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兽人在将下巴搁置在交叉着的两手手背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叹了出来。
“怎么了?”
阿奎尔摇动着调酒器,转过头,看着双眼紧闭的鹿兽人:
“有烦恼吗?”
“没什么……”
鹿兽人换了个姿势,用左手托着斜着的头,右手按在头侧,将自己那大角的根部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阿奎尔调好了酒,将酒杯放到了鹿兽人的面前:
“您的谜岛,请慢用。”
似乎是因为头角太重,斜着脑袋的雄鹿就像失了衡的天平一样向左倾了过去,但在听到调酒师的声音后,他睁开眼,摆正头部,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谢了……啧,这角真碍事啊……”
“不客气……啊……”
阿奎尔看着鹿兽人的大角,就像两支松木色的珊瑚,泛着清漆的温润光泽,锋利的角尖点染着深沉的黑色,在鹿兽人低头时,这对角就像两支对准了阿奎尔的鱼叉一般,让鲨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但是好像保养的蛮好的嘛……”
阿奎尔摸着艾瓦兰斯的角,打着圆场。
艾瓦兰斯扭扭头,把鲨鱼兽人的手从角上甩掉后,朝阿奎尔翻了翻白眼,生气的打了一个响鼻。
鹿兽人埋下头,紧握酒杯,盯着杯中的酒液没有作声,任凭杯里的液面微漾,长叹一声。
阿奎尔没有等到本应该存在的客套式回答,便转身洗起了调酒器具。
关上消毒柜之后,阿奎尔拿起小说,读了起来。
“嗯,这什么书啊,好看吗?”
鹿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平淡的注视着阿奎尔正在阅读的书本,再次搭话:
阿奎尔合上书本,把封面亮给了鹿兽人。
“《狮子的虹鬃》……”
“嗯。”阿奎尔点点头:“我觉得还行。”
“这样……其实……”
鹿兽人晃了晃头,叹了口气。
艾瓦兰斯瞟了一眼一直在没话找话,却又没办法将话题进行下去的鹿兽人。
他就像有难以倾诉的烦恼而长吁短叹着,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引起他人注意。
不过阿奎尔这条蠢鱼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信号。
“噗呲。”
想到这里,艾瓦兰斯忍不住笑出了声,引得鲨鱼和鹿看向了老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艾瓦兰斯便把脸遮在了书后,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辩解道:“看书呢,没啥没啥。”
“有那么好笑吗?”
鹿兽人的语气里有种被看穿的愤懑,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也可以看看啊……”
艾瓦兰斯把合上的书推到了鹿兽人的面前。
“现在就不必了……”
鹿兽人把手按在封面上,往艾瓦兰斯的方向推了两寸,又停下手,轻轻说道:
“嗯……其实我也蛮喜欢阅读的,在海上航行的时候算是比较有意义的打发漫长时间的方式。”
“那您是摄影师吗?”
阿奎尔似乎对这样的对话有些感兴趣,他把书本放到一旁,接起了话。
“不是。”
“那是作家或者是自由撰稿人吗?”
阿奎尔看着鹿兽人的摄影马甲推测道。
“也不是,我是一名水手。”
“欸?那为什么不穿着水手服?”
“唉……”
鹿兽人再叹了一口气:“解释起来会有些麻烦。”
“怎么麻烦?”
阿奎尔看着鹿兽人的指尖敲打了起来。
“我不当水手了。”
“嗯?为什么?”
鲨兽人有点惊讶,将身子往鹿兽人的方向倾了倾。
艾瓦兰斯也抬起头,看着鹿兽人。
“前几天风妖引起的灾难,都知道吧。”
鹿兽人交叉起了食指,将头向艾瓦兰斯和阿奎尔靠拢了一点:
“有一个见习水手,羚羊兽人,落水了,角太大卡进了珊瑚里,活活溺死了……”
“唔……我好像懂了。”
阿奎尔看着面前枝枝桠桠的鹿角,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鹿兽人不愿意再当水手了
艾瓦兰斯摸了摸自己的粗短的牛角,刚啧了一下嘴,就被阿奎尔一尾巴抽在了腿上。
鹿兽人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一边摇动着酒杯里的残滴,一边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也是鹿,在颠簸的时候角卡在了船舱的木板里,船沉了,也是溺水……”
“哦……那真是太惨了……”
阿奎尔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溺水的经历呢……”
“噗呲。”
“噗呲。”
看着眼前这条鲨鱼一本正经的思考,鹿兽人和艾瓦兰斯忍不住同时笑出了声。
“这老兄一直这样吗?”
鹿兽人指着阿奎尔。
“阿奎尔啊……他可能是被费洛因带蠢了。”
“他叫阿奎尔啊……”
鹿兽人朝艾瓦兰斯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黑绒。”
“艾瓦兰斯。”
一鹿一牛在握手时做完了自我介绍,又摆回了放松的姿势继续聊天。
“要我说啊,咱们这种长角的真的不适合船上的工作,虽说每年都长锯了也无碍,但是在船上没那个条件一跑航线就是一年半载的真的是没有办法……”
“是啊……虽说我这种还好点,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艾瓦兰斯敲了敲自己黑亮的牛角,却换来了鹿兽人黑绒的摇头否定:
“昨天也有一个被渔网缠住牛角的小弟,还好被路过的水魔法师救了。”
“那渔网的话手指也能缠住啊……”
说完,艾瓦兰斯感觉自己有点抬杠了,就赶紧把话圆了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咱们不适应就是不适应,,像我们这种倒不如某些鲨鱼做海员来的合适,不过得是那种不会溺水的鲨鱼。”
“嗯?”
阿奎尔眯起一只眼:“你在说什么呢?”
“夸你。”
艾瓦兰斯回了一个歪头眨眼,又看向鹿兽人黑绒。
黑绒叹了一口气:
“现在要去应聘的工作比以前安稳了许多,谢谢你们听我唠叨。”
鹿兽人从兜里摸出钱结了账,从酒吧离开了。
“加油啊!”
阿奎尔和艾瓦兰斯在黑绒身后为他加油,目送着他离开。
之后,他俩有拿起书读了起来,这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阿奎尔和艾瓦兰斯对视着,然后同时发出了疑问。
“费洛因呢?”
老牛抖抖耳朵,似乎听到楼上的卧室里有什么声响。
阿奎尔吸吸鼻子,闻到了一丝荷尔蒙的味道。
在楼上,他们的卧室里,有在交合的兽人。
在走上楼梯前,他们就已经推断出了这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