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家庭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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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十月底的某个早上,本庄若菜还沉醉在幸福的睡梦中。
到了十月底,早晨就相当冷了。可是,被窝里却温暖得很。今天是假日,没必要勉强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再加上又听到好久没有听到的、在清晨里令人怀念不已的声音。
那是妈妈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声音。在若菜还没出生之前,就一直吃着英式早点的本庄家,通常都吃烤得脆脆的培根和薄薄的吐司,配上甜甜的炒蛋。饮料则当然是道地的大吉岭红茶了。
“给若菜一杯,我一杯,还有茶壶一杯。”
妈妈总是一边哼着旋律,一边将经过严格筛选的茶叶放进温热的茶壶里,再注入热腾腾的开水。大吉岭红茶在茶壶中舞动着;过了一会儿,当红茶散发出甜甜的香味时,亲爱的妈妈就会来到若菜的房间,笑眯眯地打开门。
“我的少爷,可爱的若菜。”
短而直的头发在风中飘呀飘,年轻又漂亮的妈妈实在不像已经有个像若菜这么大的儿子。
若菜听到妈妈的声音也不想起床,等着妈妈下一个动作。
妈妈走上前来,果然如若菜所预期,那柔软的头发覆在若菜的睑上,给了他一个早安之吻。
(啊,跟以前一样。)
若菜在朦胧中想着,然后竖起耳朵等着接下来应该响起的“早安!大懒虫,已经天亮了”的温柔又优雅的叫唤。若菜怀着许久不曾有的幸福感等着那个声音。
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妈妈,人家还想睡嘛!”
若菜撒着娇,催促妈妈赶快说。可是妈妈没有出声,反而用炙热的舌头舔着若菜的脸。
“妈妈,今天叫人起床的方式好奇怪呀!是非洲式的吗?妈妈的舌头还真长啊!”
半梦半醒的若菜不觉有异,只要是亲爱的妈妈做的事,什么都好,他眼睛也不睁,只是紧紧环住妈妈的脖子。
“妈妈,你的头发变得好硬,而且鼻子湿湿的,嘴巴好象也很大,咦?还有口臭?”
还没完全清醒的若菜想跟妈妈搓搓脸,终于发觉情况不对了。
或许是不喜欢若菜说的话吧?怀中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啊!等一下!妈妈,对不起,您生气了?说你头发硬是骗你的啦,其实你的头发好软,我好喜欢。鼻子湿湿冷冷的,感觉也很舒服,嘴巴也大小刚好。嘴里虽然有点味道……啊,不是啦!我也喜欢那种味道。”
若菜拼命想留住妈妈。他害怕睁开眼睛妈妈就真的不见了,闭着眼睛伸出手去。如果妈妈又不见了就完了。昨晚又见到了妈妈,好高兴,因为他一直觉得好寂寞。
或许了解若菜的苦吧?妈妈又回到若菜的怀里了。不但如此,还潜进若菜的棉被中,而且还用热呼呼的舌头舔着若菜的身体,慢慢地移往若菜的下半身。
“啊,妈妈……好舒服……不,不能这样。我虽然爱妈妈,可是近亲相奸的话就有点……”
可是,那炙热的舌头很快地就舔到了若菜最重要的部位。
“啊!妈妈!你好……好厉害……不对,妈妈,这太离谱了。第一,做这种事我们都上不了天堂的……等等,妈妈不是已经上天国了吗?”
若菜终于清醒了,睁开眼睛同时也想了起来。
是的,亲爱的妈妈在两年前就丢下哭泣的若菜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只留下一句“你一定要幸福”。
之后,若菜在人前人后整整哭了一个月以上。也因为这个冲击,他当年没能顺利从大学毕业。不,应该说一年下来他能好转已经算是奇迹了。
要是爱猫艾比没有来到在妈妈死后一年半仍然像个空壳子的若菜身边,不知道情况会恶化到什么地步。在教授的耳提面命下,若菜好不容易才通过国家考试,到牙科医院就职。但是,他一点干劲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先被解聘,还是自己自行请辞的,因为他完全陷入厌世的状态中。
将若菜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正是艾比,那是妈妈生前和熟识的宠物店订下的契约,钱虽然已经付了,但是一直没能生出小猫,一直到妈妈死后一年半,小猫才送到若菜身边来。
那是妈妈留下来的小猫。母猫是宠物店的常客,这只小猫是漂亮的艾比西尼亚种公猫,还附有血统书。它的毛色褐中带黑、在阳光底下会闪着金色光芒,而最可爱的要算是它漂亮的杏形金色眼眸。想在宠物店买到这种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是艾比西尼亚种,所以若菜帮它取了艾比这个名字,就在疼爱小猫的同时,若菜也得以从深沉的悲哀和严重的厌世情结中挣脱出来。
“妈妈死后仍然这么为我担心,怕我寂寞,还留了艾比给我。我会加油的,我一定会得到幸福的,请放心。我会娶一个像妈妈一样可爱的老婆,生很多孩子,当然也会帮艾比找个老婆,我的孩子跟艾比的孩子会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我一定会守住妈妈留给我的东西。”
若菜紧紧抱住艾比,对死去的妈妈发誓,自己将会有幸福的未来。
总而言之,若菜是个有严重恋母情结的人,所以现在一遇到事睛,还是会梦到已经死去的妈妈。
那么,刚刚亲吻若菜,甚至还给予那么舒服的肌肤之亲的又是谁啊?那种感觉在若菜完全清醒之后仍然存在。
不会是艾比,从隆起的棉被大小来判断绝对不是它。那个隆起的体积大得几乎可以躲进一个大人。艾比是猫,舌头比较干爽,可是在棉被里舔人的舌头却是滑润无比的,而且方式很巧妙。若菜虽然没有经验,但是他觉得那是从事特种行业的女人们也无法匹敌的技巧。而且,因为毛发极浓,不只被舔的地方,连腹部和大腿等处都被搔得好舒服。
可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搞得一颗心七上八下也太说不过去了,若菜一把翻开棉被。
他看到自己的裸体,和紧紧贴在赤裸下半身的奇怪东西。
若菜不知道那是什么.其实是他拒绝去了解。他只能定定地看着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有着毛茸茸的躯体,还有一对发亮的眼与竖起的尖尖耳朵,甚至还有一嘴白森森的尖牙。
具体说来,这个东西就是一只大型犬。一只可能有一半狼狗血统,另外再混合其他大型犬血统,总而言之,就是一只大得吓人的狗。
它张开血盆大口,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若菜最重要的部位,好像品尝着法兰克福小香肠一样。或许再过一会儿,它就会用它白森森的尖牙将小香肠给咬断。
若菜定定地看着紧贴在自己下半身的猛兽,还无法辨识出那是一只狗。听说人一旦遭遇太过异常的事,当下的判断力就会骤降至零,看来这种说法不是没道理的。
从过世的父亲身上遗传到四分之一英国血统,有着如希腊雕像般容貌的若菜,真的就像雕像一样静止不动。微带灰绿色的眼睛连眨都不能眨。
接着,那头野兽奇怪的茶色眼睛和若菜的绿眼珠对撞在一起了。然后,野兽稍微松开了法兰克福小香肠,舔着自己嘴巴四周。
瞬间,若菜发出惊叫声。
“来、来人啊!救命啊!我要被吃掉了!妈妈!好可怕!”
苦菜陷入极度的恐慌当中。也难怪,还有什么事会比现在更让一个男人感到惶恐的?那最重要的男性象征眼看就要被野兽给吃掉了。
叫归叫,若菜却还是无法动弹。他怕自己一动,瞬间,那副尖牙就会咬上来;因此,整个人僵在当场,只是半疯狂似地哭叫着。
“不要怕,老家伙不会吃那种东西的。只有人类才会喜孜孜地吃睾丸或阳具那种奇怪的东西。”
一个冷静的声音从床铺右后方,通往浴室的门那边传来。苦菜虽然仍尖叫着,但已经清醒了点。
顿时若菜停止了尖叫。他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若菜虽然有点神经质,但是他那仿佛关在象牙塔中的学者见充满知性的睑孔,现在却变得很可笑。
“妈……妈妈?”
他恍惚地低语着。他甚至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就要被猛兽吃掉了。
也难怪,出现在门口的是现在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妈妈。
头发虽然比记忆中的多,却仍然乌黑光泽。像雪一般白皙而光滑的肌肤、可爱的脸孔、杏形的黑眼睛和像玫瑰花瓣一般的小嘴唇,如假包换就是想忘也忘不了的妈妈的脸。
而且,她比记忆中的还美,不,应该说是年轻许多。可是却不折不扣是若菜引以为傲的妈妈的脸。
可是,和妈妈相似的地方就只有这样。
若菜将视线从令他陶醉的妈妈的脸孔开始往下移,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和妈妈有着神似脸孔的人大概是刚洗过澡,几乎全裸着,只在腰际围了一条浴巾,可是他的身材跟记忆中的妈妈完全不同。
他有结实的胸肌,但胸口却是扁平的;没有纤细的小蛮腰,却有着发达的腹肌;臀部的肌肉虽然紧绷,却缺乏圆滑的线条。底下是一双线条虽美,却长满腿毛的腿。而且,身高几乎和若菜引以为豪的身高不相上下。也就是差不多在180公分左右。妈妈的身高却比若菜矮一个头,大约160公分。
更不巧的是,脖子以上跟妈妈神似的人,采上围着的那条浴巾偏偏在这个时候滑了下来。
而出现的是若菜不熟悉的……不,是再熟悉不过,而且气势相当可观的东西。那个东西从两腿之间悬垂下来。
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只是个长得跟妈妈神似的男人罢了,可是对现在的若菜而言,一时之间,他没办法理清头绪。
(妈妈有那个……)
若菜默不作声,只是盯着那个地方看。
那个东西在若菜的视线中摇晃着,一边摇着一边靠过来。
(为什么……)
若菜的意识突然整个暗下来。若菜的意识无法再负荷任何的打击,所以选择了逃避。
“喂!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呼唤声回荡在若菜渐渐远去的意识当中,他再度回到梦中。
若菜再度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若菜一醒来就跳了起来,环视着房间。
没有其他人,什么都没有改变。
配合若菜的高大身材而做的双人床、古典的家具、色彩稳重的墙壁和窗帘、放在床边的爱猫艾比的藤床(艾比不在)都一如往常。房里只有若菜一个人睡着。
接下来若菜战战兢兢地翻开棉被,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那穿着睡衣的身体。
没有那头猛兽,他也没有裸睡。也没有紧贴在他下半身的妈妈。但是,睡衣只扣了一个扣子而已,这种差异太微小了。
若菜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做梦。太好,不过真是一场恶梦啊!妈妈变成了男人,命根子还差一点被奇怪的动物吃掉……”
可是,若菜安心不了多久。
“终于醒啦?睡回笼觉固然好,可是睡太久眼睛会很不舒服!”
恶梦再度来袭。
脖子以上是妈妈的睑,现在已经穿上衣服,却如假包换是男人的那个家伙又出现在门口。而且,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头像猛兽的大狗,还有一只漆黑的猫也都跟着来了。
(不是梦!)
若菜差一点又昏了过去,还好早上的冲击给了他一点免疫力。
可是,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啊?
虽然长得像妈妈,可是若菜并没有兄弟。母亲那边的亲戚也在外婆于十年前过世之后就没有其他人了。或者还有他不知道的亲戚?不会是妈妈的私生子吧?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妈妈说死去的爸爸是她的初恋,而且两人的感情如胶似漆。因为太爱爸爸了,妈妈在爸爸过世之后就不打算再跟任何人结婚。美丽的妈妈有很多追求者,可是妈妈说只要有跟爸爸神似的若菜就够了。
是的,怀疑那么贤淑的妈妈有私生子简直大逆不道。
(对不起,我在瞬间竟然怀疑起妈妈。其实先问过他就不会有这种怀疑了。他虽然长得像妈妈,但一定是我不认识的人。)
若菜战战兢兢地想问对方的身份,对方却先开口了:
“喂,既然醒了就吃饭吧!我跟它们也都饿了。我不能随便开你的冰箱,一直在等你起床哩!”
瞬间,若菜不禁生起气来。他为什么可以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这样大剌剌地讲话?而且,还带着奇怪的动物。就因为这样,所以平常总会来叫我起床的艾比才会不见踪影吗?
这时若菜猛然一惊。
“啊!艾比!”
一想到艾比,若菜就把眼前这些动物和自己的爱猫联想在一起。艾比一定怕死了这些大型动物。不,搞不好已经被这些动物,尤其是那只大狗给袭击了。而且,现在受了重伤,正哀鸣着求救呢!
正当天生有悲观倾向的若菜即将陷入恐慌之际。
“艾比?就是那只艾比西尼亚种的小猫吗?它爬上餐具架,说什么都不下来。我一伸手过去,它就张牙舞爪,我只好不理它了。目前的它根本不想下来呀!”
“你害它受伤了?”
若菜怒吼着跳下床。
“啊?什么意思?”
“我问你是不是让它受伤了?你那只大狗咬了它吗?”
苦菜忘了恐惧,逼近男人。
“喂,你什么意思嘛?老家伙绝对不会袭击猫的。我可是把它管教得好好的,不要把我跟不负责任的饲主混为一谈。这些家伙是不会欺负弱者的,它们只会找旗鼓相当的对手较劲。”
若菜见对方气势不输自己,反而有点畏缩。可是,现在还不知道艾比是生是死,他绝对不能认输。
“可是,那只狗想吃我的……”
“早上不跟你说过了吗?老家伙不会吃那些奇怪的东西。它是因为那上面有我的味道,才会去舔的。”
“你的味道……为什么我那里有你的……不对,是什么味道?”
男人对若菜笑了笑。
“当然是那个嘛!谁叫你用力地推挤我,害我受不了就射出来了。事后我帮你清理过身体,不过大概还残留了一些在上头吧?其实是你先射在我里面的。”
“推挤……出来……什么出来?”
若菜不懂男人说什么,一脸蠢像地问道。男人焦躁地说:
“你想想嘛!今天早上我们都是赤裸的。你现在穿的睡衣也是我帮你穿上去的。你太激动了,最后昏了过去,我希望你再度醒来时能镇定一点,所以帮你穿上睡衣。拜你之赐,昨天晚上我几乎都没有睡。你发泄之后就舒舒服服地呼呼大睡了,善后工作全都丢给我。”
若菜的心扑通扑通跳。
眼前景物不停地旋转着。
难以想像的记忆朦胧地在脑海中成形。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若菜无力地问道,不知名的男人耸着肩回答:
“我可声明在先,是你主动约我的。你突然莫名奇妙地大叫,紧紧地抱住我,后来还把我带到这里来。”
现在,若菜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明确的画面。
在赤裸的若菜底下的是只有脖子以上神似母亲的赤裸男人。两个光溜溜的男人在一张床上抱在一起……
“我不会要你负起责任,但至少要遵守约定。”
“约定?”
“你答应让我带着它们一起住进来。你说你什么都不要,只要能跟我一起住,可是我觉得这样太说不过去了,所以我会付饭钱跟住宿费。我还在念大学,太多的费用我付不起。啊,对了!昨天我报过自己的名字了;不过,你好像全都忘了。我就再说一次好了。我叫铃生勇平,叫我勇平就行了。这只大狗叫老家伙,这只猫叫船长。你叫什么?我看到门牌上写着本庄,名字呢?”
“若菜。”
若菜老实地报上姓名。
“咦?若菜?好可爱的名字啊!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吧?好,从今天开始就叫你若菜。”
没有经过人家同意竟然就迳自叫得那么亲密。而且,他还是个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大学生。
“就是这么回事,以后请多照顾,若菜。”
这个男人就这么淡然地把若菜的疑团带过,然后又催着若菜要饭吃。
“哪,我们赶快吃饭吧!”
这时候若菜终于知道自己面临了妈妈死后,首度遭逢的离谱事情。
吃饭的工作全部由若菜打理。
因为铃生勇平以“我不知道怎么用别人的厨房”为由,什么忙都不帮。他带来的动物们当然也什么都不做。
倒是在若菜准备料理的当儿,勇平把自己为什么决定来若菜家打扰的窘境说清楚了。
勇平是某国立大学农学院兽医系的四年级生,二十一岁,比若菜年轻了五岁。
他说他因为养动物,昨天被房东从出租公寓中赶了出来。
“以前房东太大答应我可以养动物的。可是,一开始我只养了船长,后来多了老家伙;大概因此让她不高兴吧?偏偏这个时候船长又跟房东家的猫打架了,房东家那只小虎体格强壮,态度傲慢,而且性格又差,一直都在找船长的麻烦。船长很聪明,根本不理它,可是昨天小虎欺负附近的小猫,船长为了保护小猫,所以才跟小虎闹开了。船长体型虽然比小虎小,但是擅长打架,将小虎打得七零八落。房东太太很宝贝那只笨猫,为了这件事而大发雷霆,便把我赶出来了。”
勇平莫可奈何,只好带着动物们离开了,但是一下子没办法找到住宿的地方。于是他带着两只动物想去求教授,让他暂时住在大学的研究室里,结果住在附近公园的流浪汉竟然主动找上了他。
那个老人若菜也认识。
附近的公园不是区公所所有,而是私人财产,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住进来一个流派老人。他在公园的厕所后面盖了一间临时小屋,就住在里面。而且不只他一个人,他还养了一只大晰蜴之类的稀有宠物,因此而声名大噪。
“那个流浪爷爷找我喝酒。我本来就不排斥酒,而且天气又冷,所以我就去了。就在我们喝的正高兴时,你出现了,一看到我就跳了过来,而且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我。我刚刚说过了,我也正好愁着没地方住,便顺水推舟,结果就来了。”
若菜终于明白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了。
说着说着,他也渐渐想起昨晚的事情。
若菜昨天跟女朋友分手了,一个人喝闷酒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的路上,在附近的公园里遇见了勇平。当时的情形若菜依稀还记得,但是之后就一概不知了。其实应该说他的理性拒绝去想起。那是当然的,喝得再醉,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发生关系毕竟还是很离谱的事情。
不过不难想像,为什么喝醉了酒的自己会将他带回家,而且还发展出那种关系。因为他有一张神似妈妈的脸孔。
若菜实在懊悔得不得了。
如果勇平是女的还可接受,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就算他带再多的动物来都无所谓。
可是对方是男的,脸孔再怎么像妈妈,脖子以下却不折不扣地是个男人。这个对象将自己答应妈妈的承诺,和自己所描绘的幸福家庭给完全颠覆了。
自己终于偏离了正道。
勇平他们没有发现若菜沮丧的心清,在旺盛的食欲驱使下,毫不客气地将人吃的炒饭、狗和猫吃的猫食(原本是为艾比准备的高级猫食)给吃得精光。
爱猫艾比仍然蹲踞在餐具架上,毛发倒竖,低声鸣吼。若菜为了安抚它,什么也没吃。
然而,艾比并不理会饲主的呼唤,仍然不停地哀鸣着。连若菜伸手过去,它不是张牙舞爪,就是不停地倒退,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像暴风般闯进来的这些“人”,却完全不理会艾比受威胁的可怜样、这都是他们害的,他们只想要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这里是我的家,那是我做的饭,那是艾比的猫食,你们给我客气一点!)
若菜涌起一股无名火。
可是一想到自己昨晚做的荒唐事,他又觉得不能这样对他们。最后,若菜只能呆呆地瞪着这些闯入者。
但是,这个人外加两只动物真的有够厚脸皮的.不管若菜怎么瞪,他们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面对在架子上张牙舞爪的猫,还有睡衣上围着围裙,手里拿着蛋,全县散发出怒气的若菜,他们却依然只顾吃他们的。
吃过饭后勇平终于开口说道:
“船长,去让那小个子镇定下来。”
然后对若菜说了一声“多谢招待”,就带着狗离开了餐厅。
那只叫船长的猫吃完若菜帮它准备的猫食,正在打理身体,听到饲主的声音,突然就抬起头来,然后瞄了架子一眼,像人一样叹了一口气,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之后,它缓缓地站起来,走近餐具架。
(咦?好漂亮的杂种猫啊!虽然是黑的,毛色却很有光泽。眼睛是绿色的吗?咦?它的眼睛好奇怪,还有脚也一样。)
若菜定定地看着船长。他一直没机会好好地看看勇平带来的动物。现在他面对的不是大狗,而是一只猫,这多少让他平静一点。仔细地观察这只叫船长的猫。船长右眼的颜色好奇怪,和有漂亮绿色的左眼不一样,带点红,而且浊浊的。同时,后左脚好像比右脚短一点。
(原来它坏了一只眼睛跟一只脚。)
若菜忍不住定定地看着船长,船长倏地一缩身,奋力一跳,就从地上跳到餐具架上。动作之敏捷实在看不出它用了一条腿。
在若菜的惊愕声中,船长走近低吼着的艾比,对着艾比张大了嘴巴。
“艾比!”
若菜发出惨叫声。
船长当着若菜的面咬住了艾比的脖子,然后像叼着猎物一样,衔着艾比从架子上跳下来。
(艾比被咬了!)
船长在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的若菜面前松开了艾比。艾比大概是受到过度的惊吓吧?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船长舔舔艾比的鼻头,又舔舔它的脸。艾比好似吓了一跳,温顺地任船长舔它。它不再竖着毛发,也不再吼叫,好像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若菜抱起艾比,船长又像人一样,抬眼瞄了若菜一眼,然后一副工作已经做完的样子离开了餐厅。
“艾比,你有没有受伤?”
若菜帮艾比检查了一下,却找不到一点伤。
“难道它不是咬艾比?”
艾比大概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像往常一样,在若菜怀里喵喵地撒娇。若菜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他实在很难放心。
“艾比,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啊……那些家伙会不会占据了我们的家啊……”
留在像被狂风扫过的餐厅里的若菜抱着爱猫,对往后的生活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现在回溯到发生事情之前的十八个小时。
若菜为了跟女朋友碰面,兴奋地从医院赶往约定的地点。
若菜现在的女友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交往的女性。二十六岁的若菜有严重的恋母情结,在母亲生前,他对别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妈妈死后,他更是痛不欲生,根本无暇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有了艾比之后,若菜变得比较开朗一点,认识了一个长得像妈妈的女孩子后,他战战兢兢地提出交往的要求,对方也很干脆地答应了。而现在,他们正不断地进行又喜又羞的约会。
若菜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
离约定时间还有一点距离。十月底的夜气已经相当冷了,没有穿外套的若菜冷得直打哆嗦,便走进附近一家餐厅,想利用等她的时间取取暖。当他坐下来要了一杯咖啡之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被观叶植物挡住的后方座位上传来。
“真是太差劲了。”
“啊,一开始你不是说是个条件很好的男人吗?”
“一开始是啊!可是现在却觉得那真是个大笑话,简直就跟诈欺一样。”
那是他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以及一个他不认识的女性的声音。
“他太过分了。每次约会老是去平价的餐厅吃,那边的客人几乎都是带着又脏又吵的小孩子去的。而且,老是点那种两千圆的套餐。喝酒的时候也都只选居酒屋,而且都是以廉价为号召的连锁店,四周都是穷学生或者寒酸的上班族。”
“啊?这么小气啊!可是他不是医生吗?收入应该不错啊!”
“他还只是菜鸟,而且又在综合医院上班,收入没有想像中的好。跟一般上班族差不多。”
“哦?可是,他未来还是挺有发展的啊!我看你还是忍耐一下好了。以那种年纪就可以在都心地区拥有一栋附有庭院的独栋房子,这种男人不好找,而且又是那么漂亮的西式建筑。”
“那更离谱了。”
“啊?怎么说?”
“他呀,背了一大笔贷款。你想想,在日本,遗产税扣得很重啊!他妈妈死了,所以他继承了房子和土地,为了支付相对的税金,他好像跟银行借了不少钱。听说要几十年才还得清。所以他的小气作风还要持续几十年哪!我哪受得了?”
“那就有点伤脑筋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婆婆的男人,她好歹也留一些钱付遗产税嘛!啊,等一下!既然遗产税那么重,干脆就把房子卖了嘛!卖掉房子,付清税金之后应该还有剩吧?你们再用那笔钱买间公寓。现在他的收入虽然不多,到时候一定会有所改善的。”
“我也是因为这样才耐着性子跟他交往的。等结婚之后,我要好好劝他,把房子和土地卖了。不过,我想可能没办法。”
“为什么?”
“那家伙根本是恋母狂。疯狂到随身携带着他妈留下来的真丝手帕,说是要当护身符。不只是这样,只因为他妈妈生前很在意那栋房子,所以他现在老是把家里打扫得干于净净的,简直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上次假日我去找他,结果看到他拼命打扫房子。他是不可能把房子卖掉的。而且,他还养了一只很坏的猫。”
什么?那个时候是谁说会打扫房子的男性最好了?称赞艾比可爱的又是哪个女人啊?
“话又说回来,最让我不高兴的是,我们交往将近半年了,他却从来不想碰我。不管他是小气还是恋母情结,毕竟是个有四分之一外国血统的英俊男人啊!难道他不期待大人式的交往乐趣吗?”
“这么说来,你们还没上过床?不会吧?”
“就是啊!不要说上床,连亲吻也没有。现在连国中生也没有这么清高的交往方式。我想提醒他,便在饭店前面装作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你知道那个傻瓜怎么样?他竟然想要叫救护车!而且,是用那家饭店的电话!”
另一个女人哈哈哈地笑起来。
“什么嘛!真好笑!”
“才不好笑!我怀疑他是不是阳萎。”
“搞不好是同性恋。听说同性恋很多都有恋母情结,你不会被选为假结婚的对象吧?”
若菜听得全身颤抖起来。他是因为很珍惜这个脸孔有点像妈妈的女孩子,所以觉得应该等结婚之后再有进一步的关系的,没想到竟然被说成同性恋、恋母情结……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要当什么假结婚的对象。”
“说的也是,还是放弃算了。”
“是啊,虽然够高够帅,但是不能用也是废物啊!既然这样决定了,今天就跟他断个干净吧!告诉他,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这时若菜的忍耐到了极限。
“我……我才要跟你断咧!”
若菜怒吼道,看也不看惊愕地转过头来的女孩子们,飞奔离开店里。
之后,若菜找了一家居酒屋,当然是全国性连锁的那种便宜、但味道还可以的店去喝酒。一个人喝闷酒时酒精发作得更快。喝得烂醉的若菜踏上了归途。
“反正我就是这么差劲的男人。我小气又贫穷、还有恋母情结。真是对不起哦!害你看走眼了。是我不要你的。哼!什么最擅长做料理?我做的比你好吃千百倍!妈妈可是教了我好几手。笨蛋!”
若菜三更半夜在街上发出困惑的怒吼。有户人家探头出来骂道“吵死人了!”可是喝醉酒的人哪管那么多?
“哼!开玩笑!什么把房子卖掉就好?那种女人,一点都不像妈妈。我竟然觉得她们有点像,我真是瞎了。”
若菜踉踉跄跄地走着,经过附近的公园时,看到一个小灯光。好像有人在公园的一角起了篝火。小小的火焰给人一种安心感。或许就因为这样吧?无法藉着酒精疗伤的若菜,在火焰的吸引下,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于是若菜在火焰前面看到两个人。坐在正面的是一个老人,大概是住在这里的流浪汉吧?
而坐在斜对面,和若菜呈三十度角,背对着他的人好像是个年轻人。黑色的头发罩在芥子色的夹克立领上。伸长的腿看起来好修长,白皙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趴在他膝盖上的东西,脚边则蹲踞着一个大大的黑影。
那个黑影微微地动了动。背对着若菜的年轻人似乎注意到若菜,回过头来。他的脸浮在火焰的淡淡光亮中。
苦菜睁大了眼睛。就像生火柴的少女在火柴的火焰中做了美梦一样若菜在青火当中看到了令他怀念的脸孔。
“啊……”
若菜忘情地奔向回头的人。他忘了激烈的运动会使酒精发作得更快,一个劲儿地跑着。
因为若菜在火焰中看到了他的幸福。
“妈妈……”
若菜大叫,然后记忆就终止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变成今天早上的样子了。
三只食客
之后,两个人和两只猫、一只狗的生活就这样展开了。接下来的一个月,若菜不祥的预感也一一实现。但是,不祥的预感不只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除了烂醉的那一天之外,他们并没有发展出什么奇怪的关系。
若菜尽量想将那一件事当成是在一时迷乱下所发生的。就算他长得再像妈妈,男人毕竟是男人。他不想就此偏离正常的人生轨道。但是他知道,当对方要求他负起责任时,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
因此他答应让勇平住在家里,直到他大学毕业。但是,他言明只是房客和房东的关系。
勇平似乎也赞同这种作法,得到若菜的许可,拿和室的客房当自己的房间之后,他就照先前所说,付了一点房租和生活费,就此开始了食客的生活。此外,勇平说的也没错,他带来的宠物都教养得相当好,倒没增添什么麻烦。
可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却梗在他们之间。
若菜和勇平的个性完全地背道而驰。或许应该说,若菜无法忍受勇平的性格和生活习惯吧!
