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三幕 遥不可及I

　　希尔薇与薇尔康姆从未想过，人类文明的那些城市有多么繁华。

　　 理所当然的，作为战争武器的她们难以想象那是何种情景。原本只以为是人类的聚居地，而那里的场景与战场截然不同。

　　 无论是白日里的车水马龙，亦是黑夜中的纸醉迷金，繁华的烟景令人难以去直视——因为人类文明的光芒太耀眼，会刺伤人偶的眼。

　　 「……这里，就是“人类的世界”吗？」

　　 希尔薇的眼神有些迷离，但很显然——不管曾经的自己是否曾为这繁华世界中的一点，现在她也把自己放在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身份上。

　　 「是呢，“人类的世界”，比预想中的……要更不可思议呢。」

　　 ——可惜他们是他们，是人类；而她们是她们，是人偶。

　　 「拥有这么美好的世界，为什么还要……」

　　 希尔薇喃喃低语，她在疑惑、不解。

　　 明明拥有创造美丽的天赋，为什么还要设计出她们这些……没有意义的人偶进行厮杀呢？

　　 战争、纠纷、黑暗。

　　 人偶不曾理解人类的贪婪与欲望，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人类的人性使然。

　　 「或许，在繁华辉煌的外表之下，也隐藏著择人欲噬的野兽吧……和我们一样。」

　　 「和我们一样……」

　　 薇尔康姆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她的脸上带著若有似无的笑容。

　　 人类的野心，她是清楚的。

　　 人类的贪婪，她同样清楚。

　　 人类的黑暗，她更是明确的知晓。

　　 「......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具而已。」

　　 薇尔康姆的嘴角勾起，她微微仰头望向天空。

　　 「......人类世界，真的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吗？」

　　 人类的世界，真的有这么美好吗？

　　 不，她绝不相信。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吸引住了。

　　 ……

　　 「小希尔薇～」

　　 「嗯？」

　　 刚回头看向对方，然后一阵耀眼的闪光转瞬即逝。

　　 「……？」

　　 「人类的玩具还真是有意思，虽然比不上鲜血令人无法自拔，但也是难得令人深刻的事物了。」

　　 薇尔康姆把玩著一个……老式胶卷相机，这种东西似乎已经被列为了古董，毕竟对于人类来说，一百年前这种东西就已经开始被更先进的物品取代了。

　　 「——确实很有道理，不过，在那之前，是不是应该作出个解释呢，小偷人偶小姐？」

　　 不速之客的话语让两人警惕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来者的面容被一张黑鹤面具掩盖著，而除此之外，奇怪的还有那双黑皮鞋踏出异样的声响，从那略带戏谑的声音来看，似乎是一个女人。

　　 「科技的发达总是顾及时代发展的方向，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女人打了个响指，那个“古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她手中了。

　　 轻轻取下刚刚留下的“痕迹”，瞥了一眼之后，弹指之间，那张照片又回到薇尔康姆手中。

　　 「可是，也总会有意无意地，伤害、毁灭人们最细微的情感。或者说，人类的进步就是以磨平乃至牺牲这些情感来作为“微不足道的代价”。而处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大多数也只是“大多数”，没有选择，都是被时间无奈地推著走。」

　　 女人一边说著，一边把摘下头上的黑礼帽，像魔术师一样把“古董”往里一抛，东西便消失不见了。

　　 「这似乎是意外收获，叨扰两位了，不过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另外，妳们可以称呼我为『诗人』，说不定以后会再见面。」

　　 女人自说自话著，还没有等两人回应，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而在她消失前的一瞬，一道凌厉的爪击隐约划过，薇尔康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对手，自己作为猎杀者的速度甚至还不如对方。

　　 「薇尔康姆，没有意义的，她也掌握了那种扭曲的力量。」

　　 在猎杀者正欲进行追击时，一只温润的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

　　 「……就当是看在妳的缘故，放过她了。」

　　 薇尔康姆拍开拽著衣角的手，微微扭过头冷哼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希尔薇的错觉，刚才的那个动作感觉很轻，就像是……小心谨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薇尔康姆的态度这么奇怪，或者说是别扭，但看样子对方听从了自己的建议，这就足够了。

　　 希尔薇回以一个纯真的微笑。在薇尔康姆身上，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事物。

　　 除了偶尔那种讨厌的语气，其他方面倒是意外地令人惊喜。

　　 两人低著头，看著薇尔康姆手中的照片——只有两个身影，简简单单。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

　　 夜色，很冷。

　　 薇尔康姆对此没有什么感受，而这个世界也早已没有什么温暖的壁炉。更何况，那些是属于弱者的挣扎罢了。

　　 但她点了一把火，不死者、人偶没有温暖的概念，但是她需要火光。

　　 微弱的火光随时都会被一股随意吹来的无由之风熄灭，但是借著这份光芒——或许能看清。

　　 每每到夜里，薇尔康姆都会拿出那张自她有意识就带在身上的破旧照片。

　　 她本可以将之随意丢弃，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迷茫」的东西被她留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她不想那么做，仅此而已。

　　 相片似乎被撕成了两半，而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恨意与疯狂又悄无声息地爬上内心。

　　 薇尔康姆极力地克制著一切的情绪，她知道她失去了一些记忆，在她苏醒之前的记忆就像是刻意被人抹除了，但是毫无疑问，这种剧烈的反应——自己的过去与那张相片有著密切的联系，而导致了在遗忘一切之后，身体还是会本能地记住……仇恨。

　　 薇尔康姆盯视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画面，上面又有什么呢？

　　 一张残破、模糊、濒临破碎的照片，而在残片中也仅仅只有一道身影。

　　 那个人，是谁？

　　 脑海里似乎隐约出现了一位自称是“后卫的荣耀”的枪手……

　　 一种莫名的挫败感又会使她情不自禁地沉浸，就好像她再无法找到“那个人”——即使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但是，这也是确凿的事实。

　　 「「薇尔康姆？」」

　　 她的思绪被突兀的疑问声打断，不过是善意的问候。

　　 人偶不需要休息，夜晚于她们的意义不过是切换到一个黑暗的环境而已。

　　 薇尔康姆的出神让其他人注意到异样的感觉。在她们的印象中，猎杀者虽然很多时候都在沉默，但从未像这样缄默著回望什么，而只是无声地“擦拭”著她那优雅地餐具。

　　 或许，身为猎杀者的乐趣，也是会厌倦的吧？

　　 蝶只能如此定义，向希尔薇传递著眼神。

　　 在众人中，和薇尔康姆最熟悉的就是希尔薇，虽然是……猎人与猎物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