓山盟后都是一轮新的征途和猜疑,一切粉饰太平的幻梦都终归残酷的现实。她们拥有彼此的时间太少太少,也不知是应当怜悯剧中人,还是被剧中人怜悯?
医生捧起博士的脸,再度吻下。手指急切地摸索着,但寻常随手便能解开的熟悉衣物已经换了,她并不知道如何解脱戏服。博士微微喘息着,把手伸到背后轻轻一扯,前襟立刻被迫不及待的医生左右拉开,暴露出那平素被肃杀冰冷的罩袍和白大褂遮蔽的美好。光影下,戏服的水红色似乎映上了肌肤,如新开的石榴花般诱人的珍馐。
指腹熟练而迫不及待地按上温软的胸廓,肌肤是热的,在抚摸后的位置留下点点苍白,像是染红的水潭溅起浪花几星,浪花是身下人轻声的呻吟,在这色调下如同幻梦。熟悉到极点的身体像是无数开关组成的玉藉,抚摸到哪里能激起什么样的反应早已烂熟于心。医生把面孔埋在博士胸口几不存在的沟壑间,细细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博士同样将脸凑上正在自己胸口爱抚的医生,猞猁耳尖的两撮黑色的尖毛轻抚着腮边,痒痒的,气呼在上面可以看到毛发最细微的颤动。
“天气凉了,怎么穿得这么薄?”微微有些嗔怪地说了一句,在解开自己衣服的同时,医生也把博士搁置在沙发上的罩袍拉了过来,遮掩住两人缠绵的身体。“还不定时摄入应有的能量,到时候感冒了还要徒增医疗部的工作量。”
“比起多做几台抢救伤员的大手术,开一盒感冒药总是值得的——啊!”博士永远不会遵守的第一定律便是不要在床上和医生顶嘴,最后吃亏的人永远是自己。如果医生愿意,她完全可以让博士的嘴里只剩下呻吟和求饶。纤指在腹线中滑落,下到股沟后又扫向溪谷,另一只手则绕到身后,从脊背攻击着腰侧。在罩袍的掩映下,两人的身躯重合在一起,早已挺立的梅朵也极默契地碰撞着,用每一次接触的颤动互相问好。
铺在沙发上水红色的布料一点点洇开,变作了更深一点的红色斑驳,宛若春雨淋漓的痕迹。医生抬起头,看着博士眼中的水光,正随着她安详中带着些享受的幸福神色顺着脸颊滴落。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所幸此刻,她们依然相伴。
医生低下头,想要吻去那颊侧的泪痕,第不知道多少次尝试那微咸的暧昧味道。但迎接她的是博士的唇。棋手小姐总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等着接纳她计划中想要的事物,如今她也顺理成章地赢得了该有的奖励。在这个绵长的吻中,舌头的挑逗和唾液的交换反而成了配角,棋手小姐灵敏地翻了个身,从被压的不利局势中转为同凯尔希侧躺相对的均势。沙发的空间有限,医生被夹在了她和靠背中间。待到凯尔希意识到时,战场已经易主。
棋手小姐从老猞猁银白的发丝上吻下,从带着些青色的发梢吻上脸颊,一点点向下,医生身上那苦味的香气愈发能逗起她的食欲。那是清淡的薄荷配上苦味的瓜片酿出的诗,比任何一种药物更加勾人。她习惯性地按着医生斑驳质化的香肩,抚摸着残缺的美的同时,在医生颈间嗅闻着那种香气。额头传来湿润感,她知道医生吻了她的额。
手悄悄伸到后面,在布料和身体之间搜寻着那条短而可爱的猞猁尾,如同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具般。轻轻按揉根部朝上一点点捋着毛儿,棋手小姐也足以让医生不能言语。难得听见医生那存了压抑的呻吟,她笑着在沙发上坐起,褪下半穿着的水红色戏袍。刚一松开尾巴立刻被医生反捉住双手,医生也牵着她半倚着身子,翠绿色的眸子浅浅怒意中掩不住情欲。
无须太多的交流,甚至动作都不要调整,她们叉开彼此的腿儿,任凭对方的贴合。蚌肉的亲吻是另一种亲吻,注定在开始时便是潮湿的。随着腰肢默契的动作,很容易便找到了两人都欢喜的节奏。
“啊,凯尔希,喜欢凯尔希,啊~”呻吟似乎都带了些唱腔,媚眼如丝的棋手小姐少有地主动挺着腰肢,主动取悦着以往处于主导的医生。罩袍已经甩掉了,她此时却也顾不得太多,唯有彼此大腿内侧玉脂般的触感是她的唯一。
“博士,嗯唔...”想比之下,医生的声音要小很多,克制是医生始终不渝的原则,无论在什么时候,也无论这情感有多炽烈或坚贞。但或许光是那声博士便是极大的让步,在彼此耕耘中博士很快难以自持,医生感到身侧人剧烈的抽搐,一股暖流从下身浸入,并不很久,更多热情随着股间流淌,把沙发洇开了一大片。不久之后,医生的热情又把水渍弄得更深,只怕明日里拾掇现场的后勤干员得颇费一番心了。
“凯尔希。”脱力之后的相拥总是那样的甜美柔滑,好像大餐之后一块爽口解腻的冰淇淋,让人怎么也不餍足。拥着医生的博士并不老实,鱼儿一般柔滑的身躯总是没着落地乱蹭,有时候凯尔希会疑惑,为什么她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比自己更像菲林?
“嗯。”黑暗中,绿眼眸注视着褐眼眸。美丽的浅褐浸透了笑意,比窗外西斜的月更显珍贵。
“能再叫我一声么?”胸口的梅朵轻蹭而后弹开,似预备争奇斗艳的花骨朵。
“博士。”
“再...多叫些吧,凯尔希。”
“博士,博士,博士。”有些不耐地看着怀里似乎无理取闹的人儿,看着那笑颜,医生突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够了么?”
“我是想让你把未来一周的称呼补全。”轻轻撩开一缕银中带着些许青的秀发,坦诚相拥之下,博士再度凑了过来。
再一次亲吻,拉出的丝线如窗外的月光般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