若菜非常喜欢于净,凡事以整洁为第一。因为妈妈喜欢干净,所以若菜也无法忍受不干净的事情。
而勇平在这一方面则是相当不讲究的,他的房间永远又脏又乱。
几本看了一半的书散落在地上,衣服也随便丢在房间中,也不知道书架和衣橱是干什么用的。垃圾筒外的垃圾比筒内多,脏衣服也跟干净的衣服混在一起。
若菜实在无法忍受,一再要勇平打扫房间、勤洗衣服,勇平却只是敷衍了事,几乎动都不动。唯一改进的是起床之后将棉被塞进壁橱里。
(衣服不洗也能穿,反正人不会因为垃圾死掉。)
勇平的想法是这样。若菜实在忍不住了,最后只好下海帮勇平洗衣服、打扫房间。
吃饭时,两个人的性格和习惯更是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来。
一开始勇平总是厚着脸皮,什么都不做。后来终于订出生活公约;两人协议轮流做饭。只不过第一天,勇平就因为上课的关系没能遵守约定。勇平有时间上的限制,当然不能太勉强。
若菜虽然在医院上班。但身为牙医,跟一般住院医师不一样,他通常都在固定时间上下班。
相对的,身为大学生的勇平看似有非常多的自由时间,但是兽医系有很多实习课程,回家的时间总是不定。有时候很早就做完实习,六点左右就回来了;有时候又忙到半夜,甚至天亮了才回来。
就算有时间,勇平做饭的可能性也很低。因为当若菜不满老是自己做菜而罢工时,勇平总是能面不改色地吃着猫食或狗食裹腹。若菜见状只好乖乖地做饭。他实在受不了勇平竟然能吃狗食度日。
勇平吃东西的样子更让若菜受不了。因为勇平可以毫不在意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再丢进嘴里。过着西式生活的若菜家总是穿着鞋子四处走动,而且那些猫啊狗的也总是在室内外来回活动。
“为什么掉在地上的东西你也能吃?”
若菜忍不住发火。
“又没脏。”
勇平夹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猪排定定地看着。
“太脏了吧?”
“不要在意。若菜打扫得很干净,没沾到什么。”
若菜气得青筋暴露。再说他是个牙医,本来就比一般人注重口腔卫生,至于勇平,虽然人跟兽不一样,但毕竟他也是学医的。然而,他为什么会这么没神经呢?
偏偏勇平又对发怒的若菜说了更离谱的话。
“我们在解剖时就用被动物的血和酒精沾污的手抓着饭吃,而且实习室里满是动物内脏的臭味。相较之下,这里太干净了,而且又没有味道。”
“为什么在解剖时吃饭?”
“为什么?因为肚子饿了呀!”
看到勇平一副茫然的样子,若菜知道自己生气是没用的。若菜也有过解剖实习的经验,而且解剖的是人。解剖的是自愿捐献供研究的人体,所以在实习室吃东西简直是荒谬至极的事。有谁在解剖尸体时会有食欲?
难道兽医因为解剖对象是动物所以无动于衷?还是那些没有神经的人都去当兽医了?总而言之,若菜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勇平吃东西的方式。
此外,还有一件事——
打扫勇平的房间时,若菜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他四处寻找味道的来处,看到架子上有一个瓦楞纸箱。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满了动物的骨头。不但如此,骨头之间还长满了已经死去的蛆。
“啊……”
若菜发出惨叫,箱子滑落地上。发臭的骨头和蛆的尸体散落了整个房间。若菜差一点昏过去,可是他又不能让这些东西留在房间里。只好一边哭着一边将房间打扫干净。骨头则拿去丢了。
若菜当然是怒不可遏,等勇平回来之后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勇平则淡淡地回答:
“啊,那是拿来做骨头标本的猫骨头。我原本想在家里将它自组起来的。啊?蛆?啊,还留着啊?”
制作动物标本时,要靠人力将全部的肉从尸体上剔下来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就留着骨头上的肉让它腐烂,让蛆把肉都吃光光,只剩下骨头。而蛆最后也会死光。可能那些骨头上还有些吃剩的肉,所以才会发出腐臭味。
若菜要问的不是这些。他想知道,勇平为什么把这种东西带进家里来?这些腐臭、带有明的骨头跟充满妈妈回忆的漂亮房子是搭不起来的。
勇平的回答是——
“制作骨骼标本是我的兴趣。”
兴趣?他说这跟组塑胶模型的兴趣是一样的。若菜无法理解。
但是,让若菜对勇平真正感到愤慨的是关于艾比的事。
一开始,爱猫艾比跟勇平带来的动物们格格不入。勇平说的没错,他的宠物并没有欺负艾比,可是,对原先俨然一家之王的艾比而言,这些突然出现的动物们简直碍眼到了极点。
而且,其中有一只是大狗。
每当勇平的动物一接近,艾比就毛发直竖,发出低吼声。
一看到它们,它就跳到架子上避难,迟迟不肯下来。附近有动物在,它也不吃东西。
若菜很担心,终于找勇平理论。他要勇平把大狗关在屋外,把有一张大脸的猫关在勇平的房里。站在若菜的立场,他觉得勇平那些后来的宠物应该对艾比礼让三分的。
没想到,勇平只是对那只叫船长的黑猫交代了一声“好好相处”。
勇平的黑猫似乎很聪明。
除了一开始将艾比从餐具架上叼下来之外,它从来不去理会艾比;但是,自从勇平交代过后,它就开始照料艾比了。一开始显得相当排斥的艾比,在不知不觉当中,竟开始跟在船长后面跑,简直就像船长的喽罗一样。
对出生不过半年的小猫艾比而言,累积了不少成猫经验的船长,或许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师吧?
可是,若菜可不觉得好玩。艾比为什么要是喽罗?它有纯正的血统,是真正的王子猫。相对的,船长只是一只不知父母是谁的黑色杂种猫。艾比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而船长却瞎了一只眼,坏了一条腿。身份也差太多了。
而且,自由惯了的船长不单在若菜家里,还在附近四处闹晃。俨然成了喽罗的艾比竟然也跟着走了。想当初,艾比就算在院子里玩耍,也从来没想过要越过墙头。
被带出门的艾比不理会若菜在家里为它担心受怕,玩几个小时也不累。回来的时候也满身脏污。在不久之前它那充满光泽的毛发,正是若菜引以为傲的!
那种感觉就像呵护备至的儿子被坏朋友引诱而堕落一样。若菜真真切切地了解到拿堕落的儿子没辙,只能瞎操心的母亲的心情。
就在这时候,他在常去的动物医院听到一个传闻。听说附近有几只猫被偷了。而且,都是附有血统书的纯种猫。
当天,若菜把艾比带到动物医院去。
“啊,小艾比,今天要打疫苗罗?”
艾比的主治医生佐藤兽医很温柔地说道,然后将艾比放在诊疗台上。
“它是艾比尼西亚种中最好的,特征非常明显。”
佐藤称赞了之后又说道。
“啊,对了。本庄先生,我得提醒你一声。最近宠物小偷相当横行,你要小心一点。”
“宠物小偷了”
“嗯。以前就有这种事,不过最近好像越来越猖狂。他们老是偷血统好的猫,所以你们家的小艾比也很危险哦!你平常工作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小艾比吧?”
“不,现在我跟亲戚一起住,他还带着杂种猫和狗来,小艾比不是独自在家。”
“狗跟猫?那么,你的亲戚会帮你看着罗?”
“没有,他好像比我还忙。”
“哦,不过另外还有猫跟狗的话,应该没问题吧?狗会看家,而猫只要待在家里就没事了。”
“那只狗是一只老得整天只知道睡觉的老狗,黑色的杂种猫则老是带着艾比四处乱逛,最近好像还出过远门。”
“对哦!我记得你们家好像安装有可以让猫自由进出的门,还是小心一点得好。”因此,若菜对勇平说:
“如果艾比被抓的话怎么办?而且,也可能碰到意外,或者被野猫攻击。能不能不要让船长把艾比带出去。”
可是勇平却不当一回事。
“船长会保护它的,不用担心。”
船长脑筋再怎么好,毕竟只是只猫。而且坏了一只眼睛、一条腿的猫怎么保护艾比?然而,勇平只是一再说“别担心”。
若菜不只对勇平的言行举止和生活态度感到反感,最近甚至还要担心起艾比了。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而现在,若菜的焦躁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们真的合不来、就因为勇平长得像母亲,让若菜感到份外焦躁。那是若菜心目中最美的一张脸孔,偏偏他的性格和态度却跟脸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受不了了!怎么可能再过几年这种生活?!就算喝醉了,为什么我会跟那种人发生关系?都还没有跟女人有过,竟然会跟一个男人……”
对于那一晚的事情若菜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也还好是这样。
今天是难得的星期天,若菜一大早就洗了一大堆衣服,洗得火冒三丈,这一切都是勇平的错。
一早起床勇平就叫身体痒,若菜觉得可疑,去看了看他房间。里面跟平常一样凌乱,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可是,完全无法相信勇平的若菜,后来拉出了棉被查看,发现棉被表面有很多芝麻大小的黑色小东西在蠕动。若菜用显微镜看了一下,差点昏过去。
尽管早就习惯勇平的吊儿啷当,可是这次的冲击实在非同小可。
因为勇平的棉被里竟然长了虱子。
若菜全身发抖,自己漂亮的家竟然有虱子?可是,勇平却说:
“大概是附在我前天解剖的山羊身上的吧?不用担心,这种寄生虫对宿主有选择性,不会寄生在人体上。一开始会有一点痒,以后就不会了。”
问题不在这里!棉被里长了虱子耶!若菜立刻把勇平柜子里的棉被全都拉出去送洗。连勇平的衣服也都全部重洗一次。房里点燃五份驱虫剂。
然而,勇平当天轮到要到学校去饲养动物,三两下就溜出门了。若菜的星期假日因此泡汤,为勇平洗衣服洗到天黑。
“那张脸简直骗死人!竟然有这么脏的家伙,可恶!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赶走!”
若菜怀着怒气晾着大量的衣服。
勇平的猫船长悠闲地在庭院的岩石上晒太阳,对若菜来说,这简直是火上加油的事。已经变成不折不扣的喽罗的艾比,还在一旁对船长撒娇。
至于那只大狗老家伙则好像打出生以来就住在这里似地,敞着肚子睡在阳台上。
好悠闲的样子,悠闲得让人快流下眼泪。
若菜在这个家已经势单力孤了。
“怎么了?好多衣服啊!”
这时墙外有人对着因为竹竿晒不够,正把衣服晾到阳台扶手上的若菜说。
原来是若菜经常去光顾的宠物店的店长。他手上拿着好大的行李。
对了,因为家里动物大量增加,再加上有一只食量数倍于一般狗的大狗,所以若菜请店长从这星期开始将饲料送到家里来。
若菜赶忙开门让店长进来,接过他订购的食物。合计三袋十公斤的狗食和三袋三公斤的猫食,还有狗及猫的罐头。若菜一边道谢,一边付了钱。
佩佩宠物店的店长平田清收了钱之后还不想离开,带着笑容看着外面的动物。
“原来是增加了新客人,难怪食量增加那么多。那只大狗是圣伯纳和哈士奇的混种吧?”
“我只知道它是杂种,倒不知道是什么血统。”
“不过,那只猫倒是货真价实的纯种猫哦!”
“不,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跟那种杂种猫混在一起,我怕对我们艾比会有不良的影响。”
若菜不觉发了牢骚。
“不,那只黑猫也不差。是东方短毛猫。”
“你是说那只坏了一眼一腿的猫?”
“嗯,真可惜。那种样子的猫并不多见。要不是身体有缺陷,一定可以在猫展中获胜。嗯,搞不好还能被选为‘猫中之王’呢!”
平田是没什么恶意,但是他看都不看若菜的艾比,倒一味地注意那只厚颜无耻的船长。若菜觉得很没意思,没想到那只不起眼,一直以为是杂种猫的船长竟然有这么好的血统。
平田离去之后,若菜将手上的衣服丢在地上怒吼。
“我为什么要为白吃白住的人洗衣服、作饭?甚至还要照顾他的宠物?什么要我负责任?我有什么责任?就算喝醉时犯了罪也会从轻量刑的……”
这时若菜发现了一件事。
“等一下,就算是我主动,勇平一定也有意思。也就是说,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啊!”
也就是说,这种事是互不相欠的。可是,自己却老是想着责任问题,忍受着勇平的没神经。
“气死人了!”
若菜将晾了一半的衣服丢在地上踩着。但是,仍难一扫他心中的不快。
傍晚,勇平从学校回来了。
“喂,这是在车站前的面包店买的,听说很好吃。”
很难得的,他竟然买了蛋糕回来,第一次展现他的体贴。
勇平再怎么没神经,大概也对棉被里长虱子一事感到理亏吧?而且,还想到要处理善后。
“还有,这是这个月的房租跟生活费。啊!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勇平似乎想取悦若菜。
然而怒气未消的若菜根本不理会勇平,迳自将料理摆在餐桌上。
“哟……今天是烤猪排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若菜的料理做得比外面好吃。……咦?我的份呢?”
“我为什么要帮你做?先破坏轮班约定的是你。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遵守约定了。以后大家各吃各的,想吃就自己做。但是,只能用自己买的东西。你的宠物吃完现有的饲料之后,也请自行照顾。生活费就不用给了。我不会禁止你用瓦斯或水、冰箱的。”
若菜冷冰冰地说道,勇平大概知道他真的发火了,乖乖地退了下去。
然后他依若菜所言,准备出门去买自己的粮食,但是出门前想先帮船长准备食物,于是走到放饲料的地方去。
“咦?狗食换了?”
以前的狗食是勇平买来的。决定一起生活之后,他把以前的饲料也一起带了过来。虽然量很多,但是有大食量的老家伙在,很快就吃光了。若菜发现了,便连同艾比的饲料一起买了。当然,那是发生虱子事件前一天的事。
如果早知有这种事,他就不会订购了。生活虽然不是很拮据,但是为了早日付完遗产税的贷款,花费还是得省着点,也因此被分手的女朋友讥为小气。
可是,货款已经付了,若菜实在做不出退货的事情。这件事也让他越想越气。
‘咦?袋子上面印了‘佩佩’。这是车站前面的宠物店吗?你是在那里买的吗?”装了猫罐头的袋子上印有店名。勇平见状狐疑地问道。
“那又怎样?艾比的饲料一向都在那边买的。难道不合你那只高贵的猫的胃口吗?”
若菜尖着声音说。想起“佩佩”的店长一味地称赞船长,心底更加不是味道。
“不是啦,‘佩佩’的店长叫平田吧?他曾经到我以前打工的动物医院去过,我认识他。那个男人不怎么老实……”
勇平似乎有口难言。他对平田好像没什么好感。
“不怎么老实?我倒觉得比我眼前的男人更让人放心。”
“早上的事是我不对。前天晚上我熬夜实习,所以没有换衣服就上床睡觉了。要不是今天早上得去喂动物,我会自己洗的。可是,实验动物关在笼子里,不能一天不吃东西。”
勇平搔着头,频频向若菜道歉。
这倒是头一遭。以前若菜一生气,他总是满嘴“知道了!知道了!”,一点悔意都没有。让人觉得反倒是青筋暴露、有歇斯底里反应的人像个傻瓜一样。
所以看到勇平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若菜觉得这是一吐怨气的好时机。
“我说你呀……”
若菜一口气将这阵子的怨气完全吐了出来,最后连两人见面时的事情都提出来。
“我一开始就被你骗了。什么负起责任?那种事要不是两情相悦能做吗?可是,你却老是让我当坏人。”
“我不是说要你负起责任,那时我是说要你遵守约定。”
一直听着若菜歇斯底里骂人的勇平大概是忍不住了,不觉顶了回去。
“你说什么?!”
若菜大发雷霆。
“什么约定?你有资格讲这种话吗?满嘴胡说八道,连那只黑猫是纯种猫的事也瞒着我。每次听我称赞艾比时,你一定都在心里偷笑吧?”
“谁瞒你啊?我只不过没那么俗气,不想因为人类擅自分类的等级,就对动物有差别待遇。”
“你明明骗了喝醉酒的我,强行住进我家。”
“是你一定要我来的。你说一个人睡觉好寂寞,叫我不要离开,我是同情你才陪你的。”
“同情?可恶!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犯下错误?两个大男人,简直天理不容。害我都得跟附近的邻居说你是我堂兄弟。”
“需要借口的是你啊!我不在乎人家知道。将来我会回老家附近去当兽医。被知道是同性恋会造成麻烦的是在这边生活的你啊!”
“同……同性恋?你竟然可以厚颜无耻地说出那种话?原来你打算威胁我啊?你故意要破坏我在这边的生活。”
“威胁?你的被害妄想症是不是太严重了点?”
“不是威胁吗?如果我赶你出去,你一定会到处说我是同性恋。我算是完了,只不过因为一次喝醉酒犯了错。”
若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干嘛……又不是女人。
可是;若菜这么一哭,勇平好像也不想再继续吵下去了。他一向拿别人的眼泪,不,拿别人的歇斯底里没辙。
“喂,我没有说什么同性恋啊,别哭了啦!”
勇平想抱住若菜安慰他,不停地抚着若菜的背。
“对不起,是我太过依赖你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做的,我会尽量帮忙的。”
若菜没有拒绝勇平,在勇平的怀里撒娇似地号哭着。有恋母情结的若菜很爱撒娇,已经好久没有人能让他这样了,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把感情表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若菜抽陪着停止了哭泣。可是仍然靠着勇平,让他抱着。嘴里却仍然不忘恨恨地骂着:
“你会什么?你吃狗食、内衣裤穿了一个星期都不洗、房间里还长了虱子。打扫和洗衣服、做料理不是全靠我吗?都是我在照顾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说的是没错。我现在还是个学生,要当艾比的主治医生嘛……还早。我出身农家,对出劳力的工作虽然很有自信,可是在这里好像派不上用场。为了买它们的饲料,钱又老是不够用。要说我能做的……啊,对了!既然都误会了,于脆就让它变成事实吧?”
“误会?”
“啊,问题在我啦!若菜真的好可爱,而且我的个性是不会把这种事情看得太严重的。”
勇平露出蓄意掩饰的笑容,随即又一脸正经,一把抓住若菜的肩膀。“听好,如果你觉得让我住在这边,还要照顾我是一种损失的话,那么就让我把你弄得舒舒服服的,算是抵帐可以吗?”
“把我弄得舒舒服服的?”
“就是做爱嘛!”
“做、做、做爱?”
“反正我们做过一次了。那时候若菜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很、很舒服?”
“嗯,你抱得我死紧,不让我离开。可是,却因为喝醉的关系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不觉得很可惜吗?我们可以再做一次两次、三次,只要你舒服,有快乐的回忆就好。”
“那、那……那是偏离正道的事……”
“走错了一次,之后再走十次、一百次也一样啊!”
“你……”
“若菜,你是因为觉得自己变成了同性恋才会在意走偏路,对不对?而且,将来也不能结婚。”
“嗯……?”
“不要担心,这种情形常见于别的地方。”
“你是说同性恋!?”
“嗯,动物的世界里也常有,不光是人类这样。人被关进监狱里也一样,一旦置身于只有男人的地方,就算不是同性恋也会跟男人发生性关系。这种行为常见于为了方便饲养而被迫雌雄分开住的动物身上。尤其是一旦发情之后,管它是同性还是不同种的动物,只要是能上的都可以拿来利用。可是,一旦有了真正的对象,就又会回归正道。总而言之,动物们对寻求快感的欲求是很老实的。那么,人类不是更应该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情吗?因为人比动物没有节操。”
基本上,懒惰成性的勇平没有这么多话过,这一次却难得地聒噪,若菜几乎没有招架的余地。
“是这样吗?动物也常有同性恋吗?这是很普通的事吗?”
动物确实是有这样的行为,但是跟原始的欲望不一样。动物们为了繁衍,会在固定的时期发情。那时候,它们身上会发出让对方为自己疯狂的费洛蒙。要是当时没有适当的对象,就算同性,也会采取这样的行为。
可是,那种行为是为了延续子孙。
跟只对同性有情欲的同性恋在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说起来,勇平这个提议实在很离谱。他认为如果若菜跟他一起生活只有失没有得的话,就和他发生关系来弥补这种缺憾。如果说他们的四周都只有男人的话倒情有可原,可是放眼望去,路上走着的人当中,有一半是女人啊!
可是,若菜这时候却完全被勇平异于平常的口才给压制住了。就像一个被催眠的可怜购物者一样。
“你总不会要像以前的人说的,除非结婚,否则不能有性关系?”
“当然!性不过是一种寒暄的方式嘛!”
“是嘛!以若菜的年纪来说,总不会没有经验吧?”
“那是当然罗!我的性经验是很丰富的。””
若菜为了面子,不惜说谎。
于是,若菜就像碰到金光党的被害人在不知不觉中受骗上当一样,答应了勇平这个离谱的建议。
第二天,若菜显得相当高兴。
看到勇平吃东西仍然像平常一样脏乱时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不但如此,他甚至觉得邋遢也有好处,遂更加勤快地照料勇平的日常生活。
(这就是男人的狂野吗?好有男子气概。虽然长得像妈妈,个性却不折不扣是个男人。啊,妈妈是很温柔,但是常常会强人所难,非常强势。)
若菜看勇平的眼光完全转变,真让人怀疑一夕之间竟然可以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到这种地步。
可是,这也是有道理的。
若菜昨晚经历了有生以来最美好的经验。简直可以说是一个令他目眩神驰的经验。
昨晚,若菜被勇平的甜言蜜语所惑,被他带进房里,不消几分钟,两人就裸裎相对了。
可是,接下来就大有问题了。
勇平说上次若菜非常积极,可是若菜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个……我该怎么做?”
若菜胆怯地问勇平。他当然知道男人之间是怎么做爱的,但是并不是很清楚细节,只知道是用那个地方。
然而,知识跟实践是两码子事。除了那一晚之外,他没有任何性经验。
若菜根本不知道如何挑逗、如何进入性行为的情境当中……不但如此,他甚至将用肛门取代阴道的知识往负面思考。
(好恶心!竟然把自己的阴茎插进那个地方。)
几近洁癖的若菜光想到这一点就没了劲,那里根本硬不起来。
这样怎么勃起呢?喝醉酒之后,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大胆的事情。加上自己比较年长,理当由自己来主导才对,这种种因素综合起来,使得若菜几乎要疯掉了。极度的不安和压力使得他浑身打颤。
勇平见状吃吃地笑了。
“你真可爱,平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一有事就像躲在床下发抖的猫一样。嗯,就是猫。你的长相、可爱的动作简直就是一只猫。”
勇平很高兴地说。要是平常,若菜早就破口大骂了。
“不要怕。若菜不记得,我可记得一清二楚,你只要照我的话做就可以了。”
勇平温柔地说道,拉起若菜的手,可是若菜仍然怕得动弹不得。
勇平无限爱怜地看着他。
“怎么了?”
“我、我不会。”
“啊?”
“我……我站不起来嘛!”
若菜自暴自弃地对勇平说。他哭着说,虽然戴了保险套,但是一想到会沾上粪便,素有洁癖的他就觉得快发狂了。
勇平的嘴唇颤动着,喉头发出奇怪的声音,极力地忍住笑。
“不用担心。不是插进屁股才叫做爱,还有很多种方法的。”
勇平说着,用力地抱住若菜,把他带到床上去。
勇平看似很温雅,力气倒挺大的,他笑眯眯地看着满脸惊愕的若菜。
“我们家是酪农,从小就要帮忙堆饲料或干草,所以练就一身奋力。一捆干草大概是六十公斤左右,跟若菜差不多重吧?”
两人的臂膀差不多粗细,潜藏的力量却有如天壤之别。要说若菜使劲的时候大概就只有在帮患者拔牙的时候吧?而且,拔牙还要靠技巧跟器具辅助。以若菜的灵活度来看,他不需花太多力气就可以拔掉牙齿。所以他没有勇平那种力道。
若菜出了神。
被勇平这样抱着好舒服哦!感觉好像小孩子一样。
“对了,就放心交给我来吧!你只要享受舒服的感觉就好了。如果怕男人的身体会妨碍你的情绪,不妨闭上眼睛,或者只看着我的脸?”
“为什么只看你的脸?”
“你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妈,所以很喜欢我吗?”
若菜的表情僵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见面时你疯狂地抱着我叫‘妈妈’呢!咦?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若菜一听,心中涌起一把怒火,尖着声音说:
“反正我就是有恋母情结。真是不好意思把一个大男人当‘妈妈’,随便你怎么取笑好了!”
被女朋友甩掉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严重的恋母情结。那一天,她还为这件事大大地嘲笑了他一番,勇平应该也一样吧?
“我为什么要笑你?我还觉得我很幸运哪!就因为我像你妈妈,我们才能一起生活啊!你虽然对我颇多怨言,却还是一再忍耐,都是因为你喜欢我这张脸的缘故。以前因为这张脸惹了很多麻烦,我一直都很讨厌自己这张脸,可是这一次却让我庆幸不已。”
“啊?”
从以前的经验若菜很清楚一般人是怎么看有恋母情结的男人,他知道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人。和甩掉若菜的女朋友有同样反应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勇平不但没有笑他,还说他自己很幸运。
“如果你不但喜欢我的脸,还能喜欢我这个人的话,我当然会更高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个性,可是生长环境不同,就请你多担待一点。我家有六个兄弟,父母根本照顾不来,而且酪农是很忙的,我妈妈都趁工作空档做饭,而且是穿着沾了牛粪的衣服做,连饭都是在牛舍里吃的。饭团掉在地上也只是把泥土拨一拨,照样吃下去。我父母忙不过来时,我们还得从牛饲料中捡玉米起来吃呢!如果在意那些脏东西,在我们家根本就活不下去。”
这简直是一种文化冲击,难怪勇平不是那么注重卫生。
“所以,我没办法符合若菜的要求;但是,我对这方面倒很有自信。从懂事之前我就亲眼看过动物交配的样子,而且我在家排行老二,也知道父母是怎么生弟弟的。因为以前我家很穷,以废弃的巴士为家,所以亲子全都睡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我很早就接触性教育了,再加上我这张睑,也有很多机会学到各种知识和技术。”
勇平有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以前一定是个出色的美少年吧?不可能没有女孩子追求。
其实,以他这张神似妈妈的女人脸孔,小时候一定更像个美少女吧?那么就非常可能会遭到变态者觊觎。从他不在乎跟同性做爱和充满自信的样子,他在性方面的经验一定丰富得令若菜难以想像。
勇平跟完全没有性经验、而且有恋母情结的自己截然不同。上次虽然因为酒醉好像跟勇平发生了关系,但是因为完全没有记忆,所以简直就跟没有过一样。
若菜有点后悔,但是也只好认了。
说完话,勇平就开始认真地取悦若菜。
他开始亲吻若菜,而且是深深的吻。
若菜虽然有过跟妈妈亲密的母子之吻,但是如此激情的吻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第一个吻就让若菜整个人瘫了下来。
勇平的手开始在若菜的身上摸索。
只给妈妈摸过身体的若菜觉得全身发痒,再也受不了了。他用无力的手制止了勇平,勇平立刻停了下来。
“怎么了?”
“好痒。”
“这样吗?”
勇平轻抚着若菜的腹部。
“啊!”
若菜轻叫出声,整个身体弹跳起来。
“咦?你真是敏感啊!值得开发。”
勇平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喜孜孜地笑了。
“今天就正式作业吧?”
若菜不懂勇平话里的意思。
“你真是可爱。不用怕,我会让你很舒服,不会感觉痒。”
勇平轻轻抓着若菜的鼻子,离开若菜的身体。
那种肌肤相亲的温暖感和舒服的重量感突然消失了,让若菜感到不安。
“不要怕,我不会走的,你看。”
“啊!”
勇平一说完,若菜就叫了起来,因为他的要害突然被一股温暖舒服的感觉包住。他惊愕地往下一看,只见勇平含着自己的东西。
(我被口交了。)
“啊……”
若菜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开始发出可爱的惊叫声。
勇平的舌技是那么地巧妙,结果若菜在瞬间就达到了高潮,来不及从勇平口中拔出来就射精了。
虽然是两情相悦,但是,发现自己在对方口中射精,让若菜吓了一大跳。
(竟然在别人口中射出这么肮脏的东西。)
羞耻感和罪恶感让着菜缩起了身体。
可是,勇平似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甚至有点得意地问道:
“很舒服吧?”
