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趣吗?
「请恕我直言,似乎妳的游戏根本没有乐趣。」
舞女凝视著影子,她的目光穿过阴影,看到了黑暗中的『女巫』。
「妳的游戏把所有失败的可能带给我们,而几乎没有赢得游戏的方法——这样不叫游戏,而仅仅是戏弄。妳说这是“梦幻游戏”,在这里能找到想要的答案,就目前来看,我并不是很认同呢。」
「哦?妳这个说法很富有创意性,同样,也很大胆呀。」
下一刻,在黑暗中的那位女士显露出身形,她的面容上戴著黄金铸成的面具,上面烙印著玫瑰。
虽然看不清女巫的面容,但是仅仅从她饶有兴趣地摆了摆手的动作中,就能显然看出她的兴致极高。
「妳是第一个提出来我的规则不合理的人,质疑我的人理应受到惩罚,不过,小客人,不得不说,我对妳提起了兴趣。这次游戏姑且算作结束吧,再继续下去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女巫的手指敲击著桌子,却没有任何声响。
「我可以破例允许这一次的任性,妳很幸运,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那么,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妳们可以叫我“女巫”,想必妳们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不过,我并非和妳们一样。最简单的例子,妳们是完美艺术的“雕塑品”,而我则是一个落魄的“雕塑家”而已。」
所谓的“雕塑家”揭示了女巫的身份——在这个终焉世界中的代言者,死灵法师。
希尔薇听到这个比喻后,神色一动。
「那么说,是妳造就了我们?」
蝶摇了摇头,打断了希尔薇的话语。
「还是换一种说法,应该说——是妳的恶行让我们至今还挣扎在这里吗?」
舞女想要确认一件事,自称『女巫』的对方明显有著诡异的力量,据她所言,她是另一种并非人偶意义的存在——但是蝶知道的更多。
「这个说法可是很无情呢,不过非要说的话……」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封锁住舞女的一起,随之而来的,是女巫涂抹著浓厚指甲油的指尖。她轻轻挑起舞女的下颔,或许用衡量一件艺术品来形容更为合适,她打量著舞女的目光,就是在品鉴一件精美的艺术作品。
「我们这些“创造者”远比妳想象的还要恶劣。」
蝶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是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完全没有了知觉,失去控制僵直在原地,只有思想在自由地流转。
「亲身体会想必让妳明白了吧,小客人?」
舞女在这一瞬透过面具看清女巫的面容,除却疯狂外,让人印象最深的——是虚饰在厚眼影下,深邃的瞳孔中的“未知。
「我应该称赞妳的完美——身为一件造物的完美,如果给妳机会的话,未来说不定妳会和我们一样成为『死人戏剧』的“导演”。但是很遗憾,妳现在只是台本中无数个悲哀角色之一,甚至还不及森罗万象的配角。」
蝶的眼瞳中翻滚起灰色的光晕,空气中凭空发出镜子碰碎的声音,随后舞女拍开女巫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指。
面无表情地盯著对面的女巫,而女巫也惊讶地重新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著蝶。
「我不在乎妳所谓的导演还是角色,妳的这些说辞和妳的游戏一样拙劣。」
「呵呵……还真是意外呀,那么小客人妳又以什么作为妳的『灵魂』呢?既然妳不愿意成为这场永远戏剧的一部分,那么妳又该如何诠释自己的意义,或是说——」
女巫沉下了声音,视线随意地扫过人偶们。
「算了,我也不是妳们的“母亲”。妳们的那个“母亲”很不负责任地抛弃了妳们呢。如果妳们是我的“孩子”的话,那我一定会好好疼爱妳们的。」
女巫在“爱”这个字眼上加重强调,她的语气是真挚的——过于沉重的爱。
「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听到女巫主动提起,蝶也紧跟著询问著。
女巫微微一愣,先是瞥了一眼舞女,随后表现出追忆过去的模样。
「身为女巫,我很少会有讨厌的人。很不巧,妳说的那个家伙是其中之一。原因呀……因为她总是一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开始到是很好,至少能给人带来些许乐趣,但这是一场灾难的预兆,她会在别人面前烦不胜烦地吟唱著诗歌。而她总是说——“我是个诗人。”」
……
「妳这个讨厌的家伙,难不成想赖在这儿呀?我这破木屋可容不下妳的音乐!」
女巫看著面对面这个戴著黑鹤面具的女人,心中满是恼怒。
这个在前几天到来的不速之客,原本看在身为同种存在的缘故上,女巫暂时收留了她。
可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占据了这儿,刚开始女巫还会投以新奇的目光,欣赏著自称“诗人”的女人演奏。但是这种事情似乎是无休止进行下去的,导致现在女巫对任何声音都感到嘈杂反感。
「妳之前不是听得很享受吗?」
诗人用著一块细布仔细擦拭手上的小琴,即使上面似乎经历过一场大火和漫长的岁月冲刷,变得有些昏黑,但在那琴身的最中部,刻著一行小字——“我愿为妳卖掉我的诗歌”。
女人一边继续著手上的动作,一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女巫有些生气,对于面前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她也短暂地想过和其大战一场,但转而又会觉得得不偿失——无论如何,这间木屋是她唯一的依存。
「口齿伶俐的诗人,任何事物在陈旧之后,一遍又一遍……都会腐坏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哦?是这样吗?」
诗人放下了手中的琴,转而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巫。
「妳不相信?」
女巫不满地回问著诗人。
「妳说的是对的,但凡事皆有例外——」
「比如有一位诗人,总是给一位舞女吟唱了同一首小诗。」
「也有一位舞女,总是为一位诗人踏著相同的舞步……」
后来,那个诗人便如女巫所愿的离开了。不过女巫的内心却是有些复杂。
女巫那天看著那个女人唱著那首最熟悉的诗歌,朝著弥漫著混浊雾气的彼岸走去了。
那个身影消失在迷雾中,女巫才缓缓地低头看向手中一个造型独特的面具——那是诗人送她的礼物。
「……现在我,有点羡慕妳说的那个舞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