若菜只能点点头,因为真的是很舒服。
之后,勇平抱住着菜的头,若菜觉得好像被抱在妈妈怀里一样,感觉好舒服。
“我曾经因为好玩跟男人做过这种事,但是没见过像你有这么可爱的反应的人。连女人也不多见,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勇平就像唱摇篮曲一样,一股睡意缓缓地侵袭着若菜。
(睡觉前得先洗澡。)
脑海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若菜却敌不过舒适的睡意。
经过这次的体验,若菜对勇平的看法完全改观了。
一次性爱胜过千言万语。若菜算是亲身体会到了身体语言竟然具有这么强大的沟通威力。
灾难的使者
从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早上开始,若菜的态度有了一八○度的改变,勇平非常地满意。
之后,若菜完全接下了准备三餐的工作,勇平离家时,他会像新婚妻子一样送他到门口;对打扫的工作也不再发牢骚。勇平偶而也会反省,多少会整理一下,但是他的清洁观念已经定型了;然而,若菜也不再歇斯底里地吼他了。
相对的,勇平尽可能每天晚上和若菜共度夜生活。最近,已不再老是勇平单方面的服侍了,若菜也会用笨拙的方式给与回报。
对勇平而言,这如同是骗小孩子的性爱。若菜料得没错,勇平在这方面的经验相当丰富。他也曾经跟一些男人有过经验。最近因为课业太忙,无暇去做这种事,但是他在国高中时,对被他的美丽容貌吸引而主动邀约的男人,总是不加拒绝。在性方面他几乎没什么禁忌。
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男人。应该说他比一般男人更粗枝大叶,更没神经。勇平大概只有对生病的动物会比较在意吧?或许就因为这样,他跟女性的关系都持续不了多久。最后总是因为对方一句“那张脸简直是骗人的”而划下休止符。也因此,就算他再怎么缺钱,也没办法从事靠那张脸赚钱的工作。
但是,因为有丰富的经验,所以在享乐时,他会要求对方使出各种变化和高度的技巧。当然,他不仅要求对方,自己也具有相当程度的取悦对方的诚意。所以,勇平一向喜欢跟年长的有丰富性经验的女性做爱。
勇平每天跟对性方面有强烈的禁忌意识,还是童贞的若菜(他一眼就看穿若菜没有经验)做爱,而且一直配合对方只做相互的口交。要前进到下一步其实很简单,但是他不想现在就越过若菜所能接受的范围。照说他应该感到厌烦了,岂料他却感到心满意足不已,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至于若菜,则更不用说,他好像已经完全为第一个性交对象着迷了。
“以后会更顺利的。人也是动物,只要让他满足了性欲,压力就会消失。或许我偶尔也该逗弄一下实验的白老鼠,搞不好会有很好的结果。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他竟然相信我胡编的理由。都那种年纪了,还这么单纯,而且叫声好迷人。虽然人高马大的,反应却那么可爱。”
勇平自己也搞不懂,可是现在的他却对若菜执着得很。
“今天晚上就让我们的小宝贝可爱地哇哇叫吧!”
当天很早就做完实习踏上归途的勇平想着今晚的事,像个中年老头子一样自言自语。这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一声喵。
“啊,船长,来迎接我啊?”
船长站在砖墙上俯视着勇平,那是邻居的围墙。距离若菜家还有一段路,不过船长的活动半径一向很广。
“嗯?今天没带艾比出来吗?真难得,你们最近不是常常腻在一起吗?”
船长在墙上打了个大呵欠。
“不想当保母啦?有什么办法呢?那只小猫跟它的主人一样,都挺任性的。船长也想透透气啊?”
船长摇摇尾巴,一副“是啊”的表情。
“不过,船长,你驯服那只小猫也真快啊!上次你也三两下就让住家附近的母猫对你俯首称臣了,才会惹得房东太太家的小虎跟你吵架。不过,在这边希望你能保守一点,毕竟要在东京都里找到可以接受你们,又供三餐的房子是不容易的事。而且,料理还做得蛮好吃的。最好在我毕业之前不要再被赶走了。你对食物不也越来越挑剔了吗?都跟艾比吃同样放有螃蟹跟虾子的高级罐头。”
船长舔舔舌头,好像在说“你说的没错”。
“他老是爱哇哇叫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不过做爱时却乖得很,而且我也很快乐。你把那只小猫怎样了?”
勇平贼贼地笑了,船长也把还完整的那只眼睛眯得细细的,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勇平那原本美丽的脸孔和船长贵族的气息,在此时此刻看起来实在低级无比,要是被若菜跟艾比看到的话,铁定倒足了胃口。
“话又说回来,我跟若菜,你跟艾比,我们就好像攀上了单纯的女人,堂而皇之地住进人家家里的情夫一样。”
事实就是如此,可是这一人一猫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久不见了!”
“啊,公园的老爷爷啊?您散步到这边来了啊?”
和勇平打招呼的是他和若菜碰面的那天晚上招待篝火和酒的拾荒老人。他正推着一辆堆满了破铜烂铁,覆盖着一条布的脏婴儿车。
“我偶尔会到这边来。今天竟让我捡到空瓶,里面还有酒哩!有两瓶还剩了一半的酒。是景气变好了吗?怎么样?今天晚上要不要来喝一杯?”
拾荒老人得意洋洋地掀开盖着的布,里面有剩了一半的便当菜和一点点章鱼,以及各剩半瓶的两瓶酒。更让人惊讶的是,婴儿车的正中央坐着一只大绿鬣蜥。
“这是?”
“啊,你们第一次见面吧?这是绿公主,它喜欢做日光浴,有时候就请它陪我出来捡破烂。”
“陪你?那不是鬣蜥吗?已经十二月了,气温已经不适合鬣蜥出来活动了。”
勇平还是学生,也没上过爬虫类的课,但是至少知道现在不是蜥蜴在外面活动的季节。鬣蜥产自中南美,最适合生存的环境是25~28度。跟蜥蜴同类,虽说有必要做日光浴,但外面的温度已经在10度以下了,带它出来好像不太对。
“没关系,绿公主怕冷,我帮它带了热水壶来了。”
仔细一看,垃圾堆中躺着一个水壶,鬣蜥就贴在上面。
“这么一来,捡到的便当也能保温,回到家时刚好可以吃。”
看来热水壶不但是鬣蜥的暖袋,而且还具有保持便当温度的功效。
这时鬣蜥看着拾荒老人。
“啊,对不起,冷了吗?”老人再度把布盖在婴儿车上。
“绿公主喜欢跟天神讲话,可惜冬天里讲不久。”
“那只绿鬣蜥……”
“是绿公主。”
“那只绿公主会跟老爷爷讲话?”
勇平很感兴趣地问道。
“那还用说?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
“不,也不是完全不信。你瞧墙上那个船长,它虽然是只猫,却听得懂人话。有些动物的脑筋动的比人类快得多。所以,那只绿鬣蜥……”
“是绿公主。”
“对不起。既然您说绿公主会跟您讲话,或许真的是这样。不过,我第一次看到这么聪明的爬虫类。”
勇平养的船长确实是一只聪明的猫。而且不仅就一只猫而言,以前勇平在老家就跟狗、猫、鸡、鸭等各种动物都很亲近,可是就从来没有养过像船长这么聪明的动物。不,说养不太恰当,事实上,船长是他住在一起的伙伴。
勇平开始养船长是三年前的事。
若菜说的没错,船长真是一只有好血统的猫。是纯种日东方短毛猫,听说它的父亲在美国的猫展中得过“猫中之王”的荣誉。母亲也是猫展中的常客。它则是养育员花了大把银子交配出来的小猫。
可是,它运气不好,发生意外,得了重病。虽然被带到勇平打工的医院去看病,命是勉强保住了,可却失去了一只眼睛跟一条腿。它因此失去了参赛的资格。在了解这个残酷的事实之后,那个养育员请求医生让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的船长安乐死。
当时是勇平把它要来的,从此相依为命。
越是相处,勇平越是发现船长是一只聪明得离奇的猫。好像听得懂人话,而且不只是简单的命令语,连普通的对话都听得懂。
所以,一听说老人真的跟动物交谈,他便产生了兴趣。墙上的船长似乎也很关心,定定地看着绿鬣蜥。虽然现在那只绿鬣蜥只是躲在布底下一动也不动。
“绿鬣蜥不只聪明,它还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不可思议的力量?”
“是啊!绿鬣蜥可以预见未来。”
“哦?”
“所以它也知道你会来。”
“知道我会来?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第一次碰面的那个晚上。我们那一晚是注定要相遇的。而且,你跟另一个人相遇也是既定的命运。因为绿公主这样告诉我。你们是天生注定的一对。”
“天生注定啊?”
“是啊!可是,天生注定的对象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相处得来的。一般说来,幸福来临之前总会遇到很大的困难。当克服这些困难之后,你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相依相守的对象了。”
“哦,是吗?”原本产生的兴趣一下子就消退了。
“那一天,我跟绿公主谈过了。绿公主像往常一样趴在炉脚上,后来它告诉我,我的大限就快到了。我已经八十八岁了,早就不在意什么时候走人了,所以随便应了它一声:是吗?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亲人,没什么好牵挂的。可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绿公主。我问它怎么办?它叫我不要担心,说今天晚上会出现两个命中注定的人,以后就会由他们来照例它。”
老人越说越让人感到莫名奇妙。勇平觉得自己好像被危险的新兴宗教的游说者给抓住一样。
“啊,对了,老爷爷,我得去喂船长吃饭了……船长,咦?先逃了?”
聪明无比的船长似乎也发现他们交谈的内容越来越奇怪,于是脚底抹油跑掉了。
“等我走了之后,能照顾绿公主的也只有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照顾它,拜绿公主可以预见未来的力量之赐,我从来就不怕没饭吃。绿公主在冬天里的力量虽然会差一点,不过也不能小看。你瞧,今天的成果也是绿公主指点我的,它叫我去找那边的垃圾筒。”
现在不但谈话内容奇怪,甚至还演变成必须要收容那只绿鬣蜥了。因为喜欢动物而从小立志当兽医的勇平,对养一只绿鬣蜥倒是不排斥。
可是,目前他是以半骗半哄的形态住在若菜家当食客的。光是张罗大食量的船长和老家伙的伙食费就让他捉襟见肘了,哪有余裕养绿鬣蜥?再说神经质的若菜怎么可能让一只大爬虫类住在家里?勇平再怎么厚脸皮也不敢再麻烦若菜了。
“对不起,老爷爷,我还有点事,下次再陪您一起喝酒吧!”
勇平僵着一张笑脸,慢慢地往后退。
“喂,年轻人!”
老人还在背后叫着,可是勇平不再理他,一溜烟地跑了。
勇平生性大胆又没有卫生观念,他可以面不改色地跟拾荒老人一起吃捡来的便当。他不挑朋友的种类,甚至曾经跟会让若菜昏倒的人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天。
可是,这次遇到的对手就让勇平有点敬谢不敏了。带神意或超能力的人是勇平最不懂得怎么相处的人。
“还真是忙,重要的事情都还没跟他讲呢!在我离开人世之前,你们跟命中注定的对象会一起被卷入一场大灾难的。今天第一个灾难使者不就来了吗?唉,算了吧!以他们两人之力,一定可以克服的。这可是绿公主告诉我的哟!”
盖在婴儿车上的布动了动,绿鬣蜥探出头来。
“嗯,什么……哦,是吗?要我跟另一个人讲吗?而且要在第一个使者出现之后啊?猫所招来的灾难是三个人啊?”
老人径自点着头,推着婴儿车走向在夜色笼罩下的城里。
老人所在之处是栋四楼建筑,一扇细长的窗户打开了。那扇窗位于大楼后侧。店面正对着站前大马路,挂着一个写着“佩佩”的看板。
“真是的,那个老爷爷头壳真的坏了。”
逃走之后回到若菜家,勇平才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汗,打开橡木做的玄关大门,自言自语地说道。
睡在阳台上的老家伙缓缓地走上来迎接他。
当初让若菜昏死过去的老家伙后来都一直很乖,没有再闹出什么乱子。应该说是整天都在睡觉的老家伙根本就不想再惹麻烦了。它的身躯虽然巨大,但是性格温和,不但听勇平的,现在也听若菜的吩咐。和带着艾比四处晃荡的船长相较,若菜倒比较喜欢老家伙。
“我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跟绿鬣蜥交谈,但是后面的说法实在离谱。什么注定的对象?真伤脑筋耶。要是若菜听到这些话也会觉得跟不可思议吧?是不是,老家伙?”
为了确保这个舒适的窝,他采用了性这种跟情夫差不多的手段。若菜太嫩,所以很容易就蒙骗过去,但是这种情形不可能持续太久的。总有一天,若菜会讨厌这种不自然的关系,或者感到厌腻,到时彼此的关系就会被划下休止符,不可能像那个老人说的一样。
“我对他也没有那种爱情,虽然很可爱,但是要说特别嘛,就有点不及了。到时候若菜一定也会发现的。”
勇平抚摸着老家伙的头说。
“我会发现什么?”
“啊!”
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勇平吓了一跳转过头。若菜从门那边出现了。现在若菜应该在家里准备晚餐的。
“啊,那个……我在想,你有没有发现公园里的那个老爷爷好像头脑有问题,老是预言东预言西的。”
勇平支支吾吾地笑着打开玄关的门,若菜很担心地问他:
“预言?唉!谁理那种事啊?对了,你看到艾比了吗?”
“艾比?不是在家吗?”
若菜那只任性的猫现在俨然成了船长的喽罗,不过刚刚并没有看到它跟船长在一起;勇平一直以为它待在家里的。
“我以为它一直跟你那只不良猫在一起,可是刚才只有船长回来,没看到艾比。”
“嗯,我也注意到了,船长并没有带着艾比。”
“那它会跑去哪里?我刚刚一直在附近找它,可是完全见不到踪影。”
“猫的好奇心是很强的,活动范围也很广。我想应该还在船长的势力范围之内吧?”
“真是的!自从你的猫来了之后它就被带坏了。以前它连大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最近,因为夜里的狂欢而不再发牢骚的若菜,却因爱猫行踪不明,又开始出现以前那种刻薄的措词了。
“我想它到时候就会回来,不用担心。现在虽然还不是发情期,不过可能遇到美人猫,一路追上去了。”
“发、发情期……艾比跟外面的野猫?”
“喂,猫谈恋爱是不管野不野猫,有没有血统书的。”
“不行!艾比要娶一只最纯种的艾比西尼亚新娘回来,怎么可以跟外面的野猫胡搞!”
若菜柳眉倒竖,生气地大叫。样子就像以家世自豪、反对娶平民人家的女儿回来当媳妇的笨母亲一样。
勇平对为这种傻事而生气的若菜感到厌烦。
“不用担心,在船长势力范围内的母猫是不会理它的。”
有船长这么强壮而聪明的公猫在,在它势力范围内的其他公猫是没得混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艾比比不上你的混混猫吗?”
然而,这个理由却犹如火上加油。
“有你这样没出息的饲主,才会养出那种没教养的猫!”
勇平一听也生气了。他虽然不像若菜那么宠猫,但也是一个爱猫的傻子。
“我承认我没出息,但是请你收回对船长的批评。”
“没有必要!我说过,最近这一带常常发生猫被偷走的事情,而且被偷的都是有血统证书的纯种猫。我刚刚在宠物店听说,昨天又有一只灰猫被偷走了。艾比很容易成为目标的,如果艾比被抓走,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等真的被抓了再发牢骚吧!”
勇平不由得顶了回去。他明明知道容易歇斯底里的若菜是最听不得这种话的。要是以前,他可能不会计较那么多,可是这一阵子可能太久没发作了吧?不再那么好控制了。或许是老人奇怪的话多少动摇了勇平的心。
“你说什么?!”
若菜的声音尖了起来。勇平心知不妙;但为时已晚。
这时,救命的神,不,救命的猫适时出现了。
“喵!”
“艾比!”
爱猫不知道主人有多为它操心,精神奕奕地回来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身上沾满了草果,漂亮的金褐色毛全弄脏了。
“怎么这么脏!”
爱干净的若菜正待抱起走进门的艾比。
可是,艾比却一溜烟逃了过去。还一边叫着,一边在四周来回跑着,好像在叫着谁,想通知什么事情一样。
船长听到艾比的叫声,突然现身了——
艾比看到船长,跳了过去,又开始不停地叫着、好像在位达什么,然后又从家里跑出去,船长则跟在后面。连老家伙也一起跟了出去。
勇平跟若菜对望了一眼,瞬间急慌慌地追了上去。
“到底要去哪里啊?”
人的眼睛在晚上不像猫那么敏锐,也不能像狗一样凭着嗅觉追赶。
“啊,在那边!”
若菜眼尖,看到爱猫的身影。
勇平也注意到金褐色的皮毛跳进附近的一块空地中。
还好艾比有耀眼的毛色,因为漆黑的船长和灰黑色的老家伙完全溶入夜色之中,明明在艾比附近,却看不到它们的身影。
两人急急地跑了过去。
那块空地因为泡沫经济而找不到买主,被变更地目一直弃置着。现在已经长满了起泡藻。
两人拨开泡藻往前进,在正中央一带看到了艾比、船长及老家伙。三只动物围成一个圆形,定定地看着中央不动。艾比的毛倒竖着,而一向冷静的船长全神警戒,连沉稳的老家伙也低吼着。
“怎么了?”
勇平冲上前来,看看它们到底在看什么。
“这是?”
“啊,什么?”
跟上来的若菜也凑上来看。
“是灰猫。”
“灰猫……死了吗?”
地上躺着一只猫,很瘦,但不是杂种猫。
“好像还没死,身体上下起伏着,还在呼吸。”
勇平说着轻轻地伸出手去,此时原本躺着的猫倏地睁开了眼睛。
“哇!”
勇平赶忙缩手,太惊险了,猫企图咬勇平的手。
猫虽小,却不能小看,它们的利爪和尖牙是会造成很深的伤口的。
“啊!”
现在轮到若菜往后倒,因为那只猫突然跳了起来。
可是,猫看也不看若菜,突然跑走了。
“怎么回事?”
勇平愣在当场。
“怎么会这样?”
若菜也茫茫然。
那只猫四处跑着,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是让人惊讶的不在这里。
它奔跑的方式很奇怪,时而撞着障碍物,受了伤还不停地跑着,有时候还会没意义地跳起来,发出奇怪的叫声,好像疯了一样。
“难道被下了药?”
勇平话才说完,那只猫就突然停下来,直接倒地,抽搐了几次之后就不再动了。
勇平又靠了上去。
猫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呼吸。勇平轻轻地摸摸猫的身体。
“太危险了。”
“不用担心,它已经死了。”
“啊?”
若菜也来到勇平身旁。
猫圆睁着眼睛,嘴里吐着泡沫;已经气绝身亡了。
“怎么突然这样?刚刚还跑得那么疯狂。”
“大概是被下毒了。”
“毒?”
“我不敢确定,不过一般的疾病是不会这样死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最近那些失踪的猫都是被毒杀了?”
因为发生血统纯正的猫相继失踪的事件,使得若菜一直很担心魔手不知什么时候要伸向艾比,他立刻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不知道,我还不确定是不是被下毒。”
“怎么办?把它埋起来吧?”
“我到学校去解剖看看。”
“解剖?”
“嗯,也可能是生病了。”
“生病?”
“譬如脑炎,也会出现狂乱的症状。”
“那是猫也会染上的病吗?
“人跟猫都是动物。既然同样是动物,就会有同样症状的毛病。”
“是吗?”
“对不起,能不能把艾比跟我的船长它们一起带回家去?”
“你要直接去吗?”
“嗯,我想尽快查清楚。对不起,那两只请你照顾一下,我可能会熬通宵。”
“我知道,我会喂它们的。”
若菜回答道。
“船长,待会儿就拜托你了。”
勇平对船长交代了一声,抱着死猫走向学校。
“哪,我们回去吧!”
若菜抱起艾比,招呼其他两只动物。
带路来的艾比已经平静了,乖乖地待在若菜怀里。船长跟着若菜走,可是老家伙却仍然惊魂未定地在空地上看。
“老家伙!”
老家伙来到若菜身边,然后又走回刚才那只猫躺着的方。
“怎么了?”
性格沉稳的老家伙一向都很听若菜的话,可是这一次的反应太奇怪了。
“真伤脑筋。”
老家伙在若菜家是自由的,脖子虽然戴了项圈,但是没有绑起来。然而,它并没有到外头去。在西式的房子里习惯穿鞋的,因此老家伙可以在房子和院子里自由来去,好像已经感到很满足了。所以只有在傍晚出来散步时才会帮它套上绳子。
然而,刚刚它是跟着船长一起冲出来的,所以没有绑绳子。若菜不知道该怎么把它带回去,这时船长走近老家伙然后在它面前摇了摇长尾巴,喉头发出喵喵声。老家伙好像侧耳倾听着,感觉上好像船长在对老家伙说些什么。
令人惊讶的是船长又回到若菜身边来,而老家伙也乖乖地跟了上来,坐在若菜身边。当若菜往前走时,它也跟着,船长则先走在前头,时而会四处张望,还回头看看若菜他们是否好好地跟着,俨然了解平安地把若菜和艾比送回家是它的使命一样。
“真是惊人啊!船长好像真的听懂我的话,去说服老家伙了,而且也执行了勇平交付的任务。他说过船长很聪明,没想到是真的。真不好意思说你是混混猫。”
若菜再度为船长的聪明感到惊愕。
若菜回到家松了一口气,喂动物吃过饭后,自己也开始吃饭。没有勇平,晚餐吃得索然无味,今天他大概不会回来了吧?他常常实习解剖而彻夜不归,这次额外的解剖工作可能会花不少时间吧?
若菜知道等也没用,吃完饭后便去洗了个澡,在起居室里休息,开始思索这整个事件。
艾比跟船长一起缩在沙发上。开了空调的房间温度适中,它们睡得很舒服的样子。看到两只猫很满足的样子,再想到那只死去的灰猫,若菜不禁感到心痛。他光想像着如果艾比也是那种死法,泪就不听使唤地流下来。
起居室里不见老家伙,大概在楼梯底下它最喜欢的地方睡着了吧?
“怎么会这样?那只猫的死跟最近的猫失踪有关吗?”
这时,老家伙突然在不远处叫了起来。
若菜猛然回头,看到老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通往阳台的大法国窗处,然后朝着窗外狂吠。
“老家伙,不要叫!”
若菜骂道,虽然时间还不是很晚,但是狗叫声总会让附近住家不满。
然而,老家伙不但没有停止,还一副定不下心似地在窗前走来走去。船长也来到窗边,摆出威吓的态势。
“有人来吗?”
若菜拉开窗帘往外看,窗外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是,后来他听到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引擎声,车子渐渐远去。船长离开窗边,回到抬头看它的艾比身边。两只猫又像没事发生过一样缩成一团,老家伙也离开了窗边。
“是谁在外面吗?”
老家伙虽然离开窗边,但是仍然惶惶不安。它在房里踱步,后来在房间的角落画圆似地绕着,时而看着某个方向低吼着,然后前脚仿佛画圆心地动着。
“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只猫有传染病?”
看到样子变得奇怪的老家伙,若菜立刻联想到死去的猫,不禁感到不安。传染病是很可能会传染的。
“勇平也不在,我该怎么办?”
若菜显得很狼狈,可是老家伙可疑的行动并没有停止。
“船长。”
若菜求救似地呼唤着沙发上的船长。可是,船长这次并没有跳过来,只是摇了摇尾巴,好像示意若菜,别去理会老家伙。
若菜也这样打算,可惜天不从人愿。
“啊!”
老家伙终于停下了画圆的动作,没想到当场开始尿起来了。把爱干净的若菜擦得雪亮的地板弄得湿答答的。
“哇!你竟然在妈妈最钟爱的波斯地毯上……”
而且,老家伙的尿液继续朝着地毯的方向流动。
若菜急忙去拿抹布。
期间老家伙又开始做出奇怪的动作。
一向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猫儿们不理若菜,退到寝室去了。
可怜的神经质的若菜,就这样跟着变得怪异的老家伙待了一整晚。
灾难的使者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来的若菜简直快气疯了。
到了早上,老家伙的奇怪行为终于停止了。精疲力尽的老家伙跑到楼梯底下去睡了。
挂心老家伙而熬夜的若菜也想睡,可是因为有工作要做,他不能睡。他想问勇平老家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可是勇平到了早上还没有回来。
若菜忐忑不安地去上班了,可是一直记挂着老家伙,再加上睡眠不足,犯了不少小错,甚至被院长数落了一顿。
一切都是勇平的错。老家伙应该是勇平的宠物,不是吗?
说起来,自从跟勇平发生关系之后,他们的三餐和老家伙它们的饲料都是若菜准备的。打扫的工作更不用说了。处理艾比的尿粪是不得已,但是他现在也顺便处理了船长和老家伙的。最近,连带老家伙出去散步都成了若菜的工作。
勇平几乎什么都没做,顶多只是一个星期帮老家伙和船长洗一次澡。他彻底遵守了若菜的要求,如果要在屋里生活,就要确实洗干净的条件。除此之外,一切的工作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落在若菜身上。
想到这里,若菜不禁怒火中烧。
若菜心想,好一阵子没念他了,今天回来一定要好好数落他一顿。
可是,勇平还是没回来。解剖一只猫要花那么多时间吗?不过,身为学生的勇平白天还要上课。话又说回来,今天应该没有需要耽搁到那么晚的实习课。
“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人可以让若菜发泄不满。老家伙今天很正常。但是关于昨晚的行动,若菜很想赶快得到答案。是脑袋有些秀逗了?还是被那只猫传染了疾病?他也想知道那只死猫解剖的结果。然而,勇平依然没出现。
若菜的火气渐渐上来了,可是又慢慢变成了不安。他觉得勇平就好像一只失去行踪的猫一样。
“对了!昨晚我们附近好像有人在徘徊。”
一想起来,思绪就停不下来。
“是出了意外?还是像妈妈一样突然生病倒下去了……”
若菜的思绪往负面的方向发展,一发不可收抬。
“或许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我去外面瞧瞧吧?我不是担心他,只是想赶快问他老家伙的事,还有死猫……”
若菜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打开门走出去,交代猫儿们和老家伙乖乖待在家里。
来到外面,依然不见勇平的身影。
“嗯,他总是穿过公园回来的。”
若菜立刻朝着公园走去,最后简直是冲进公园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除非现在他能确认勇平平安,否则他就静不下来。
“年轻人,急着去哪里啊?”
经过住在公园的抬荒老人的小屋前时,老人叫住了他。
(昨天勇平说他头壳坏了?还说起预言什么的。)
一听说老人脑筋有问题,若菜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不禁想逃。
“你怕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有些话想告诉你。”
可是,若菜还是很不放心。再说他现在急着找勇平,哪有心情讲什么神不神的。
“事实上,我是基督教徒,我受洗过,圣名叫约翰。虽然不是很热衷,不过我服侍的主只有一个。”
一急就语无伦次的若菜编了个奇怪的理由,老人听得一头露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是你脑筋有问题?”
被自己认为脑筋有问题的人说自己有问题,若菜不禁火大了。
“有问题的是老爷爷吧?”
若菜的语气很差,可是老人一点都不在意。
“算了,还是要把事情告诉你。你们遇上灾难使者了吧?”
来了?若菜心想。他很后悔自己答腔,早知道就装作没听见,速速走人就好了。
“以后你们将会遇上更大的考验。”
算了,现在走也不迟。什么“灾难”?什么“考验”?还是别理他的信口胡言,一走了之算了。结果老人在若菜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又说了一段话,引起了若菜的兴趣。
“昨天的灾难使者是猫。那只猫的肚子里被放了不好的东西,那个东西也对猫造成了灾厄。”
这个老人为什么知道昨晚那只猫的事情?当时空地上只有若菜和勇平,及那几只动物而已啊!他是躲在某个地方偷看的吗?不,就算人类不知道,动物应该会警觉到的呀!还有,他说肚子里有不好的东西,那是什么?难不成是肚子里长了肿瘤,移转到脑部,才让那只猫疯狂成那样?
个性率直的若菜立刻被老人吸引住了。
“你听着,猫带来的灾厄是三个人。带来灾厄的是猫,握有关键的也是猫。你们要多注意一下猫。”
含意好深。而且,老人的话有一种让人不敢轻忽的力量。
“请问……您还知道什么吗?”
“我不知道,是绿公主告诉我的。”
“为什么您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你与另一个年轻人,跟我及绿公主的将来,有很深的关系。”
“啊?”
“我可能也会被卷进灾厄之中,所以我一直在找可以托付绿公主的人,结果那天晚上我们就遇上了。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
“有你们两个人就没事了,因为你们注定要结合在一起的。”
“那是是什么意思?”
“你的运气很好。一般人是很难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侣的。”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话,应该都遇得上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在遇上之前,往往会被其他的人纠缠住,而那正是不幸的根源。”
“为什么会不幸?”
“所谓命中注定的人,应该是各方面都能配合的,彼旧互补。可是,如果跟其他人在一起,就会出现麻烦。”
若菜不知不觉中听出了神。
“老爷爷,您老讲这些莫名奇妙的话会被关进疯人院的。”
这时有人拍拍若菜的肩膀,原来勇平站正在他后面。看来是刚从学校回来了。
“哟!一个是梦想家,另一个是现实主义者。这这一点你们倒是配合得挺好的。”
老人迳自点着头,又继续说道:。
“没错,绿公主也说今天还会发生事情。你们还有其他的同伴,应该可以渡过难关的。”
勇平大概觉得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根本不理老人,迳自拉起若菜的手。
“哪,若菜,我们回去了。”
这时若菜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任勇平拉着手走了。
“听好了,灾难之主是三个人。你们已经遇上那三个人了。”
老人仍然在后面叮咛着。然而,勇平只是将若菜的手握得更紧,加快了脚步。
等看不到老人之后,勇平对若菜说:
“我问你,以前你有没有被迫买过用不到的东西?”
“用不到的东西?没有啊!以前都是妈妈买的,我从来没想过要自己买。”
“那么,你一个人应该也会买东西吧?没有买过东西的人到超市买日用品很辛苦吧?”
“哦,你说什么啊?以前我都跟着去帮妈妈提东西,所以我大概知道妈妈是怎么买东西。她告诉我,买便宜的东西也要注意新鲜度。再说妈妈死后,为了偿还大笔的士地和房子遗产税,我也不能乱花钱。”
“那就好。你妈妈倒是教了你重要的事情。”
勇平用力地点点头,仍然紧抓着若菜的手。
“你听着,这是我诚心的忠告,所以你不能生气哦!我觉得你很容易被恶质商人所骗。以前有妈妈守着你,但是妈妈死后有遗产税的问题。所以,你要尽可能远离那些想骗你的人。”
勇平会提起妈妈着实让若菜感到不可思议。而且,他没有说恋母情结或傻瓜之类的话,反而还感谢妈妈将自己照顾得很好,若菜不禁感到高兴。尤其话是从神似妈妈的勇平口中说出来的,那种感觉更强烈,牵着的手握得更紧。好奇怪的感觉。
“可是,总不能老是这样吧?你好像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确实是这样。现在若菜会有这种感觉,或许也是被那个老人的一席话所影响。
“若菜是个好人,嘴巴爱叨念,却又没有警戒心。这种人最容易被人乘虚而入,你要小心一点。”
好奇怪的话。因为勇平本身就是最趁若菜之危的人,因为他平白无故住在若菜家里,还厚颜无耻地让若菜帮他煮饭、打扫。
可是,若菜这时候却可以平心静气地听勇平说话。
“啊,那是‘佩佩’的店长。”
才离开公园,两个人就遇见他们常去的那家宠物店的店长平田。两人不约而同地放开原本牵着的手。
“两位好。”
平田先打招呼。
“你好,外送服务吗?
若菜问道,但是附近并没有看到平田外送时使用的车。
“是啊,我要去的地方车子进不去,所以我就把车子停在停车场走过来。”
平田主动提起车子的事,然而若菜却一副很能理解的样子。
“是吗?工作到这么晚、真辛苦啊!”
“哪里,有顾客才有生意嘛!”
平田很客气地笑着。
“那么告辞了。”
“啊,请等一下。”
“什么事?”
“上次送过去的新上市的罐头,您觉得怎样?”
“新上市的罐头?我们家都用猫牌的,我没让它们吃新的饲料啊!”
“那可奇怪了,一家生产人类食用罐头的公司现在也进口宠物食品,还送了一些样本,我都送给每个客户了呀!”
“我没有拿到啊!”
“上次送猫食到府上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二十天前吧?我原本打算一个星期之后再订的,狗食也得订了。”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同时送狗食的那一天。我送样本是隔一天的事,所以没有送到本庄先生家。真抱歉,下次我一定送去。”
“这倒不用放在心上。”
看到平田摆低了姿态道歉,若菜反而不知所措。
平田又开始聊起天来,害得他们没办法离开。家里还有猫狗饿着肚子等着哪!连他们自己也还空着肚子。而且为了出来找勇平,连晚餐都还没准备。
若菜瞄了旁边的勇平一眼。勇平僵着脸看着平田。平田大概也察觉了,一边说着,一边不时地瞄着勇平。
“我先回去。”
勇平突然说道,快速离开。
“啊,等一下!”
“本庄先生……”
“平田先生,后会有期。”
若菜对着平田行了一个礼,急忙追勇平而去。
“等一下,这么急干嘛?”
若菜气喘吁吁地问道。
“不知道,可是我有不祥的预感。”
“咦?你不是不相信预感什么的吗?你还说那个老爷爷胡说八道哪!”
“那跟预感不一样,因为我多少了解那家伙。”
“那家伙?平田先生吗?他怎么了?”
不管若菜怎么问,勇平就是不回答,只是加快脚步。看勇平异于平常的样子,若菜感到阵阵不安。
勇平的预感成真了。
来到房子附近时,就听到猛烈的狗吠声和猫吵架时的尖叫声。
“不得了!老家伙跟艾比它们在吵架。”
“不对,有人闯进家里了。只有在这种情形下老家伙才会叫。”
“会是谁?小偷吗?”
若菜话声未落,两个人拔腿就跑。老家伙的叫声越来越大,艾比或船长的尖叫声也越发凄厉。
两人才来到家门前,便看到黑影从房子里跑出来。
勇平想追上去,黑影却窜进在外面等着的车里,急速离去。大概是接应的同伙。
若菜跟勇平暂且不去追黑影,一起跑进房子里。家里好像台风过境一般,一片凌乱。尤其起居室更是严重,桌子被翻了过来,椅子也倾倒着,书架上的书掉了一地,墙上的画虽然没有掉下来,却有三根利爪由右向左划过的痕迹。放在窗口上的兰花盆栽几乎都被扫落,泥土散满了屋内。花当然被踩得稀烂。
“艾比!艾比!你在哪里?艾比!”
若菜担心艾比的安危,连声呼唤爱猫的名字。
咱的一声,金褐色的身体跑到若菜身旁。
“啊,艾比,你还好吧?”
若菜确认艾比没有受伤之后松了一口气,同时想起其他的动物。
“糟糕,船长跟老家伙还好吗?”
若菜还来不及叫,两只猫狗就从起居室里探出头来。
“太好了,大家都平安。”
摇着尾巴的老家伙似乎真的没事,但是船长的样子就有点奇怪了。原本瘸了一条腿却仍然保有优雅动作的船长有点摇晃。
“船长,哪里受伤了……勇平!”
若菜丢下怀里的艾比,呼唤着勇平。
“你叫我吗?”
“你看船长的样子有点奇怪。
“啊,没事,没受伤。船长是喝醉了吧?”
“喝醉?别骗我这个外行人。你的意思是小偷跑进来,大肆破坏房子的时候,猫竟然在一旁喝酒?这个时候你总得先确认自己宠物的情况好不好啊!”
“我确认过了,你没叫我之前我就看到它了。因为它们都在起居室里。确认它们都没事之后,我才开始找。”
“找什么?”
“船长喝醉的原因。”
“你又要说猫喝了酒……咦?船长变正常了。”
刚刚还有点摇晃的船长又正常如昔了,跟艾比相互整理着毛发,动作一样灵敏。
“别担心,葛枣只要醉个几分钟就会恢复正常了,而且不会上瘾。”
“葛枣?”
“嗯,刚刚逃出去的小偷大概是从后门溜进来的,因为我在后门找到这个。”
勇平拿出来的是个很普通的小盘子,盘子上有像黑炭一样的东西,好像在上头烧过什么似的。
“这是?”
“是的,小偷可能在盘子上烧葛枣粉末。”
若菜拿过小盘子闻了闻,只有像焦炭一样的味道。盘子一端留有一些烧剩的茶色粉末。这种东西对人类没用,但是对猫则具有类似麻醉药的效力。
“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想把猫叫过来。不知道他们是要猫,还是单纯闯空门,不让猫起骚动。”
“可是,我们家有老家伙呀!就算制服了猫……”
“他们大概是想用这个来对付老家伙吧?”
“这是?”
“丢在老家伙常睡午觉的阳台上。我想里面可能也掺了迷药。小偷想用来引诱老家伙,没想到老家伙教得好,只吃家里的人给它的东西。不过,小偷可能以为老家伙吃了,所以企图闯进来,因为老家伙老是睡得像死了一样。别人叫它,它的尾巴连摇都不摇一下。”
想起老家伙那种难看的睡相,若菜倒也能理解。他知道老家伙一睡是不轻易动的。就算船长跟闯进院子来的野猫吵架,它也照睡不误。经过屋外看到它的人叫它,它也动都不动。这种死皮赖睑的德性跟它的主人倒是十分相像。
但是,对闯进屋内的贼,它当然不可能装作不知道。远远就听到的狗叫声、家里像台风过境般的惨状、从家里飞奔而出的可疑人物等等,可能都是老家伙对抗入侵者的杰作。因为如果窃贼使用葛枣的话,猫儿们就难逃魔掌了。
话又说回来,竟然用葛枣对付猫,用香肠对付狗?可见入侵者很清楚若菜家里有什么动物。尤其是老家伙最爱吃香肠了,难得它竟然不为所动。
“可是,那是什么药啊?安眠药吗?”
“可能是驱鼠的‘士的宁’。最近不是有人嫌狗吵,在香肠里掺了‘士的宁’毒杀狗的事件吗?可能是有样学样。”
“士的宁?”
“士的宁是一种中枢神经性的毒药。微量就足以致死,如果真的掺了那种东西的话……要不是老家伙教得好没有贪吃的话,那么它现在……。”
若菜涌起一股冷冷的怒意。
这时船长欺到若菜身边来。
“啊?”
“它大概想要留在盘子里的葛枣吧?”
“不行!还好只是葛枣,万一下了毒怎么办?他们可是心狠手辣到在香肠里下了毒耶!”
“不,还不一定是毒药啦!”
若菜不理会勇平,把盘子放到窗子上,然后将船长抱起来。不怎么喜欢被人抱的船长,每当碰到有人想抱它时就会闪开,连勇平也几乎没办法抱它。而若菜以前虽然抚摸过它,却也没抱过,而现在,船长竟然乖乖地让若菜抱着。
“咦?船长?”
勇平瞪大了眼睛。
船长的身体非常柔软,黑毛着实漂亮。那种像天鹅绒般的触感让若菜几乎出了神。
“啊,艾比,不可以!”
艾比趁若菜一个不注意走近窗户。若菜害怕盘子里除了葛枣之外可能还掺有毒,可是艾比却只是嗅了嗅就没兴趣了。
“难道不是葛枣吗?”
“是葛枣没错。”
“可是艾比好像没兴趣。”
“不是所有的猫都会被葛枣麻醉。小猫几乎都没什么兴趣,有些母猫的反应也比较迟钝。”
“可是,艾比既不是小猫,也不是母猫。
“大概有些猫就是没兴趣吧?这样不是很好吗?所以才能把那些可疑的家伙赶跑啊!除了老家伙的叫声之外,我们还听到猫叫声,大概就是艾比吧?葛枣是船长唯一的弱点,不过只要和艾比在一起,就可以弥补这个不足了。”
身为艾比的饲主难免偏袒,但是若菜也不得不承认船长在能力和外形上都不比艾比差。坏了一只眼、一条腿对船长而言都不成问题。艾比跟船长的格局不一样。若菜口头上不愿承认,但是他知道,艾比只有做喽罗的份了。
而现在勇平竟然说船长需要艾比来弥补不足之处。
“你认同艾比了?”
“啊?我一开始就认为艾比是一只好猫啊!它率直、可爱、乖巧。它的个性之所以这么好,可能是因为饲主极端地疼爱吧?艾比真幸运,有个好饲主,因为很多饲主都分不清疼爱跟溺爱有什么不同。不过,这种饲主也比那些把宠物当神的傻瓜要来得好了。”
“你今天怎么会这样称赞艾比跟我?”
若菜不是傻瓜,他也隐约了解,勇平因为住宿和家事的问题,企图讨若菜的欢心。至于称赞艾比可能也是为了能让船长住得好、吃得好吧?
可是,现在的勇平跟怀里的船长都让若菜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第一次得到对等的看待。
“嗯……其实我一直对若菜有一点点误解。”
“误解?”
“你不是一直把这栋房子视为母亲的遗物而倍加珍惜吗?所以我以为你看到家里的惨状时,一定会先哀叹这件事。没想到,你第一件关心的是艾比,接着又马上想到船长和老家伙。”
“艾比是我从小养大的,当然最在意,我并没有刻意对船长或老家伙有差别待遇。”
“不,你最在意艾比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你接着就想找船长它们。”
“因为都住在一起嘛!妈妈最珍视的家俱被破坏是很遗憾啊,而且那些都是真正的古董家俱。可是再怎么昂贵的东西也不能取代生命,不是吗?我才没有那么绝情。”
“说的也是,所以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勇平低下头。
以前他道歉时从不低头的,这次是真心诚意的吧?
而且,船长今天也让若菜抱它,看来勇平和船长对若菜的评价真的改变了。
评价获得改变固然可喜,可是一想到先前供吃供住竟然还不到对方认同,若菜心中难免有点难以释怀。
过了一个晚上。
他们把前一晚遭不明人物入侵的事报警了,警察也到现场做采证工作。连老家伙没吃的可疑香肠也交给了警方。
还好没有东西被偷。被破坏的家具或留下抓痕的画,可能是企图赶走入侵者的老家伙和四处逃窜的猫儿们所造成的。
厨房里有血迹,动物们都没有受伤,所以可能是入侵者受伤了。从血迹和老家伙散落的毛发来看,入侵者可能被老家伙咬了。而且,由血量来判断,伤得可能不轻。根本是自作自受。
警察回去后,饿昏了的两人先吃饭,同时也喂动物,大家都累瘫了,便决定先睡一觉,隔天再打扫。连爱干净的若菜也没劲打扫了,当然更不可能有多余的力气狂欢了。
第二天,两人合力整理房子。一向脏惯了的勇平也很积极地帮若菜。
整理告一段落时已经过了中午,这时候若菜想针对这次的事件跟勇平一起做个归纳整理。
“小偷到底要什么?”
“连葛枣都用上了,目标也可能是猫。一般的小偷不会担心猫儿吵闹,因为猫通常不会吵,总是选择逃跑。我想他们大概没听说过有看门猫吧!”
“你觉得跟血统良好的猫行踪不明的事件有关?”
“我怀疑。”
“他们老偷猫干什么?”
“照一般说来可能是想卖钱,不过我有点怀疑。”
“什么事?”
“若菜不也一样?如果要养猫,一般不都是从小就养吗?”
“说的也是。没有经历过最可爱的小猫时代的养猫人真是一大损失。不在乎养成猫的,大概只有以血统和繁殖为考量的养育员。当然这是假定被偷的猫是被卖给宠物店的时候。”
“可是,我想养育员不可能会买来历不明的猫。偷来的猫虽然一看就知道是纯种猫,但是没有血统书就算生了小猫,小猫也拿不到血统书。”
“那么,被偷的猫都是什么下场?”
“我不知道,只能猜测是卖给那些不在乎有没有血统书以廉价得到纯种猫的人。不过,真的值得在香肠里下药给狗吃,甚至侵入人家家里偷吗?一般的小偷都尽量不去找有狗的人家的。”
“哦?只要有狗在就可以防小偷了?”
“我认识的一个刑警是这样说的。”
“你认识刑警?”
“嗯,就是他把老家伙让给我的。老家伙原本是警犬。”
“你说老是睡懒觉的老家伙是警犬?啊,难怪它今天可以把小偷赶出去。”
“不,不是因为它是警犬,因为老家伙原本是一只缉毒犬。”
“缉毒犬?”
若菜对老家伙投以赞叹的目光。老家伙仍然像往常一样,伸长四肢,舒舒服服地睡着。张着嘴流着口水的样子是那么地平和,简直看不出一点缉毒犬的影子。
“听说它是一头优秀的狗,因为太优秀了,所以很早就退休了。”
“什么叫太优秀?”
“它在机场或港口搜查走私的毒品,结果中毒了。”
“中毒了……狗也会啊?”
“是啊,以前有一个学长曾经拿狗进行吗啡的镇痛作用,结果那只做实验的狗因而中了吗啡的毒。每当学长走近,它就伸出前脚要求注射。一般的动物一遇到要注射都会逃走的。”
“哦?动物跟人一样嘛!”
“也不全是这样。不同的动物对同样的药物也有不同的反应。狗对吗啡的反应跟人一样,可是猫就完全不同了。”
“哦?”
勇平的态度跟以前大大地不同。不仅慎重地回答若菜的问题,也把若菜当成一个真正的交谈对象。以前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或者敷衍了事而已。自从发生昨天的事件之后,他对若菜的态度真的完全改变了。
勇平的价值标准似乎在于对动物的感情指数。供他吃、住.帮他打扫,虽然能博得他的感谢,但也仅止于此。就像一只觉得受照顾是理所当然的傲慢公猫一样。不,或许更像一只自视甚高的狼。
“不管小偷的目的何在,我们都要小心。”
勇平做了这个结论。
之后,勇平因为学校有事就离家了,若菜则倾全力整顿还没有完全弄好的家。
“还好今天是假日。”
因为,当爱干净的若菜把家里整理到十分满意时,已经过了傍晚了。
这时若菜忘了问勇平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在空地上狂乱之后死亡的猫的解剖结果。
而且,他也忘了告诉勇平一件重要的事——关于勇平把死猫带到大学去的那个晚上,老家伙奇怪的行为。
但是,一直到发生另一件大事之后,若菜才想起这件事。
绿鬣蜥的力量
“勇平,帮艾比看诊的医生出现在电视上耶!”
发生入侵事件之后几天的某个晚上,若菜对最近又常常因为实习而晚归的勇平说。起居室的电视上出现某动物医院的院长。这是一个宠物的特别节目。有名的动物养育员,同时也是动物进口业者的柴田,也出现在上面。
“哦……”
勇平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那家医院的院长。
那家动物医院做得相当成功,院长叫佐藤,是勇平的大学OB。他的确有两把刷子,有很多有钱的顾客。勇平曾在那家医院打了一年工。
“他的医术很有名,尤其对猫更有一手,看过的人都这么说。如果勇平努力一点,也可以成为那种名医哦!牙医也一样,技术好不好差很多。患者都是很直接的,总会找上好医生。口碑一传开,不怕客人不上门。虽然你是当看牛看马的兽医,不过风评还是很重要的。”
若菜说的没错。不论什么职业,技术好的总是有利,但是这也不代表一切。
拿宠物兽医来说,技术好是条件之一,但是待客之道也很重要。带动物上医院的是饲主,如果不能讨饲主欢心,那么技术再怎么好也没有人愿意上门。
关于这方面,那个叫佐藤的兽医就深情此道,所以佐藤的动物医院非常受瞩目。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常常要雇用好几个兽医,而这些兽医的技术也都不差。
佐藤大概也很热衷学习吧?他把工作都交给雇用的兽医,自行跑到美国去研修了。因为美国的宠物诊疗水准比日本更高。近年来大受欢迎的爬虫类等异国动物的诊疗技术,也以美国为翘楚。
他甚至跟认识的养育员一起到美国去看同样受到欢迎的猫狗宠物展。而且,那个熟人是专门养猫的,所以美国有大型的猫展时一定不会缺席,因此常常被请去当日本猫展的审。
总之,佐藤真的是一个很成功的动物医院院长。
可是,勇平在那家医院打工时,实在看不过两件事情。
第一,他怀疑这个技术佳、热衷学习新知的佐藤,是不是真的喜欢动物?
一开始当然看不出来,因为通常都是喜欢动物才会当兽医的。
但是,有一次一只猫发生车祸,饲主因为猫成了伤残,不能再参加比赛,认为它已经失去价值,便请佐藤用药物将之毒杀。勇平对这个饲主感到生气,而对欣然接下这笔生意的佐藤也开始感到怀疑。虽然这是客户的意思,但是勇平认为佐藤至少也该试着说服。
勇平知道佐藤治疗动物纯粹只是为了赚钱,他不是为了缓和动物们的痛苦而进行治疗,只是机械式地加以处理罢了。平常他在生病的动物和饲主面前摆出来的姿态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这已经够让勇平产生反感了,偏偏佐藤好像还是个同性恋。他看上了外型比一般女人还漂亮的勇平,勇平一进去打工,他就开始毛手毛脚。勇平对性虽然百无禁忌,但是就是不喜欢佐藤这家伙。
而且佐藤对员工非常蛮横,也总是以不逊的态度对进口药商进行杀价。勇平对佐藤不屑于面对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的态度,感到很不以为然。
那个时候,勇平接下了毒杀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猫的工作,他便趁这个机会离开了佐藤的医院。
那只要被毒杀的猫就是船长,离开医院的时候,勇平便一起带走了船长。
“我认同他的技术,但是我不推荐那家医院。”
勇平嘟嚷着说。
“什么意思?”
听到艾比的主治医生被贬,若菜不悦地反驳道。勇平没提起佐藤是同性恋的事情,只说了收养船长的经过。
“啊?他竟然是那种医生?我看艾比就别让他看了。”
若菜听完之后,脸色一沉。
“你也觉得他很过分吗?”
“那还用说?船长虽然眼睛跟腿都坏了,可是它那么聪又强壮。竟然只因为这样就要毒杀它;而且,还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那个养育员也好过分。生艾比时,我们那个养育员就不一样。他不会因为公猫和母猫都是好血统的让它们交配,他说猫也是有属性的。艾比的妈妈相过好几次亲,他才让它跟喜欢的公猫交配。从我妈妈跟他要小猫,到艾比送到我们家来,这中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艾比的妈妈一直找不到喜欢的公猫,所以都生不出艾比。”
让艾比诞生的养育员相当有良心。
“我真是误会大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啊!一开始我还怀疑你只是一个迷信血统书的饲主。不过,现在我知道你真的喜欢动物。你疼艾比,而且也疼船长跟老家伙.是真的关心它们。连饲料也喂一样的。而且,你虽然疼艾比,却不会毫无原则地宠它。”
勇平说完,若菜有点困惑地笑了。
“原先我是真的在乎血统书,但是看过船长和老家伙之后我就知道了。我不喜欢人类擅自决定动物的生命。我们总是要一起住的宠物学会我们的规则,其实那只是人类一种傲慢的想法,希望宠物完全配合我们。而且,我觉得让宠物跟人类吃同样的食物,或者过相同的生活,并不是真的疼爱宠物。连宠物历史最久的猫也跟人类不一样,它们需要不同的食物和不同的生活。”
“你说的没错。”
和价值观相同的人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说起来,一开始勇平就觉得在若菜家住得最自在。他虽然是个粗线条的人,但是跟外人在一起时,难免也会感到不自然。可是,若菜家却让他没有这种感觉。即使若菜一开始显得太过歇斯底里,但是他只觉得吵,并不觉得烦。
一开始,他们都只在意住在一起的动物们不能和睦相处。虽然,各自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住了一阵子之后,都彼此适应了。
要是合不来的话,总有一方要离开的。如果勇平真的觉若菜烦人的话,就算这个窝条件再怎么好,食物再怎么丰盛,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勇平并没有自觉到自己某些地方像只野猫。
其实,当原来的房东太太要他滚出去时,看在那边允许养宠物的份上,他应该会道个歉,继续住下吧?因为要找到下个住处蛮难的。然而,因为对那边的生活感到厌烦了,所以他二话不说就搬了出来。这种气质就像我行我素的野猫一样。
而在这边,不管若菜怎么罗嗦,他还是住了下来,甚至还刻意讨若菜的欢心。
“我一开始也误会你是个利用人家弱点的家伙,不过我发现你就像一只只想找个好地方住的猫或狗。”
一语中的。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勇平不禁反省自己看轻了若菜。他以为若菜会跟以前被他那张脸所骗的人一样,等清醒过来时就会离去的。但是,因为若菜家实在太舒服了,所以他尽可能地将那一天往后延。不过,若菜好像看清了他的本质了,原以为他只是温室的花朵的。
“我也很高兴你并没有把我当傻瓜看。很多人一知道我有恋母情结就会瞧不起我,可是你没有。”
恋母情结没什么不好,若菜的母亲就是那么好。如果宠得孩子无法自立当然有问题,但是若菜却可以独立生活。
最重要的是,一个孩子爱慕倾注全部感情在自己身上的妈妈有什么不对?因为有那么好的母亲,当然会追寻一个像母亲的女性。
再说若菜是个会将理想和现实折衷的人。他知道长得像妈妈的勇平个性跟妈妈截然不同,而他也接受了。如果他真的只是追求理想的话,一定无法忍受勇平的内在。
如果只因为一个大男人称呼母亲为“妈妈”就遭贬低的话,那么英语系国家的男人不全都有恋母情结了?因为他们至死都呼唤“妈妈”。
勇平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父母,也只把对方爱干净而自己太邋遢,看成是一种个性上的差异。他比较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意识。
(我跟若菜好像挺合得来的。)
这是勇平的新发现。那一瞬间他也发现他们是同种的同志。
若菜笑着倒茶。
(他笑得真好看。)
勇平突然心跳加速。当他用意气相投的同伴眼光重新看待若菜时,发现自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那么,我带老家伙去散步了?”
饭后处理好善后工作时,勇平拿起老家伙的绳子。
“我可以一起去吗?”
“嗯。”
“艾比、船长,你们要看好家哦!我上了两道锁,还启动了警报器,我想不会再有人闯进来了。不过,可不要被葛枣的烟引诱了。如果船长被迷昏了,艾比要帮它哟!”
若菜像对人说话一样交代两只猫。船长一向能听懂人类的话,可是这时候却装出一副满头露水的样子,只有艾比很有精神地回应了一声。
“船长好像不喜欢人家提起它的失败经验,感到难为情吧?”
“可能吧?船长的自尊心相当强。它不喜欢上次完全靠老家伙的力量赶走了小偷,而且不但没能保护艾比,反而让艾比帮了它。对一向很有自信的船长而言,这是很丢脸的事。”
“我觉得有这种弱点的人……不,这种猫才更有魅力。”
“我也觉得。”
两人其乐融融地一边说着一边带老家伙出门了。若菜要勇平把绳子交给他。
“对了,听说那条香肠真的掺了毒。”
“嗯,警察果真鉴定出有士的宁,盘子上则只有葛枣。”
“士的宁很容易拿到吗?”
“以毒药来说是很容易。因为还有些地方是用士的宁来灭鼠的。”
“唉,真讨厌!竟然有人狠心用那种东西毒杀狗。还没抓到他们真是叫人感到不安。再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为什么要偷猫呢?明知道输的东西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
“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偷猫者的身份。”
“……嗯。但是,我还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那些人就是我知道的那批人。”
“你知道什么?”
“刚刚我们不是提到我在动物医院打过工的事吗?我曾经听在那边上班的人说过……”
勇平一边散步一边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若菜。
有一次一个男人带一只病猫到医院来,可是那只虚弱的猫还是死了。男人嘟嚷着“真脆弱”。后来问出那是饲主托付给他的猫。死去的猫是有血统书的波斯猫,男人问帮猫看诊的兽医“有没有人卖这么大小的波斯猫?”,他打算买一只来蒙混饲主。
“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啊?饲主怎么可能骗得过去?”
若菜愕然地说。那个兽医也是这样跟男人说的,可是男人却回答“饲主几乎都是请别人照顾他的猫,应该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饲主啊?”
“是啊,我也怀疑会有饲主分不出自己家里的宠物,不过,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饲主可能不是很清楚猫或狗的脸形,如果有特征就另当别论,不过纯种宠物在毛色或身材、脸形上都差不了多少。因为血统的特征固定化才会被称为纯种。只有每天一起生活才能分出微细的差异,否则根本看不出来。有些非常疼爱宠物的饲主甚至也会认错。
“可是,要是我,就算有跟艾比相似的一百只艾比西尼亚,我也分得出来。”
“我也是,我最会记自己养的猫或狗的特征了。下过,爬虫类就不好分辨了。”
“说的也是。我对区分艾比和船长是没问题,但是其他的猫就不一定了。”
“不过,动物却一定会记住,它们能靠味道来区别。”
“是啊,所以,就算再怎么像,抱错了猫,猫也应该会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饲主。”
“就是有些饲主没心,老是委托别人照顾自己的宠物,所以也有些宠物根本也记不得自己的饲主。狗是群居的动物,这种情况不常见,但是猫就有强烈的个人主义了。”
“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养宠物呢?”
“身份地位的象征吧?他想告诉别人:看我养了这么珍贵的宠物!或者有种想拥有不同于别人的东西的欲望。现在更有人打那些不能养的动物的主意,譬如一些濒临绝种的动物。动物又不是名牌皮包或鞋子。”
“也难怪宠物记不得这种饲主,他们根本没有养宠物的资格。
对了,我听养艾比父母的人说过,有些人原本说要小猫的,可是突然又撤消了,原来是他找到了来自美国、血统更好的艾比西尼亚猫了。那个人也没看过美国出生的小猫跟成猫,就是觉得美国出生的小猫比日本的小猫有价值。那种人不过是为了虚荣才养猫的。”
没错,然而就是有很多人只这样看待动物。这种人当自己的宠物失去价值时,就会绝情地将它们抛弃。人真是傲慢又不负责任的生物。
当然饲主也下尽然全是这种人。也有人很高兴养别的生物,把它当家庭的一员看待,体会和宠物一起生活的乐趣。就像勇平跟若菜一样。
“那么到医院去的那个男人后来怎样了?难不成医院真的介绍了一只相似的波斯猫给他?”
“那倒没有。但是,后来那家医院的某个客户家的波斯猫被偷了。当时那个兽医就怀疑是那个男人,后来果真查出是他偷的。被偷走波斯猫的饲主很疼爱自己的猫,所以猫也认得出主人,而且医院方面也留有它以前就诊的病历,证明就是被偷的那只猫,所以猫平安地送回主人身边了。而那个男人就被以诈欺和偷窃罪起诉。”
“原来如此。”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平田什么的。”
“平田难道是宠物店的?”
“嗯,而且我听说那家宠物店会出售谎称已经接种过疫苗的动物。”
“所以,听到我在那边买饲料,你就露出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难道他也会偷有血统书的猫?”
“我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怀疑。因为家里遭小偷时.他不是刻意找你聊天好绊住你吗?那时候我就有不祥的预感,才急着赶回家去,结果果真出事了。而且,我跟老家伙它们在你家还住不到两个月,小偷就已经知道家里有狗,还准备了掺毒的香肠,我难免会怀疑。我想他是在送饲料来时知道有老家伙在。”
若菜一听,停下脚步思索着。被若菜拉着绳子的老家伙也乖乖地在一旁等待。
这时若菜突然跟着老家伙一起跑了起来。
“若菜,你去哪里啊?”
“你问老家伙啊!”
是老家伙拉着若菜跑的,勇平也赶快追了上去。
这样被动物拖着跑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艾比找到那只死猫的时候。
经过勇平彻夜的解剖之后,还是不知道那只猫为什么会那么疯狂,只知道死因。
是大量出血致命的,但并不是身体表面的伤造成的,而是肚子里的血管被切断造成大量出血。
那只猫好像才接受过避孕手术,因为它没有了卵巢和子宫。动手术的人技术相当拙劣。因为血管没有结扎好,才造成大出血。
奇怪的是,包括人类在内,动物在失血过多濒死之前多半都会意识模糊,动弹不得的。然而那只猫在死前却那么粗暴,手术后的血管是因为这样才断裂的吗?但是,手术之后猫会那么粗暴吗?而且,是在失血过多濒临死亡之前。
因为太离奇了,所以勇平做各方面的查证,譬如脑炎或中毒。可是它的脑部很干净,验过脊髓液,白血球也没任何变化。
勇平还请教过学长,但还是一无所知。为防饲主现身时的后序处理,勇平将死去的猫保存在冷冻库里。
就因为这样,勇平当晚没有回家,要承认自己查不出结果让勇平觉得很难堪,所以就没把结果告诉若菜。
一边想着一边追着若菜和老家伙的当儿,他们来到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啊,这里不是公园吗?”
这是和若菜第一次见而的地方。就是那个头脑有点问题的老爷爷和绿鬣蜥居住的公园。
老家伙一进公园,就将若菜拉住老爷爷住屋的方向,一副警犬克尽职守的模样。
老家伙终于在小屋前面停了下来。
“老家伙,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老家伙吠了几声作为回答。
“除了老爷爷还有别人在吗?”
“不,如果有可疑的人,老家伙应该会叫得更凶。”
勇平推了推小屋的门,没有上锁,门应声而开。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漆黑的屋里。若菜和勇平背靠着背,一起走进来。里面温暖得甚至觉得热,就像开了暖气一样。在公园里流浪的人应该不会在小屋里装空调才对。
“这么暗什么都看不到,有没有电灯什么的?”
看老家伙的样子,里面应该不会有突袭的人,但是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这时脸颊突然碰到绳子之类的东西,试着用力一拉,喀的一声,灯亮了。
“不会吧?”
“不敢相信。”
看着明亮的屋内,两人同时发出惊叹声。
小屋内部跟它凄凉的外表实在不搭调。
其实并不算整理得很干净,而且四叠半左右的屋里还堆满了一些不常看到的东西,因此感觉就好像进了丛林一样。
可是,这实在不像抬荒老人住的地方。最让人惊讶的是里面真的装了空调,而且还运转着,空调的威力足以温热八叠大的房间。设定的温度将近30度。屋子还有窗户,组着像攀爬器具的钢架。到处都有盆栽,甚至还有一个大水槽。照明来自天花板上的萤光灯,样子也很奇怪,本体是扭曲的形状,另一个同样形状但比较小的灯则装设在靠近窗户的架子上。
唯一可以证明老人住在这里的是铺在房间正中央的肮脏万年床。四周倒着几支酒瓶。
“这是什么房间啊?”
若菜惊愕地看着四周。
“老爷爷倒是养得很尽心。”
“养什么?”
“绿鬣蜥!这些设备都是为它准备的。”
在有寒冬的日本饲养热带生物绿鬣蜥一定要有空调。因为绿鬣蜥只能生存在25度以上的环境。
而且,在树上生活的绿鬣蜥还需要有二次元的空间。用钢架做攀爬器具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一旁的盆栽可能是草食的绿鬣蜥的点心,水槽则是让它洗澡用的。
另一个重要的东西就是光,而且还必须是自然的太阳光。如果光线中没有紫外线,绿鬣蜥就不能在体内合成维他命。可是,日本的冬天常常会日照不足,而且一般的萤光灯是没有紫外线的,所以养绿鬣蜥必须要有专用灯光。而小屋里装设的灯则可以投射出跟太阳光一样的光线,价钱当然不便宜。
打工的经验让勇平有了这些知识,因为佐藤医院里也常有爬虫类的宠物看诊。
勇平简单地说明饲养鬣蜥的重点之后,若菜很感叹地又看了看四周。
“那么,那只绿鬣蜥在哪啊?”
“对哦,那只有着可笑名字的绿鬣蜥在哪里啊?”
勇平不想自己也帮猫狗取了奇怪的名字,话又说回来那只叫绿公主的绿鬣蜥到底在哪里?
这时响起喀踏喀踏的声音,来自房间角落的拉门。
勇平打开一看,地面还有一间细长的房间,里面有老旧的瓦斯炉和洗手间。老人可能把这里当厨房吧?角落有一个不明用途的大圆罐,后面露出两只脚。
勇平跑过去,发现老人仰躺在地上,而且后脑勺流着血,地上有血滩。一只绿鬣蜥贴在老人的肚子上。
“不得了!”
勇平抱起老人。他的脸是苍白的。贴在他肚子上的绿鬣蜥在老人被扶起来时也掉落了下来,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救护车!”
若菜不等勇平吩咐,就用行动电话拨了一一九。
“若菜,把绿鬣蜥带到隔屋房间去。”
勇平抱着老人,对若菜说。
“啊?”
“它快冻死了,这个房间没有空调。”
这个房间只用薄薄的墙板围起来,加上马口铁做成的屋顶,温度跟外面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了。”
若菜没有时间思索害不害怕,一把抱起大绿鬣蜥移到隔壁房间。他从来没有碰过这种生物,但是抱起来时却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跳蚤和虱子让他哇哇叫,爬虫类倒是难不倒他。)
这时候勇平竟然为这种事情感佩不已。
不久救护车到了,带走了老人。
和绿鬣蜥待在另一个房间里的若菜机灵地报了警,所以警车紧跟在救护车后面来了。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实地说给警察听。
警官将小屋大致搜索过一遍之后,告诉他们以后可能算有进一步的问讯,但是当晚可以先行回家。当时警官也说老人可能是不小心滑倒撞到头了。因为放在圆罐下面的砖角沾有血迹。两人顿时不知该怎么办,因为还有那只绿鬣蜥在。
绿鬣蜥还活着。回到温暖的房间后很快就可以动了,但是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知道它在那个冰冷的房间待了多久,贴在老人肚子上可能是想取一点暖吧?
“现在带回去,家里也没有设备,把它留在一直开着暖气的房间还比较好。虽然不知道它会不会好,不过今天只能先把它留在这里了。”
勇平做了这样的决定。若菜也赞成,把绿鬣蜥放在靠近天花板的架子上,因为上面的温度比较高。若菜似乎非常了解绿鬣蜥现在最需要什么,勇平对他的安排感佩不已。
第二天早上,因为从明天开始就放寒假了,勇平于是跷了课,从若菜家里带着绿鬣蜥可以吃的蔬菜到公园小屋去。
绿鬣蜥好像还没有完全复原,看也不看带去的蔬菜。但是,还是学生的勇平没有诊察的能力,就算他毕业了,因为不是专攻爬虫类.也难以下诊断。
“如果再恶化下去的话,可能得带去可以诊断绿鬣蜥的动物医院了。不过,我们先去看看老爷爷吧?他脑袋虽然有问题,倒是很珍惜这只绿鬣蜥。如果他恢复意识的话,得问问他以后怎么办。”
老人虽然受了重伤,但因为勇平他们发现得早,所以保住了一条命。如果再晚个一个小时,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今天早上,警官特地到他们家拜访。因为那个老人原可能就这样死了几天也不会被发现。警官很佩服狗的警觉性。勇平告诉他老家伙原本是警犬时,警官不停地摸着老家伙的头称赞它是条好狗狗。
“话又说回来,那个老爷爷是怎么拿到那些设备的?第一,空调一直开着是很耗电的,是谁付的钱?电力公司可没好心到因为老人可怜就免费供电给他。”
这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勇平前往医院,打算如果老人恢复意识的话,也要顺便问问这件事。
可是老人还不能会客。虽然恢复意识了,但是顶多能回应别人的呼唤,根本不能说话。
倒是又见到了今天早上碰过面的警官。那个警官是来探望老人的吧?
(真是奇怪,警官这么闲吗?)
勇平感到纳闷。警官也看到勇平,带着亲切的笑容走过来。
“啊,你来看老爷爷啊?”
“嗯,我有事想问他,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还不行。”
“想问他什么?”
勇平越发觉得满脸笑容的警官可疑。虽然脸上带着笑,总觉得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警官发现勇平的视线充满疑惑,不禁苦笑了,于是便把勇平带到没人的走廊上。
“是这样的,有几个疑问让我们怀疑那个老爷爷可能不是自己跌倒的,而是刑事案件。”
“那么,你是怀疑最先发现他的我跟若菜?”
“不是的,应该说我希望有人能帮上忙。”
“帮忙?”
“嗯,你不用想太多,只是最近跟那个老爷爷谈过话只有你们两个,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听他说过什么。”
警官自称轰,身份是刑警。他对勇平表示,那个原先被视为老人跌倒时打到头的砖头,好像是被人放到圆罐下面去的。
知道警官是刑警,而且老人受伤可能是刑案之后,勇平感到不安。
“没什么,不过,我倒觉得老爷爷的脑袋有点问题。”
“有问题?”
“嗯,老是跟我们说一些预言式的话。”
勇平大略说了跟老人相遇的经过。
“因为我们一起喝过酒,所以大概把我或若菜当成聊天的对象吧?”
“原来如此,那么他预言了什么?”
“说即将会有灾难什么的,还说死去的猫就是灾难使者。”
“死去的猫?”
“啊,不是的,猫是在我听说使者什么的之前就死了。”
“猫死了,你们除了今天我看到的猫之外,还养了其他的猫吗?”
“不是的,是别人的猫。只是当时是我们的动物发现后来通知我们的。”
勇平把死猫的事情告诉轰。包括动物们发现猫后来通知主人、猫在一阵疯狂之后死亡,以及后来把猫带到学校解剖的事情。
“哦?你们家的动物真是优秀啊!击退入侵小偷的也是它们吧?”
“嗯。”
“那么,你想问老爷爷什么事?”
“是关于他养的那只绿鬣蜥的事。我今天去喂了它,可是也不能永远这样照顾下去,而且还有电费要支付。”
“电费?”
“绿鬣蜥是热带动物,在寒冷的日本必须一整天开着暖气才行。你也看到了,老爷爷的小屋里都开着空调。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付电费的,他光是有空调就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或许他是从厕所那边偷电过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小屋的电很快就会被停掉的。其实小屋可能更快就会被破坏掉,因为他是非法居住的。到时候绿鬣蜥一定会死掉的。昨天光是在寒冷的房里待了几个钟头它就差点没命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想小屋是不会被拆掉的。”
“啊?”
“我去问过区公所,他们说那是私人公园,只要所有人不要求拆掉,就不会有问题。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问题,我想可能是所有人跟老爷爷之间有某种约定吧?至于电费,得先查过才晓得,不过水费好像如期缴了,所以我想电费应该也没问题才对。那个老爷爷可能是个有钱的流浪汉。”
“不会吧?”
勇平嘴巴说着,心里却有谱。小屋中那些饲养绿鬣蜥的设备,不是过那种日子的流浪汉负担得起的。不会有人丢弃那种东西,所以老爷爷不可能是捡来的。如果是偷来的,警察也不可能默不作声。
“那他为什么要过那种生活?”
“大概是个怪人吧?”
之后,再也没有什么事好谈的,刑警便让勇平走了。
离开医院后,勇平一直定不下心来。
遇见老人之后,身边尽是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大量出血而死的猫、侵入若菜家中的可疑小偷,还有适时出现的,风评不是很好的宠物店长平田,最后是老人受重伤,而日还可能被卷入刑事案件当中。再加上老爷爷可能根本就不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的事实。
老人说过会有灾难什么的,勇平觉得好像真的会发生什么事。
(振作一点!怎么可以被预言啦、启示什么的迷惑了呢?如果真是启示,老爷爷应该是最先知道的,可是他却最先遭殃,可见这种说法不成立。还说什么绿鬣蜥会给启示,一定是他的妄想。就因为脑筋有问题,才会去过那种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生活?)
勇平这样告诉自己。
回家途中,他又去老人的小屋走了一趟。尽管不用担心小屋被破坏或电费的问题,但是绿鬣蜥的状况好像不怎么乐观。喜欢动物而立志做兽医的勇平迟迟不能放心。
“啊,是若菜啊?”
若菜应该在上班的,却已经回来了。他抱着大盆子,站在老人的小屋前面。
“哦,今天下班得早啊?”
若菜上班的牙医院不能实行周休二日制,所以采用一周当中有两天可以上半天班的弹性上班制。
“好漂亮的木槿盆栽啊!是放在温室里的吗?”
若菜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小温室,放着南方的植物盆栽。一向都是若菜的母亲小心照料的,所以家中的观叶植物都是从温室里轮流置换的。若菜对这种事情的用心程度令勇平佩服万分。
他打算让绿鬣蜥吃那些木槿吧?勇平说过绿鬣蜥是吃蔬菜的,但是没说过什么样的蔬菜适合,一定是昨天勇平告诉他绿鬣蜥是吃老人小屋中的木槿,所以他才带来喂它的。
勇平又对若菜另眼相看了。
人可以吃的蔬菜动物未必就能吃。但是,一般人是不会想那么多的。即使是喜欢动物的人也会随便喂食。然而,若菜却注意到了,真是细心的人。
而且,他还想拿珍贵的木槿喂不是自己的宠物的绿鬣蜥。他不像勇平对动物那么狂热,但确实是爱动物的。
他爱干净、会做饭、对动植物极为珍惜,又把工作做得很好。甩了若菜的女孩子说他小气,可是绝对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用钱用得很确实。他的体格跟勇平差不多,能做吃力的农事,性格也率直可爱。连偶尔会有的歇斯底里也不是那位重要的缺点了。如果他太过完美的话,倒会让人有窒息感。勇平自己也不是那么无可挑剔的人,所以若菜在各方面都算是恰到好处的人。
(若菜如果是女人,一定立刻把他娶回家,妈妈一定也一会喜欢的。)
若菜是男人真是一大遗憾。
若菜没发现勇平,拿着盆栽走进小屋,却又立刻跳出来。勇平担心又发生了什么事,赶快赶过去。
“若菜,怎么了?”
“绿鬣蜥……绿鬣蜥好奇怪。”
“奇怪?”
勇平进屋里一看,绿鬣蜥已经完全恢复元气了,还朝着勇平他们的方向上下不断地点着头。
“哦,原来是bobbing啊?”
若菜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从勇平后面探出头来。
“什么是bobbing?”
“绿鬣蜥不会叫,它们用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己的感情。譬如威吓或吸引雌性时。总之就是表示它们的喜好或厌恶。以前在我们那家医院住院的绿鬣蜥也做过。”
若菜似乎安了心,走到前面来。
“那么,它是说讨厌我们呢?还是喜欢我们?”
“嗯,我看不出它有威吓感,或许在跟我们打招呼。”
绿鬣蜥遍不及待地靠过来。
“怎么办?”
若菜吓得脚软。
“不要怕,绿鬣蜥其实是很胆小的,它毫不警戒地走过来,我想它是很欢迎我们的。”
“是吗?”
若菜虽然还是很怕,但仍轻轻地把手伸过去。绿鬣蜥也不逃,后而把头轻轻地靠上来。
“哇!我摸到了!”
若菜天真地笑了。
(好可爱的反应,刚刚明明怕得像只小猫,吓得跳出去的样子也像猫毛发倒竖地逃走一样。真是喜欢他,要是他真的是女人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据为自有。)
若菜完全不知道勇平的心事。摘下木槿的叶子,轻轻地递给绿鬣蜥。
“它在吃耶!人养的动物果然很温驯。”
若菜喜孜孜地说。
这时绿鬣蜥突然不吃了,眼睛咕噜噜地看向后方。两人狐疑地对望着,把视线望向通往隔壁房间的拉门,这时突然响起锵的一声巨响。
“若菜,看好绿鬣蜥,我去瞧瞧!”
勇平说着打开拉门。
“你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正想侵入。不是从正门口,而是卸下了围着房间的墙壁的一部分,企图从那里闯进来。墙壁只随便用钉子钉住,很容易拆卸,那片又墙紧邻着公园的厕所,可以偷偷摸摸地进来。男人大概就是这样才舍正门走后门吧?
男人听到勇平的声音,急慌慌地逃了。他戴着大面具挡住脸,可是身材好眼熟,很像宠物店长平田。
“老是在奇怪的时候出现,今天非把你抓住问个清楚!”
勇平正想追上去,却听到若菜的惨叫声。
“怎么了?!”
还有其他入侵者吗?勇平赶紧回到前面去。
房里只有若菜跟绿鬣蜥。可是若菜却睁大了眼睛,失魂似地看着绿鬣蜥。绿鬣蜥则朝着若菜猛烈地bobbing。
“它袭击你吗?还以为它很温驯呢!”
可是若菜没有回答,眼睛没有焦点,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勇平摇了摇他,若菜终于清醒过来了。
“啊!”
“你醒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恢复正常的若菜环视着四周。
“那到底是……”
“若菜?”
“没、没什么。”
若菜是这样说,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着绿鬣蜥。这时绿鬣蜥不再bobbing,又像先前那样温驯了。
勇平见若菜不讲话,便把企图侵入的男人的事情说出来。
“他想从后面闯进来,可能是他对老爷爷做了什么。”
勇平也顺便提起轰刑警说,老爷爷的事件有可能是刑事案件。
“可能就是侵入我们家的那些家伙的同伙,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看还是把绿鬣蜥带回我们家照顾吧。”
“不行!绝对不行!”
若菜严厉地拒绝。
“为什么?”
然而,若菜不想说理由。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绿鬣蜥做了什么?他也三缄其口。勇平只好退一步。
“那我就先住在这里看看情况。我刚好也放寒假,一定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可是,若菜仍然没有表示意见,甚至还说:
“我要回去了。如果你要留在这里,我就回去照顾猫跟狗。”
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菜走后,勇平茫然地看着绿鬣蜥,明明可能是它吓坏若菜的,现在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高高兴兴地吃着若菜带来的木槿。
“怎么会这样?自从遇见老爷爷之后,真的老是遇到莫名其妙的事情。”
绿鬣蜥的力量
“讨厌,老是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若菜躺在床上,还一直定不下心来。
“那是什么东西啊?”
某个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反覆出现。那是他在触摸那只绿鬣蜥时突然看到的东西。
那是猫。好几只活生生被开肠破肚的猫。一只猫躺在手术台上,正被缝着被撕扯开来的腹部。那是只纯种灰白色的猫,可是腹部裂了大半,被丢在一边。
为什么这个画面会突然浮上心头呢?是突然想起勇平告诉他的解剖实习的事情吗?有人做这种白日梦吗?勇平虽然解剖过猫、狗、鸡、山羊、猪、牛,可是听起来的感觉并不像那样啊!解剖是为了学习,然而画面中那些被开肠破肚的猫,并不是在这种正面的动机下受到这种待遇的。那是一种更可怕、更残虐的行为。
那个画面可怕得让若菜发出惨叫,赶快离开绿鬣蜥。绿鬣蜥不停地在若菜面前猛烈地bobbing,好像表明是它让若菜看到那些画面的。
所以当勇平说要把绿鬣蜥带回来时,若菜说什么也不答应。可是,他又不能把理由说出来,因为他觉得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勇平是个现实主义者,他一定会当成是若菜的妄想,搞不好还会被他斥为无稽。可是,那绝对不是妄想、情景是那么地清晰而明确。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却可以确信是绿鬣蜥让他看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到那种东西啊……妈妈,告诉我吧!”
他知道求死去的妈妈也帮不了忙,可是他实在怕得不得了。
好希望有人为他解释自己看到的那个画面。不要认为他是妄想,而能确实地告诉他事情发生在哪里?为什么会发生?否则他的不安和恐惧是无法消除的。
睡不着。
艾比前脚搭在若菜的手臂上,很担心地看着他。一向单独睡在床脚的船长则好像守护着若菜似地蹲踞着。而老家伙则一副防人入侵的态势,睡在寝室门口。动物们大概都感受到若菜的不安和恐惧,而想保护他吧?
动物们的心意让若菜很高兴,而且这三只动物都很值得信赖。可是,光它们是不够的,若菜还是感到不安。
“如果勇平在旁边就好了。”
若菜想着,就算他不相信若菜看到的事情,至少会懂若菜的恐惧吧?那么,勇平一定会像动物们一样守在他身边。
勇平年纪虽然比较小,但有事的时候,都是他保护若菜的。白天听到可疑的声音时,他也留下若菜和绿鬣蜥自己去查看。一定是因为他把若菜和绿鬣蜥的安全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勇平这种行动不是为了保护恋人而产生的反应,当然也有异于父母保护孩子的心情。最接近的感觉就是一个群体的首领,总是站在最前面保护自己的族群一样。他把若菜当成和船长及老家伙它们一样,是他应该守护的族群的一员。
然而,不管基于什么理由,有勇平的守护就很让人放心。勇平真的很可靠,可以让若菜定下心来。
若菜发现自己完全依赖着勇平。
“可是,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的,他说过,大学毕业之后回乡下当兽医是他一生的梦想。”
想到这里,若菜不禁泪眼婆娑。
如果勇平不见了,一定会很寂寞吧。或许根本就没办法一个人生活了。等勇平大学毕业要离开时,若菜可能会请勇平留下来。如果不行,他也许会卖了妈妈最珍爱的房子跟着勇平走。不知不觉当中,若菜对勇平的感觉已经膨胀到这种地步了,虽然可能对勇平造成困扰。
若菜不是傻瓜,他发现勇平不是那种只因为共枕就会把人当恋人的单纯男人,虽然现在不像以前那样纯粹是为了自己的方便,企图讨若菜的欢心而发生关系。他对自己是有好感,可是大概没有自己对他那种混杂着依赖和爱情的感觉吧?
若菜突然发现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但是思绪跟那个画面一样,仍然在脑海里盘旋。想到勇平总有一天会离开,还有两人之间的关系,若菜的不安和恐惧无形中倍增了。
“怎么办?”
那个画面仍然紧紧攫住若菜,再加上和勇平分离的烦恼,使得若菜迟迟无法入睡。
喀一声门开了。睡在门前的老家伙起了身,摇着尾巴。
“勇平……”
没想到自己正想着勇平,他就出现了。聪明的老家伙虽然高兴主人回来,可也没叫,因为它知道三更半夜是不能乱叫的。它只是用鼻子抵在勇平手上,然后走了出去,一副已经完成任务的样子。现在大概回到最熟悉的楼梯底下去睡了吧?
“你还没睡啊?我放假没关系,可是你还要上班啊!得赶快休息。”
和老家伙打过招呼后,勇平很温柔地对若菜说。
期间船长伸了伸身体,从床上跳下去,好像也表明自己保护的工作该换班了。船长回头轻轻叫了一声。艾比一听到声音,就跳向船长,撒娇似地紧捱着船长。
若菜觉得把船长看得比饲主还重要的艾比实在太薄情了,可是现在不是去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
勇平走上前来,轻轻地拍着若菜的背。就像小时候妈妈对做了恶梦的若菜做的动作一样。若菜刚刚的恐惧和不安一下子就消失了。那个画面虽然没有因此不见,他们两人的未来也不会改变,但是勇平的出现却让若菜感到很安心。
“哪,快睡吧!”
若菜乖乖地躺着,却不放心地问道:
”你不是说要住在小屋?
“嗯,不过有点事情……”
勇平含糊地说道。
“事情?那只绿鬣蜥……”
勇平是为了那只绿鬣蜥而留在小屋的。对动物十分狂热的勇平不可能中途就撒手不管。勇平对自己的食衣住行很随便,但是对动物却十分认真。
“哦,今天晚上不会有事了,有人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它。”
“谁答应……而且你怎么会挑三更半夜回来呢?”
太奇怪了。这么晚回来就很可疑了,再说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找到人照顾绿鬣蜥呢?果真如此,早就该这样做了。而且勇平的语气很暧昧。勇平不多话,但是该说的时候总是会说得清清楚楚的。
若菜猛然一惊,倏地一起身,定定地看着勇平。
“你好好说清楚!”
勇平大概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搔着头说道:
“你回来之后,那边又出了事。”
勇平说,看到若菜回来时的异样,他也对那只绿鬣蜥产生不安感,为了消弭那种不安,他便半开玩笑地对绿鬣蜥说:
“喂,你对若菜做了什么?”
他当然不会真的认为绿鬣蜥听得懂人话。老人虽然说过绿鬣蜥会说话,可是勇平根本不相信。当时绿鬣蜥却好像听懂了勇平的话似地有所行动了。
小屋里面,老人的睡床对面有一堆垃圾山。对老人来说,那些“垃圾”都是必要的,但是看在勇平眼里,那只是一堆垃圾。尽是空罐、空瓶、空便当等。
绿鬣蜥走向垃圾山,然后将垃圾拨开。勇平以为里面有它喜欢的东西,没想到它突然停下动作,咕噜噜地看着勇平。一个像白香肠的东西就出现在绿鬣蜥面前。
当勇平看清楚绿鬣蜥挖出来的东西时,不禁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猜是什么?”
“这个嘛……”
“是装满了东西的保险套。”
“你说什么!
只住了老人和绿鬣蜥的小屋里竟然有装了东西的保险套。瞬间,若菜脑海里浮出可怕的想像。
那种想像强烈到甚至把刚刚让他感到不安的画面都赶出脑海了。
“跟你想的不一样。”
“啊?”
“第一,老爷爷那种年纪不可能那么多量,即使是我也一样。我想能把保险套撑成那个样子,十次也不够,而且里面的东西不是液体,是粉末。”
若菜听得面红耳赤。
“我……我又没有想像这种事情。”
“这种事是什么事?”
勇平笑着问。
“你管那么多!倒是那个粉末是……?”
若菜脸更红了,兴致勃勃地催促勇平说下去。
“当然光看是看不懂的。但我知道不会是普通的东西.于是便打电话给警察。上次报案时来处理的警官也去探望过老爷爷,所以我把他叫来了。”
“警官?”
后来轰就跟一些刑警一起赶了过来。勇平告诉他们关于逃走的男人的事,并把自己发现的东西交给他们。轰看了一下东西,表情变得很严肃。
据轰说,保险套用面装的很可能是高纯度的海洛因。
“海洛因……种东西怎么会在那里?”
“不晓得,可能是老爷爷捡回来的。他还没醒过来,无法问出是在哪里捡的。姑且不管是不是偶然捡到的,东西的主人似乎知道在老爷爷身上,所以才袭击老爷爷。我想那个侵入的男人可能是来找海洛因的。否则他干嘛冒着危险再度侵入小屋?他明明知道警察对小屋已经有所警戒了。”
“那么以后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海洛因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这种犯罪事件就交由警察来办吧。”
“说的也是。”
勇平的话让若菜松了一口气。对一般人来说,跟海洛因拉上关系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我们好像跟那个老爷爷很有缘哦?”
“嗯。”
“而且他还主动跟我们讲话,虽然不懂他在讲什么。”
“是啊!”
若菜点点头,同时心想:老人所说的关于绿鬣蜥的事情,或许不能完全用妄想来评断吧?因为他确信在小屋里突然看到的画面,是绿鬣蜥的力量使然。
“海洛因的主人会怎么判断我们跟老爷爷的关系呢?”
“什么意思?”
“我在想,上次闯进我们家的那些人可能就是来找海洛因的,这种假设比偷猫更具说服力。”
“我们没有那个东西啊!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有那种东西啊!”
“要是他们清楚,就不会特地闯空门了。”
勇平说得淡然,若菜却差一点要抓狂了。那些人就像是中一个世界的人,只在电视或电影中看过。然而,现在他们却被这些人锁定了。若菜是个甘于平凡的小市民,但是他的日常生活却不断地被非日常的事务所扰乱。
“你不用怕得像毛发倒竖的猫。”
“谁、谁怕了?”
“若菜,镇定一点。”
勇平又拍拍若菜的背,若菜就像看到饲主一样安心了不少。
“我们想到的警察也想得到,而且他们也知道有人闯空门,我想他们一定会注意我们的。”
“说的也是,警察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唔。”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不会保护我们?”
“不是,我想应该会吧?”
“应该?怎么这样?”
若菜又吓得泪眼婆娑地向勇平抗议。
“啊呀!不用怕,又像一只尾巴竖起的猫了,真是可爱。”
勇平不禁怜爱地环住若菜。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是勇平的手臂和胸膛都比若菜粗壮。他的力气若菜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会保护你的,我刚好放寒假,我想警察的调查工作也会进展得很快,因为嫌犯好像留下了不少证据。”
若菜一听,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全身发热,血流加速,紧紧地靠在勇平的胸前。
“若菜真是会撒娇,比猫还厉害。”
勇平轻声说道,若菜一听,全身没了力气,差一点倒了下来。
(勇平的声音真像麻醉剂!)
虽然若菜整个人紧靠在怀里,强壮的勇平却丝毫没有压迫感。
“你真的会保护我?”
若菜陶然地问道。
“嗯,因为我跟老家伙还有船长都住在这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能回报的就只是这样了,欠你的一定要还。”
添麻烦……欠的一定要还……听到这些话,若菜的热情急速地冷却。
“你不会离开我吧?”
“啊?”
“那就抓住我的手。我不是猫,你这样抱我,我并不高兴。”
“喂……”
“谁叫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勇平用力地闻闻自己的手臂。
“可能是在老爷爷的小屋待太久了。”
“你一身怪味就这样进我房间?我再不盯着,你是不是连澡也不洗、要上我的床睡觉了?我可不许,而且又动不动就说人家是猫,可见你没有把我当人看。你只把我和船长一视同仁。”
“干嘛?刚刚还那么温驯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就是这样我才说你像猫。什么你跟船长一样?它听到一定要生气的,它可比你好太多了。”
“你说什么!”
若菜好久没这么生气过了,他现在就像跟勇平还没有发生关系之前,对勇平的一切都看不顺眼。
(不但把我当猫,还说我不如船长?)
无端被牵扯进来的船长,被两个人类愚蠢吵架的样子给惊住了,一副“两人请便”的样子,带着艾比离开了房间。
若菜对勇平的粗枝大叶又像以前一样受不了了。以前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现在若菜反击了。
“用外表欺骗人的人!”
“歇斯底里!”
“动物狂!”
“恋母情结!”
“双性人!”
“不男不女!”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顶着嘴,最后勇平终于吼出来了。
“真抱歉!我没神经又不爱干净,你看不顺眼,我搬走就是了!”
“搬走……”
若菜说不出话来了。即使吵得最严重的时候,若菜也从来不说这种话。若菜是吵输了,他只是颤动着嘴巴,瞪着勇平。
可是,勇平却没有吵赢架的胜利感。
他不再怒吼,满脸困惑地看着若菜,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他要走了……若菜心想,赶紧一把抓住要离开房间的勇平的手。
“干嘛?”
“你……你要走了吗?”
若菜颤抖着声音问,勇平回头温柔地看着他。
“我去洗澡。”
“洗完澡就要走了?”
“我不走!你那一双弃猫一样的眼神叫我怎么走得了?”
然后勇平一把抓过若菜说:
“臭是臭,你忍耐一下。”
他吻了若菜。
“啊!”
若菜瘫软在地上,全身像触电一样的麻痹了。其实,勇平的吻轻得就像妈妈道早安时那么温柔。
“快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勇平的话又像电流一样窜过若菜全身。
答案很简单。若菜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在乎勇平。发现这个事实让若菜觉得有点悲哀。
“唉!完了!完了”
勇平一边浇着水一边喃喃自语。
十二月下旬,勇平之所以还要用莲蓬头浇身体,是因为自己下半身起了变化。只有直接把水浇在身上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到若菜那像怯生生的小动物的眼神,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大概是若菜不像别人那么世故吧?所有的感情都表现在那对眼睛上。不,不只是眼睛,他的所有反应都像动物一样直接。”
勇平总是抛不下被丢弃的小猫或小狗。只要被它们一缠上,他说什么都狠不下心赶走。
以前因为勇平天生的女人脸孔,所以主动接近的男男女女大都把他当成宠物一样疼爱着。其实勇平都希望自己可以被依赖,可以宠爱别人。因为和自己的本质背道而驰,难怪以前的关系都维持不久即告终结。
因为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对象,所以彼此只有肉体关系,从来没有深思过对方的存在。他宠爱那些求助于他的动物远比这些人多。
然而,若菜撇开男人的实质不谈,他正是勇平喜欢的类型。完全被勇平牵着鼻子走。
“真是糟糕,本来不想牵扯得这么深的,我可能玩真的了。”
勇平从来没有抛弃过捡到的动物,对投进他怀抱的动物总是一往情深。
“其实我才是被他捡到的。”
以他现在在若菜家当食客的情况看来,他还比较像宠物,可是情况跟以前不一样。如果抛下若菜,他会觉得有罪恶感和失落感。
“我好像捡到了一只有家的王子猫,而且可能是很长寿的猫。”
到目前为止,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其实他只要像以前那样,不亲眼看到寿命短的动物们悲哀地死去就没事了;然而,他能照顾那个像猫一样的若菜一生吗?
“问题在于我该不该跟他一直住下去?”
勇平一边摇着头,一边为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的哈姆雷特的烦恼所苦。
第二天早上,两人坐在餐桌前不知所措地对望。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
吃过饭临上班之际,若菜终于开口了。勇平马上回答。
“什么事?”
“……我去上班了。”
若菜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拿着公事包走向玄关。
“等一下!”
“啊?
“我送你去。”
“为什么?”
“在事件处理到某个程度之前,都由我送你上下班。”
“不用了。”
“我说到做到。”
“我说不用了。”
若菜坚拒。
“喂,你还在生气啊?”
“不是的。我是个男人,而且年纪比你大,你没有必要保护我,如果我有危险的话,你也一样会有危险。”
若菜嗫嚅地说。看来他不是还为昨晚的事生气,但也不像说真心话。勇平说要保护他时,他是那么地高兴,所以他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我想保护你。”
“可是……”
“什么可是?”
若菜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勇平心浮气躁,语气不由得凶了起来。
(不行!我又不想吵架。)
“对不起,我只是想放心一点罢了。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老爷爷又出了那种事,他们可能会不择手段。不要担心我,处理这种危险我应该比你高竿一点。我不是有意贬低你,因为这种事我经历过几次了。”
“经历过?”
“小时候因为长相的关系,我总是被一些莫名奇妙的家伙骚扰。”
小时候看起来像美少女的勇平有五次差一点被绑架,七次被恶作剧,他都在紧要关头落跑了。因此,他学了武术用来自卫,再加上家庭环境造就了他一身蛮力,所以在国中时他轻而易举地打败了那些人。但是,那时候他也开始懂得反过来利用对方了。
“可是,你不用因为住在这里就觉得自己有责任。我不是为了这个才让你住进来的。”
勇平终于知道若菜哪里想不开了。
他好不容易才了解到自己忘了若菜的神经有多么纤细,竟然不经意地说出不该说的话。
“不是的!那是……对不起,我有时候太没神经了。不过,我是真的想接送你上下班的,可以吗?”
若菜眯细了眼睛看着勇平,然后笨拙地笑着点点头。
“谢谢,麻烦你了。”
“完蛋了,我好像被这个有着人类外型的猫给逮住了。”
送走若菜之后,勇平拿着喂绿鬣蜥的蔬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向老人的小屋。昨晚他本想住在小屋照顾绿鬣蜥,后来觉得那些可疑的人大概不会再到小屋,所以便回家了。因为这四周布满了警察。
自从发现塞在保险套里的白粉之后,警察第二天早上就彻底地搜查过小屋,还布下了监视网。
勇平一走近小屋,就看到已经来了几个警察。他们好像还没进小屋的样子,在小屋四周来回走动,轰也在其中。
轰也看到勇平了。
“哟!”
“早安。”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问你关于绿鬣蜥的事。”
“怎么了?病情恶化了吗?”
“下是!不是!是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那只绿鬣蜥。”
“为什么?小屋现在是对它最好的环境啊!”
“我知道,但是它对我们的搜查工作似乎会造成阻碍。”
“是那套设备吗?但是绿鬣蜥需要。”
“不,要搜查内部确实不容易,但最大的问题是绿鬣蜥。”
“什么意思?”
“绿鬣蜥大概很神经质吧?不知道是不是怕生,我们只要一进去,它就开始恐慌暴动。本来就杂乱的房子现在更是一团乱”
“没错,绿鬣蜥是很胆小的动物。”
然而,绿鬣蜥对自己和若菜就很亲热,甚至从他们手上吃食物。可能是因为他们救了它一命,但是记忆中绿鬣蜥并不是这么容易解除戒心的动物。
“所以,我们想请动物医院暂时收留它。我知道○○町有医院可以收留绿鬣蜥,刚刚取得联络了,对方立刻答应,但是问题是我们得先抓到它才行。我们拿它没办法,正好在等你呢!它好像跟你很亲密。”
勇平了解轰的意思,但是有件事让他不放心。
“你说○○町……是指‘佐藤动物医院’吗?”
“对啊!听说你以前好像也在那边打过工吧?佐藤医生还记得你,他告诉我,你在那边照顾过绿鬣蜥。”
寄放在那边……应该不用担心的。那家医院的设备很完善,而且对处理这种异国动物又很有经验。
可是勇平却无法立刻赞成。
不是因为当初他在那边受到院长的性骚扰。他在实质受害前就离职了,再说他也不是女孩子,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是,他就是无法接受。
(那个院长怎么可能愿意免费照顾宠物?他不是很爱动物的人。倒是突然怕起绿鬣蜥的若菜对它还来得有感情些。)
勇平便对轰说:
“对不起,能不能交给我来照顾?”
“你那边?”
是的,我们有温室,不过需要带走一些这边的设备。拆卸的时候你们可以查个清楚。”
“这倒无所谓,另一个人呢?”
勇平为之语塞。若菜一定不欢迎绿鬣蜥吧?可是,只有厚着脸皮求他了。
“没问题,他也很爱绿鬣蜥,还带东西来喂过它。”
“糟糕,我竟然擅自决定做这种事。”
将本庄家的温室改造成适合绿鬣蜥居住的简易环境的同,勇平同时自我反省。
绿鬣蜥乖巧地在温室的一角看着勇平工作。脸上就像爬虫类特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面无表情,但是井没有惊慌失措,似乎不怕这个新环境。
结束所有的工作之后,勇平将温室的温度设定在25度多一点。
“这样就好了,虽然比小屋小一点,你就忍耐一下吧!因为家里还有猫跟狗。老家伙是不会乱来,你体积这么大,船长它们大概也不会想跟你玩,不过绝不能让你受到惊吓。”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勇平的话,绿鬣蜥一等工作完成,就沿着勇平架设的棍子爬到架子上,一脸泰然,好像已经住在这里很久了一样。好一只大胆的绿鬣蜥啊!那为什么轰他们进去时会情绪失控?
“真有你的,它看到我们那么恐慌,跟你竟然这么好。”
绿鬣蜥看到勇平进屋,一动也不动,看得轰不禁大为感叹。
“待会儿找什么理由跟若菜说才是大问题。我这个大食客竟然又带进食客,而且是先前的两只再加上你这一只。”
话虽如此,勇平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把绿鬣蜥交给佐藤医院。
这时勇平的行动电话响了两次。
“啊,若菜打来的,他该下班了吧?”
行动电话是若菜交给他的,因为勇平要若菜下班前打电话通知他,于是若菜就把行动电话交给勇平了。响两声代表若菜快结束工作了。若菜虽然是定时上下班的牙医,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被患者耽搁。这样做可免勇平空等。
勇平出去接若菜。临出门前不忘交代他信赖的宠物。
“老家伙,其他的就交给你了。帮我保护温室里的绿鬣蜥一阵子。”
另一只值得信赖的宠物好像出门去约会了。
勇平的样子很奇怪,打从来接人时就心不在焉的,而且几次欲言又止。
若菜在回到家后终于明白原因何在了。
勇平抱着从容就义的表情直接将若菜带到温室去。温室被稍微改造过,绿鬣蜥则好整以暇地待在架子上。
从温室走进房子的这段路上,若菜什么活都没说。不知是死了心,还是心里早有准备,他只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勇平拼命地找理由:只收留到警察搜索完小屋、绿鬣蜥好像只接受他们两个等等……似乎对自行将绿鬣蜥带回来一事感到很歉疚。
“对不起,真的只有一段时间,绝对不会烦你的。你不敢进温室的期间,我也会帮你照顾里面的植物,不让绿鬣蜥吃了它们。你看到我用铁丝网围起来了,对不对?”
勇平越是死命解释,若菜越觉得可笑。勇平给他的感觉就像小孩子将猫狗捡回来,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请求父母让他养下来一样。勇平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求他父母的吧?爱动物如他,一定做过同样的事曾无数次。
“我会把房间打扫干净,还会煮饭。我放寒假比较空,这一次我绝对会做好。”
这好像偏离正题了。勇平对自己的日常生活非常随便,但是照顾起动物却又钜细靡遗。三两下就将温室改造得适合让绿鬣蜥居住。船长跟老家伙在到若菜家来之前,毛色就很漂亮。一定是因为勇平照顾得宜吧?对喜欢的对象,他似乎就不怕麻烦了。应该说是他对觉得自己应该保护的对象会确实负起责任。为了接送若菜和帮忙警方办案,他也没回老家省亲。
“警察原本要将它送到我以前打工的那家医院,我怀疑那个贪财的佐藤医生怎么可能免费做好这种事,所以就自告奋勇说要照顾它。”
若菜终于明白勇平把绿鬣蜥带回来的理由了。
若菜其实早已接受绿鬣蜥了,但是觉得难得见到勇平这种举动,便默不作声。让勇平再努力取悦自己一阵子吧!
“对不起,抱歉!你说说话嘛!你一定很不高兴吧?完了,你真的生气了?”
勇平不但摆出低姿态,还相当怯弱,真好玩。原来沉默比哇哇叫更有效啊?若菜对这个新发现感到好笑,直到勇平说了这些话。
“而且,佐藤医生好像还忘不了我。那个医生是个同性恋,我打工时每天缠着我,还好我在被他带到饭店前就离职了。”
“你说什么!”
若菜突然大声叫出来,吓坏了勇平。那个好色的医生不但差一点杀了船长,还想动勇平的歪脑筋!
“不去了……绝对不再去了。”
“啊,去哪里?”
“我绝对不再去佐藤动物医院了。我要将艾比的主治医生换掉。”
怎么可以把重要的艾比交给那种男人?
勇平发现若菜虽然勃然大怒,但是好像认可了收留绿鬣蜥,不禁松了一口气。若菜这时丢给他一句话:
“绿鬣蜥的事我还没点头。既然已经带进门,我也不能立刻赶它走,但是你竟然没有跟房子的主人谈过就擅自决定,什么意思?”
勇平顿时语塞。
“对不起,我确实是利用你的善良。但那是因为我觉得若菜对绿鬣蜥的感情,胜过那个佐藤医生。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讨厌起它来了?”
这次轮到若菜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件事说出来,可能肯定会招来勇平一阵讪笑,或者担心若菜可能受到那个老人的不良影响吧?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我感觉不到绿鬣蜥做了什么粗暴的事情让你害怕呀!”
勇平很关心地问道,若菜决定把话说清楚。
“其实,是我在那时候突然看到让我不愉快的画面,而且只是在我脑海里。我想你不会相信的,但是我觉得那是绿鬣蜥让我看到的。”
然后,若菜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看到的被猫开肠破肚的猫的事情说出来。
勇平听完,什么话都没说,甚至皱起了眉头。勇平这种人是不会认同无法证明的事情的。若菜又沮丧地说道:
“真的是我的妄想吗?自从艾比发现那只死猫后,最近老是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可是,怪的不只是我,猫死掉的那个晚上,老家伙也出现了奇怪的举动。”
老家伙?”
勇平终于出声了。
“这是真的,因为我亲眼看到。老家伙一整晚都不睡觉,只是来回不停地走着。”
“什么意思?”
若菜便将当天晚上老家伙的行为说给勇平听,只见勇平的眉头皱得更紧。
“是真的,只有那一次,可是老家伙真的……”
若菜害怕勇平连这件事都不相信他,悲哀地说着。
“不是的,若菜,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我们好像真的被卷进无法解释的事件当中了。”
勇平说罢颓然地坐到沙发上,神经质似地用手敲着自己交组的两腿。平时大胆的勇平难掩焦虑的神色。
若菜更是不安。
“什么意思?”
“若菜,现在我终于了解那只猫的死因了。”
“那只猫?是你带去解剖的那只猫吗?”
“嗯,结果我查不出来,怕你笑所以我不敢讲。其实,解剖之后我知道了它直接的死因,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勇平当初告诉若菜,猫是因为腹腔内大量出血而死亡的,可能是差劲的避孕手术,造成流往子宫和卵巢的血大量溢出。
“可能是结扎太过草率,但是失血死亡前是不会那样暴动的,或者是因为暴动才开始出血的?”
人跟动物是不一样的,勇平还是学生,若菜则是牙医。可是,若菜马上就明白勇平的疑问何在。
“这我也不懂。不过听若菜一说,我终于了解了。那只猫是因为海洛因才会发狂的。”
“啊?等一下!海洛因?这种吗啡系的药物有镇痛作用,大量使用会出现催眠现象,应该会让动物变得乖巧才对啊!
“那是对人而言,动物则因类种而异。狗的反应跟人差不多,但是猫就会出现亢奋状态,而且会有长期的潜伏期,之后会持续疯狂好几个小时。就像那只死去的猫一样。总之,那只猫是在某个地方被下药,这么一来,老家伙的奇怪举动就能解释了。”
“你是说老家伙的行为也是毒品造成的?可是,你刚刚又说狗跟人一样会变得温顺。”
“老家伙可能是从猫身上闻到了海洛因的味道,以前的警犬血液又沸腾了吧?”
“也就是说,它在告诉我们有毒品?”
“因为它一闻到毒品的味道就变得有点奇怪。狗的嗅觉就是这么惊人。不是告诉过你吗?老家伙就是太过优秀了才会中毒的。它并没有舔毒品,只不过在一次又一次搜寻毒品当中就渐渐上瘾了,最后出现奇怪的行为,就像你看到的样子。结果老家伙因此而被淘汰了。”
“那是老家伙的一种职业病?”
至此若菜对老家伙更是怜爱万分。老家伙为人类工作,直到自己中毒失常;然而,一旦它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人类便抛弃它。
“好过分,竟然这样抛下老家伙。”
“不是的,其实退休的警犬会受到照顾直至老死。只是因为负责照顾老家伙的警官过世,他的家人又拒绝照顾它,所以我才会把它接收过来。”
勇平努力地说明。
“可是,那只死猫会在哪里被下药呢?对猫做那种事有什么好处?”
“我想那大概跟绿鬣蜥让若菜看到的画面有关。”
“啊?可是我又没有实际看到,勇平怎么会相信呢?”
“我又不是为反对而反对的人。应该说你既然这样说,我就只有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意思?”
“你从来没有看过被剖开腹部的猫吧?”
“当然。”
“那就不可能突然想像那种画面。我们一直觉得老爷爷脑筋有问题,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地方却相当吻合。我也听说过动物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勇平虽然这样说,但是似乎还不够足以证明他相信若菜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而且,若菜在提起那个画面时,他总是皱着眉头沉默不语,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到其他的事情?所以才会相信我。”
“你真是有够敏锐的。没错,听你说那些话,我心中有了一些推测。”
勇平说的话更让若菜吓得肝胆俱裂。
“对猫下药确实没什么好处,因为它们只会发狂。如果施药过量,还会跟人类一样死亡。可是,如果把它们当成运输工具的话……”
“运输工具?”
“我们在老爷爷住的小屋已找到装在保险套里的海洛因。以前也有人利用人体走私毒品,譬如装在保险套里塞进男人的肛门或女人的阴道中。而且,只需要花一点钱。老家伙以前的主人告诉过我,他曾经亲眼见到以这种方式走私毒品的人,因为保险套破了洞而休克死亡。”
“啊,我也听过这种事。这么说来猫也一样。……难不成是动手术把毒品塞进它们的肚子里?”
“我想有这种可能。可能是把海洛因塞在猫的肚子里,再从国外走私进来。”
“可是为什么选猫?还有其他动物啊!狗能运送的量还比较大。”
“你知道有动物检疫吗?狗最短必须在检疫所待两个星期才能入关,兔子也要留上一天,可是猫就不用。猫被当成行李处理,只要确认是猫,海关就会立刻放行。肚子大一点也只要用怀孕做借口就行得通了。至于其他一些珍禽异兽则受限于华盛顿公约,不能随便进口日本;但是,猫狗品种的改良,一句以美洲和欧洲较为先进,以这种理由进口到日本来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也就是说,猫很容易就可以将毒品带进来或带出去。”
“不,只能带进来,因为其他国家也把猫列为检疫对象。不过,现在也有人认为不能这样,所以,我想日本很快就会立法将猫列为检疫对象了(于平成十二年起开始实施)。但是,目前还是自由进出的。”
“那么,绿鬣蜥让我看到的那个画面是……?”
“我怀疑那正是他们从猫肚子里取出毒品的时候。那只死去的描之所以没有子宫,我想是为了放毒品才拿掉的。或许还是将怀孕肚子变大的猫的子宫和小猫一起拿掉再塞药进去。因为这样可以放更多的量。我想那只猫是在塞药之后没有做好结扎,所以才会大出血。而且,很可能当时装海洛因的保险套破了,结果那只猫就形同被下了药一样。”
“好过分……”
“还有,那只死猫的身上有缝合过的伤口。我想大部分的猫都如你看到的画面一样,拿出毒品之后就被那样处理了。”
“可是,如果外国需要做检疫的话呢?”
“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要,所以他们可能需要做晃子的猫。因为如果他们以进口高级猫的形式走私,但那只猫并没有真正进入国内,一定会有人起疑的。那只死猫并不是一般的杂种猫。”
若菜想起那只惨死的猫,不禁叹了一口气。
“勇平,这样就可以全部掩饰过去吗?我想不但会有人觉得拿掉子宫的优良血统的猫可疑,其实做避孕手术本身就相当奇怪了。如果有人跟他们说要看进口猫的话……这么说,这附近发生的猫失踪事件……”
他们终于把猫失踪的案件跟这次的事件联想在一起了。
“或许你想的没错,他们可能把偷走的猫抓去充当进口猫。”
“你说过宠物店的店长很可疑,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嗯,我不认为这次的事件跟当时偷小猫的事有关,因为当时只是为了赔人家的猫才去偷波斯猫的。不过,很可能是那些走私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把那个店长拉进去合伙了。”
那个平田店长不但知道若菜家有猫有狗,而且也知道如何使用葛枣和掺毒的香肠。
“怎么办?报警吗?”
可是,又该怎么跟警察说呢?绿鬣蜥让若菜看到的画面或老家伙的职业病等,都不足以说服警察。一切都只是他们两人的想像与推论而已,那个叫轰的刑警或许会听,但是也不见得就会当一回事。
勇平似乎也有同样的疑虑。
“说了他们大概也不会相信,我们又没有证据……对了!”
“什么事?”
“我们有猫,把那只猫交给警察去调查的话?”
“那只猫?”
“死去的猫啊!目前我先把它放在大学的冷冻库里面,原想找个时间做组织切片跟显微镜检查的。”
“也对,警方的科学鉴定或许可以从那只猫身上检测出毒品。”
“把猫交出去,然后把我们想到的事情告诉轰刑警,如果他有兴趣的话,应该会对进口猫做调查的。”
决定之后,勇平立刻打电话给轰。
轰果然对他们的推测产生极大的兴趣,看来他的思考模式倒挺富弹性的。提到猫的冷冻尸体时,他也说要尽快做调查。他甚至告诉勇平他要亲自到大学去拿猫,请勇平陪他到学校去取猫。
“若菜,我先去把猫交给警察。”
勇平开始做出门的准备。虽然是他保存的尸体,但用的是大学的设施和器材,不能说拿就拿。他打电话给教授,得到许可,然后叫了计程车,这样可以早一点到学校。
出门前,勇平很严肃地对若菜说:
“我马上回来,不要让除了我之外的人进来,尤其是那个平田。即使是熟人也不能相信,来收报费的也叫他明天再来。”
“不用担心我,你也要小心点。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去的。犯人也不方便一次同时袭击两个人,这样还比较安全些。”
“不行!我不能带若菜一起去冒险。他们可能是搞走私的棘手人物,跟一般的小偷或变态狂不一样,在家里还可能安全一点,而且家里有老家伙。”
缩在角落的老家伙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汪地叫了一声,似乎答应会保护若菜。
“船长它们还没有回来吧?猫就是猫,主人有难,它们为了约会根本无暇他顾。”
“约会?”
“对啊,上次我看到那两只猫各带了一个伴。”
“啊?你是说船长有女朋友了?两只?那艾比也一样罗?它们能同时交到女朋友还真难得。啊,船长是艾比的大哥,连这种事也顾到了。如果它们能一起把可爱的新娘带回来就好了。”
勇平一听,咳了几声。
“啊?怎么了?”
“唔,没什么……真是不可爱啊!”
勇平说完紧紧抱住若菜。
“不要离开老家伙身边,也不要离开电话太远。”
“勇平也要随身带着我的行动电话,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联络。回来时搭计程车,到车站的路上有些地方比较暗,而且要尽快……”
若菜还没说完就被勇平堵住了嘴。
“我完全败给你了,管它什么性别,今天晚上我要全部的你。”
勇平在亲吻的空档低声说道。
“什么全部的我?”
若菜不懂勇平的意思,两人却开始一次前所未有的漫长亲吻。若菜几乎快瘫软在地上,什么都无法思考。
附近响起车子的喇叭声,勇平终于松开嘴唇。
“下次春假我要带你回去,把你介绍给我家人。以前我捡过很多东西回去,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你是我的男新娘。家人可能会很惊讶,不过我们有六兄弟,出一个离经叛道的家伙应该还无所谓吧!”
半失神状态中的若菜,没办法将勇平这些话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只是看着勇平。
勇平的脸红了,像漂亮的妈妈……不,现在看来好像跟妈妈不一样了。好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迷人的家伙。
喇叭又响了,计程车司机在催人了。
“被你这么一瞧,真想把你一起带到学校去。早知道就什么都做了,我也真傻。不过,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得有所觉悟了。”
觉悟什么……若菜还是听不懂什么意思。
“勇平……”
勇平的表情好似要溶化了一般。
“听好,我带了钥匙,谁来都不能开门。”
说完勇平就从玄关外面上了锁走了。
“咦?他说要带我回去吗?”
若菜茫然地呆坐了十分钟之久,魂魄终于回来了。
“唔,还有……说什么男新娘……男新娘是谁啊?难不成是我……啊!妈妈,我怎么办?”想到这里,若菜的魂又开始飞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明明被卷入莫名奇妙的事件当中,若菜却无暇顾虑了。
老家伙担心地望着若菜,然而即便再怎么优秀的警犬,也拿出了窍的魂魄没办法。
配偶
在大学里将猫交给轰跟另一个警官之后,勇平再搭上刚才的计程车,急急赶回家。
“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啊?哪有?倒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了。”
跟一生从来没有遇过的毒品事件扯上关系当然不得了。
“是吗?看你一直笑着。”
被计程车司机一说,勇平从后视镜中果然看到自己满脸笑意。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显得相当愉快吧?勇平赶紧收敛起笑脸。虽然选择了若菜为“配偶”,也打算要建立一种有异于以往的游乐性爱的关系,但这一切都得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
计程车抵达家门口,行动电话都没响过,应该平安吧?若菜是相当胆小的人。
可是一看到门,勇平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门大大地敞开着。
他赶快打开门,只见玄关的门也开着。
出门时明明上了锁的,还交代若菜不能开门给任何人进去。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勇平心跳加速。
“若菜!”
他大叫着冲进屋内,可是里面一片静寂,也不见老家伙来迎门。勇平心中一紧。
“若菜、老家伙,你们在哪里?回答我!”
勇平铁青着脸在家里四处奔跑。
“若菜!老家伙!船长!艾比!”
家里并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也看不出老家伙与敌人格斗时的痕迹。也就是说,若菜他们在无能抵抗的情况下被带走了。敌人竟然这么神通广大?
“可恶!竟然带走我的若菜!早知道就不该出门。”
勇平打心底后悔离开若菜身边。他跌坐在有扶手的楼梯最下方,抱住了头。这时候他甚至想不出最常用的方法——报警。
这时远处响起小小的狗叫声。
“那是老家伙的……若菜!”
勇平反射性地跳起来,朝着声音来处冲过去。
接着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听到猫发出尖锐的威吓声,狗叫声也越来越大。
“是船长跟老家伙。”
动物们的声音从老人住的公园方向传来。
公园入口的路边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车后有人影在争斗。
“若菜!”
勇平一边大声叫,一边冲了过去。
若菜紧紧缠住手扶在车门上的男人的脚。老家伙一边狂吠一边咬着企图抓走若菜的人。船长则跳上车,伸出利爪对付企图开门的男人。
一家人都陷入激烈的战斗状态。勇平虽然迟了一步,也加入了战场。
就在勇平参战的同时,车子急急地往前开动。想打开车门的男人被老家伙咬住,还被若菜缠住,就这样就甩了出来。门子右后方的车门洞开,排出大量的废气开走了。那一瞬间,勇平看到船长从敞开的车门跳进车里面。
除了想上车的男人之外,还有一个驾驶。这个人丢下同伴,自己落跑了。
“若菜!”
勇平扶起跟着男人一起被甩落的若菜。
“勇平!”
若菜额头上有一点擦伤,其他似乎并无大碍,可是额头上渗出的血就让更平大吃一惊了。
被甩落时脸部撞到地面的男人一脸鲜血,还流了鼻血,而且左手臂还深深地嵌着死咬着不放的老家伙的牙齿。
勇平恨恨地用力踢着浑身是伤的男人。男人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呻吟着。是平田。
“勇平,等一下!”
若菜企图阻止,勇平却不留手。
“勇平,你会打死他的。”
“死了最好!”
勇平冷冷地说道。最好能将这个三番两次袭击勇平的动物,和他的“交配对象”的敌人打到不能再动歪脑筋。
“这种人是该死,可是这样就问不出艾比跟船长被带到哪里去了。”
若菜用更冰冷的语气说道。基本上,对人一向友善的若菜,此时的声音已经降到零度以下。勇平这才了解船长为什么要跳进车里的理由了。
“艾比在车里?”
“是啊!我在家等你回来,老家伙突然叫起来,我还以为谁来了,没想到不是有人来……”
根据若菜的说法,叫个下停的老家伙一直撞着门,好像想出去。因为有上次的经验,若菜便打开门,结果老家伙全速往前冲出去,若菜也是急追了上去。结果看到一辆车停在公园前面,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正跟老家伙格斗,另一个则被船长袭击,拼命想躲进车子里。船长袭击的男人手上拿着笼子,从细缝中可以看到金色的毛。若菜从船长的样子知道笼里的正是艾比。
在若菜赶到之前,拿着笼子的平田将船长打到地上,坐进了驾驶座,而且要另一个男人赶快上车。
船长虽然被打倒,却又马上爬起来跳上车,目标改成另一个男人。
企图甩开老家伙的男人受到船长攻击,大惊失色,无法顺利上车,这时若菜赶来抱住平田的脚。若菜死也不放开平田。
若菜是在勇平回来之前才出门的。当勇平在家里找若菜时,若菜正跑向公园,勇平也在这时候听到老家伙的叫声那是它作战时发出的声音。
之后,就是勇平赶到后看到的景象。
“原来他们要的是艾比……可是,为什么?如果是为找猫做掩饰,为什么非艾比不可?经过一次失败,再度狙击反而会使他们自己陷入险境啊!我们家有船长和老家伙,艾比西尼亚种又不是只有艾比一只。”
“因为艾比很可爱。”
若菜说的没错,艾比很有胆量。由极佳的养育员接生照料,血统更是无可挑剔,它是最理想的典型,应该可以卖到任何地方去。
一般而言,就算是在宠物店购买,有血统书的猫也不一定能参展。参展的猫必须在毛色、体型、外貌等各方面都趋近于完美才行。这么出色的猫就算没有血统书,在展示会场上都会成为不肖之徒觊觎的目标。
艾比正是几近于标准的猫。船长要不是坏了眼睛和腿的话,也是几近完美的猫。
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就成了走私毒品的人利用的工具吗?
“经常去参加美国猫展的佐藤医生也说艾比如果参加美国的比赛,一定可以得奖。”
勇平一听吓了一跳。
(不会吧……?可是老爷爷说过,猫带来的灾难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平田,如果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话……)
“先不管艾比为什么被抓,重要的是他们把艾比跟船长带到哪里去。我竟然去这种人的店里帮艾比它们买饲料……如果艾比跟船长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宠物店店长平田被勇平猛踢一顿之后,昏死在地上,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若菜的话。被老家伙咬过的手血流不止。现在老家伙虽然没有咬着他,却不断低吼着威吓平田。要是他一有可疑的举动,老家伙就会即刻咬上去。
“我们确实应该先从他口中问出船长和艾比的行踪?”
勇平也冷冷地说道,盯着平田看。现在他可以确定从老人的小屋逃走的男人就是平田。
“喂!你的同伴把艾比跟船长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勇平抓起平田的衣领连打了两三个巴掌让他清醒。
“不、不知道!”
平田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事到如今,他还想撇得一干二净。勇平他们一定得知道车子的下落才能救出艾比跟船长。然而,在这紧要关头,平田这家伙竟然还……
“勇平,不能这么温柔,让我来问!”
若菜捡起落在附近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字型的起子和钳子。那是放了铁锤和钉子的工具箱。
“那是什么?”
“起子跟钳子。”
“我知道,我是问你工具箱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可以当武器,就整个抱过来了。”
刚好那一天勇平改造温室给绿鬣蜥住之后,没有把工具箱收起来,顺手放在玄关的架子上。老家伙从玄关跑出去时,若菜想到要带防身的物品,便随手一抓就追着老家伙而来。
“那你拿那个干嘛?”
勇平不清楚若菜的用意,抓着平田的衣领,一脸惊慌拿铁锤威胁的话倒可以理解,可是起子跟钳子干什么用?然而,若菜是职业牙医,牙医有牙医的作法。
“勇平,用他的皮带将他绑起来。”
勇平虽然一头露水.还是照着做了。期间若菜看了看四周,找到一样东西。公园的树木在冬天来临之前被剪短了树枝就落在树下。若菜捡起一枝比较粗一点的。
“让他咬住这个。”
“啊?”
“要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一颗颗拔掉他的牙齿,让他痛得生不如死。”
平田一听,吓得两眼发直。勇平不禁猛吹口哨。
“尤其是上犬齿的神经连接着颜面神经,用蛮力硬拔的话,可能会不可收拾,搞不好还会失明。”
若菜说完就将起子伸进平田的牙齿和他咬着的树枝之间,绷出一个细缝,用钳子夹住一颗牙齿。
若菜拔牙的技术又快又好。可是这次他打算用比最差劲的庸医还低劣的手法来拔牙。
造成肉体痛苦的拷问方法有很多,甚至还有活剥指甲的酷刑,而不上麻药的拔牙更是其中之最。
“你们把艾比和船长带到哪里去?”
若菜一边问一边将夹着牙齿的钳子用力上下摆动。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迫力却足以使人双腿发软。
“好厉害—一难怪人家会说不要招惹护子心切的母性动物。”
勇平压着平田,也不免感到惊愕。现在的若菜根本不像一个平时看起来胆小又怯弱的人。
而他也没想过自己竟然有这么狰狞的性格。
但是,事关可爱的艾比和船长的性命,病猫也会变狮子。就像平常乖巧的狗在有了孩子时也会对饲主龇牙咧嘴一样。
“还不肯说吗?”
若菜使出蛮力晃动钳子。平田用力地摇着头。
“等一下!”
“不要阻止我!我会拔光他的牙齿,直到他讲出艾比的下落。我要捣烂他的嘴,让他连假牙都不能装,也别想再咬东西。”
‘哇!你气起来比猫更恐怖。若菜,等一下,如果他再不说,我就听你的。可是,他现在咬着树枝,想说也说不出来。”
若菜一听,果然冷静了一点,将树枝拿了下来。
“愿意说了吗?”
平田上下点着头。他因为嘴巴被弄痛了,口齿不清,但总算问出艾比它们的下落了。是在都内的某个房子里,而且距离若菜的家不过一站电车的距离。他们好像都听过屋主的名字,可就是想不出来。
“柴田哲夫?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啊!”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思索了。据平田所说,抓走附近纯种猫的果然就是他们,而且真的是用来掩饰走私毒品。他们为了在日本贩售,便以购买外国纯种怀孕母猫的形式,将毒品藏在猫的肚子里走私进口。至于那只猫应该生下来的小猫呢?为了掩饰,他们需要纯种的好猫。
老人屋里的海洛因据说是那只死去的猫太早醒过来,突然发疯,不小心拖着装了毒品的保险套逃了出来。
虽然平田他们迅速追了出来,然而再也找不到猫跟海洛因了。
老人捡到了海洛因,勇平他们则找到了猫,这真的像是命运之神在恶作剧。或许真如老人所说一种不可思议的缘份将他们牵扯在一起。
平田袭击老人当然是为了取回海洛因。他们在追捕猫的半路上遇见老人,老人可能看到他们了。
没想到在搜索老人的小屋时,勇平跟若菜被老家伙带过来,他们只好落荒而逃。第二次则因为勇平跟若菜在而失败。虽然纯粹是个偶然,可是感觉上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使他们两人跟事件扯上关系。
另外,平田他们之所以一直不放过艾比,是因为半年前他们用了艾比西尼亚种猫来走私,而艾比的年龄恰好符合所需。
同时又有人向宠物店定了进口的猫,所以平田送饲料到若菜家时看到了艾比,便决定绑走艾比。柴田趁平田牵制住勇平他们时,准备了葛枣侵入若菜家,企图抓艾比。可是偏偏对船长有效,对艾比却一点作用也没有,而且被拒吃掺毒香肠的老家伙咬住,因此吃了败仗。
后来,平田只想找回海洛因,便三度乘机闯进小屋,发现已经招来了警察。
知道海洛因被发现的事情之后,平田无论如何都要掩饰他们走私的事实,再加上顾客急着要猫;所以,他们无训何都要找到掩饰用的猫。今天晚上终于成功地抓到了艾比,他们使用麻醉剂让艾比昏死过去。
但是,因为船长的猛烈抵抗,花了好多时间捕捉。老家伙和若菜,最后连勇平也加入战局,平田也因此被柴田丢下。
两人听完之后,把平田绑得更紧,丢进老人的小屋。报警很简单,但是他们没有时间等警察到来。
现在艾比身旁只有船长,其实船长本身也有危险。艾是要被当成进口猫所生的小猫带走,应该不会马上被杀,可是船长就不同了。它很可能立刻遭到毒手。船长再怎么智慧,也抵不过人类的狡诈。
若菜对自己的迟钝感到后悔不已。
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艾比,偏偏他因为发生了老人遭袭及发现海洛因的事件,就一直以为他们才是被锁定的目标,而完全忽略了艾比的安危。当勇平到学校去取死猫时,若菜只担心勇平和自己,却没发现到艾比跟船长都不见了。
一般说来人的安全应该是重于宠物的。
艾比不过是只宠物。
可是,对若菜来说,艾比不只是宠物。艾比跟船长、老家伙都是家庭的一员。它们都是若菜的孩子,得把它们救出来。
动物狂热者勇平当然也这样想。
所以,两个人跟一只狗决定立刻采取救援行动。
“若菜,你开过车吗?”
“有。”
“什么时候?”
“拿到驾车的第二天去买这辆车时,大概三年前吧?”
“之后呢?”
“没有。”
“没有……只开过一次?”
“当时一起坐在车上的妈妈叫我还是别开得好,从此我就没有再握过方向盘。因为妈妈对我太过度保护了。”
“不,你妈妈的判断是正确的。你是在哪一家教练场拿到执照的?哇……危险!”
勇平抓住安全带,发出惨叫声。若菜正朝着护栏冲上去。虽然即时刹了车,车子却马上熄火了。若菜焦躁地拉动排档。
“啐!买过之后只开过一次,引擎生锈了。”
是吗?是这样的问题吗?勇平觉得没有驾照的自己或许还开得比他好。
“好臭的味道……老家伙尿尿了?”
上车之后一直在后座发抖的老家伙由于惊吓过度,尿失禁了。
“早知道就搭电车了。”
勇平说了明知不可能的话。闯进敌阵时,老家伙是主要的战力,可是又不能让大型犬搭电车。因为若菜说家里有车,所以把平田关进小屋之后,两人一狗就回家了,因为他们得先商量走哪条路?准备什么武器,又不能等警察,但是至少要跟轰刑警交代一声。
(从艾比被绑之后,若菜就完全变了个样,但是回家摸了绿鬣蜥之后就更离谱了。)
关好平田,急忙赶回家的勇平进屋去拿了先前到大学去时,从药架和机具架上拿回来,准备防卫的东西,顺便打了电话报警。轰好像还没回来,他便请警察传话。
在温室的灯光中,他看到若菜的身影。
“对哦,绿鬣蜥的饲料。”
因为事情太多,今天都还没有喂它。若菜可能想到了。勇平不禁佩服若菜在这时候还不忘其他的动物。
勇平到温室一看,若菜果然拿了蔬菜来,但是不只这样。此时,若菜正摸着在架子上吃蔬菜的绿鬣蜥,闭着眼睛。
“若菜。”
若菜听到勇平的叫声,如大梦初醒般睁开眼睛,然后顶着严肃的表情走出温室。
“怎么了?又看到了什么?”
“赶快走。”
若菜没有回答,他好像有所发现,却不打算告诉勇平,只是催着勇平前往车库。勇平为了争取时间,把老家伙也叫了来。
从车库驶出来时,若菜就撞了好几次车。当时勇平以为他是因为绿鬣蜥给他看的画面,及担心船长跟艾比使然。
可是,若菜简直就像只在纸上谈兵的驾驶一样,只怕还没找到那些人之前,他们就先没命了。这时候的勇平连烦恼若菜到底藉着绿鬣蜥看到什么的时间都没了。
“○○町应该在这一带。”
“我知道,在这里下车,步行找找看吧!”
虽然是违规停车,但是勇平再也没剩几根神经能忍受若菜开的车了。
“说的也是,就算找到艾比它们,也不能随便停靠。”
若菜马上赞成。然后他们开始找着附近住家的门牌号码。
“○○町四丁目,果然是这里。”
若菜的语气就好像拜访朋友家一样,完全感觉不出待会儿就要进适应症从事毒品买卖的罪犯的家。不知他是太单纯还是胆量够。从平田嘴里打听艾比它们的下落时,他的样子就变得很可怕,但是现在却又正常得离谱。
是因为在温室里看到了什么吗?
“喂。”
勇平一叫,若菜回过头来。
“大概是这里。”
是一栋有高墙围绕的豪宅,门口有柴田哲夫的门牌。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养育员……船长原来的饲主家。”
“我也想起来了。我曾经听为艾比接生的养育员提起有名的猫养育员的事,电视上也播过他的事。”
是的,这个男人跟佐藤兽医一起出现在宠物的特别节目中。
“这么一来就全员到齐了。”
“什么?”
“老爷爷不是说过吗?他说绿鬣蜥给的启示是有三个敌人。一个是刚刚抓到的平田,另一个是猫的养育员柴田,养育员从国外进口猫是很正常的,至于最后一个人……”
“是兽医佐藤吧?”
若菜接着说,勇平点点头。
“偷纯种猫的是平田,但是给他情报的则是佐藤。我想达平田锁定艾比,也是佐藤告诉他哪里有漂亮的艾比西尼亚猫,可以堵住那个挑剔的买主的嘴。”
佐藤的动物医院一定有各种猫去过,因为他的医院是以治疗猫而闻名的。从客户当中挑选他们需要的猫是很容易的。再说他又常被请去担任国内的猫展当评审员,要得到猫的情报根本易如反掌。
“这种人真是少见。”
若菜说。
“你好像不怎么惊讶嘛!”
“我在温室看到了。”
绿鬣蜥似乎以它不可思议的力量让若菜看清了三个敌人的面貌。
“你看到艾比它们了吗?”
“没有,不过在一个像地下室的地方看到猫。”
“地下室?”
这就有点麻烦了。但是总要有个开头,因为他们就是来救艾比它们的。
“老家伙,有劳你了。”
勇平说完就越过高墙,然后开了门。若菜跟老家伙立刻走了进去。
“没有养狗啊?”
勇平握着装了麻醉药的吹箭,很失望似地说,这么大的房子没有养狗实在太奇怪了。狗比不济事的人更能防范入侵者,就像老家伙将他们赶出去一样。
而且,他们又轻而易举地闯了进来。玄关的锁是开着的,绑架艾比跟船长的轿车就停在玄关旁,他们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若菜,太奇怪了,太安静了。我们还是先出去……”
勇平对手上拿着从家里带来的高尔夫球杆的若菜说。这时候,老家伙对着门后面低吼着。门后传来小猫的叫声。
“是艾比吗?”
勇平决定立刻进去查看,可是他先对若菜说:
“你到外面等我,外面好像都没人。如果有,老家伙应该会通知我们。”
“啊?可是……”
“像这样毫无防备实在太可疑了,我觉得可能有陷阱。与其两人同时被捕,不如留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我知道了。”
没想到若菜顺从地点点头,走到外面去。
勇平这才跟老家伙小心翼翼地走进里面,然后用脚踢开房门。
桌上有装了猫的笼子跟摸着笼子的男人。笼中的猫是金茶色的艾比西尼亚种。
“老家伙,上!”
老家伙像箭一般扑向男人。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抬起手臂挡住老家伙。老家伙用力地咬住男人的腿。
勇平也跳上去踢倒男人,然后抢过猫笼。
“好痛……”
男人被老家伙压在底下号叫,样子实在可怜。他的脸跟手都是伤,有些伤口相当深,大概还没处理好,血水一直滴着。没有被老家伙咬住的那只脚踝处还包着绷带。可能是上次企图绑架艾比时被老家伙咬的吧?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就平田。勇平当初领养船长时只见过他一面,却忘不了他的长相。但是,现在他却凄惨得几乎让人辨认不出来。
“赶快救我……”男人向勇平求救。勇平不理他,企图从笼子里放出猫。
“不对……不是艾比。”
虽然同样是艾比西尼亚种,但不是艾比。大小虽然差不多,这只猫却是母的。
突然他想起柴田刚刚冒出来的话。
(赶快……啊!)
勇平惊愕地抬起头来,几乎跟老家伙松开男人的脚同时。之后,老家伙叫了一声,跳了起来。
“老家伙!”
老家伙在勇平面前摇晃了一下,然后倒了下来。它的臀部刺着一根注射器改良而成的吹笛。勇平赶快拔起来,但是里面的液体已经全部进入老家伙身体里了。勇平为防这栋屋里有狗,也准备了同样的武器,里面是一般的麻醉剂。在勇平就读的研究室中,一进去就是先学做这种东西。其实并没有多少动物需要用吹箭加以麻醉的,可是伊藤教授却喜欢这玩意儿。
“我也在伊藤教授的研究室里学过这种东西。”
一个男人从另一扇门里走出来。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镜片后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更让人觉得他是个温和的人。可是,他的眼底深处却是冰冷的。
第三个男人果然是佐藤,而且他似乎是主嫌犯,为了钱,他以兽医的职业为晃子,拿动物做走私的工具,冷酷地凌虐生命。这种兽医实在不可原谅!
“我很喜欢你,很遗憾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你给老家伙打了什么?”
“只是麻醉剂。我没有以它的体重来计算剂量,注射量正不正确就不知道了。”
勇平很想好好教训佐藤,可是不敢大意,因为他手上握着枪。他是用麻醉剂打倒老家伙的,所以也不知道枪是真是假。佐藤似乎看穿了勇平的心思,笑着说:
“这是真枪哦!是美国的合作对象给我的。原本想用这把枪解决这只狗的,但是要运送这么大体积的狗太麻烦了,要清除血迹也很费事,而且它身上有弹孔也会惹来不少麻烦。”
“我们已经抓到平田了,你们再怎么掩饰也没用了。”
“我想平田并没有说什么。就算柴田被你们抓了也一样,我也是。平田是听我的指示才会那么轻易就招认的。最坏的情况是即使没有抓到猫,也要把你们引到这回来。”
佐藤很有自信。
“很不可思议吧?因为我们背后还有一个让日本警方束手无策的人物。你们总不会认为光靠我们三个人就可以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吧?我们只不过是跑跑腿的小角色。在美国那边调货,还有介绍我们这边的客户的都是这个组织。”
美国的组织……大概就是黑手党吧?勇平不知道佐藤是怎么跟这种组织搭上线的,但是他们确实是惹上大麻烦了。日本的组织跟美国的黑手党根本没得比。
“再说我就算以走私毒品被捕,也不会关一辈子。因为我没有杀人。公园那个老人就算死了也跟我无关,因为那是平田自作主张。我是杀了不少猫,但是在日本,这不过是损毁器物的小罪而已。我想出了利用猫来运送毒品,所以获得美国组织的赏识,但是我有我的打算。对方对日本没有对猫防检疫感到很惊讶,这也是拜我学兽医学所得到的知识。”
动物狂热者勇平听得热血沸腾。
“你非法持有枪械就是违法,而且我听到这些事不可能不说的。”
“你误会了。我只是说,就算我被捕的话,但是我并不算被捕啊!这个行动虽然是个好主意,不过越来越危险。猫的检疫制度似乎即将法制化了,这是时势所趋。只不过你让它提早罢了。”
佐藤明知罪行暴露,依然冷静无比,这一点很让勇平担心。
“我当然经过审慎考虑才会跟你说这么多,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说出去的。”
也就是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船长跟艾比呢?你杀了它们了吗?”
“哦,你是说那只恶猫吗?很遗憾没杀成它,都拜这大傻瓜之赐,连一只猫也提不成。”
佐藤冷冷地看着还压着伤口的柴田。
“那只猫突然抓我的脸,迫使我停车之后,竟然打开门,然后狠狠地瞪着我,叼着被麻醉的猫跳出去了。它根本不是猫,是妖怪、是恶魔!”
柴田颤抖声音说。原以为独眼单脚的船长好欺负的柴田,似乎受到船长的制裁了。
不过,船长倒确实地保护了艾比。可是,要是知道它们逃跑的话,就不会做这种冲动的事了。自己被捕反而什么都做不成。
旁边的老家伙动了动,缓缓地摇摇头,伸伸腿。被麻醉剂打倒才十分钟,它就快醒了。大概是剂量不够吧,或者家伙有抗麻醉剂的体质?自从它因为职业关系而中毒之后,到现在还有后遗症。但是,相对的,也对这种药拥有很强抗药性。
“它不应该这么快就醒的。”
佐藤不知道老家伙的特性,大感惊讶。柴田则站起来,企图离老家伙远一点。
“赶快处理他们之后逃吧!这只恶犬也要赶快杀掉!”
柴田全身颤抖地指着老家伙。勇平挡在老家伙前面保护它。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们不用抱着这么重的狗离开。”
“可是……”
“喂,帮它绑上嘴箍就没问题了,狗没有猫那种爪子。就算要处理掉,我也讨厌看到不必要流的血。这你也清楚吧?”
佐藤虚请假意地寻求勇平的同意。佐藤动手术时确实不会让动物多流不必要的血,那确实是高超的技术。在佐藤的医院打工时,勇平看过几次,只能用厉害来形容了。
但是,勇平却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有罪恶感一事感到惊愕。佐藤欠缺某种人性,他虽然讨厌无谓的流血,但是如果勇平抵抗的话,他依然会开枪吧?勇平不免感到害怕。
柴田接过嘴箍,战战兢兢地为老家伙戴上。
还受到些许药剂影响的老家伙几乎毫无抵抗地被戴上嘴箍,套上项圈。
“把他的手绑起来。”
勇平被绑了起来,而若菜的行动电话也被拿走。
“可以走了吧?”
佐藤他们似乎打算逃走。看他们充满了自信,一定有什么计划,可能跟美国那边的组织联络好了。现在之所以没有处理勇平跟老家伙,无非是想赚取一点时间。他们怕警方循线追来时,看到血迹和弹痕就麻烦了。
可是,这并不表示勇平跟老家伙能保住一条命。他们可能会被带往一个警察找不到的地方处理掉。
(还好把若菜支开了,外面可能没有他们的同党。如果若菜好好地躲着,至少可以保住一条命。)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就算他们被带走,若菜也一定会求救。虽然他身上没有行动电话,不过只要在附近打公用电话就可以了。顺利的话,也许还来得及救人。最坏的情况是勇平跟老家伙丧命,但这些人还是会国若菜的情报而被捕,而且若菜会好好地照顾船长。
摇摇晃晃的老家伙和被绑着的勇平被佐藤和柴田带到外面。佐藤拿枪对着勇平,柴田则拉着老家伙。
“另外,还有那只艾比西尼亚的饲主。是牙医本庄吗?他绝对不会不来救自己的猫的,他也是爱猫成痴的人。”
勇平一听大吃一惊,但仍佯装平静。
“若菜去找警察了,各方马上会抵达,你们逃不了的。”
“我们得赶快把他们处理掉,逃命要紧。”
柴田一听,有点动摇了。
“不要被他骗了,他在说谎。这么漂亮的脸,还有这么聪明的头脑。”
佐藤露出令人不悦的笑容。
“我要你的时候你说没这种兴趣而拒绝了我,没想到竟然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而且还是个爱猫的软骨头。看到他在待诊室里等着给猫打疫苗时害怕的样子,我都快笑死了。难道你觉得那种牙医会比兽医来得好吗?其实,我赚钱的来源很广,应该可以给你比牙医更好的享受啊!”
勇平不在乎自己被说得这么不堪,但是听到佐藤批评若菜,他不由得气得顶了回去。
“如果动物医院有钱赚,你为什么还不满足?根本就不需要再搞毒品了。”
“说的也是,那只能怪我交了坏朋友。高中时代我只交他那么一个朋友,在偶然的机会下又在美国见到了他,没想到他竟然是黑手党的干部。我好惊讶,虽然他一向就是个大胆的人。”
佐藤的朋友……一定是同类型的人吧?
这时佐藤把枪抵在勇平的头上,喀的一声打开了保险。
“本庄先生,如果你不想爱人被杀,就乖乖出来吧!”
佐藤大声地吆喝,但是四周一片寂寂。
“真是过分哪!他竟然丢下你自己逃命了。遇到这种男人真是不幸;不,或者应该说你没眼光吧?”
佐藤嘲讽地说,勇平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对,若菜,不要出来。)
勇平在心里祈祷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菜不是懦夫,也不是卑怯。
“走!”
被枪一顶,勇平只好往前走。柴田家的院子后面有后门,外面的路上停了一辆车。
柴田抓艾比时使用的车就停在玄关旁边,现在他们打算使用另一部车。
佐藤打开后门,就在这时候——
“放开勇平!”
“哇!”
若菜用高尔夫球杆扫过走在后面的柴田的脚。柴日倒了下来,同时松开了老家伙的绳子。若菜拿着球杆作势要攻击柴田的头。
“放开勇平!否则我打烂他的脑袋!”
若菜颤抖着声音说。
“请便,我本想让柴田去找你的,现在你倒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佐藤嘲讽地说道。
“真是的,老是碍事。这家伙老是办不成事,就算死也不足惜。”
佐藤大概真的不在乎柴田的死活吧?他只要在事后将若菜跟勇平处理掉就好了。
若菜可能也知道,无奈地丢下高尔夫球杆。
“都到这里来了,竟然不敢杀人?真是个胆小鬼。”
柴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打若菜。勇平跑过来挡在两人中间,于是柴田的拳头命中勇平的脸。柴田那不能向佐藤发泄的怒气打的得勇平鼻血直流。嘴里面好像也破了,有铁锈的血腥味道。
“勇平!”
若菜脸色大变,企图空手对抗殴打勇平的柴田。
“若菜,不行!”
勇平挡在前面,阻止了若菜。就算佐藤没有拿枪,若菜要空手对付他们两人也绝对没有胜算。虽然一样被抓,但是他不要若菜端整的脸孔和美好的身体受到伤害。
“柴田,你可以住手了吧?我说过我不喜欢看到无谓的流血,而且人家的脸孔这么漂亮,犯罪也是要有美学观的。”
佐藤出言阻止,柴田也就不再施暴了。
“勇平。”
若菜几乎要哭了。
“笨蛋!你干嘛出来?如果你躲起来,至少还可以保住一条命。”
“只保我的命有什么意义?”
若菜拿出他常带在身边的手帕帮勇平擦掉鼻血。那正是若菜片刻也不出手的妈妈留下来的手帕。若菜总是准备另外一条手帕用,妈妈的手帕只是用来做为护身符,然而他却毫不犹疑地拿来帮勇平擦鼻血。
“一定很痛吧?”
他用纤细而灵巧的手抚摸着男平被打伤的脸颊,顿时让勇平舒服了不少。
“早知道我早一点出来就好了。”
若菜的话让勇平非常地感动。要不是情况如此危急,要不是他被绑着,他真想用力地抱住苦菜。
佐藤很感兴趣地看着他们。
“那只狗怎么办?”
柴田不太高兴地问道。
老家伙当场划圆似地绕着圈子。因为受限于嘴箍,它没办法大声叫,却不时地呜呜叫着。这时候的它就出现了职业病。麻醉剂在它身上似乎起了跟毒品同样的作用。
“它已经老了,而且又疾呆。”
勇平说,佐藤一听,吃吃地笑了。
“原来你只带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跟一只笨狗就闯了进来?而且,是为了救一点忠诚度都没有的猫,爱动物到这种地步也真厉害。”
佐藤收起笑脸对柴田说:
“松开狗绳,绑住这个男人。”
“那狗呢?”
“笨狗就不用管了,看它连饲主都忘了,老是在打圈子。”
柴田依言松开了老家伙,将若菜绑起来。他将若菜手上的手帕粗暴地丢在地上。
然后将两人赶上停在路上的车。
“赶快上车!”
勇平被柴田推上车的时候,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在地上。红色的唾液落在车底下。
柴田坐到驾驶座,佐藤也上了车,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拿着枪监视着他们两人。
配偶
柴田开着车来到一栋三楼建筑的大楼前。
“这里是?”
勇平大吃一惊。那栋大楼正是勇平就读的大学后面。
“这里很方便焚烧死猫。我只要告诉解剖的牧野教授说,是为了研究学会论文,他都会很爽快地答应让我使用。”
解剖大楼的后面有一座大型焚化炉,用来烧毁实习时使用的动物尸体。这个男人便用这些设施来处理那些走私毒品之后杀掉的猫尸。
“牧野教授还称赞我毕业之后还这么热心研究。”
“可恶!”
一想到这种人竟然是自己的学长,勇平不禁又恨又气。
“别再说了,进去吧!”
佐藤催促两人进入大楼。
下了楼梯之后有一道门,打开门就是一间相当宽敞、有着水泥地的房间。
(若菜说他看到像地下室的房间,就是这里吗?)
勇平口头无言地看着若菜,若菜点点头。绿鬣蜥让若菜看到的果然就是这里。
房间中央有一张手术台,角落还有几个用来关猫狗的笼子。现在虽然没有猫,但是一看就知道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
佐藤命令柴田用地下室里的绳子将两人绑得更紧,然后他们作势要离开。之后,却发生了令人惊讶的事情。
佐藤用手上的枪从后面用力地敲打走在前面,正要开门的柴田的头。柴田应声倒地。
佐藤将柴田绑起来,就像绑勇平跟若菜一样。
“我不需要碍手碍脚的人.就让他跟你们一起走吧!”
好冷酷的家伙。他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之前一直合作的同伴。
“如果你是我的爱人,我或许会救你。我喜欢你这张脸,因为我那个美国朋友长得就像你这样子。”
佐藤绑好柴田后抓着勇平的下巴说。
“我拒绝!谁要跟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在一起?”
“真好玩,你竟然不是说披着人皮的禽兽。”
“野兽中没有像你这样的恶魔。如果拿来跟你做比较,野兽会不高兴。”
“大美人脾气还是这么强。调教你这种人一定很好玩,我的美国朋友一定也会喜欢你这个礼物。他喜欢在美丽的脸孔和身体上动刀。”
佐藤摸着勇平的脸颊说。
“不要用你的脏手摸勇平。”
原本不发一语的若菜忿忿地说。
“你在伸张所有权吗?你的资助者不但笨而且无知。”
勇平一听,怒气整个爆发开来。
“若菜不是资助者,他是我的配偶。”
佐藤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很快乐地笑了。
“配偶?真好玩,我真的想带你一起走了。”
若菜一听,赶快靠过来,一副不容佐藤乱来的态势。
“放心,我是个体贴的人,不会带走他的,我要逃时也比较轻松。”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你说呢?”
“警方发现我们不见会立刻找人的,再加上又发现海洛因,再笨的人也知道跟我们失踪有关。”
“啊,是吗?警方大概会认为卷进毒品事件中的你们被犯人柴田绑架了吧?可是,他们怎么会想到跟我有关呢?就算找上我,我也早就离开曰本了。”
佐藤说的没错。虽然告诉轰柴田的名字,但是并没有提到佐藤,而且差一点被拔掉牙齿的平田并没有招出佐藤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些人都相当怕佐藤。
勇平无言以对,佐藤很满意地走向门口。
“哦,我差点忘了。你们三个人很快就会冻死了。”
然后打开门边的空调开关。
勇平提高了警戒心。佐藤绝非出于好意,他不是那种会对人慈悲的人,果然——
“牧野教授不是说过吗?要让牛安乐死来做解剖时,冻死跟失血过多而死是最舒服的一种死法,最痛苦的死法是饿死或渴死。那个教授以每年在解剖实习前讲同样的话而出名。我也用动物做过实验,渴死好像是最痛苦的。三天下来,皮肤会失去弹力,眼睛凹陷,出现严重的脱水症状,然后死去。真是有趣。”
佐藤确实很愉快的样子。
“啊,对了,这栋大楼的所有人不是我,也不是柴田或平田。警方是不会查到这里来的。而且,这个地下室是从猫身体里取出海洛因专用的,所以有很好的隔音设备,外面完全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响。”
说完,佐藤就出去了,还从外面牢牢地上了锁。
勇平跟若菜完全无计可施。
隔了好一阵子,勇平一直保持沉默。
躺在门旁一动也不动的柴田不知是死是活。
若菜终于受不了沉默,正要开口说话时,勇平倒先开口了。
“你为什么不乖乖躲着?”
语气听起来很生气。要是若菜躲着,事后再报警不就好了?家里只剩下两只猫、一只狗及绿鬣蜥,不管它们多聪明,终归是不会说话的,怎么说出饲主被绑架、犯人是谁呢?勇平似乎在责怪若菜太冲动。
“我不要再被孤独地留下来。妈妈死了,如果再失去勇平我也活不下去了。”
失去妈妈之后,若菜是靠着艾比才重新站起来的。但是,如果再失去勇平,艾比也救不了他了。
一开始,若菜听勇平的话,乖乖地等在外面。不是如佐藤所说,丢下勇平,自行逃命去了。因为,他知道这栋房子不会是他们最后要找的目标。
若菜早就知道有这个地下室,因为绿鬣蜥两次让他看到的画面都是这间地下室。
可是,他不知道地下室在哪里。到柴田家时,他发现那边好像没有地下室,因此推断犯人一定会到别的地方去。
若菜认为透过绿鬣蜥看到的画面是静止的,因为不知道是未来、现在还是过去,老人才会那么容易被袭击。但是他知道这一次是显示着未来,所以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
然而,他把行动电话给了勇平,因此无法报警。他也想过去借电话,又怕在那期间勇平被带走。当时若菜手边只有一支高尔夫球杆。摸摸口袋,又找到一条手帕。
若菜看到那条手帕,突然灵光一闪、他抱着一丝希望在停在玄关旁的车上动了一些手脚。
之后,他又看了看柴田房子的内外四周,确认有没有其他车子。旁边路上还停了两辆车。
若菜也在那些车上动了手脚。他没了手帕只好脱下袜子放在两辆车上。
这时他又发现后巷里有一辆休旅车,于是他又在长裤的口袋里代到另一条手帕。
可是,那条手帕不是拿来用的,是他片刻不离身的妈妈的遗物。
若菜拿出那条手帕,定定地看着,随即下定决心。他撕下手帕的蕾丝,在休旅车上动了手脚。
当他做完这些事,再进入柴田家的腹地时,勇平他们出来了。勇平就如绿鬣蜥让他看到的画面一样被绑着。若菜赶紧躲起来。
佐藤呼叫他,可是若菜没有立刻现身,尽管是绿鬣蜥让他看到的画面,但是他希望等到好机会救回勇平。对方有枪,他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当佐藤他们正要搭上停在后巷里的休旅车时,若菜已经不能再等了。
他心想,佐藤不用停在前面的车子,故意绕上半天使用后面的车子,可能就是想引出他。他明知如此,却又不愿独自留下来。既然他们要把勇平带到绿鬣蜥显示给他看的地方,他也想一起去。
其实,应该继续躲着等待救援比较好吧?可是,若菜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小伎俩能不能奏效。就算因此找到勇平他们的去处,如果勇平在这之前就杀了,那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所以,他出面了。
“我不是要责怪你。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不过看到你出来,我真的很高兴。”
“你认为我很笨对不对?我应该等救兵来才对。”
“是啊!可是,我真的很高兴,真是我最好的配偶。”
“你也这样对他说过。”
“不喜欢吗?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不单是朋友,而是相依相守到死的人。”
“你真的……毕业之后也不会离开我家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会这样,不过,就算我离开,也会带着你走。我到大学去取猫的尸体交给警方前,不是跟你说过要带你回老家的吗?我是说真的,当然艾比、船长还有老家伙也一起。我们是一个生命共同体。”
“生命共同体?”
“总之,就是一个家庭。”
“是吗……”
“我这样说很奇怪吗?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最适合我的措词。”
“不奇怪,可是,像我这样的人可以当你的伴侣吗?”
“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我有过很多玩乐的伙伴,但是真正的配偶却只有你。你出来的时候真的好帅,我好感动我没有看错人、”
“感动?帅?你骗人!我总是感情用事,不能做理性的判断,个性又懦弱,又有恋母情结。”
“不,你最帅了。”
“以前我的住处附近有一群野狗。它们并不是很坏,但是聚了一大群,又到处翻垃圾找食物,于是附近的居民便报警处理。可是,它们的头头很聪明,一直都抓不到。最后,他们抓到了头头的配偶。当他们要把母狗带上车的时候,那只聪明的头头乖乖地自己跳上车。它很清楚被带走会有什么下场,可是它宁愿选择跟自己的所爱一起死。
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些狗会有什么下场,只觉得那只头头好威风,一直希望自己的对象也能像那只头头一样。结果你就这样出现了,好帅哦!”
勇平的活字字句句打进若菜的心里。他知道以一般的标准来看,自己并不是属于有男子气概型的人.不但有恋母情结,个性又内向,再加上神经质、洁癖、懦弱,所以一直被同年龄的男孩子排除在外。
当然,他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气馁。他很聪明,考上了牙医,得以保住那一点点自尊。而且,他还有最疼他的母亲。但是,他确实有严重的自卑感。
而当他被类型完全相反、男人味十足的勇平称赞时,他觉得所有的自卑都不翼而飞了。
目前虽然被监禁在地下室,若菜却很高兴。
“我早就打算去了。”
“啊?去哪里?”
“如果毕业后你要回老家的话,我也要跟去。我早就这样想了。”
绿鬣蜥第一次让我看这间地下室的那个晚上,你因为照顾它没有回家,那时候我就发现没有你,我很不安、很寂寞。我不想离开你。”
“那你妈妈的房子怎么办?”
“我想卖掉,因为你比较重要。”
连妈妈的房子也不能取代勇平。
“你实在太可爱了。”
勇平不由得紧捱过来。
“哪,我可以吻你吗?”
“这种时候?”
“现在好想吻你。”
说完,勇平不等若菜回答就吻了上去,然后把若菜压在地上。因为两手被绑在后面,没办法支撑身体。然而,勇平仍然就着这么不方便的姿势,或深或浅或长或短地吻着若菜。当若菜的脑袋一片空白时,他终于停止了。
“可恶,要是行动自由的话,我就要抱住你。”
勇平很遗憾地在若菜的耳边低语。
“其实我真的好想做到最后一步。”
勇平的舌头又舔又吸的,无限感叹地说。
“绳子解不开吗?”
这是不太可能的事。进入地下室之后,他们又被绑上另一条比普通绳子更牢固的绳子,结打得死死的。
“如果没有人找到我们,我们就会死在这里吧?”
“你怕吗?”
“当然,不过跟勇平在一起就没关系,而且艾比已经被船长救了。”
“嗯,柴田那张脸就是船长的杰作。”
“那么,没有我船长也会保护艾比的,我跟勇平一起死没关系了。”
“好感动幄!我也一样,只要能跟若菜一起,死了也不怕。可是,很遗憾没跟你做到最后一步。本打算今天晚上回去之后一定要做的。”
“对不起,我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又因为排斥而错过机会。现在我什么都可以做,就算勇平进入我那里也没关系。”
除了第一次见面那晚,若菜跟勇平没有再真正发生过关系。之后,勇平都仅只于为若菜服务,因为他觉得不能白吃白住。
“啊,不是这样的。老实说,我们并没有发生关系。”
“啊?”
“那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什么意思?第二天醒来时,自已确实是赤裸的,而且老家伙还舔着自己那个地方呢!
“可是,你说是我主动把你带回家的,还说什么完事之后我倒头呼呼大睡,善后都是你处理的。也是因为你的东西沾到我身上,老家伙才会舔我。”
若菜把勇平那天早上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的记忆力真好。可是我没有说谎,我们都出来了,你的东西还把我们的衣服都弄脏了,所以我只好把衣服脱下来。后来,我的东西也沾到你那边去了。当时你睡着了,所以我说我处理善后也是事实。老家伙就是因为那种味道才舔你的。不过,我说的东西是指呕吐的东西。”
呕吐……回想起来;当天喝得烂醉之后又喝了老爷爷奇怪的酒,不吐才怪。原来自己一直被骗了?
“勇平……”
若菜不由得恨恨地说道。
还好现在两人情投意合,否则……。要不是现在被绑着,若菜少不得要赏勇平几拳。
“对不起,我知道你误会了,就顺势利用了。因为当时我实在无处可去。后来,我也去找过别的公寓,可是你们家实在太舒服了,若菜又这么可爱,我真的舍不得离开。”
勇平仍然压着若菜,不断地道歉,可是实在看不出他有多少歉意。
要不是手脚被绑着,他可能也只是搔着头说声抱歉就完事了。如果若菜真的太生气了,他怕也只是一边安抚一边亲吻,企图草草带过吧?
勇平的个性就是如此大而化之,这一点既让人讨厌,也让人喜欢。他跟神经质的若菜不一样,就算他一再做同样的事,只怕若菜还是三言两语就被他唬弄过去。
“都快死了,何必还为以前的事生气呢?”
“说的也是。”
若菜不再生气了,勇平也笑着。
“做吧?”
“好吧!”
什么话都不用说,也不用说明怎么做,两人都想着同一件事。
勇平从若菜身上下来,背对着躺着的若菜,然后用被绑着的手松开若菜的皮带和拉链,将长裤和内裤一起脱下来。
然后勇平躺下来,让若菜以同样的方法帮他脱下裤子。
“牛仔裤太紧不好脱。”
“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
“啊?可是这样行吗?”
“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我说做到最后是我的插进若菜里面。”
“啊……?”
若菜一听想转过头去,却被勇平压在地上,整个人骑了上去,然后他问道:
“不行吗?”
现在再问有意义吗?
“好吧!”
若菜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真的是被骗到底了。
勇平一得到允许,便把脸凑近若菜臀部。
“你干什么?”
“我不能不先弄湿就进入处女地吧?可以的话应该用管状的麻醉用软膏,现在是不行了,只好先帮你舔一舔。”
要是在平常,有洁癖的若菜是不可能忍受这种事的,但是对象是勇平,他不但接受,而且开始感受到勇平的舌头所带来的快感。
“唔!”
双手不能用的勇平只能靠着舌头撑开若菜的后庭。
“可以了吗?”
勇平有点急躁,从若菜的臀部移开,然后压到若菜背上。
“把腿张开。”
若菜依言行事,勇平便把身体抵进他两腿之间。
“腰抬高。”
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抵在若菜的臀部之间。
但是不能用手终归很不方便,再加上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双方都不熟练。
“哗!又没中。”
勇平焦躁地说。
试了几次之后,勇平还是没办法插进若菜里面。
“若菜,你不要动。”
几次插进去了一点,若菜就会无意识地想逃开,那种巨大异物入侵的感觉让若菜感到害怕。
“对不起,我是不想动啊,可是……”
这时勇平突然咬住若菜的脖子。
“好痛!”
一阵痛楚使得若菜身体微微僵硬起来,勇平抓住这一瞬间,将自己的东西一口气插了进去。
“好痛!”
臀部之间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若菜想逃,却被勇平制住下半身,连上半身也因为脖子被咬住而动弹不得。勇平开始顶撞,一股几乎要撕裂身体的痛感越发强烈。
“好痛……不要……”
若菜哭着哀求,勇平便松开他的嘴巴。
“对不起,很快就结束了。”
勇平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痛苦。只要因为痛楚而紧绷起身体的若菜一夹紧,勇平一定也不好过。
这的若菜突然放松了力气。
“还好吗?”
“没刚才那么痛了。”
“我也是。”
勇平果然也会痛。
掌握住诀窍的若菜更将全身放松,忽略两人结合处的神经。虽然还会痛,但是已经减缓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痹感和介于痛跟痒之间的感觉。
“还痛吗?”
“没事了。”
勇平的动作开始有节奏感了,若菜的身体内部也开始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再一下就好。”
“不要管我,继续。”
真是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在这可能没人来救援的紧急时刻做这种事呢?而且是这种初尝禁果的自己并不觉得舒服的行为。
可是为什么又想继续下去呢?又不像其他的雌雄动物一样,必须藉此来繁衍子孙。
(啊,对哦,这是我跟勇平初次的性行为)
想到这里,若菜突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崇高的事情。
不久,勇平发出低吟声,然后离开若菜的身体。
若菜也在同时发射。
地下室的天花板跟墙壁都是水泥,白色的萤光灯投射出白白的光芒。
若菜跟勇平都喘着气仰躺在地上。
先有动静的是若菜。
“怎么了?”
“得先穿上裤子。”
若菜回答道,将一只脚伸进裤管内,然后把腿抬得高高的,企图穿上去。
“好痛!”
一阵痛楚窜过,痛得他大叫。
“你还好吧?”
勇平起身,关心地问道。
“没事。”
“你别动,我来帮你穿。”
勇平用嘴巴帮若菜穿上内外裤,虽然穿得不是很好,但好歹是穿上了,在拉到腰际的那一瞬间,勇平在若菜那话儿上亲了一下。
“哇!你干什么?”
“第一次的交配纪念。”
勇平笑了,若菜正想开骂,却突然听到小小的声音。
“咦?”
勇平也听到了,两个人同时竖起耳朵。他们听到直接拉开门的声音。
“有人来了。”
是佐藤折回来了吗?不是,因为接下来又响起有人粗暴地旋转门把的声音。佐藤有钥匙,不应该会这样。
“搞不好是救兵。”
“怎么会?”
“我动了些手脚。来这里之前,我在我们坐的车底下绑了布。柴田家附近的车子都绑了。我把手帕、袜子,连妈妈手帕上的蕾丝都取下来用了。”
这么一来,警犬就可以根据味道追踪而来。自从听到老家伙以前的功迹之后,若菜就非常信赖警犬。
“可是。警犬的鼻子再怎么灵,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靠那一点拖在车底下的手帕追来吗?而且,车子在跑的时候起起伏伏的,不完全是拖在地面上的、他们会那么快就出动警犬吗?”
这时门把被破坏了,门大大地敞开,一只巨大的四脚兽像子弹一般跳了进来。
“老家伙!”
老家伙听到若菜的声音,飞奔而来。它的鼻子上有伤,嘴里衔着白色的东西。那是若菜撕下来的蕾丝,一角染着血迹。勇平见状直点头。
“原来,我吐出的血水跟唾液沾在上面,加强了味道,所以就容易追踪了。老家伙好像很喜欢我的味道。”
因为老家伙正把鼻子凑到若菜的股间猛嗅。
“别再胡扯了,快想想办法嘛!它快脱掉我的裤子了。”
若菜虽然穿上了裤子,但是前面还敞开着,差一点又要被老家伙给脱下。
“这只狗的鼻子真是好。”
这时轰刑警出现了。
“有没有受伤?”
轰一边帮两人解开绳子一边关心地问道。
“没关系,倒是佐藤呢?那个兽医佐藤是犯人。”
勇平急着说明,轰却一脸奇怪的表情。
“哦,果然。”
“再不快点他就要逃到国外去了。他认识美国黑手党的人。”
若菜也说道,轰仍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我想他逃不了了,刚刚发生了意外。”
据轰说,他在猫尸的鉴定结果出来后听到勇平的留言,便立刻赶去柴田家。而猫的尸体果然验出有海洛因的成份。
当他到达柴田家时,只剩下在原地绕圈子的老家伙。轰帮它松开了嘴箍,可是老家伙的眼神却一片茫然,显得很不正常。
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当轰推测有事情发生时,突然窜出一只黑猫搔着老家伙的鼻子。老家伙立刻静了下来。
等疗到落在一旁沾了血的手帕的味道后,老家伙立刻朝着路上飞奔而去。
轰从它时而闻着地面时而狂奔的样子判断,它可能知道勇平他们的下落,于是就追了上来。
不久之后,来到大马路上的老家伙,朝着一辆正在等红绿灯的休旅车狂吠。
被老家伙这么一叫,休旅车便闯红灯往前冲。轰联络同事要他们追赶那辆车时,就发生了意外。
一个大型的塑胶垃圾桶朝着休旅车滚过来,休旅车没有降低速度,想避开那个容器,方向盘一失控,就撞上路旁的大楼。
但是,车子并没有严重损毁,只是没办法再开了。
当驾驶打开车门逃下车时,突然惨叫起来,只见一团黑块缠在他头上。
司机想甩掉那团黑块,便摇摇晃晃地来到马路上。
“危险!”
轰朝着肇事的休旅车跑过去,
瞬间,黑块离开了司机。
而那个司机——佐藤,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朝着他急疾而来的大卡车。
“缠着佐藤的黑块?”
“难不成是船长……”
这时他们听到喵的一声,一只漆黑的猫出现在他们面前。
“艾比!”
船长后面又跟着一只娇小而漂亮的艾比西尼亚猫。听到若菜的呼唤,它撒娇地在若菜身上摩搓着。
艾比跟船长都毫发无伤,若菜紧紧地抱住艾比。
“我以为纯粹是巧合,可是又觉得那只猫是有灵性的。”
轰的奇怪表情大概是因此而来。
“你打败了敌人啊?”
勇平低声说。
船长在打败他们的敌人的同时,也为那些被利用来走私毒品而惨遭杀害的猫,报了一箭之仇。
若菜已经习惯动物们展现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了。既然有了一只能展现危险未来和恐怖过去的绿鬣蜥,那么具有不像猫该有的智慧和行动力的猫,也就不是那么不可思议了。
之后,轰确认车内除了佐藤之外没有其他人,这时老家伙从车子底下衔出了沾有血迹的布块,然后又往前冲。
轰把处理善后的工作交给同事,再度追着老家伙跑,于是就发现了他们两个人。
和船长及绿鬣蜥的不可思议力量比较起来,老家伙优秀的鼻子似乎不怎么抢眼,但实在也不容小觑。
“你们养的猫跟狗真是了不起啊!”
轰很佩服地说。
“我们是值得骄傲的一家人。”
若菜跟勇平不约而同地说。
动物家庭
“勇平,不得了了!”
二月底某个寒冷的晚上,若菜苍白着脸迎接晚归的勇平。
“怎么了?”
十二月的事件已经过了两个月。难道又有可疑人物入侵?还是绿公主又让若菜看到不可思议的画面?
走私毒品的事件告一段落后,佐藤死了,柴田和平田被捕,可是事件的主谋是佐藤,柴田跟平田似乎知道得不多,但也可能是知而不言,反正这是警方的工作。
没想到现在又出现老人留下来的遗产问题。
他们很可能又被卷入麻烦当中。
事件之后,绿鬣蜥就寄养在若菜家。那个老人在一月中旬就过世了。不过,不是因为受伤,而是他罹患了末期肝癌。
于是他们决定照顾无依无靠的绿鬣蜥。他们将一个房间改造成绿鬣蜥的住屋,而它好像也很习惯了。猫儿们和狗狗也接受了这个怪异的同伴。
两个人、两只猫、一只狗,还有一只绿鬣蜥,这是目前所有住在若菜漂亮的房子里的家庭成员。
老人死后两个星期,一个律师找上门,带来令人惊讶的消息。
原来那个拾荒老人是个大富翁,那公园也是他的财产,难怪可以装设那么昂贵的绿鬣蜥养育设备。
更让人惊讶的是律师指定若菜是老人的遗产继承人。根据老人的遗言,他死后要把财产全都让给绿公主的所有者。而看到绿公主展示不可思议力量的人,就是绿公主的所有人。也就是若菜。
若菜跟勇平商量过后,决定接受老人的遗产。要放弃是很容易,但是这笔遗产跟绿公主的处境有关,一来他们怕有人为了争遗产而对绿公主心怀不轨,等这些人拿到遗产之后,绿公主大概很快就会被处理掉了。
拜此之赐,若菜得以一口气将自家土地和房子的遗产税缴清。老人留下的不只是那座公园,还有足够支付若菜的贷款和老人的遗产税的现金。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老人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两人充分地利用了现金,但是公园则保持原貌,那是当地的人们休息的地方,也是老家伙外出散步时最喜欢的场所。
但是,有一个新的问题产生。遗产税虽然付清了,但是还有一笔庞大的固定资产税。若菜的房子和土地没有多大,但是公园那一大片土地就要一大笔金额了。
“结果我们还是得拮据度日。”
“可是那个老爷爷是怎么付固定资产税的?”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攒了那么多钱?”
知道秘密的大概只有绿公主,可是在日本寒冷的冬天里,它似乎决定不活动了,完全不发挥不可思议的力量,只是悠闲地过日子。
因为这种种缘由,看到若菜脸色大变,勇平也立刻摆出了备战的架势。
“艾比跟船长……”
“它们怎么了?艾比又被绑架了吗?”
勇平走进起居室,看到两只猫仍然相亲相爱地互相舔着。
“它们不是好得很吗?”
可是若菜的脸色依然难看。
“它们在交配,船长骑到艾比身上去了。”
勇平终于了解若菜为什么如此仓皇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早就知道?”
“唔……”
很久以前,艾比跟船长就是这样了。比他跟若菜还早。
“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菜生气了。
“为什么?这是它们的自由啊!”
“什么自由?它们都是公的啊!”
“有什么办法?谁叫它们感情那么好,而且我们也这样啊!”
“我一直期待艾比带回一只可爱的新娘,我好想看到可爱的小猫在家里跑来跑去。就因为我们之间不可能这样,所以我对它充满了期待。”
若菜哇的哭了起来,可是也于事无补。
要是船长,可能会让外面的母猫生它的孩子,可是那些小猫是不会变成这个家庭的一员的。船长还不至于厚颜到把在外面花心生下的小孩带进家里来。最重要的是,猫的世界是由母猫带小猫,公猫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
至于艾比则对船长一往情深,对母猫没什么兴趣。
老家伙已经去势,要说有希望的就只剩绿公主了,可是绿公主是最让人搞不懂的一个。它虽然号称公主,也不知道是雄是雌?它们没有特定的器官可以分辨雌雄,在勇平看来,它可能是半阴半阳,或许就是这样,所以才具有奇妙的力量。
不过,最不可能有孩子的就是身为人类的勇平跟若菜了。勇平无意放弃他已经决定的交配对象。对他而言,所谓的交配对象就是这么一回事。他的性意识看似不受拘束,但是在这方面却像谨守一夫一妻制的狼一般坚定。
当然,他也不想做一些会让若菜心志动摇的事情。自从他们在被监禁的地方发生性关系之后,他就十分宠爱若菜,常让若菜举手投降才作罢。而这阵子若菜也渐渐习惯了这种事,会开始配合动作,也能从中得到高潮。
总而言之,这个由人和猫、狗、绿鬣蜥组成的怪异家庭似乎与孩子无缘了。
“别哭嘛!”
勇平抱着若菜亲吻,企图安抚他。勇平实习晚归时总会在学校吃饭,所以回来之后就是洗澡睡觉。他本想今天晚上也好好疼若菜一番,但是怀里的若菜突然全身僵硬。
“怎么了?”
若菜的眼睛没有焦点,脚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感觉不是猫,是有超能力的绿公主。
“若菜,你又看到什么了?”
勇平摇着若菜的肩膀,若菜的眼睛焦点总算回来了,但是眼神比为船长跟艾比的事情生气时更让人害怕。
“若菜?”
“勇平……你在学校里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
勇平的脸僵硬了。
“那个好像把水蛭打扁,让人不快的东西是什么?”
勇平今天在学校有寄生虫的实习课。实习课上用的寄生虫是肝蛭,是一种寄生在牛肝脏里的虫子。成虫的样子就像被打扁的水蛭一样。
从血淋淋的肝脏中取出肝蛭,勇平和同学打赌,如果他可以把这种虫生吞下去的话,同学就要输他三份学校的A餐。这种寄生虫是不会寄生在人体的。它们的宿主只有牛只,如果没有经过中间媒介,是不会感染的。虽然大家都有这种知识,可是没有人会想吞下这种令人不快的东西。可是,勇平却为了三份A餐而吞了下去。虽然他事后也差一点吐出来。
若菜可能经由与绿公主的接触而看到那副画面了。
“那只绿鬣蜥也可以让你看到危险的过去吗?”
绿公主真是厉害,可是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
“你……你在吞下那种东西之后吻我?你这个没神经的男人!”
若菜爆发了好久不曾有过的歇斯底里。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认识时就彼此吐来吐去了呀!”
这些话对若菜而言更如火上加油一般,他的反应是很理所当然的,可是没有这种神经的勇平却不知道。
“真差劲!我要跟你分手!”
“太好了!随时奉陪。”
两人开始你来我往地对骂。
引发这场冲突的绿公主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爬上空调底下的架子上。老家伙瞄了两人一眼,一副“又来啦?”的样子,回去继续啃它最喜欢的牛皮骨头。另一组交配动物船长跟艾比则一有了独处的时间,就从猫专用出口跑出去约会了。
一群动物各自忙着。然而,由两个人和两只猫、一只狗及一只绿鬣蜥组成的怪异组合,仍然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家庭。
------完------